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生怕姜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逾距之事，便笑着安抚他道，“朕一直在花亭落座,并没有陪人赏花,伯良多心了。”
她话说的温柔，眼中却暗藏凌厉,姜郁禁不住冷笑道，“陛下想见谁,去他宫中便是，何必约在御花园吹风？”
毓秀听姜郁意有所指,金眸一闪，似笑非笑地问一句,“伯良以为朕约内臣在御花园私会？”
姜郁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毓秀桌前的菊花,笑道,“不是吗？”
毓秀顺着姜郁的目光去看，淡然笑道，“若你说的内臣是陶菁,朕之前的确未曾与他相约,今日见面也只是偶遇。”
姜郁一脸玩味，“当真？”
毓秀正色道,“之前听闻陶菁与德妃关系不俗,本就想召他问话,恰逢今日在御花园相遇,就随口问了他两句。”
姜郁面色微变，讪讪笑道,“陛下问了什么？”
毓秀低头喝一口茶,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回一句,“事关私密，朕未直言相问，陶菁也懂得酌情闪避。”
姜郁望了毓秀半晌，似笑非笑地问一句，“陛下疑心与德妃有私之人是陶菁？”
毓秀淡然笑道，“事情未有定论之前，朕也不敢确言。”
姜郁随手摆弄桌上的菊花，故作不经意地说一句，“臣听闻在思齐未出意外之前，他与悦声二人也与德妃私交频密。”
他话说的有意，毓秀便笑着问一句，“伯良想说什么？”
姜郁笑道，“臣只是就是论事，并无他意，陛下说的不错，一切都要等宗人府查出结果之后才能定论。”
二人四目相对，心中各有所想，半晌之后，毓秀站起身，对姜郁笑道，“朕有些冷，伯良陪我回宫吧。”
姜郁随毓秀一同起身，与她并肩走出花亭，侍从们远远跟在二人身后，都不敢太过上前。
一行人沉默着走了半晌，毓秀才开口姜郁一句，“宰相府送来的折子里可有棘手之事？”
姜郁笑道，“有一封折子有些棘手，臣不敢擅自做主。”
毓秀已经猜到姜郁提到的奏折牵涉何事，“三司联名上报会小法的结果？”
姜郁笑着点点头，“奏折中所说与陛下之前所料并无出入，三司长联名请旨，请陛下选定会大法的良日。”
毓秀轻声笑道，“会小法结果已出，会大法的时日自可推算，若三司执意请我做主，就不要怪我酌情变通了。”
姜郁正色道，“当初陛下派到林州的钦差初审贺枚等人给出的裁断是‘情实’，若此次三堂会审的结果又是‘情实’，崔缙与贺枚两位大人的不赦之罪便会坐实。”
毓秀叹道，“即便我有心网开一面，赦免崔缙与贺枚的死罪，宰相府与三法司也会极力反对，争执到最后的结果，恐怕还要看姜相如何决定。”
姜郁沉默半晌，对毓秀道，“熬过今秋，陛下就可保住两位大人的性命，陛下若按律安排会大法，刑部便会催促在今年行刑。”
一阵风来，毓秀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对姜郁笑道，“秋高气爽，天朗日清，太妃生辰在即，朕预备在御花园摆菊宴，请众臣同乐，伯良以为如何？”
姜郁愣了一愣，猜测毓秀为何突然提起千菊宴，“陛下是想让大理寺卿借太妃生辰为崔贺两位大人求情？”
毓秀指了指天上的浮云，对姜郁笑道，“大理寺查到的证据虽不至于扳动姜相，却足以将南宫家豢养的那支精密暗卫连根拔起，即便抚远将军不受牵连，南宫秋也保不住她养的那些豺狼鹰犬。若朕是睿智理智之人，本该按兵不动，静候冤案坐实，再借由这桩冤案大做文章。”
姜郁听毓秀话说的有意，却不知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心有严密布置，思索半晌，试探着问一句，“若陛下以退为进，将计就计，免不了要牺牲崔贺二位大人。陛下是仁慈之人，怎么忍心看着自己信赖的心腹臂膀一步步走上绝路，沦为弃子。请君入瓮若事成，自可事半功倍，但若功亏一篑，前面所作的牺牲就都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如何抉择，还请陛下三思。”
毓秀扭头看了一眼姜郁，点头笑道，“伯良对弃车保帅之计并不苟同？”
姜郁笑道，“若陛下另有他策，臣并不建议陛下用弃子置换赢面。”
毓秀沉默半晌，一声长叹，“我本以为伯良也是为胜局不择手段之人。”
姜郁蓝眸一闪，“陛下为何有此猜想？”
毓秀没有正面答话，转而笑道，“惜墨去后，我本以为我已是无心之人，所有会成为我软肋之人在必要时都可丢弃。然而每每在我欲行癫之时，总会看到他的脸。即便他面上无喜无悲，无爱无恨，只一言不发默然站在我面前，我都会莫名汗颜。”
即便毓秀追忆华砚的语气很淡，面上也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但正是她这种不加雕琢的真情流露刺痛了姜郁的心。
一阵风来，毓秀迷了眼，低下头揉了两揉，再扭头看向姜郁时，看到的就是他寒如碎冰一样的表情。
一贯冷若冰霜的一个人，在偶尔流露脆弱与不甘时，显示人前的那一分类似于绝望的情绪，着实让人动容。
毓秀明知她方才提到华砚的方式让姜郁不快，她甚至想说几句什么对他稍作安抚，把他脸上的碎冰一寸寸拼回原位，奈何纠结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姜郁似笑非笑地问一句，“臣在陛下心中，是不是永远都比不上惜墨，不管他是生是死，有心无心，过多少年。”
毓秀不敢直视姜郁的脸，垂眸敷衍一句，“逝者已矣，生者也不能为他再做些什么，有的就只有怀念。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即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闹到人尽皆知，把爱恋挂在嘴边。”
顾左右而言他又避重就轻的几句话，虽是玩弄话术，偏偏又无懈可击。
她说的不错，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她越来越无心无情，越来越沉静清醒，懂得反客为主，后发制人，冷酷地在言辞的交锋中占据上风。
姜郁默然慨叹之时，毓秀却伸手拉住他的手。
姜郁感受到毓秀握他手的力度，心下错愕。
她对他和颜悦色时，他猜不透她的心；她恼他却隐忍不发时，他也猜不透她是有意放纵，还是因顾忌而忍让。他厌恶她的虚情假意，厌恶她的喜怒无常，厌恶她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到悬崖边，再虚虚拉住他的手，把他吊在一个不生不死、不上不下的难堪境地。
姜郁不喜受制于人，尤其不喜被人制衡真心。
但即便如此，他也甩不开她的手。
二人执手回到金麟殿，侍从禀报姜汜一早已等在殿中。
毓秀进门之时，姜汜正坐在下首首位喝茶，一见到她，忙放了茶杯走到殿中行礼，待她坐定，才重新落座。
姜郁与姜汜对面施礼，笑着坐到姜汜对手。
毓秀命侍从换了新茶，对姜汜笑道，“皇叔有事？”
姜汜笑道，“臣听闻宗人府已呈报初审德妃的案卷，臣记挂案情的进展，才来金麟殿拜见陛下。”
毓秀与姜郁对望一眼，对姜汜笑道，“舒宗令到勤政殿禀报时，朕本想请皇叔一同旁听，因不知她要说的事是否值得劳动皇叔，才没有贸然派人到永寿宫去请。”
姜汜点头笑道，“敢问陛下，初审结果如何？”
毓秀挑眉笑道，“德妃虽承认与人有私，却不肯交代当中细节，舒宗令审了她两日，她却只说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名讳。”
姜汜面上一惊，“谁的名讳？”
毓秀看了一眼姜郁，对姜汜讪笑道，“伯良的名讳。”
姜汜目瞪口呆，一口气上不来，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毓秀心下暗笑，命侍从为姜汜顺背，一边出言安抚他道，“德妃虽然提到皇后，却并未认定他是涉案之人。就算来日她明言指认与她有私之人就是伯良，单凭她一人直言，也无法定论，恐怕还要她拿出铁证才作准。”
姜汜平息半晌，摆手对毓秀道，“宫中出了这种事，皇家颜面尽失，陛下将德妃交由宗人府处置顺理成章，舒宗令虽是德妃亲姐，却也是人所共知铁面无私的严官，陛下若准她稍用手段，兴许能尽快从德妃口中问出实情。”
毓秀一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舒宗令来回话时，也提及刑讯一事，朕以为德妃是名门出身，又是一介女流，且如今身怀有孕，若对其施以刑讯，有失皇家风度，莫非皇叔有不同的想法？”
姜汜讪笑道，“德妃任性起来信口开河，污蔑良人，岂不麻烦，不如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汜，“皇叔之前百般为德妃求情，如今又提议对其施以刑讯，朕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姜汜道，“德妃来永寿宫时泣不成声，哀哀哭诉，臣看她哭的可怜，自然动了恻隐之心，谁知她非但不对臣诉说实情，对陛下也百般隐瞒，入宗人府之后仍不知悔过，竟有意污蔑皇后，若不小惩大诫，便越发放纵其气焰。”
毓秀叹道，“女妃入宫本就不和规矩，若非博文伯执意，朕绝不会恩准德妃入宫。出了这种隐秘私事，除非德妃自己透露，否则你我又如何知晓内情。即便最后实情浮出水面，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深宫丑事本就敏感，若流传出去，必会成为宫外茶余饭后的笑料。”
姜汜正色道，“不管德妃与人有私之事是自愿还是另有内情，她腹中孩儿来历不明，于情于理都留不得，臣只是恳求陛下，若查出当中真有隐情，德妃并非罪不可赦，陛下不如看在姜舒两家的颜面，将其宽待处置。”
“罪减一等？”
姜汜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有回话，姜郁在一旁冷笑道，“秽乱宫廷重者凌迟，轻者腰斩，即便是腰斩之罪，罪减一等也是断首，即便罪减二等，也只是死留全尸。”
姜汜蹙眉笑道，“德妃毕竟是舒家之女，博文伯一贯争强好胜，即便不顾念女儿性命，也会顾念舒家颜面，臣请陛下三思而行。”
姜郁冷笑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德妃。若德妃未曾与人珠胎暗结，此事还有遮掩的可能，但如今她身怀有孕是事实，□□罪名已坐实，陛下就算想徇私，恐怕也无能为力。”
姜汜凝眉道，“陛下才说深宫丑闻会成为宫外茶余饭后的笑料，依臣之见，德妃之事不如秘密处置，即便来日实情水落石出，也有斡旋的余地……”
毓秀听姜汜话说的冠冕堂皇，心中虽恼怒，面上却不动声色，“皇叔的意思是，不管德妃与人私通之事是否另有内情，朕都要为顾忌权贵而徇私枉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万权归上，若能权宜行事……”
他话没说完，就被毓秀挥手打断，“若这天下国法为二，朕言为一，朕当真一言九鼎，万权归上，可不顾及国法礼数行事，早就发话赦免崔缙与贺枚之罪，何必还要顾忌三法司会审，高官宰辅之言，刑官诤臣之建，一切听凭心意办事岂不更爽快？”
她说话的语调虽平静淡然，却掷地有声，姜汜被噎的哑口无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陛下果然对林州案耿耿于怀，崔缙与贺枚所犯的乃是谋害钦差、株连九族之罪，此事已闹得人所共知，朝野内外、各省之间一双双眼看着，等待朝廷给出一个结果，陛下怎可对大逆不道之人动恻隐之人？”
毓秀见姜汜佯装糊涂，明知多说无益，索性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姜郁在一旁笑道，“皇叔稍安勿躁，陛下虽为九五至尊，也不能置大熙律为无物。德妃行不轨之事，犯欺君大罪，让陛下饱受羞辱，将皇家尊严置于尘泥，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就算陛下不必给天下人交代，也要给知情人一个交代。”
姜汜一皱眉头，满心不悦，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姜郁。
毓秀对姜郁笑道，“伯良稍安勿躁，朕猜想皇叔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求情心切，忘记朕在这一整件事中的立场。好在朕与德妃无情，她的背叛对我来说算不得锥心刺骨之痛，也无所谓饱受屈辱，尊严置于尘泥。来日查明真相之时，若能网开一面，朕必竭尽所能，力保德妃。当然这一切，都要看她自己在这一整件事当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姜汜费了这么多唇舌，也不过想等毓秀一句话，“陛下仁慈宽容，是万民之福。”
毓秀摇头道，“皇叔何出此言，你屡屡为德妃求情，实则也是为皇家体面，朕自然体谅你的苦心。”
姜汜讪笑两声，出言恭维毓秀几句，顺势请退。
毓秀微微一笑，“皇叔何不留在金麟殿与我同伯良一起用膳？”
姜汜摇头道，“臣一早已吩咐御膳房将膳食送到永寿宫，今日就不留了，改日再请陛下一同用膳。”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一句说完，她便吩咐侍从送姜汜出门。
姜汜走后，姜郁本想开口询问毓秀真正的心意，又怕她错意，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多言。
毓秀猜到姜郁心中有疑问，却故意什么都不说，吩咐侍从传膳，席间也只与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姜汜回到永寿宫时，宫人已在内殿布好晚膳。
姜汜屏退宫人，与等在内室的舒景对面而坐。
身边无人时，姜汜的表情不似一贯平和淡然，蹙眉对舒景道，“陛下虽应允对德妃网开一面，言辞之间却多番暗示，还刻意提起崔缙与贺枚。”
舒景心里猜到七八分，冷笑道，“陛下最关心的就是林州案，她无论如何都想保住崔缙与贺枚性命，若她想用内宫这一件密事为筹马，我倒乐见其成。”
姜汜似笑非笑地对舒景道，“舒家上下似乎都对德妃之事漠不关心，宗人府竟还上请对德妃使用刑讯。”
舒景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冷笑道，“长女身为宗人府宗令，即便为顾颜面，也要依律行事。德妃是我亲女，她的所作所为虽令舒家蒙羞，但就算是念在骨肉亲情，我也不会置她于不顾，否则我怎会两番进宫与殿下相见相商。只是陛下明知我在三法司没有丝毫权夺，即便在言辞之间有所暗示，也绝非针对舒家。”
姜汜面色一沉，“伯爵是说，陛下的暗示是针对姜相而说？”
舒景明眸一闪，笑容别有深意，“陛下的耳目不简单，他们想必已经查出德妃的身世，得知她与姜壖的关系。此事舒家已没有插手的余地，我能做的只有吩咐长女在宗人府对戴罪之人多多照拂。至于事情是否会于转机，还要看姜相是否能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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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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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单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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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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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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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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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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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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