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当日,毓秀亲自带人到南正门,城楼上除了她与姜汜姜郁,就只有百里枫,前朝后宫皆守在城下迎奉梓宫,跪迎亡灵。
姜壖舒景等心中虽不情愿,却迫于形势不得不跪。
吉时到,扶灵队伍进城,毓秀望着城门两旁行拜礼的众人,心中百味杂陈。
姜汜与姜郁站在毓秀身后,见她触动愁肠,正思索如何解劝,百里枫已上前对毓秀道,“臣拜谢陛下圣恩。”
毓秀对华家心有愧意,笑容也掺杂了几分难以言说,“先生不必多礼,朕能为惜墨做的有限,一切只待来日。”
百里枫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想回一句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姜郁已在一旁对毓秀道,“先后灵柩已入城,请陛下摆驾回宫。”
毓秀对百里枫点点头,执姜郁手一同下城楼,登上龙辇。
众臣待毓秀先行,各自上车,一行浩浩荡荡到宫中。
梓宫安置坤明宫,当日便行初祭,命官命妇、公侯伯爵一同行祭。
九宫侯之前一直称病,今日却素服在列。
自从洛琦出事,毓秀便想与九宫侯见上一面,因他连日告假迟迟未曾召见。今日他既随百官出城,又入宫行初祭之礼,心中大约已做好准备。
众臣拜罢,毓秀亲自走到洛仪面前扶他起身,“洛侯身体不适,今日却随行祭礼,朕心中十分感念。”
洛仪两眼哀哀,躬身道,“陛下言重,这原是臣的本分。”
毓秀见洛仪面色苍白,便顺势说一句,“洛侯有疾,不必久跪,不如去偏殿歇息片刻。”HTtρs://Μ.Ъīqiκυ.ΠEt
洛仪几番推辞,见毓秀执意,便躬身谢恩,随她一同去偏殿。
进门之后,毓秀便将人屏退,自坐主位,她才要开口为洛仪赐座,洛仪就走到殿中,跪地叩拜,“老臣今日进宫,不止是为行初祭礼,也是为向陛下请罪,请陛下受臣伏拜。”
毓秀听洛仪声戚戚然,忙起身走到殿中扶他起身,“朕猜到洛侯今日来是有话要对我说,你何必行此大礼。”
洛仪低着头站起身,面色沉然,“臣教子无方,荐人不当。犬子用策失虑,正中对手下怀,连累陛下辅臣遭难,自知罪该万死,为保全颜面不惜自裁以谢罪。臣无所求,只求陛下为犬子留一全尸。”
毓秀闻言,心里吃惊,一时分不清洛仪是否正话反说,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僵硬,“朕虽下令封锁消息,洛侯想必也已得知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此事并非思齐之过,是朕失察冒进,才导致今日的结果。”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洛仪的表情,推断他是真的心怀愧疚,还是以退为进,明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暗以兴师问罪。
洛仪见毓秀一脸审视,猜她心生狐疑,惶惶再拜,“四子忤逆犯上,论罪当处极刑,臣不求陛下宽恕他性命,只求你念在洛家世代为谋,忠心不二的份上,赐他一个全尸。”
一字一句,锵锵哀正。
忠于明哲的世家,如今只剩一个洛侯府,即便当中偶有心生异志之人,也不足以撼动其几代谋士的忠诚。
毓秀听到洛仪额头磕到地砖上的闷响,心中不安,禁不住懊恼自己的多心多疑,讪笑着再扶人起身,“朕与思齐相识于幼,盟誓为一世君臣。如今他因伤卧床,昏迷不醒,朕已叮嘱太医院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布局之事,非一人之过,思齐会如此抉择,自然也有他的考量。来日他痊愈如初,若仍愿做我的布局人,我自欣然;若他心灰意冷,欲另择良木,我也会从他心愿放他出宫,恩赏他一世荣华。”
洛仪一皱眉头,躬身道,“洛家世代入主神机司,为主上谋,绝不会做出背主另投之事。四子畏罪自戕,已失尽洛家颜面,老臣受尽煎熬,羞愧难当,因无颜面对圣上,这几日才称病躲在家中。当初荐四子时,原本是盼他青出于蓝,谁知他如此让人失望。陛下仁慈不予追究,若有一日他侥幸脱得此劫,必将功补过,弥补从前之失。”
毓秀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思齐坚韧隐忍,并非意气用事之人,此举是否别有用意,仍有待定论。他既有此作为,朕必躬身自省,只待来日。一局胜负是小,失去人心是大。洛侯聪明绝顶,深明大义,一定能了然这其中的道理。”
洛仪从毓秀的话中听出端倪,却没有点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毓秀见洛仪若有所思,便笑着对他说一句,“思齐人虽未醒,每日却已能吃一些温软的流食,依照太医院的方法医治,痊愈有日。洛侯既然进宫,不如与朕一起去永喜宫探望思齐。”
洛仪明知于后丧礼中探望其子并不合规矩,奈何骨肉天性,父子情深,他心中着实担忧洛琦的状况,犹豫再三,还是应承毓秀所请。
毓秀召周赟进殿,吩咐备轿。
周赟听毓秀说要带洛仪入内宫,面上着实有些纠结。
毓秀猜到周赟心中所想,随口吩咐一句,“正殿之中请恭亲王代朕行事。”
周赟应了一声是,自去准备。
毓秀与洛仪一同出殿,却见姜郁等在阶下,一见到她就笑着拜道,“陛下若去永喜宫,不如臣相陪同去。”
毓秀一愣,“殿中正做法事,伯良何不留下替朕主持。”
姜郁笑道,“陛下既已安排恭亲王暂代,臣去片刻也无妨。”
毓秀见姜郁如此说,不好拒绝,与洛仪交换一个眼神,对姜郁点头道,“既如此,请伯良同去。”
三人坐轿到了永喜宫,下轿之后正遇上一个侍从从宫门出来。毓秀见他发饰与宫中侍从似有不同,又是孤身一人,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侍从明明看到毓秀前来,却没有上前行礼,而是在瞥见她的那一刻,就匆匆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走了。
洛仪冷眼旁观,心中自觉蹊跷。
毓秀对姜郁对视一眼,笑着问道,“这是哪一宫的侍从,为何如此不懂礼数?”
姜郁已猜出那侍从的来历,却敷衍回一句,“大概是新招进宫的内侍,臣之后会吩咐内务府严加管教。”
毓秀笑着摇摇头,“这本是一件小事,伯良不必太过在意。”
姜郁见毓秀如此豁达,以为她不再追究,谁知三人进了永喜宫,她却开口询问院中的侍从,“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侍子是哪一宫的宫人?”
被询问的侍从愣了一愣,躬身回话道,“回陛下,才出宫的侍从是在永宁宫当差的宫人。”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果不出所料。”
洛仪面上也露出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
姜郁见毓秀笑容诡异,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臣会叫人到永宁宫询问,吩咐他们小心行事。”
毓秀摇头笑道,“德妃身边的侍从是她从宫外带来的,在进宫之前没有学过宫规,伯良不必太过苛刻。”
姜郁心思清明,听出毓秀的话实为暗讽,便讪笑道,“臣会妥善处置,请陛下放心。”
毓秀微微一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有劳皇后与德妃费心。”
洛仪将二人一番对话一字不落听在耳里,心中自有猜想。
毓秀转头对答话的侍从再问一句,“永宁宫的宫人来永喜宫做什么?”
侍从低头道,“德妃殿下关心殿下的病情,几乎每日都派人来询问。”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一边说,一边越过侍从,与姜郁二人一同进门。
一入寝殿,洛仪的心便跳的犹如鼓鸣。
守在桌前的廉掌院接到通报,起身对毓秀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毓秀三人走到洛琦床前,对廉锦笑道,“廉卿平身。”
廉锦再对姜郁与洛仪行礼,躬身退到一旁。
毓秀见洛仪踌躇不前,笑着对他说一句,“洛侯可我要与伯良回避?”
洛仪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走上前坐到洛琦床边。时隔多日,终于看到昏迷不醒的爱子,他心中怎会不哀痛,又不愿在人前失态,所以坐了许久仍动也不动。
毓秀与姜郁交换一个眼神,带御医一同退出寝殿。
待寝殿中只剩洛仪二人,他便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绪,一声长叹握住洛琦的手。
侍从在外殿奉了茶果,毓秀顺势询问几个御医洛琦恢复的情况。
廉锦拜道,“殿下人虽未醒,进食用药却十分平顺。”
毓秀点头道,“廉卿有几成把握唤醒思齐?”
廉锦不敢把话说的太确然,又不想让毓秀失望,思索半晌,正色答一句,“臣有六成的把握唤醒洛殿下。”
“还需要多少日子?”
“短则几日,长则几月。”
姜郁出言宽慰毓秀道,“相比思齐受伤之初,状况已大有好转,不枉太医院上下连日废寝忘食。廉掌院医术不凡,陛下大可安心。”
毓秀点点头,对廉锦笑道,“廉卿辛苦了,你且退下歇息,朕与皇后有几句话要说。”
廉锦躬身退出殿外,姜郁笑着问毓秀道,“陛下有什么话要对臣说?”
毓秀吞吐半晌,摇头道,“没什么。”
姜郁淡然一笑,“陛下是担心九宫侯郁结未结,心存怨怼?”
毓秀一声轻叹,“彼时在坤明宫,朕言语安抚,九宫侯嘴上说请罪,言辞之中却有灰心丧气之意。洛家世代忠爵,朕实在不愿因为洛琦之事损伤皇家与洛家的关系。”
姜郁才要开口回话,寝殿的门就打开了。
洛仪款款出门,对毓秀拜道,“臣谢皇恩。”
毓秀摇头道,“洛侯不必多礼。”
姜郁看了一眼毓秀,对洛仪笑道,“洛侯进宫一趟不易,为何只在房中停留片刻,不如留下多陪一陪思齐。我与陛下先回坤明宫。”
毓秀也笑着对洛仪点了点头。
洛仪笑道,“既如此,臣便恭敬不如从命,离宫时再去拜见陛下。”
毓秀摇头笑道,“洛侯不必多礼,你探完思齐来地和殿用膳,若不想在宫中多留,自行出宫也无妨。”
洛仪躬身应是。
三人分别,毓秀与姜郁一同出永喜宫,舍了座驾,步行回坤明宫。
姜郁见毓秀默不作声,便笑着问一句,“陛下有心事?”
毓秀用略带探寻的目光看了姜郁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姜郁蹙眉道,“陛下虽担忧九宫侯,但彼时你想对臣说的却并非此事。”
毓秀一声轻叹,“伯良猜到朕想对你说的是什么?”
姜郁道,“永宁宫的宫人奉德妃之命来探望思齐,陛下心中存有疑云。”
毓秀摇头道,“疑云称不上,但确实心有担忧。德妃进宫之后与众位内臣交好,往来毫不避嫌。说我杞人忧天也好,庸人自扰也罢,我总觉得之后会因此而生出事端。”
姜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陛下若觉得不妥,委婉叫人敬告德妃规行矩步就是了,有些话不必陛下亲自说出口,太妃与臣都可代劳。”
毓秀眯眼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并未应答姜郁所言。
姜郁见毓秀心事重重,也不好再多言,后半程二人一路沉默。
毓秀回到坤明宫后,见灵犀并不在其位,殿中命官命妇中也少了几位重臣,便询问侍从道,“恭亲王与右相人在何处?”
侍从拜道,“右相等身体不适,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熬不住,已移去偏殿歇息。”
毓秀一皱眉头,望着仍在殿中服礼的几位老臣,吩咐侍从带人到偏殿歇息。
半晌之后,灵犀去而复返,见毓秀返还,忙上前拜道,“皇姐回来了?”
毓秀笑着点点头,“皇妹方才在偏殿?”
灵犀道,“右相头昏不适,臣亲自送他到偏殿暂歇,恰巧侍从来问丧宴之事,臣便顺势在偏殿交代了几句。”
毓秀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似笑非笑地问灵犀一句,“右相方才当真头昏不适?”
灵犀笑而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皇叔也在偏殿?”
“自然。”
毓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姜郁在一旁听到两姐妹谈话,面上一派安然。
毓秀守在殿中听了半晌诵经,心绪飘远,回想过往种种,心中百味杂陈。
灵犀见毓秀面色越发阴郁,眉眼之间也有隐藏不掉的哀色,一时感同身受,悄声对她说一句,“皇姐若伤心,不如到后殿稍息片刻。”
毓秀感念灵犀的好意,应她所请,请姜郁在殿中主持,她二人同去后殿。
进殿之后,毓秀便屏退侍从,与灵犀对面而坐。
灵犀一声轻叹,试探着宽慰毓秀一句,“皇姐节哀顺变。”
虽是冠冕堂皇的一句解劝,却未必没有真心。
毓秀淡然一笑,回一句,“多谢皇妹。”
灵犀一声轻叹,“皇姐身处孤高凌寒,手中可用之人寥寥,如今失了华砚贺枚,难免心灰意冷。臣妹无能,不能为皇姐分忧,唯有劝你不可因一时成败失去斗志。”
毓秀笑道,“皇妹言重了,你我姐妹之间本不用说这些话。”
灵犀摇头道,“有些话不言自喻,有些话却必要明言。皇姐身负社稷,你在一日,皇权便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臣妹从前只是权臣制衡君上的一颗棋子,如今却愿做皇姐的一把刀,为你披荆斩棘,铲除奸佞。”
不管灵犀此番剖白是否另有他图,毓秀心中难免有触动,“皇妹是亲王,也是皇储,若有一日我遇不测,匡扶社稷便是你之责。”
灵犀听出毓秀的言外之意,“传闻太医院已确实皇姐有孕的消息,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毓秀没有正面回话,只一声轻笑。
灵犀见毓秀不肯直言,便试探着再问一句,“皇姐真的有喜了?”
毓秀笑道,“即便皇嗣之事为真,在其通晓人事之前,皇妹也是继承皇位的第一顺位人。”
灵犀明知毓秀意在安抚,虽对她的话不能尽信,却也感念她的用心,“你我身在皇家,个人得失是小,收归皇权才是重中之重。皇姐若有筹谋,臣必竭尽所能。”
毓秀点头道,“皇妹如今执掌礼部,姜壖必极力拉拢你为他所用,你与他周旋了这些日子,想来已有一套应对之策。”
灵犀笑道,“林州事出,姜壖一党在前朝已势不可挡,他虽有心图谋礼部,却不敢太过急躁地在当中安插人手。臣只需顺水推舟,中庸而为,暗下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毓秀点头道,“除了姜氏,舒家似乎也对礼部有所图谋,礼部是六部之中难得不陷于党争的一部,绝不能有失。皇妹若善用制衡之策,从中斡旋引姜舒两家相争,反而能得保全。”
灵犀嗤笑道,“臣也是这么想。”
一句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片刻之后,灵犀见毓秀面上的笑容寸寸消失,望着殿门的方向若有所思,就蹙眉问一句,“皇姐是不是还有别的心事?”
毓秀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她的确想把不久之前才发现的秘密同灵犀诉说,但心中却仍有犹疑,毕竟在此之前,灵犀与姜郁及舒娴的关系要比与她的关系亲密的多,这三人之间似乎还有她不可触及的羁绊。
灵犀见毓秀讳莫如深,猜她心有顾忌,讪讪一笑,不再多问。
毓秀不想灵犀因此心生芥蒂,便退而求其次试探一句,“德妃进宫之前,皇妹曾出言向我示警,如今你的想法是否有改变?”
灵犀一皱眉头,“皇姐为何如此发问?”
毓秀笑道,“随口一问而已,皇妹若觉得不好回答,我自然也不勉强。”
灵犀一声轻笑,“莫非德妃入宫之后做了什么事?”
毓秀一挑眉毛,“皇妹猜会是什么事?”
灵犀凝眉沉思半晌,冷笑道,“德妃在帝陵中曾屡屡对皇姐出手,如今皇姐有孕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舒家自满心戒备。难不成是德妃受博文伯属意,对皇嗣出手?”
毓秀微微一笑,“皇妹猜到了?”
灵犀见毓秀的笑容若有深意,自觉当中有蹊跷,“臣猜测,德妃并未得手。”
毓秀摇头冷笑,“德妃狡诈机敏,若当真有心图谋皇嗣,她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尝试,却偏偏选了一种最容易暴露身份的方法。”
灵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德妃到皇姐寝宫行刺?”
毓秀无声轻叹,“皇妹也觉得德妃此举是自寻败路?”
灵犀喝一口茶,笑道,“皇姐怀疑德妃是迫于博文伯的压力不得已而作为,实则并不想对皇嗣出手,而是另有所谋。”
毓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皇妹以为德妃有何图谋?”
一句问完,灵犀还来不及回话,殿外就有侍从通报,说皇后殿下求见。
毓秀与灵犀交换一个眼神,出声吩咐一句,“请皇后进殿。”
门一开,姜郁款款进殿,对毓秀拜道,“侍从来通报,说地和殿丧席已备。”
毓秀点点头,对姜郁笑道,“朕与恭亲王在商议大祭事宜。”
姜郁淡然一笑,“陛下与恭亲王说的是礼部事,怎么不留人在殿中侍奉?”
毓秀笑道,“方才朕一时伤心,有些失态,便将人都遣了出去。”
姜郁见毓秀神情中有哀戚的余韵,就猜她说的是真的,“请陛下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毓秀低头理了理袖口,“法事还要多少时间?”
姜郁道,“还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请陛下先回正殿。”
毓秀与灵犀相视一笑,三人一同出后殿。
原本在偏殿歇息的命官命妇都已归位,众人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为华砚真心哀悼者,也有心中无动于衷却要强作哀颜的,更有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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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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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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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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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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