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晴空之下,就是这巨岩上宛如城墙堡垒一般的百年寺院。萨尔带着罗伋穿梭过札仓之间错综复杂的巷道,绕着措钦大殿外供旅人参拜的转经大道走了一圈,又来到位于大殿后方的辩经法园。
午后,已有不少僧侣两两捉对,在法园苍青的松柏摆开阵势,头戴鸡冠帽、手缠木念珠,相互较量学识,配合如大鹏展翅一般的夸张动作,十足有趣。
有些人则坐在大殿房檐下,卷着个小经本,就天光读书。
罗伋好奇道:“哟,呢系喺临急抱佛脚呀?”
坐那读书的人抬起头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萨尔熟稔地与那人见过礼,说了句什么,那人便转而用流利的普通话说:“欢迎来到意希寺。鄙寺有一百二十余年历史,建于建国前,前身是当地贵族地主的私人城堡,后舍家宅为寺……”竟然把百科资料背了一遍。
萨尔对罗伋嘻嘻笑道:“把你当成旅行团来的游客了——师兄,你见着白勒大师兄没?这是大师兄带来的客人。”
檐下坐的一排僧人全望过来,一人道:“白勒回来了?”
“今天刚回来吧,我先前见他穿过法园,应是往西白塔院去了。”
白塔院在寺庙最后方,四角青翠的云杉挺拔耸立,细小圆润的卵石铺就满院,个个饱满如一,应是从庙底小河沟里挑出来,这成千上万的卵石,不知挑选了几十年。石子院里白塔幢幢,洁白如象牙,塔下堆砌玛尼石,塔顶镶嵌宝珠,个别鎏金,灼灼闪耀。
萨尔带罗伋来到白塔院外,就不进去了。“这是意希寺最神圣的地方,”连嬉皮笑脸的萨尔也肃然起敬,恭敬合十参拜,并示意罗伋也照做,“游客免入。这里供奉着历任堪布的灵塔。”
罗伋问:“小师父来这里做咩呀?”
萨尔遥遥一指,院中一座白塔前,依稀有个跪伏的身影。
“参拜灵塔?”
“拜已入西方世界的老堪布。”
“堪布是谁?”
萨尔道:“是他师父。”
罗伋哑然。
倏而又见另一身影,出现在重重白塔之间,行步至伏地跪拜的白勒身边。萨尔见到那人,眯起眼睛。
没有香花瓜果供奉,只有脚下日复一日经弟子诚心挑选供入白塔院的颗颗卵石。白勒跪坐石子地,手拂去塔前玛尼石上的风沙,露出一首凿刻的舍利偈——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前前逝去,后后生起
吾师沙门,常如是说
“聚散的缘法,刹那而生,刹那则灭。”一人缓步到他身旁。
“因因果果,未有间断,”白勒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吉索。”
吉索沉声念了句佛,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白勒道,“聂赤却再也回不来。”
吉索默不作声,取下眼镜,以僧袍袖子慢条斯理擦拭,复架回鼻梁,透过镜片打量白勒,叹了口气:“聂赤的事,川城已经通知了我。你将他送回家去吧。”
转身要走,被白勒叫住。
“协敖在哪儿?”
吉索回头,两人的眼光对上。
白勒面色如常:“我找遍寺中,有人告诉我,自师父归寂,协敖就不见踪影。”
吉索仿佛这才想起来:“他年纪大了,为了照顾你师父,劳心劳力,现在城里的医院住着,你想去见他,自去便是。”
待白勒从康钦雄巴的灵塔前起身,吉索已不见人影。
走出白塔院,萨语与罗伋仍在等候。白勒道:“下午我送聂赤回家去。”
两人不知该说什么,罗伋沉重地拍拍白勒肩膀。
萨尔小心翼翼地期待道:“那下午我带小罗哥在乡里逛逛?”
白勒皱眉,看着萨尔,幽深的黑眼珠里情绪叵测:“你跟我一起。聂赤的家人问起他在川城的事,只有你知道。”
萨尔闭了嘴,神色悻悻,顿时心情忐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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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食堂小院里的老爷椅又成了深见偷懒的温床,元太每每从柜台探头,就见他百无聊赖地躺在椅子里翻手机,喝水都懒得动身,元太只能无奈摇头。人老了都是这样,打了大半生的工,只想退休悠闲度日,前段时间不知怎的有过一段回光返照,眼下又垮了。
梅辛也走了,巡回演唱走遍大江南北,好在还剩个陈登能陪深见说说话。陈登也是个大忙人,这日刚结束搏击教练的兼职,搬来另一张老爷椅,在深见旁边躺平。
“整天躺尸,这个月食宿费还交得起吗?”陈登说到一半,见深见正开着免提打电话——
“……我儿子一到晚上就像变了个人,半夜起来,睁着眼睛在客厅里乱走!嘴里还说一些听不清楚的鬼话!最近白天也精神不济,前天走在大街上,一个算命的瞎子说我儿子是被什么妖怪吸了精气,让我打一个什么服务局的电话……”
深见叼着笔帽,一张纸垫在膝头,唰唰几下飞了张猒梦符:“留下地址,东西给你寄过去,随身带着辟邪免灾。”
挂了电话,陈登问:“有工作吗?”
深见翻了个白眼:“八岁小屁孩儿梦游症犯了。”
系统叮咚一声,提醒深见总局的挂号费到账,二十块钱。
深见叹了口气。
电话又来:“俺老伴儿死了八年了!昨天突然有个人找上门,说是俺老伴儿托生,家里银行卡存折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连密码都知道……”
“打电话报警。”深见忍气吞声地指导。
深见瘫在椅子里,只想做条咸鱼。陈登道:“你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有事做就不会无聊,成天想东想西。”
四面瓦脊圈出的一小块天空碧蓝澄净,深见有一搭没一搭数着飞过头顶的鸟雀,手机在指间打转。陈登看得无语,道:“你这么想,就给他打个电话又怎样?”
深见瞪他:“给谁打电话?”
陈登:“…………不是,你俩搁这儿比谁先低头呢?真是有毛病,和尚一声不吭地走了,你呢,话都憋在心里,谁也不说。”
深见沉默半天,落寞地说:“他是不想回来了,才不带上我。”
陈登简直搞不懂他,他前天还信誓旦旦地宣称和尚一定会回来,这念头换得比川剧变脸还叫人应接不暇。
“没意思,”深见淡淡道,“哪天搬出去住好了。”
两人一人一张椅子,躺着数鸟,天色渐暗,澄蓝的琉璃好像衬了段黑绸,变成漂亮的紫,火热的夕阳化在边沿。
日暮时分,打赤膊也不觉凉意,气温逐渐攀升。毕竟快进入五月了。
“从前住了那么久,也没听你啥时候说过没意思。”陈登转念一想,似乎事实确是,自打两人相识,深见就是一副游离于外的态度,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与他搭档出任务时,需要摆摆样子,这也可以那也行,全然不在乎,甚至没有任务也不在乎,在宿舍一动不动发霉更好。
原来这就是他没兴趣的表现。筆趣庫
陈登问:“出去住,你有钱吗?”
深见懒洋洋地翻开租房平台。
“住宿舍不好吗?”陈登预感自己失去深见后将在宿舍楼变得孤立无援,“都是熟人,大家互相还有个照应。”
深见嘴角一扯,笑又不像个笑,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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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病房,白勒确认过名牌,推门进去,窗外夜幕降临,星空如洗,银河倾泻。
房里两张病床,一张空置,一张围着床帘。他无声地走近,撩开帘幕,床上阖眼沉睡的人白发斑驳,钢针般短促地扎在头皮上,几月不见,仿佛老去许多,斑点爬上两颊额头,眼尾嘴角尽是皱纹。
正打点滴,药液见底,白勒按了护士铃,很快有人过来。护士见来探视的人与病人都着藏红袍,知道是同寺的僧人,说:“现在每天睡得多,醒得少。醒来也基本不说话。”
白勒忙问:“生了什么病?”
“不是病,累的。打的葡萄糖。你们寺里管事的让在医院观察几天。”
自然是指吉索。这家医院所在城镇也有几间小庙,平日因大病小病跑医院的僧侣已屡见不鲜。
护士将门带上,病房内安静下来,听不见协敖的呼吸声,只有春被下的胸膛微微起伏。从前两人见面,协敖无不守护在康钦雄巴身边,如同一尊威严的怒目金刚,僧袍下是强健不容撼动的体魄。
然而此时竟变得同康钦雄巴病情最严重的时期一般。
白勒也不知该如何办,听护士所说,以为协敖在睡觉,便拍他肩头唤了两声,不见回应,是睡熟了。
白勒站了一时片刻,准备翌日白天待协敖清醒时再来探望,正要走,他手中的戒律棍感应到前主人的气息,忽然躁动起来。戒律棍是协敖赠予白勒,经他使用后黑铁外包的金箔银箔全脱落了,被白勒雕凿了阎王鳞文,此时鳞文黑光浮动,戒律棍在白勒手中骤然吃重,一端如受磁石吸引,飞入协敖掌中。
登时,只见协敖流出两管黑色的鼻血,似血非血,仿佛蜿蜒爬行的小蛇,又化作烟雾,吱一声被戒律棍当头一棒击散。
协敖被子里的身躯一阵剧烈抽搐,缓缓清醒过来。
“……是你。”
白勒尚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回来晚了。”
协敖咳嗽一阵,白勒找了个痰盂给他接着,见那口痰黄浊带着黑丝,心中顿时了然。只怕协敖并非劳累过度,而是同川城那几人一样为魔雾障去五感,无知无觉,长睡不醒,醒来也思维混沌,不能开口。
幸而只见鼻中流出两股,不见眼口耳有何异常,恐怕是困住协敖的魔雾并不多,才不致落得聂赤的下场。
白勒又找了几个枕头垫在协敖腰后,让他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协敖短促苍劲的两笔眉峰纠结皱起,将白勒看了一看,“一觉醒来,连你都回来了。我还记得,最后一段时间里,医院下达病危通知,康琼巴与我都在医院守候。葬仪本应由大弟子点燃第一把火,但你尚在川城,康琼巴便推举聂赤代劳。当时我就想,堪布圆寂,你在寺里唯一的支柱也没了。”
白勒道:“我该早点回来。”
“不,”协敖却摇头,“上次刘主任来电话,堪布就说了,你应该留在川城……你回来做什么?”
“聂赤罹难,我将他带回来,”白勒困惑道,“我究竟为何需得留在川城?”
协敖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坐起来:“你说什么,聂赤……”
白勒道:“萨尔与我下午才将他送回家。双亲悲恸万分,但问及聂赤为何会出现在川城,竟连家人也不知道。”
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协敖喃喃:“聂赤怎么会……不可能,莫非那位……”
“萨尔告诉我,师父入西天后,聂赤布施全寺,取得了转世灵童的认定,”白勒看着协敖的双眼,见他神色震惊不似作伪,显然也是困惑不解,“师父究竟想做什么?”
协敖再次猛烈呛咳,肺都快吐出来,疲惫地靠着床头:“我不曾诵过经,念过佛,本只是夺陀出身。康钦雄巴很多事无法与我商量,我只知他做了什么,却不知他想了什么,如果你能看见我的记忆,说不定你能明白。只可惜……”
病房惨白的灯光打在两人默然对视的脸上。协敖静静看着康钦雄巴的大弟子,二十年前他只是被遗弃在寺庙门前一个可怜的婴儿,尚且不知能否活过脆弱的幼年时期,如今却像一棵松、一杆旗,坚定而挺拔。
“我可以看见你的记忆。”白勒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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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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