说是丧宴,每桌只有一块无盐无味的白豆腐,每人面前也只有一碗无米的粥水。
国丧之上,官员即便饿着肚子,大多也奉行水浆不入的行事准则,以示哀痛沉绝之心。偶尔有人饥*渴难耐,也只敢偷偷喝几口米汤,或叫人送清水饮。
毓秀坐在上首,望着下首众官低头静坐时的表情,心中自有滋味。
前朝后宫只有一人动筷吃了桌上的豆腐,就是舒娴。
右相与博文伯坐在殿下,连米汤都未入一口,却双双望见舒娴夹了一块豆腐入口,吃完还皱着眉头一脸苦相,似是对无味之食难以下咽。
毓秀见博文伯睥睨冷笑,便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看到舒娴吃豆腐,心中虽吃惊,却猜测她此举并非为挑衅。
好在除了右相与博文伯,舒娴的作为似乎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直到姜郁看到毓秀面上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扭头去看舒娴,才发觉她桌上的豆腐少了一角,禁不住咬了咬牙,皱起眉头。
毓秀将周赟召到跟前,轻声问道,“方才你们几人有谁随我去永喜宫?”
周赟回话道,“除了下士之外,陈赓也随陛下同行。郑乔与梁岱留在坤明宫。”
毓秀笑着点点头,将梁岱传到跟前小声问道,“午前行法事时德妃一直跪在殿中吗?”
梁岱被问得一愣,谨慎回道,“方才离位的官员不少,下士没有留意。”
毓秀又将郑乔召来问了同样的话。
郑乔低头回道,“之前德妃殿下身体不适,一直在偏殿歇息。”
毓秀再问,“文华君呢?”
郑乔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在下首与舒家三位姐妹坐在一处的舒雅,沉声回话道,“文华君一直跪在殿中,中途博文伯曾叫她到偏殿暂歇,她却执意不肯。”
毓秀深吸一口气,吩咐一句,“丧宴过后,送年老体弱的官员命妇回府,不肯回的,晌午时为其安排去处歇息,等待午后法事。”
郑乔领旨而去。
毓秀起身对姜郁笑道,“朕回去歇息片刻,暂由伯良代我主持。”
姜郁还未回话,毓秀已越过他走到舒娴身边,“静雅大病初愈,朕方才又听说她在坤明宫跪了半日,唯恐她支撑不住,可否请她到永宁宫稍作歇息?”
舒娴见毓秀说话时一直瞄着她桌上吃了一口的豆腐,忙讪笑着解释一句,“臣失礼,请陛下恕罪,因臣一早起犯了胃疾,汤水未进,饿的头昏眼花,方才一时鬼迷心窍才尝了一口豆腐。”
毓秀摇头笑道,“豆腐摆在桌上,本来就是给人吃的。既然德妃身体不适,也不必在这里生熬,早些回宫歇息岂不更好。”
舒娴看了一眼面色阴郁的姜郁,面上的笑容意味不明,“国丧初祭,臣若因小疾缺席,不能侍奉于先皇后灵前,岂不遭人诟病?”
毓秀笑道,“德妃不如晌午时回宫歇息片刻,午后若觉得身子好些,再来坤明宫也可。”
舒娴闻言,不再推辞,起身笑道,“陛下体恤,臣不胜感念,请陛下与我姐妹一同到永宁宫小坐。”
毓秀似笑非笑地回一句,“朕许久不曾与静雅说话,今日难得一见,德妃相请,我必从之。”
舒娴微微一笑,随毓秀一同出门。
半晌之后,舒雅也被侍从带出地和殿,迎上前对毓秀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毓秀虚扶了舒雅一把,笑着寒暄一句,“多日不见静雅,静雅一切可好?”
舒雅笑道,“多谢陛下挂怀,臣一切安好。”
舒娴在旁笑道,“陛下听说文华君在殿中跪了半日,心中不忍,特准你与我们一同到后宫歇息。”
毓秀闻言,淡然一笑;舒雅面上的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并未理会舒娴,只跟随毓秀一同下阶。
三人上轿到了永宁宫,进院之后,毓秀便在院中寻找之前到永喜宫问事的侍从。
舒娴见毓秀左顾右盼,面上不动声色。
三人进殿落座,侍从奉茶。
毓秀对舒娴笑道,“德妃这一件新素服的衣领似乎比寻常素服的衣领高了许多?”
舒娴讪笑道,“前几日臣受风落枕,才特别吩咐内务府将丧服衣领做的高些。”
毓秀点头一笑,“原来如此。”
舒雅在一旁冷眼旁观,隐隐觉得事有隐情,却未多言。
舒娴低头喝一口茶,又皱着眉头将嘴里的茶吐回杯中,召侍从到跟前训斥,“你们怎可拿此苦茶敷衍陛下,难怪陛下每每来永宁宫都不愿用茶。”
侍从唯唯诺诺,正犹豫着不知怎么回话,周赟从毓秀身边走到殿下,躬身对舒娴拜道,“陛下钟爱滇州普洱,而各小主宫中所用大多是南瑜今年的新茶。”
舒娴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对自家侍从冷笑道,“陛下不爱绿茶,本宫也不爱,你们去重新准备一壶普洱。”
毓秀对周赟使个眼色,周赟便跟随永宁宫的侍从一同去备茶。
半晌之后,侍从去而复返,除了为三人换茶,也为舒娴和舒雅各上了一盘点心。
毓秀笑道,“方才在地和殿,德妃说自己饿的头昏眼花,今日正餐禁忌,你不如先吃些点心?”
舒娴也不推辞,“服丧侍奉,臣等本该轻食少饮,只是臣原本就有胃疾,从一早起就百般不适,不得已在陛下面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毓秀摇头道,“食色性也,何罪之有。静雅大病初愈,又跪了半日,不好不进食,你也多少吃一些吧。”
舒雅推辞再三,无奈毓秀执意,她也的确腹中饥饿,便恭敬不如从命,取一块桃花糕慢慢吃。
舒娴吃完一块点心,对毓秀笑道,“陛下怎么不吃?”
毓秀望着舒娴,一声轻叹,“朕并非作态,当下是真的吃不下半点东西。”
舒娴淡然一笑,“臣听闻陛下最爱吃的点心就是桃花糕,御膳房想必深知陛下所喜,才特别准备了桃花糕送到永宁宫,陛下若一点不用,岂不辜负他们一番心意。”
毓秀听舒娴如此说,只好吩咐周赟到舒雅处取了一块桃花糕,默默用了半块。
殿中一时寂静,舒娴低头饮了半晌茶,开口对舒雅笑道,“听说五妹近来不再去国子监听学了?”
舒雅品出舒娴话中的恶意,心中虽坦荡,却禁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毓秀勾唇一笑,替舒雅解围道,“自崔尚书卧病,静雅每日过府探望,想必是因恩师之事心中忧虑,才无心去听学。”
舒雅感念毓秀用心,笑着点了点头。
舒娴冷笑道,“原以为文华君无心听学是因身旁无良伴,原来竟是为恩师之事焦心忧虑。”
一句说完,她不等舒雅回话,便对毓秀笑道,“臣本以为纪殿下今日回宫,晚些时候终于可以到永禄宫拜见,却不想他并未随队回京。”
毓秀一皱眉头,不自觉看了一眼舒雅,见舒雅眉眼间隐有怒意,生怕她与舒娴冲突,便笑着说一句,“朕命大理寺少卿与子言在林州多停留一些日子,想来他们也快动身回京了。德妃若想与子言相交,自有来日。”
舒娴摇头笑道,“文华君染疾未愈之时,纪殿下时时到府上探望,臣在那个时候就曾与他相交,对他倒比对洛殿下等更为熟悉。”
毓秀眼见舒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也生出怒意,“德妃从前与皇后是挚友,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要比与其他人更为亲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虽带着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
舒娴冷嗤道,“皇后殿下与臣未入宫之前,的确相交为友,但自从我二人一前一后入宫,殿下为避嫌,待臣十分冷淡,反倒是凌洛两位殿下与臣更为亲厚。”
毓秀微微一笑,“朕听说自从思齐受伤,德妃每日派人到永喜宫询问他身体恢复的状况,今日我与九宫侯去探望时,也遇上永宁宫的侍从。”
舒娴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臣担忧洛殿下的伤情,所以每日派人去永喜宫询问。今日传话的侍从好不懂事,遇上陛下这等大事,竟未禀告于我知晓。”
毓秀笑道,“兴许是因为德妃晌午之前都在坤明宫守礼,侍从还未及禀报,不如你现在召他来问。”
舒娴蹙眉道,“陛下在此,臣又何必多此一问。”
毓秀摇头轻笑,“莫非传话的侍从不在宫中?”
舒娴讪笑道,“怎么会。”
一句说完,她便提声吩咐一句,“来人,叫今日去永喜宫问话的宫人来殿中回话。”
侍从领命而去,不久之后带回另一个年轻的内侍,他的身量容貌虽与今日出现在永宁宫的人十分相似,但毓秀却仍能分辨此人与去传话的并非同一人。
侍从进殿对三人行礼,毓秀低头喝茶,不做理论。
舒娴见毓秀头也不抬,便随口询问侍从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毓秀与舒娴闲话几句,起身笑道,“德妃与文华君在永宁宫歇息之后再去坤明宫不迟,你二人若身子不适,午后的法事也可免了。朕要回金麟殿取一些东西,先走了。”
舒娴微微一笑,并未挽留,起身恭送毓秀。
舒雅却笑道,“臣并无不适,愿与陛下同去。”
毓秀猜舒雅有话要对她说,并未推辞,二人一同步行出内宫。
走了半晌,舒雅都没有开口。
毓秀见舒雅有口难言,便笑着问她一句,“静雅要说的话难以启齿?”
舒雅一声轻叹,“臣要说的话并不妥当,却不能不说,请陛下提防德妃。”
毓秀听到“提防”二字,禁不住皱起眉头,舒雅一贯温婉隐忍,当下却用如此直白的字眼,显然对舒娴诟病已深。
莫非她已得知自己当日中毒的真相?
毓秀不动声色,“德妃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她为人太过锋利,不好相交,朕以为还是与静雅在一起时更亲近自在。静雅今后若无事,可时时进宫相聚。”HTtρs://Μ.Ъīqiκυ.ΠEt
舒雅扭头看了一眼毓秀,面上略过一丝羞赧之色,低头应了一声是。
毓秀见舒雅忸怩不安,故意小声问她一句,“子言离京之后,可曾与静雅联络?”
舒雅忙摇头道,“纪殿下因公在外,臣不敢打扰。”
毓秀笑着点点头,才要玩笑一句,舒雅却停下脚步,正色对毓秀道,“臣今日进宫服丧,还有一事要对陛下陈诉,陛下可愿开恩听我一言。”
毓秀摇头轻笑,“我猜到静雅有话要对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金麟殿再议。”
二人出了内宫,各自上轿,待到金麟殿,毓秀将舒雅带到内室,屏退侍从,笑着问一句,“静雅要说的话与你恩师有关?”
舒雅戚戚然,跪地对毓秀拜道,“恩师为官多年,两袖清风,一腔正气,人品才学满朝皆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一己之利结党营私,唆使旧故谋害钦差。如今朝中流言鼎沸,请陛下明察秋毫,还恩师一个公道。”
毓秀一声轻叹,弯腰扶舒雅起身,“崔公三朝元老,饱学鸿儒,是献帝留给朕的辅臣,朕也不相信他会做出结党营私,谋害钦差之事。但如今林州案铁证如山,刑部与都察院从当地查到的事对崔贺二人十分不利,朕便是有心要救崔公,也无能为力。”
舒雅见毓秀面色沉郁,心中已生出无力回天的绝望知觉,“臣也知刑部与都察院从林州查回来的证据对恩师极其不利,加之贺大人已画押认罪,若想翻案恐怕难上加难,但臣深知恩师的人品,他与华殿下遇刺之事绝无关联,定是有心人设下圈套,借此事铲除在朝中的异己;若贺大人执意将恩师认成幕后主使,便是他为脱罪蓄意构陷。”
毓秀蹙眉道,“静娴敢说铲除异己这种话,想必已对林州案真正的幕后主使有所推论。崔公是朕仰仗的老臣,贺枚是崔公旧故,也是他力荐给我的辅臣。他二人是否清白无垢,我心中自然清楚。贺枚在林州受审受刑,且不管是屈打成招,还是为暂且保全,他都是被迫将崔公认成幕后主使。事到如今,对手已抢占先机,我能做的只有尽力拖延时间,等待真相大白的一日。”
舒雅苦笑道,“臣与贺大人并无深交,方才说他为脱罪蓄意构陷是一时失言,失当之处,请陛下宽恕。”
毓秀笑道,“崔公是静雅恩师,你为恩师求情辩驳无可厚非,因他受人陷害而心存焦虑也是人之常情。但此事牵涉甚广,重重布局,一池静水之下是何等暗潮汹涌,非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
舒雅试探着问一句,“陛下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她这话问的无心,毓秀却听的有意,思索半晌,笑着敷衍一句,“一切都只是推测,并无实据。”
舒雅听毓秀回话似有顾虑,心下自明,知情识趣地不再多问。
毓秀多少猜到舒雅的心境,便笑着安抚她一句,“在三堂会审终审之前,一切都有转机,静雅今日为恩师仗义执言,朕感念你的孝义。”
舒雅摇头道,“可怜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也曾向母亲苦苦哀求,请她在朝上为恩师辩解。但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母亲怎肯贸然为人作保。”
林州案事出之后,舒家在前朝作壁上观;更遑论在此之前,姜党曾借舒家咽喉在各地传播谣言,诋毁崔缙与贺枚的声名。
若不是要争夺礼部,与姜壖相抗,舒景只会隔岸观火。
毓秀笑道,“静雅向伯爵求情,也不是行不通,只是你没有向她陈清当中利害,让她以为此事与舒家息息相关。”
舒雅一皱眉头,“陛下是说,姜党攻击恩师是为图谋礼部,若母亲不想让右相在前朝的势力再度扩张,就须得在林州案上有所表示。”
毓秀冷笑道,“右相狼子野心,早有倾吞天下之心,舒家权臣世家,又是西琳首富,是姜党在夺权路上必要除掉的一个障碍。博文伯未必不知这个道理,事已至此,舒家若仍无作为,来日必会被姜党鲸吞蚕食。”
舒雅明知毓秀有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之意,却也知道她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思索半晌,低头回一句,“臣多谢陛下指点。”
毓秀听舒雅言语间已有戒备之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二人各自喝了一口茶,舒雅盯着自己的茶杯看了半晌,对毓秀笑道,“臣在宫外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是否该对陛下道一声恭喜。”
毓秀猜到舒雅要问什么,也不扭捏,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舒雅又惊又喜,上前握住毓秀的手,“陛下当真有喜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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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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