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禀奏了几件常规事务，刻意对林州案避而不谈,直到毓秀出言询问宰相府是否拟定派去林州扶灵的人选。
姜壖吞吐半晌,似有难言之隐，“林州巡抚上奏到京的当日,神威将军就曾对臣表明欲往林州之意，昨日更连夜写了一封转折送到宰相府,上表请陛下恩准她亲去接回华殿下尸骨。”
毓秀见姜壖意有保留，便似笑非笑地问一句,“姜相以为不妥？”
姜壖抬头看了一眼毓秀，轻咳一声道,“一来,神威将军伤病在身,不宜操劳；二来，她虽是华殿下嫡亲，却也是殿下长辈,亲劳她往林州迎灵,似乎不合孝道；三来，神威将军现虽赋闲,此前曾多年效力军中,各省皆有旧部,为避嫌也不能随意出京。”
毓秀目光略过殿中众人,见凌寒香也在列中，便笑着问一句,“左相此前因病告假,今日既在朝中,身子可好些了？”
凌寒香出列对毓秀拜道，“劳烦陛下记挂，臣前几日中暑不适，在府中歇息几日，已无大碍。”
毓秀点头道，“左相与神威将军一贯交好，依你之见，是否该准她所请，派她到林州接回华砚？”
凌寒香斟酌半晌，回话道，“姜相所言虽不无道理，臣却以为法理屈于人情。神威将军送到宰相府的转折，臣已看过，字字泣血，言辞恳切。以她的身份，所求虽略有逾距，却不能不念其爱子之心。请陛下成全神威将军一片苦心。”
毓秀微微笑道，“朕也是这样想；一来，神威将军虽有伤病，毕竟武将出身，底蕴深厚，此番出京，不比从前带兵打仗，她自可承受；二来，如今华砚已逝，母迎子还，母子情深，人伦并无所缺，更无所谓牵扯孝道；其三，神威将军已卸甲赋闲，各省虽有旧部，却从未私自联络，朝中皆笃信她人品无垢，也绝不会借此之机有所图谋。朕左右思量，神威将军是去林州迎灵的不二人选。”
姜壖见毓秀驳斥他所言，心知她心意已决，禁不住讪笑道，“陛下笃定神威将军底蕴深厚，不会被病痛所扰，臣自然也无异议；华殿下虽为神威将军之子，毕竟也是宫中内臣，又是御赐钦差，母赴亲扶，想来也无不可；只是朝廷对于曾手握重兵，一呼百应的卸甲之臣，除非不得已，不会贸然以领兵之外的别差派出京城，其身边若无与之旗鼓相当之僚同行，唯恐徒生事端。”
毓秀一早猜到姜壖会如此说，沉默半晌，淡然一笑道，“姜相所言极是，此前你曾力荐禁军统领纪辞前往林州扶灵，朕以为并无不妥，不如就由他陪同神威将军一起去林州接华砚回来。”
姜壖本以为毓秀还要推诿一番，却不想她竟应承的如此干脆，像是一早就已下定决心，愣了一愣，才躬身应是。
纪辞人在殿中，听毓秀一言，忙出列叩拜领旨。
毓秀见姜壖蹙眉沉思，冷笑着说一句，“三司中以为钦差去往林州的人选既已拟定，朕便再从内宫中指派一人为大理寺司直，配合三司行事。”
姜壖疑道，“陛下欲指派何人？”
毓秀看了一眼还未归列的纪辞，笑道，“永禄宫纪诗纪子言。”
纪辞眉头紧锁，一脸吃惊，不自觉看了一眼姜壖。
姜壖却未看向纪辞，他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沉默半晌，沉声笑道，“三司之中随侍之人众多，陛下不必担心几位钦差大人无人可用。”
毓秀笑道，“子言文武双全，心思机敏，是可造之材，自他入宫，朕就十分钦赏他的人品才华，原本就有心历练他在前朝当差，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
纪辞人在殿中，姜壖不好当面驳其颜面，便不再多言。朝中众臣虽都有微词，却都碍于纪辞，不敢有异议。
纪辞面上一派凌然，眉眼间隐有微怒，显然对毓秀的安排并不满意，但若他此时出来反对，反倒让人觉得他欲盖弥彰，沽名钓誉，所以他明知众人有异议，也无法辩解，只能哑巴吃黄连，将要说的话一并吞了。
姜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却不知蹊跷在何处，一边暗自揣测，一边对关凛使个眼神，关凛便走上前对毓秀拜道，“林州道监察御史的弹劾奏章已交回京中，由都察院代收，今日上呈陛下。”
毓秀一皱眉头，“既然是御史上表，为何又经由都察院？”
关凛想了一想，躬身道，“因林州案牵涉甚远，御史上表弹劾之人位高，几位言官已有赴死之心，都察院上下一心，力保直言诤臣。臣深受陛下教诲，自知言官不畏之初心，便将几封弹劾书呈上，请陛下当堂处置。”
毓秀明知关凛有意为之，才要开口，姜壖就在一旁拜道，“既是林州道监察御史上奏弹劾，陛下更须谨慎，为防悠悠之口，的确该当堂处置。”
毓秀冷冷看了一眼姜壖，沉默半晌，一声轻叹，命周赟从关凛处取了奏章，在百官面前诵读。
周赟越念越心惊，林州道几位监察御史言之凿凿，有公然指责林州巡抚贺枚到任之后收受贿赂，在地一手遮天；也有谴责其为恩师崔缙同宗脱罪，徇私枉法，设法搅乱刘妇命案的真相；更有揣测其为掩盖前述种种恶行，私自搜罗豢养杀手，谋害钦差，并在事出之后销毁证据，拖延追查，妄图逃脱罪责。
周赟念完最后一个字，殿中已鸦雀无声。
毓秀的目光略过殿下众人，半晌冷笑着对关凛说一句，“前番因都察院言官无证弹劾，空言诋毁，事事经由上官再执行，几人联名才敢言，且上书于本部中转，朕已责令你部整改。如今林州道几位监察御史竟仍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罗列罪名，指摘一州巡抚，更串联上官，倾一部之力向朝廷施压，似乎比整改之前更加变本加厉。”
关凛跪地拜道，“林州道监察御史既备棺弹劾，所弹劾贺枚之罪状便绝非空穴来风。若华殿下之死当真是因为林州府为掩饰刘妇命案的真相而急于杀钦差灭口，这背后必定有惊天的阴谋，还请陛下下令彻查，不枉言官拼死谏言。”
拼死谏言还是拼死诬陷？他既言之凿凿，大义凛然，想必早已在林州做好布置。
毓秀漠然看着关凛，姜壖原本要开口，却被她挥手制止，“御史拼死进谏，勇气可嘉，只是我西琳历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官员为避免结党之嫌，要极力避免联名上折，遑论御史。这九位御史的弹劾书虽打回重制，看似九篇单章，当中所弹劾之事却互有关联，互为补充，同声共气，一体同心，这与联名奏折有何区别。”
关凛见毓秀刻意偏离弹劾内容，反而挑剔言官联名，哪里还忍得住，直起身子辩解道，“众怒难犯，若非怀疑贺枚贪赃枉法，一手遮天，更丧心病狂，刺杀钦差，林州道监察御史也不会同声共气，早做商量，前番陛下说联名上折不可取，几人才不得不稍作变通，以此为法。”
毓秀冷笑道，“如此说来，是朕的不是？”
关凛一皱眉头，忙道，“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恕罪。”
毓秀淡然道，“既然关卿绝无此意，自然也无所谓要朕恕罪。”
姜壖明知毓秀避重就轻，便再不顾她要他噤声的手势，横眉怒目道，“朝廷下设言官是为广开言路，监察百官。诤臣敢于在天子冒政之时，规谏天子；敢于在官员失德之时，弹劾官员；陛下派往林州的钦差遇刺，林州道监察御史冒死弹劾涉案高官，陛下不赞赏他们无私无畏也就罢了，为何还吹毛求疵，纠结于这些小事？”
毓秀眯眼望向姜壖，冷笑道，“姜相以为都察院常年上下串联，投机取巧的行事作风是小事，还是言官在刑司还未定罪之前无证弹劾是小事？莫非都察院一有弹劾，朕便要自认冒政，官员就要自认失德，否则便是吹毛求疵，亏待诤臣？”
姜壖才要回话，毓秀就高声道，“从古至今，诤臣二字皆非自封，是忠是奸要后世评说。西琳的史官是隐职，他今天就立在这朝上看着你我，请姜相三思而后行。”
姜壖闻言，自觉受辱，咬了咬牙，眼中已有杀意。
关凛见二人僵持，忙开口替姜壖解围，“陛下何必故意曲解臣等话中之意。若陛下因你一手指派的臣子遭到弹劾便申斥直言进谏的御史，从今以后，言官哪里还敢开口说话？都察院上下不敢自诩诤臣，却也知言者无罪的道理，还请陛下秉公处置。”
毓秀笑道，“言者无心，却并不一定无罪，御史犯罪，罪加三等，身为言官，身负重任，若摆不正自己的心，即便巧舌如簧也是枉然。无论是谁借职务之便追名逐利，忘记为官的本分，朝廷自会严惩不贷。”
毓秀的话虽含沙射影，却无懈可击，关凛一时语塞，勉强辩解反而不智，索性不发一言。ＨＴtρs://Μ.Ъīqiκυ.ΠＥt
姜壖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何泽，何泽不得不开口道，“陛下息怒，左都御史为人直率，不懂变通，一时情急顶撞陛下，并非出于本意，请陛下体恤都察院上下言官拼死弹劾的决心，不管实情为何，都不要过于苛责。”
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显然不合姜壖的心意，然而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面，毓秀方才言辞暗藏凶剑，又以史官一笔胁之，本就是为堵姜党悠悠之口。不论姜壖在暗地里是如何高高在上，一手遮天，也不会当着满朝众臣的面说出违逆君上。毕竟人言可畏，姜壖都是如此，何况是他，他于此时开口，实为下策。
毓秀冷笑道，“天官既然也以为可以不顾实情行事，朕自然无话可说。”
何泽听毓秀称呼他为天官，似有讥讽之意，越发确定到她如今针对的绝不只是关凛一人。思索半晌，回话越发谦卑恭敬，“陛下训诫，臣等铭记于心。君子不党，初心不渝，回去之后必自查各部行事之弊，确保不再重蹈覆辙。今日都察院行事虽差强人意，关大人有一句话却说的不错，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音，林州道监察御史既然都对贺巡抚颇有微词，恐怕他为人处世却有不足之处，至于其是否犯罪，所犯何罪，还要三司官员到林州核查之后再上报朝廷裁断。”
他说话的时候，毓秀一直冷冷看着他，笑面天官绝非浪得虚名，牵涉一朝官员升迁任贬的人物，不会意气用事，出言也字字斟酌。
毓秀低头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对何泽笑道，“林州道监察御史都对林州巡抚颇有微词，便是林州巡抚为人处世有不足之处，天官可有想过，有不足之处的并非是贺枚，而是那九名御史。”
何泽躬身一拜，“陛下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君子傲岸不群，行事孤僻，不为人解也是有的。但既然几位言官以性命弹劾一州巡抚，手中便绝不会没有依据，至于他几人所凭是真是假，又是否会引出争议，也要几位大人到林州之后查验之后再交由陛下审断。”
毓秀明知何泽明中以退为进，暗中咄咄逼人，若疾言厉色以应，反倒显得她心胸狭窄，思索半晌，便缓和语气说一句，“天官既然也以为一切要等三司与林州布政司查明真相后再做定论，此时于朝上争执也是枉然，御史弹劾之事，不如容后再议。”
何泽万万没想到毓秀顺势敷衍，才要开口说什么，姜壖已在一旁冷笑道，“前番都察院弹劾礼部尚书崔缙，陛下以御史联名上书为由加以训诫，如今林州道监察御史反而上书弹劾贺枚，陛下又以三司未亲查，案情未有定论为由不做理论。都察院为天子耳目风纪，并非刑官，查案之事并非其本分，他们只根据刑司所查及听说见闻行监察弹劾之职，陛下却屡屡乖责上书言官，实则是有心包庇被弹劾的官员。长此以往，天子的喜好便是群臣的言策，难免让直言进谏的臣子寒心。”
一言既出，满堂寂静。
在此之前，众人心中虽都明了毓秀对都察院严追猛打的初衷，却都碍于种种缘由不敢说甚，不想姜壖直白点破机关，如此不顾天子颜面，自然是已下定决心撕破脸皮，如此作为，自是早有布置，即便陛下拖延得了一时，也占不到上风。
姜壖一招攻势，已在不觉中将毓秀至于骑虎难下的局面。程棉迟朗对望一眼，暗自哀叹，眼下这种情形，不管是进是退，恐怕都难以善了。二人都知选在此时与姜党硬碰并不妥当，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必要有人出面为毓秀解围。若任由毓秀伏低示弱，难免有失帝王尊严。
凌寒香也一旁欲开口进言，三人交换一个眼神，正在犹豫如何开口之时，崔缙出列拜道，“林州巡抚贺枚一入仕便在礼部供职，为官两袖清风，勤勉严谨，为人刚正不而，待人谦和，因政绩斐然步步升迁，方得官至侍郎，他与臣虽曾言语不合，臣却敢以项上人头为他担保，以他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贪赃枉法，有损百姓之事，更遑论结党营私，谋害钦差。”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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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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