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琦淡然回道,“陛下是知分寸的人,时辰到了她自会招呼我们进去,且稍等片刻。”
凌音担忧毓秀身体不支,又怕贸然打扰她与华砚仅存的一点独处时光,本就百般纠结,见洛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一股怒火。
“惜墨遇刺之事,你是否之前早有预料,却并未向陛下示警,而是选择刻意隐瞒?”
洛琦看一眼凌音,轻声笑道,“你为何不问华砚是否也对危局早有预料,明知陷阱却执意行往,对陛下刻意隐瞒?”
凌音被问得一愣,心中好一番纠结,咬牙笑道,“实情如何,你自然明白,何必推卸责任。”
洛琦一派坦然,“实情如何,我自然明白,也从未想过推卸责任,只是不必向你交待。神机司与修罗堂互不隶属,分权独立,你我同为一部长官,你无权干预我部事务。”
凌音早就厌恶洛琦的傲慢,心中不满已累积多日,当下怒火升腾,失声冷笑,“好一句互不隶属,分权独立。彼时因我修罗堂办差有差,你在陛下面前对我诸多抨击,如今你神机司因布局不慎酿成大错,却不许旁人指摘?”
洛琦冷笑道,“请修罗堂主慎言,我神机司从未布局不慎,酿成大错,也无所谓该受指摘。”
凌音怒道,“我虽没有你那般诡计多端,却也猜得到你的私心。从始至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操控陛下,将更多的权利握于己手。今日牺牲惜墨,来日又要将谁当做诱饵。若有一日你连陛下也不顾,我会亲手杀了你。”
洛琦面无表情地看着凌音,凛然道,“这天下间除了我自己,陛下也别想取我性命,更不要说区区修罗堂,区区一个你。”
如此大言不惭,正中凌音下怀,他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掌对着洛琦劈下来,本想给他一个教训,便只用了五分功力,却不料洛琦竟不花什么力气就轻轻躲过了。
若是不曾修习武功的常人,绝不能如此轻易躲过此掌。何况从前能在他面前隐藏轻功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即便洛琦的身手在他之下,也远不是他从前认定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看来九宫侯为了让其爱子不引人注目,着实花费了不少功夫。
凌音收招望着三步之外直直站立的洛琦,似笑非笑地问一句,“你会武功?”
洛琦懒得回话,望向凌音的目光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凌音负手对洛琦冷笑,“你从前既然选择韬光养晦,隐藏身手,今日有为何自曝人前?”
是他多心也好,错意也罢,凌音总觉得洛琦今晚的反常更胜从前。
洛琦一双眼虽看向凌音的方向,心里想的却是与他完全无关的事。
二人正对峙间,观星阁的门打开了,毓秀从阁中走出来,幽声对凌音道,“时辰不早,未免节外生枝,请悦声速速将惜墨送回城外。”
她方才在阁中听到阁外有声响,算一算时辰知道不能再拖延,才不得不打开门走出来。
凌音见毓秀失魂落魄,一时感同身受,想劝她宽心,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出口,吞吐半晌,只应了一声“是”,快步进阁将华砚背在背上,裹紧黑袍纵身跳下高楼,消失在夜色中。
毓秀手扶栏杆,直望到华砚的背影消失不见,耳边传来洛琦一声长叹,“寻常人若从观星楼上跌下去,不知是否会摔掉一条性命。”
他自问比不上华砚三分,纵然身死,毓秀至多只会觉得惋惜。君臣之间的羁绊,终究不如挚友之间的羁绊来的坚实。
可若是让洛琦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在得知自己肩负之责的最初,就对毓秀敬而远之。他要做的事,注定了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从始至终,他的所愿所求就只有最后的结果而已。且不论她对他的布局是否事事知情,她对他态度又是否出于本心,他要的不过是她的敬意,恨意,惧意,与愧意。
曾经的毓秀,对洛琦只有敬意,如今又多了恨意,过了今日,恐怕又会多一分惧意,至于愧意,那似乎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毓秀默然望了洛琦半晌,那一双银眸中是她读不懂的内容,他脸上的表情也寡淡到兴不起她心中半分波澜。
对面相望,终究还是她败下阵来,半晌之后,她皱眉对他说一句,“你随我来。”
洛琦对着毓秀拂袖的背影自嘲一笑,不慌不忙跟进阁中,转身关了观星阁的门,走到阁中站定。
毓秀抚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感受那细微却实在的一点疼痛,冷颜对洛琦道,“朕有几事不明,向思齐请教。”
洛琦负一手立在堂中,淡然对毓秀笑道,“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毓秀见洛琦看似平和的神情中藏了几分倨傲之外的态度,心里觉得违和,却不知违和在何处,“君上在,明知死路行之,是为不忠;父母在,明知死路行之,是为不孝;惜墨端方君子,怎会容许自己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不知思齐当初是如何说服他唯你命是从?”
洛琦摇头轻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陛下身边从不止惜墨一人,他也并非家中独子,他若不在,自会有别的人对陛下尽忠,也有其兄长替他向父母尽孝,一旦权衡轻重,便不难做出抉择。”
一句“陛下身边从不止惜墨一人”刺痛了毓秀的心,以华砚的性格,明知此行凶险却还执意往之的理由,莫非是真的怀疑他在她心中的位置,错以为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若华砚知晓对她来说,他本无可替代,恐怕也不会在信中写那一句“你若无情我便休”了。
毓秀才稍稍平复的心绪霎时间又变得一片凌乱,她却不愿在洛琦面前示弱,“思齐所谓的权衡轻重指的是什么,朕很想知道,在华砚看来,有什么权衡重到值得以性命相搏?”
洛琦笑道,“惜墨也好,臣也罢,值得我等以性命相搏之事,一是陛下的性命,二是陛下所求的至高皇权,父母宗族都只能排在第三。”
话说的冠冕堂皇,又极力模糊,分明是闪烁其词,不想透露他的布局。
毓秀沉默半晌,冷笑道,“朕问你的第二件事,与华砚身上的千年冰魄有关。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的那贵物?”
洛琦目光一闪,“陛下怎知千年冰魄不是华家家传之宝?”
毓秀微微一笑,“千年冰魄出自南瑜,且十分稀罕,历朝南瑜君主都极少得其陪葬。神威将军府若有此物,怎敢私自留存,所以朕推测,它的来历即便与思齐没有直接的关联,你也一定知晓内情。”
洛琦喟然,“陛下既然猜到了,臣又怎敢欺瞒,千年冰魄的确是臣在华砚临行之前交与他做防身之用的。”
他承认的干脆利索,毓秀反倒觉得蹊跷,“既然冰魄是你交给惜墨的,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洛琦上前一步,对毓秀拜道,“当日陛下深陷帝陵之时,在当中所经历之事,你还记得多少?”
毓秀思索半晌,心中已有猜想,当年琼帝将恭帝的尸首收敛,后由舒辛从北琼接回西琳下葬,千年冰魄必然是恭帝的一件陪葬品。因恭帝未亡,恭帝陵主墓中的金丝楠木棺只是一个摆设,冰魄必是被暗藏在为她准备的另一间隐秘墓室的棺木之中。至于此物最初是出于琼帝,还是出于舒辛,她便推断不出了。
帝陵种种,相距不久,却恍如隔世。当日危险重重,毓秀自顾不暇,活命已是勉强。灵犀与闻人离在一起,以二人争强好胜的性格,都不可能私藏如此贵物,且不说他们之后迷了路,差点深陷鼠窟;舒娴熟知帝陵中的机关,身边有姜郁结伴而行,她带他找到恭帝的墓室不是没有可能。可若是姜郁得了此物,不会辗转到洛琦手中。
除此之外,就只有陶菁。
毓秀心念一动,陶菁救她之后,一直跟她在一起,可在找到她之前,他去了哪里,见到了谁,私藏了什么,都未可知。
千年冰魄封在一块玉佩里,他想带出帝陵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他如何会知晓此物的用途,又怎敢私藏挟带。
洛琦说千年冰魄是他交给华砚的,那他与陶菁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究竟是谁将千年冰魄带出恭帝帝陵的?”
洛琦轻轻摇了摇头,躬身拜道,“若臣说这其中的纠葛关系到不止臣一人的性命,陛下还要知道真相吗?”
毓秀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所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果然只是思齐用来敷衍我的说辞。千年冰魄之事,你既然也不肯多说,不如就说一说你之后的布局。”
洛琦微微皱眉,“陛下想知道臣的全盘布局?”
毓秀冷笑道,“从前是我愚钝,不知思齐给我看的只是你布局一隅,甚至连掀翻棋盘这样重要的决定,你也敢不与我商议就妄自决断。”
洛琦一声轻叹,“陛下可还记得臣与皇后殿下对弈的那一局?我问过陛下,若为胜局,是否愿自毁一壁也要力求激进,哪怕付出的代价终有一日会让你后悔?陛下回答的是,没有什么代价会让你后悔。”
毓秀记得,却不想承认,毕竟在棋盘上自毁的一壁,与身边失去至要之人,并不能相提并论。
“你为了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用策不择手段,我却只想知道,如今摆在我面前的这一局棋,前路还有多少机关。”
洛琦笑道,“有些时候越是险局,胜算反而越大,所谓不破不立,就是这个道理。”
毓秀冷笑道,“若胜算要以九臣的性命为代价,那朕宁愿你不要强行险局。”
洛琦深吸一口气,摇头道,“陛下要皇权天下,便要有放弃一切的决心。恭帝也好,献帝也罢,二人皆是勤政爱民,不畏忧劳的明君,却都未能在摒弃私情上做到极致,最终不得不任由权臣当道,世家轮替。陛下不想重蹈覆辙,就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毓秀苦笑,“生而为人,即便再冷酷无情,也无法做到对所失无动于衷。”
洛琦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惜墨只是一个开始,臣等身为九臣,一早已抱定必死之心,愿为社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止是臣等,就连陛下自己,来日恐怕也要做出牺牲,你若不能对倒在你面前的人视而不见,如何与姜壖的布局人一争长短。”
毓秀脊背发寒,“还有谁会倒在我面前?”
洛琦笑道,“陛下既决心将礼部让与姜壖,崔缙贺枚俨然已是两枚弃子。”
话到此处,毓秀又是一阵心痛。贺枚曾是她寄予厚望的九臣,也是她属意可为计相的人选,奈何当初她将他调到林州的用意,终究还是被有心人看穿。
毓秀手扶着龙椅的把手,望着洛琦冷笑,“朕原本以为林州事是思齐失算,不料却是你故意露出破绽,你为了引君入瓮,力求激进,竟自损一壁,不顾后果。你明知我不会答应你兵行险招,才选择先斩后奏。崔缙与姜壖积怨已深,今朝成为阶下囚,明日恐怕连善终也难;贺枚暴露九臣的身份,有前例如此,从今以后还有谁敢接我一枚九龙章。”
洛琦从怀中掏出金制的龙头章,跪地对毓秀拜道,“自陛下御赐臣龙章的那一日,臣无一日松懈,心中只有输赢,如今既然已经失去陛下的信任,便再不敢执掌金龙章,请陛下将御赐收回。”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洛琦半晌,见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自有滋味,半晌不得不起身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金章。
她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这枚金龙章了。
群龙无首,天下大吉。
九章的乾卦中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迄今为止,选定的六人中只有洛琦,是她在缔约时没有半分纠结,除此以外,即便是对华砚,她也是百般思虑之后才行事。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九龙章君授臣受,一旦赐出,就没有随意收回的道理。为君者向九臣索回龙章,便有赐死之意;为臣者向君上归还龙章,便有求一死之心。
在不久之前,毓秀也曾对洛琦动过杀心,可如今他真的跪在她面前请罪求死,却并不是她要的结果。
一个口口声声要为她掌一世灯的谋臣还章求死,莫不是以退为进,故意用最极端的方式逼她退让。
毓秀将金章扔回洛琦面前,悻然道,“金龙章是我当年亲赐于你,这一生便不会主动收回,你若执意归还,便是有意要挟。朕身为天子,不会为区区一个谋士要挟,若你自认无可取代,不妨依照自己的心意任性一次。”
洛琦明知毓秀用激将法,面上仍一派坦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这一死,也算报效皇恩,全了你我一世君臣情谊。”
话说的平静淡然,不似别语,毓秀却从洛琦平板的语调中听出末路之意。
洛琦不等毓秀叫他平身,便自行起身,拾起龙头金章硬塞到她手里,用可断筋碎骨的力气紧紧握住她的手。
金眸银眸相对,二人皆目光凌厉,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毓秀的指骨疼的钻心,哀怒之下,头痛症发,额头浮起一层冷汗。
洛琦见毓秀神情痛苦,不得不放开手,一声长叹,“臣若不幸身死,也会在暗夜为陛下掌灯,陛下只要在迷茫之时,寻找在你身前那一处光便是了。”
毓秀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一手扶头对洛琦咬牙道,“你执意归还九龙章,以死胁迫,究竟为何?是为了你的局外局,还是你的局中局?”
洛琦摇头笑道,“事到如今,无论臣做什么事,陛下都认定我心中只有布局。”
毓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笑非笑地说一句,“在林州事出之前,我还不信思齐无心无情,林州事后,我已深信不疑。你的所作所为皆别有用意,却不肯对我尽言,而是选择让我蒙在鼓里,任由你摆布。你笃定无月之夜,三更时分,我若没有了掌灯人,便如坠深渊,寸步难行,除了向你低头,别无选择。”
毓秀的用词虽激烈,话中却隐有妥协之意,她本以为洛琦会拾级而下,谁知他只是深深望了她半晌,便转身去开观星阁的门,一步步走上观星台。
毓秀眼见洛琦手扶上栏杆,心中惊愕不已,虚张声势喝一句,“你若再往前走半步,以不赦之罪论处。”
洛琦回身看了一眼毓秀,银眸闪烁,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嘴巴一开一合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不等毓秀冲出门,便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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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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