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气。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将脸颊面向阳光。
无论什么样的人,在如此新鲜、如此迷人的阳光下,都很难生出坏心思来。
每一个想做坏事的人,如果先在柔阳下多呆上一阵,也许就会心软,坏坏的心也许就会变得软。
无生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变。
石像般脸颊坚硬、冷静而极端稳定,躯体没有动,枪也没有动,动的只有小蝶。
小蝶的躯体没有动,脸上的笑意已在飘动,粉红的脖子香汗滚动。
无生将她衣襟拉开一点,尽量用影子挡住阳光。
小公子笑了笑,抱着酒坛走了过去,远远站着,凝视那杆枪,“你是个奇怪的人。”
无生不语,不动。
他已听过很多人这么说过,听过小蝶说过,听过杨晴说过,还有死在他枪下的人,也说过这样的话,此时听来,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公子也凝视着阳光,却不是闭上眼,所以眼睛已生出了厌恶、厌烦之色。
他厌恶、厌烦这样阳光,因为这种柔阳很用力令自己心变软,躯体也会变软,软得不愿多做任何事,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所以他不喜欢这样的阳光。
他面对阳光并不长,缓缓凝视无生,“你什么事都知道,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无生不语。
“你早就知道小蝶并不是什么画中仙子,而是魔教教主,而你却一直帮她,并没有离开她。”
无生不语。
“她是女人,长的很不错,你好像很喜欢,可是却偏偏没有占有她。”
无生不语。
“你明明知道占有她,可以号令群雄,无所不从,成就当世伟业。”小公子笑了笑,笑得有点不懂了,“你甚至可以一统江湖,这对你而言,也许很简单。”
无生不语。
他轻轻吐出口气,转过身,盯着、戳着小公子。
小公子笑了笑,“你本来已看出这种陷阱,可你却偏偏往里面跳,你到底是迂腐?还是呆子?”
枪神并不是呆子,很多人说枪神是呆子的人,都已死在他的枪下。
可是现在偏偏像个呆子,呆子般站着,呆子般一动不动的被关在囚笼里,被小公子呆呆的欣赏着。
“我本来是想不通你这呆子想法,现在已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么?”
“你想在小蝶恢复记忆,成为新教主之前,多顺着她一点,多珍惜这段时光。”
无生不语。
“你想要见杨晴?”小公子轻抚着酒坛,“我好像没有说错。”
无生不语。
“杨晴并不是在画里,而是被魔教的人抓了起来,所以你必须要与小蝶度过劫数。”
“你好像很聪明。”
一坛酒并未喝完,他的眼睛也并没有变得朦胧而呆滞,看东西也没有变得模糊不清。
小公子点点头,“是有一点点。”
“太聪明了,并不是好事,有时糊涂点要好点。”
小公子不懂。
他不但不明白,也不敢相信这是从无生嘴里说出的话。
他看了看古树,又看了看屋子,最后看到了桌子,然后他愣在那里。
桌畔本来是没有人的,现在已有个人,本来是没有椅子的,现在已有张椅子,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握住筷子,慢慢的吃着菜。
他坐的很直,吃的很细。
他仿佛将这桌菜当做是自己龙宫里的,吃的不但很细,也很认真。
这种人吃饭,都有讲究,因为一言一行,都是很多人的榜样,很多人都在看着、敬仰,所以他决不能令别人失望,也不能令子女失望。
因此他做的动作有时虽然令自己痛苦、厌恶,却也没法子拒绝。
右手的边缘靠着一把扇子。
小公子喘息,走了过去,替这人倒了一碗酒,“好酒待名仕,请。”
这人看了看小公子,“我不喝那种酒。”
“为什么?”
“因为被你喝过,我不喝有口水的酒。”
“这菜刚刚被我吃过,你为什么要吃?”
“你并没有吃过,你连筷子都没有动。”
小公子笑了笑,“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活着?”
这人不语,慢慢的吃着菜。
“你吃饭的样子,实在应该让皇宫里的太子们看看,学学。”
这人不语。
他凝视着桌上的菜,居然也是极为认真而仔细的。
小公子将酒坛放下,看着他吃饭,静静的看着。
他看着这人吃饭,仿佛是看着舞者再飞洒着舞姿,漫步在春光万里的阳光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我只奇怪一件事。”
“你说说看。”
“你一直都是这么吃饭的?”
这人点头,继续吃着饭,并没有一丝改变。
“我还奇怪一件事。”
“你说说看。”
“我只奇怪你,为什么没有疯掉。”小公子笑了笑。
这人不语,也没有看小公子一眼。
他在用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仿佛很难被别人打扰到,更不能被人改变。
有些人活着,别人无法改变一丝一毫,却时刻都能改变别人。
三太子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你这习惯是不是很难受?你为什么不能坐的舒服点?”小公子忽又看了看三太子的屁股。
他的屁股坐在椅子上,居然也是极为认真而仔细。
三太子不语。
小公子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屋顶,最后又看了看古树上。
这里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无论是什么人都很容易走进来,活着出去,就很难了。
“能这么样对着我吃饭的人并不多,能没有一丝慌乱也不多。”
三太子不语。
“江湖中神秘的龙宫三太子,也许可以做到这一点。”
三太子的手忽然轻轻颤了颤,一块鱼肉忽然落到桌上,这动作很细微,这本不值得被别人发现的,可是却偏偏吸引了小公子。
高手拼命,一丝也不能有错误,无论谁有一丝错误,对方都不会放弃,一定会牢牢抓住。
小公子并不是个呆子,他已出手。
他只是轻轻挥手。
屋子里忽然箭一般穿出两个人,两把剑。
出鞘的剑。
直直的刺向三太子背脊,速度之快、劲力之猛,无疑不是江湖中好手中的好手。
小公子的眼睛已露出了笑意,残忍、冷酷而恶毒不已。
剑未至,衣诀已在飘动。
三太子缓缓将那块鱼肉夹起来,放到嘴里,吃着,慢慢的放下筷子。
他放下筷子的同时,折扇已到了他手里,折扇打开,几道寒光爆射而出,射向后面。
剑光顿消,剑意顿死,剑气顿无。
人仰面倒下,在地上努力翻滚了几下,忽然死肉般一动不动。
喉结处直直的插着一口短剑,没有剑柄的短剑。
鲜血骤然疯狂喷射而出。
没有风,血雾散的很慢。
三太子再次挥动折扇,三道寒光飘出,一闪而过。
三个人惨叫着从古树上落下,滚落到大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
三个人,三把硬弓。
箭已上玄,那只手死死握住羽毛,却并没有放手,手背上的青筋高耸而稳定,没有一丝松懈。
没有放手,足以令大多数江湖人心惊胆颤、失魂掉魄,那只手若是放开,必定是可怕的一招,致命的一招,也是正确的一招。
血雾散掉的时候,才看到他们的脸颊。
他们的脸颊每一根肌肉都已彻底崩溃、扭曲,神情变得奇怪而僵硬。
脑门上直直插着一口短剑。
没有剑柄的短剑。
小公子额角冷汗滚出,盯着三太子,盯着右手畔的折扇。
折扇赫然已折好,摆在边上。
他的手又握住筷子,慢慢的吃着菜,吃的很慢,也很仔细。
小公子软软将手放下,不再挥动,冷冷的盯着三太子,“好一招扇中飞剑,好手段。”
三太子点点头。
“这是龙宫七宝之一?”
“是的。”
“实在当浮一大白。”
人未动,那碗酒已移动,不偏不移的靠在三太子折扇旁。
“我不喝这酒。”三太子慢慢的接着说,“因为我不喝有口水的酒。”
小公子笑了笑,眨了眨眼,将桌上距离三太子远点的那碟红烧狮子头端起,往三太子那边靠了靠。
三太子已伸出手,筷子缓缓靠在狮子头上,一动不动的靠着。
那碟红烧狮子头也没有动。
小公子凝视着这只手,笑了笑。
这个时候,那只手距离扇子岂非很远?这个机会岂非很好?这个时候出手,岂非很正确?
三太子凝视着他的笑意,慢慢的说着,“我在等你。”
“你等我将这盘红烧狮子头放下?”小公子的眼睛已泛起了亮光。
三太子摇头,“是你出手,你现在出手,岂非很好?”
他慢慢看了看小公子,又接着说,“这个时候出手,正是杀我的好机会。”
小公子点点头。
他承认这是杀他的好机会,可是他却很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露出这个空门?
难道他故意的?杀他的机会已成熟。
高手相搏,一丝机会都是极为珍贵的,因为这就是活着的机会,胜利的机会。
胜利就是活着,失败就是死去,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失败纵使没有死去,有一口气,却也与死无疑没有两样。
也许比死更令人无法容忍,无法面对。
失败的阴影有时不但能将自己的信心击垮,也会将勇气击垮,很多在这种阴影下活着的江湖人,活的也许还不如一条狗狗。
小公子不懂,所以他轻轻咳了咳。
他只是咳了咳而已,然后就慢慢将那碟红烧狮子头放下,他仿佛已屈服。
三太子凝视着红烧狮子头,他的心神似已全部放在上面。
就在这时,他脚下无声无息的伸出两把刀。
刀光骤然闪动,急削他的下盘。
出奇的一招,惊险的一招,夺命的一招。
就在同一瞬间,那盘狮子头忽然变成一口剑。
出鞘的剑。
剑光一闪,刺进三太子的躯体。
这才是快速的一招,要命的一剑。
鲜血飞溅,他的手依然很冷静,神情依然高贵而安详,那只手本来是仅有筷子,筷子已不见,出现一把扇子。
小公子看见这把折扇缓缓打开,咬牙拔剑,已发现这口剑已死死被躯体夹住。
当他想要松开剑柄的时候,已发现太迟了。
扇子里一道寒光骤然爆射而出,扑的一声,定入躯体。
三太子冷冷的笑着,冷冷的再次挥动扇子。
两道寒光飘出,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忽然多出两道血柱,两道血淋淋的血柱。
没有声音,两把刀软软缩回大地。
小公子冷冷的盯着这人,冷冷的说着,“你......。”
三太子冷笑点头,“没错,你说对了。”
他并没有听完小公子的话,也无需听完,因为他很了解小公子嘴里所说什么,无论有没有说出,都已不重要了。
对手之间生死相搏的那个瞬间,了解到的,也许比相爱多年的情人之间更加真誓、真切。
“你果然是个不想活的人。”
小公子缓缓后退着,脸颊上肌肉忽然绷紧,双手紧紧捂住伤口。
短剑刺入的很多,露出的很少,距离心口位置不足三寸,所以他还能活着,还能说话。
“你果然已看出了,可你还是想试一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是的,因为我始终不信这一点。”小公子咬牙,斜倚墙角。
他已感觉躯体渐渐发凉、无力,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躯体上,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既不能带来些许温暖,也不能给他带来一丝力道。
肚子里的心每一次剧烈跳动,都隐隐感觉到撞到冰冷的剑锋。
没有风,血腥味更重,又重又冷。
小公子咬牙,将短剑拔出,然后整个人就倒在温暖、坚硬的墙角,痛苦哀嚎、嘶叫着。
三太子冷冷的笑了笑,“你不该试一试的,这不是顽童的游戏,所以......。”
“所以我就应该死掉,死在逍遥扇下?”
三太子仰天大笑,“没错,用龙宫三太子一条命换取小公子一条命,岂非很划算?”
小公子挣扎着站起,满脸冷汗如雨滚落,“也许不是很划算。”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还没死,也许还可以活着。”
三太子瞧了瞧小公子的模样,脸颊上的笑意已抽动。
这人说的没错,那口剑距离心口位置,稍微偏离了一点点,一点点就是胜利,就是活路。
鲜血犹在飘落,三太子吃惊的盯着小公子,他仿佛不信这事实,却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小公子走了过去,他走的很慢,却走的很愉快,因为他已胜利了。
他躯体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愉快之色。
小公子目光却已暗淡,暗淡而朦胧,他的手已无力。
手软软松开,折扇掉落桌上。
他凝视着折扇,神情变得说不出的痛苦、哀伤。
小公子挥了挥手,一个彪形大汉忽然端着椅子,靠在桌畔,又缓缓退了回去。
他软软坐下,就坐在三太子边上。
一头再怎么凶猛的老虎,没有了牙齿,都不会令人感觉到惧怕,更不能令小公子惧怕。
他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却已摸向酒碗。
他竟已在喝着酒!
“这酒你想喝也喝不到了。”
三太子不语。
小公子笑着凝视三太子,“想不到东海龙宫三太子都杀不了小公子,还白白断送一条性命。”
三太子不语。
他忽然将目光凝视着无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无生。m.bīQikμ.ИěΤ
这种目光已成永恒。
小公子叹息,“想不到你竟已死了。”
他忽然面对无生,想要爬起,却又坐了下去,“你是不是很惋惜这种人?”
无生不语。
他忽然握住铁柱,紧紧的握住。
小公子冷笑,“你打不开这......。”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看见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那铁柱居然已扭曲、变形,一根根铁柱都已在扭曲、变形,小公子喘息,心痛的更加剧烈。
“你居然将这种囚笼打开。”
无生缓缓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就缓缓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很慢。
一个人,一口剑,忽然惨呼着倒下。
鲜血骤然从胸膛飞泉般标出,足足溅出一丈外。
小公子并没有看见怎么出手的,这看见怎么收手的。
绝对致命的一枪,绝对夺命的一枪,也是神出鬼没的一枪。
枪缩回,滴滴鲜血从枪尖滑落。
人挺立。
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小公子。
没有风。
血腥味更重,又重又冷,冷的令人崩溃、作呕。
小蝶并没有惊醒,肚子仿佛已在抽动,仿佛时刻都会呕吐。
无生石像般走向小公子,停于桌畔,没有言语。
没有言语,有时比言语更令人惧怕。
又有一道剑光刺来,直直的刺向无生左边脖子那根大血管。
飞虹般刺出。
这口剑刺的更快,选择的方位更狭小,无论什么样的剑客,能将掌中剑控制到这种火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实在是一件光荣而自豪的事。
这种人脸上,一般都是带着逼人的寒意,傲人的自信。
可是现在他脸上的寒意已消逝,傲人的自信已不在。
脸颊上只有惊讶、不信、恐惧,他死也不信自己这一剑会失手,无论是距离、速度,还是刺出的力道,都是正确的,都是经过多年生死边缘经验中得来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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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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