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妇被触痛心事,哇地一声,哭得厉害了。原本被她搂怀中婴儿仿佛被母亲绝望情绪感染,瞬间跟着啼哭起来。
江小楼豁然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谢连城向怀安轻轻点头,旋即跟着江小楼一同离去。怀安推了一锭银子给那农妇,道:“大嫂,我家公子多谢你水。”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农妇吃了一惊,接过沉甸甸银子,满脸不知所措。
谢连城出了门,发现江小楼正院子里盯着那几个玩泥巴小孩。她神情十分认真专注,连他走近了都未曾打扰到她。
谢连城只是淡淡道:“现你都明白了吗?”
与之前猜测一样,顺妃和安华郡王合力演了一出戏。他们先是收买小竹,让她潜伏雪凝身边,等雪凝出了事,他们再处理掉其他人,独独把小竹送回老王妃身边,等着庆王妃把小竹抓出来,再引出这一段旧案。如此一来,便可以完全洗脱他们嫌疑,由杀人者变成受了委屈人。见过无耻,从未见过这样无耻。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妙极!
谢连城轻轻一叹:“此事绝非表面看得这样简单,单单一个顺妃,怎能布下如此局面?所以,与其正面为敌,不如采取迂回之策。”
“迂回之策,这是什么意思?”江小楼转头望他,眼前男子面如冠玉,衣衫翩然,凝视她神情格外温和。
谢连城眼眸逐渐转深:“庆王世子不爱与人交往,但他是王妃亲生儿子,可信。庆王妃性情软弱,可为了她自己女儿,自会不惜一切代价,可信。”
这是要让她寻找有力同盟,江小楼不由自主摇头:“王妃身体不好,世子无法沟通,这两个人……暂时都帮不上忙。”
“庆王妃与皇后娘娘素来感情很好,所以多年来不受宠爱却稳坐正妃之位。至于世子本人,其实他极聪明,只是聪明到了极度敏感地步,才会对外界如此恐惧。这两个人……看你怎样用。”
江小楼唇角扬了起来,不觉轻声道:“原来大公子什么都知道,我以为你不爱蹚浑水。”
谢连城神色如常,目光却轻轻转向那群玩耍孩子,声音静谧:“如果你站水中,我也无法袖手旁观。”
江小楼完全愣住,心底涌起很复杂情绪。
天空后一抹晚霞落他身上,霞光他俊美脸染上一层淡雅玫瑰色。眼前男子有着高挺鼻梁,微抿薄唇,近似于完美轮廓,一切看起来那样熟悉……她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神情,也无法猜透他心思。
谢连城声音很恬淡,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一分似有若无宠溺:“偌大庆王府,你可以找到第三个同盟。”
江小楼眨眨眼睛,慢吞吞地说道:“庆王如此宠爱顺妃,大公子与二公子又都是顺妃亲生儿子。庆王府中,我与王妃可是说是独立无援,你所谓第三个同盟是谁?”
谢连城却笑了:“正面对敌或许没有胜算,可若这个敌人对方阵营呢?”
江小楼完完全全地愣住:“公子,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一个浑身污泥孩子笑嘻嘻地跑过来,好奇地看着谢连城,谢连城微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口中轻声道:“我想,这个人很会来找你。”
马车一路将她送回王府,下车时,一直沉默谢连城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小楼。”
江小楼转头望着他,目光不自觉地亮了一下。
谢连城只是微笑:“不管什么时候,希望你以自己安全为第一考虑。”
江小楼心头微微一动,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复杂潮水瞬间涌了上来,将她心泡得软了软。良久,她扬起一丝笑容,语气轻地道:“多谢你关心,我不会忘记你话。”
江小楼绯色裙角消失庆王府高大门楼,这威严门庭如同一只巨大怪兽,张开阴森可怖獠牙,逐渐将她纤瘦身躯吞没,再也瞧不见了。
怀安不由自主打趣道:“公子您就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谢连城轻轻摇了摇头:“牵一发而动全身,区区一个顺妃掀不起这样大风浪,我实是担心她……”
怀安撇了撇嘴:“知道您还不劝着她点儿!庆王宠爱顺妃乃是人皆知,若非皇后娘娘一直护着,说不定王妃都得腾地儿!庆王世子又是个不顶事,压根帮不上忙,事情闹大了只怕王妃和世子都得跟着遭殃!江小姐这个时候趟这浑水,实是太危险。她不是还有仇要报,冒冒然去为别人出力,真是傻子!”
谢连城目光深深:“她心中,郦雪凝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怀安不解地看着他,谢连城似是低声呢喃:“江小楼外表很坚强,但她内心却很脆弱。郦雪凝其实是她心里支柱,一直苦苦支撑着她。郦雪凝多活一天,江小楼乐就会延续一天。而现有人毁了这乐,伤了她好朋友,你觉得她会坐视不理么?别说只是庆王府,哪怕要与全天下人为敌,她也非要找出真相不可。这就是她倔强之处,也是她可爱之处。”
怀安心中暗自腹诽不已,江小楼容貌确出众,但比她美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她心性太强,性子又倔强,怕公子将来会吃很多苦头……看着谢连城一脸温柔笑,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怀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
江小楼刚刚回到院子,便瞧见朝云门口候着,肩膀都被露水打湿了一块。瞧见江小楼来了,她连忙躬身行礼道:“江小姐,王妃请你过去一趟。”
江小楼径直去见庆王妃,进了门就留意到一个穿着淡蓝色衫子少女坐王妃身侧。烟波般眸子浩渺多情,面上含着楚楚笑容,一身怯弱之态,正向自己望过来。
庆王妃抬起头,向她招了招手道:“来,靠我身边坐下。”
江小楼走过去,庆王妃直接拉着她床边坐下,轻声道:“小楼,今天可有什么收获?”
江小楼看了赫连慧一眼,只是微微含笑道:“我虽然出去跑了一天,却没有什么收获。”
庆王妃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失望神情:“真吗,那些盗匪……”
江小楼语气恬淡地道:“那些人确是流寇,惯常打家劫舍。但具体去查他们身份却十分困难,因为京兆尹衙门不许任何人探望,甚至不愿意透露他们姓名。明着因为是朝廷重犯,暗地里却是不希望他们与外界发生任何接触。如此一来,想找到蛛丝马迹实难于登天。”
赫连慧纤弱肩膀颤了颤,清澈眸子染上焦虑:“对方好狡诈,咱们该怎么办?”因为话说得急了,她一时有些轻声咳嗽。
庆王妃连忙抚了抚她背,满面怜惜道:“傻孩子,别这样激动,一切总有解决法子。”
赫连慧动情地望着王妃,长长睫毛沾了泪光,碎芒点点:“我虽然不中用,也想要帮忙。可是这破身子实是不行——”
庆王妃道:“不用不用!你应当好好养病,其他一概都不必想。如今我已经失去了雪儿,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你吗?”
赫连慧似怕王妃伤感,连忙擦去眼泪,轻言细语道:“好,我会好好养病,母亲也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过于悲伤,现二姐不了,我会一直陪着您。”
庆王妃眼神不自觉放柔了,轻轻地摸摸她头发,微笑道:“好。”
江小楼静静看着她,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冷、很冰,没有丝毫无温度。
赫连慧转头,神情带了点浅浅羞涩,显得越发温柔:“小楼,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江小楼眼眸深沉,一瞬间,笑容变得深了:“当然,你愿意怎么叫都可以。”
赫连慧声音低低软软,极为动听婉转:“我有几句话,一直不吐不,今日直言不讳,还请你见谅。顺妃虽然一直心怀叵测,但这么大事情想必不会拿来开玩笑。纵然他们撒下弥天大谎,京兆尹衙门难道也帮着他们串谋?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呀。”
庆王妃张了张嘴巴想要反驳,可却说不出话来。没错,如果说顺妃和安华郡王竭力掩饰郦雪凝死因那还说得通。为什么连京兆尹都要帮助他们,顺妃何德何能,可以京城一手遮天?赫连慧猜测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很显然,这也符合一般人想法。
江小楼微微一笑:“你说是,确实有这样可能。”
见她似被自己说服,赫连慧又温柔地道:“既然如此,不妨放宽心静待事态变化。母亲也不要总是和顺妃发生冲突,小心中了别人计策,离间了家庭和乐。好好养病才是正经,其他事情都不要管了。”
庆王妃刚要说话,江小楼很平静一个字一个字道:“是啊,什么都比不上你自己身体重要。其他事情暂且不去考虑,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一天。”
听到水落石出四个字,赫连慧心头一跳,立刻看向江小楼,却见到她眉目如画,眸中带笑地直视自己,那笑,无疑带了一分审视与讥嘲。然而眼睛一眨,对方却又恢复如常,见不到丝毫异样了。
赫连慧瞳孔开始收缩,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时间过去良久,才语调发僵地道:“是。”
等到赫连慧告辞离去,庆王妃难掩失望之色,语气带着唏嘘:“想不到竟然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对方做事可真是缜密。”
江小楼漆黑瞳孔中跃动着火焰:“并非什么都查不到,至少我肯定,顺妃和安华郡王他们都撒谎。”
庆王妃微微错愕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你不是说——”
江小楼语气格外平静:“外人面前,王妃还是不要泄漏太多事为好。”
“可是慧儿也不是外人。”
“对于我来说,她就是个外人。”江小楼深吸口气,缓缓道:“王妃,如果不希望赫连慧成为顺妃攻击把子,还是让她置身事外为好。”
庆王妃笑容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凝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庆王妃把脸一沉,道:“发生了什么事?”
朝云诚惶诚恐地进来回报:“回禀王妃,安华郡王妃闹着要进来。奴婢已经说过王妃不见面客,可她非要如此,奴婢拦都拦不住。”
左宣早已掀开珠帘步走了过来,许是走得过急,耳畔两道做工精致金流苏晃动个不停,一张美丽面孔也笼上一层寒霜。
庆王妃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左宣,谁给你这样权利,竟敢擅闯我卧室!”
左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王妃,请您不要生气,今天如此无礼,只是因为我想要见到江小姐。”
左宣已经三次求见,都被江小楼拒之门外,她对于安华郡王妃不感兴趣,别提这个女子还是出自左大学士府。但今天,对方显然不是为了寒暄而来,江小楼淡淡道:“既然郡王妃坚持要见我,那便外边请吧。”
庆王妃冷声道:“不必理她,这等没有规矩东西,简直是糟蹋了左府声名!”
左宣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却笑得开怀,“王妃说也不错,我确是没有家教,连累了王府也跟着左家一块儿丢脸。”
江小楼只是微笑:“王妃不必动怒,不过是说几句话工夫,不碍事。”
庆王妃无奈地道:“左宣,我要提醒你,小楼是我义女,若你有丝毫无礼,别怪我不给你留颜面!”
左宣收了脸上怒色,沉静道:“王妃放心,江小姐,请。”
两人走出内室,并肩穿过走廊,却见到一名年轻男子跪地上,煞白着脸,一身锦衣全都被泥水打湿了。
左宣脸色微沉,向着身边婢女道:“棍子呢?”
婢女颤颤巍巍地递了一根藤条来:“您消消气,公子他……”
“我说是棍子!你耳朵聋了吗?”
那婢女实无奈,便又将藤条换成了拇指粗细棍子。江小楼看着眼前这一幕,高高挑起眉头,面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神情。
左宣接过棍子,一直走到左华面前。左华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姐,你到底要干吗?”
左宣冷笑一声,砰地一声,一棍重重砸左华臀部。左华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匍匐地。左宣亲自动手,连续打了二三十下,直把左华打得面无人色,苦苦哀求:“姐,我知错了,我真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江小姐,你替我求求请吧!安王妃是我义母,她说让我怎么做,我就只能怎么做。求你了,替我说句好话吧!”
江小楼眨了眨眼睛,终于出声道:“我能问一下这到底是做什么吗?”
左宣一棍子毫不容情地砸左华腰上,把他打得几乎吐血,这才丢了棍子,轻轻拍了拍手上灰尘,淡淡一笑道:“这个混小子竟然趁我不注意做下许多恶事,简直是丢了左家脸面。若是让父亲知道,只怕不打断他腿!江小姐,这是对你道歉,请收下。”
左宣并非虚张声势,左华实是趴地上起不来,满面恳切哀求。江小楼神色淡漠:“怎么,左公子上门提亲,令尊毫不知情吗?”
左华连忙道:“其实……是因为我外面包了一个戏子被安王妃知晓,她嚷嚷着要告到我父亲那里去,实没法子,我才应了王妃,过后心里也真很后悔——我好端端一个人,夹这种事情里头,王妃怨我,亲姐怪我,生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做出这等伤天害理骗亲之事,一旦传出去,左家清白名声断然全毁,父亲也绝不会留我性命!千万个都是我不好,江小姐,你放过我吧,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吧!”他一边说,一边当真台阶下叩起头来。原本也算个俊朗公子,却是满身泥土,涕泪纵横,实是狼狈之极。
江小楼声音清冷:“左公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左宣眼神极为嘲讽,声如冰雨,字字如刀:“亏你从小饱读诗书,竟然为了点小事就被别人当枪使。安王妃是什么人,叫一声义母你就真成了人家儿子?做事不为长远计,加不为父母着想,学士府荣耀都被你丢光了!江小姐,今天我把人搁这里,要打要骂都由着你,不过——请你留他一条性命,我还得带他回去向父亲交差。”
江小楼闻言,只是面带微笑看向左华。左华被那眼神瞧着,一时心跳都停止了,浑身僵冷。
江小楼眯起眼睛,凝望着痛哭流涕左华,不动声色。
左华眼泪鼻涕一把,当真后悔到了极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江小姐你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江小楼轻轻出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但望左公子能够吸取这一次教训,莫要重蹈覆辙。”
左华心头狂喜:“是、是、是!”
“滚吧。”左宣虽然没料到江小楼这样轻松放过了左华,却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她亲弟弟,她何尝愿意当场瞧见他被打。
左华试图站起来,腿一弯却又再次跪倒地,整张脸由白转青,额头上蚕豆大汗珠滚滚而落,连腰都直不起来,可见刚才打得极重。左宣一挥手,两名婢女上前去,硬是架着左华离去了。他不时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姐姐,还不忘提醒道:“姐,这事可到此为止!江小姐都原谅我了,你就不要再到父亲跟前告状了!”
“还不滚!”左宣怒从心起,柳眉高扬。
左宣有一双神采奕奕眸子,盛怒之时越发光彩熠熠,灼人耀目。其实她生得倒并非美貌无敌,可身上一种特殊气质,往那里一站,便是灼灼艳丽,叫人无法忽视。
看清这一幕,江小楼眸色深沉,面孔白如冷玉,隐隐透着润泽光亮:“既然你已经惩罚完了,现就请离开吧。”
左宣却拦住江小楼,沉声道:“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
江小楼扬眸看她,一双眼睛黑如点漆,闪烁着动人光泽:“我与安华郡王妃之间,似乎无话可说。”
“安华郡王妃?”左宣笑容掠过一丝极轻极浅嘲讽,“这可真是个讽刺称呼。”
江小楼恍若没有听见,左宣却只是释然一笑,低声提醒道:“杀人凶手不止顺妃和赫连胜两人,背后还有庞大势力,你势单力孤,千万小心。”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要走。
江小楼心头一顿,迅速开口:“请等一等!”
左宣背影一下子停住,回过头来,静静望着她。
江小楼微笑:“郡王妃真是很奇怪,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说这些话,你就不怕赫连胜知道会为难你?”
“他?从成婚开始,他恐怕连我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吧。”左宣冷笑一声,凌厉目中射出强烈憎恶之意。
江小楼脑海中突然闪过谢连城所说话,面上笑容浅淡:“他毕竟是你夫君,不站他那一边,真没关系吗?”
左宣将自己高领轻轻揭开,露出里面白皙皮肤,江小楼却是微微一怔。
原来那高高领子下,竟然有一种囊伏瘤子,虽然很小,可因为对方脖子纤细白皙,显得格外突出可怖,远远瞧去,仿佛左宣脖子上还生出一张脸似,叫人惊骇。
“你——”
“这是天生,从我出生开始就长脖子上。可他却说不意,这个瘤子根本不算什么,我信以为真,欢天喜地嫁给了他。后来我才发现,安华郡王不过是希望娶到大学士府千金,他需要是我父亲朝中鼎力支持,除此之外,我是妖物还是魔鬼,他压根都不意。尤其当他凭借父亲朝中站稳了脚跟,别人再也不会轻视他是个庶出之后,他就加不需要应酬我了。其实这些我都可以不意,毕竟我天生就是这个鬼样子,别人厌恶我或者憎恨我,只要他能保有一个郡王妃应有体面,我完全都可以当瞧不见。可他又是如何对待我?”
赫连胜有两个极为美貌侍婢,一温柔一娇俏,各有千秋,娇宠非常。左宣进门第一天,赫连胜便勉强她房内待了半宿,剩下半宿竟然悄悄和那两个侍婢共同度过,如此羞辱左宣怎能接受,她毕竟是大学士府嫡女,素来心高气傲,便是因为自己先天性疾病才勉强容忍下来。后来她接连两次怀孕,却都因为不知名原因流产,事情后查出与两个侍婢有关。左宣心头怒起,生生将其中一人杖毙,正待处理另一个,赫连胜却从外面赶回来,硬是把人保下了。
无论小妾多么美貌温柔,正妻之位不可动摇。就如当今皇后娘娘,虽然她唯一儿子早已不幸夭折,多年来再无所出,陛下身边宠妃如云,却给予她极大尊重。哪怕曾经有御史上过废后折子,也被皇帝八十大板打得半死不活。左大学士府同样如此,她伯父极为宠爱小妾赵氏,疏远正妻王氏,甚至嫌弃正妻年纪大了,面目可憎。王氏受到羞辱极为愤恨,扬言要绝食自,不仅如此,她生下两个堂兄也跟着一起绝食。祖父闻言大惊,竟然拿着棍棒追着伯父绕了花园一圈,直把伯父打得气息奄奄才放手。伯父为求伯母王氏原谅,三天三夜跪堂前哀啼旧情,后夫妻和睦,小妾也被发卖。
纵然如此,可男人天*好年轻美貌女子,哪怕严谨世家,宠妾灭妻之事也总是层出不穷,可左宣万万没有想到,庆王做出好榜样之后,他儿子也跟着有样学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赫连胜平日里狡诈多思,却独独爱酒,他非常警惕,生怕自己酒后无德犯了错误,便总是躲起来喝酒。左宣发现这个秘密后一直暗中窥测他,这才听他数次和小妾说起要把自己除掉,然后另娶美妇之事。
“我确丑陋得面目可憎,但当年是他用八抬大轿把我抬进门,对我许下今生今世绝不辜负誓言,当我没有利用价值之后立刻把我当成破抹布丢一边。这也罢了,大不了和离归家,哪怕削发为尼,也好过碍人眼睛!偏偏他为了自己名声,外面营造出一副夫妻恩爱假象,对我无比恭顺爱护,不知情人都认为我个性偏执,心胸狭隘,容不得丈夫小妾,却不知他早已暗地里打过无数次主意,要杀了我另娶!若非我左家尚得力,恐怕我早已变成一具枯骨矣!”左宣深吸一口气,目中无限愤恨。
这样愤恨,装是装不出来,简直是恨不能削肉饮血,剥皮抽筋。
江小楼很明白,左宣提出和离,赫连胜是绝不会答应,一则名声全无,二则仕途玩完。他嫌恶左宣残疾,却又不能休妻,便人前人后两张脸,一边轻视羞辱妻子,一边作出宽和爱妻模样,这简直比被蒙蔽、被欺骗庆王本人要可恶百倍。
“我不乎夫君如何花心,起码他要重视我这个正妻,可自从我嫁进门来,他千方百计纵容那两个贱人想方设法气我,不光如此……我两个孩子也因为他而失去。你知道为什么吗,那个贱人招认说,这位了不起安华郡王担心我生下同样畸形孩子,连累了他名声,所以他才唆使她们动手。接连失去这两个孩子,大夫已经断言,我将终生不能拥有自己血脉!”
江小楼未料到其中内情无数,一时默然无语。
左宣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因为我说一切都没有人信,包括庆王妃。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是借着与赫连胜矛盾借机示好——但我告诉你,左宣可以做一切恶事,却绝不会拿自己孩子开玩笑,加不会诅咒自己断子绝孙!”
江小楼轻轻一叹:“你要与我合作?”
“不错。”
“目?”
“要赫连胜为我两个无辜孩子陪葬。”
江小楼扯开唇,唇畔微微弯起:“妻子要杀死自己丈夫,可真是叹为观止。”
左宣闻听江小楼所言,眼底泛开了几分阴霾,冷冷道:“正妻地位不保,嫡女无辜被杀,丈夫无视发妻,庶子不敬嫡母,这一家伦常早就乱套了!他们疯了,我也疯了,这一家都是彻头彻尾疯子!既然如此,一个疯子要杀死自己丈夫,又有什么奇怪?你若做不到,我自己去做也是一样!”
关键时刻,江小楼凝眸一笑:“谁说我不应?”
左宣凝视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音刚落,小蝶步走到江小楼身边,低语道:“小姐,老王妃指名要见你。”
“见我?”
小蝶点头道:“小姐,说是让你现就去,不许耽搁。”
左宣扬起眉头,眼眸熠熠:“你瞧,麻烦找上门了。”
她说话夹枪带棒,不知为何却有几分莫名亲切,江小楼笑了:“小蝶,请郡王妃去我房中稍候片刻,我去去便回。”
老王妃倚主位上,额上戴着嵌碧玉抹额,发髻插戴碧玉双簪,一身浅驼色褂子,衣领绣着金丝团花寿字纹,面容看似慈祥,眉宇间不乏隐隐气势。两旁婢女垂手而立,屏气敛息,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江小姐,找你来用意你可知晓么?”她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我洗耳恭听。”
“庆王府素来风平浪静,我不喜欢吵闹声音,也不喜欢是非,你明白吗?”老王妃眼瞳已经有些浑浊,看起来越发深幽。
江小楼悠悠道:“您说是,这世界上谁也不会无事生非,总要有风——才能起浪。”
真是一双利嘴,老王妃目光深凝,手中紫檀佛珠转了一圈,轻轻手腕绕起,才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女孩子,庆王府不太适合你这样人留下去,今天你就离开这里吧。”
屋子里香气幽幽,白色烟于镂空古鼎中袅袅升起,彻底模糊了老王妃严肃神情。
江小楼声音格外轻柔:“恕难从命。”
“好大胆丫头!”老王妃脸色一沉,身形猛然坐直了,正要严厉喝斥,却听见江小楼笑道:“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意,五日后招我进宫。若我现离去,王府怕是不好交代。”
老王妃先是微愕,旋即冷笑:“你是威胁我?”
江小楼声音婉转动听,却始终平静无波:“话正过来听就是解释,反过来听则是狡辩,这要看听话人到底存着何种心思。把别人话理解为善意,就是心存良善。若是完全曲解,证明自己本身丑陋不堪。我相信,老王妃这样慈眉善目、秉持公正,断不会把话听反了。”
老王妃心头剧震:“好嘴巴,有这一张利嘴,何愁走遍天下?王妃这回是铁了心和我作对……”
江小楼眼睛眨也不眨,眼眸温柔如水:“皇后娘娘懿旨已下,任谁都无法改,注定让您失望了。不知您还有别吩咐吗?”
老王妃望着她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哼出一口气:“我没话可说,你走吧。”
江小楼淡淡施了一礼就要退出去,却突然听见老王妃突然不阴不阳地道:“这门前湖泊看起来很浅,却已经淹死不少人了。”
“我有没有告诉您,我会凫水,哪怕这水再深,浪再大,我也不怕。”
老王妃愕然,旋即嗤笑一声:“哼!真是年轻气盛,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说得出这样话!”然而待江小楼离去后,她却长长叹息了一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眼看就要捅破天了,罪孽啊——”
回到自己屋子,江小楼把一切向左宣复述一遍,左宣怔愣片刻,旋即抚掌大笑:“好啊,比我还要大胆!我以为我就够嚣张,却不料你嘴巴比我还要厉害三分,气得那老太婆说不出话来好!平日里总是高高上,阴阳怪气,总是想方设法给别人使绊子,生怕人家不尊重她地位。尊重是自己挣,可不是别人给。”
沉吟良久,江小楼才慢慢道:“我不这样看,老王妃表面上是严厉警告,实际上却是提醒我,顺妃和安华郡王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根本是替其他人遮掩——雪凝府上这段时日,可曾与外面人接触过?”
左宣闻言,仔细思索片刻才道:“王妃认回女儿之后,非常希望她能融入贵族圈子,经常带着她走亲访友不说,遇有重大宴会也会一并出席。”
江小楼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知道该从何处着手了。”
左宣面带疑惑地看着她,可江小楼却抿着唇,不再往下说了。
第二天一早,江小楼便出了府,找到谢连城第一句话就是:“请你帮我查一查,从前与雪凝相好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谢连城一愣:“你说什么?”
江小楼神情极为认真:“我仔细把这件事想了一遍,从头到尾雪凝没有得罪任何人。哪怕是顺妃和安华郡王也根本无需下此毒手。此人必定和雪凝有非同一般纠葛,或是急于掩盖某种真相——思来想去,雪凝曾与人有过一段露水姻缘,极有可能……”她说到这里,语声却突然顿住。
谢连城脸上并无半丝鄙意之意,他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过去,郦小姐也是如此,你不必顾忌,我也不会瞧不起她,继续说吧。”
江小楼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当初国色天香楼时候,她曾经爱上过一个人,那个人为她赎了身,并且买了一座宅子把她安置起来,可惜女主人找上门来,派人大闹一通,她迫不得已又回到国色天香楼。从前她只隐约提过一些,说并不分明,我怕触动她旧伤也未多问。京城手眼通天便是生意人,公子生意做很大,旗下茶楼酒肆遍布,这种地方是小道消息是灵通。其实也是我不好,当初若不是一把火烧了国色天香楼,也不至于现半点线索都找不到——”
江小楼做事太狠,不留余地,那些人走走,散散,现到哪里去找人,只能从谢连城这里着手,希望他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谢连城轻轻一笑,温文尔雅:“不,你漏掉了一个人,一个就你身边人。”
江小楼一怔,脑海中电光火石,瞬间转头瞧着小蝶。小蝶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手指着自己:“我?”
谢连城声音很温和:“小蝶姑娘,请你仔细回忆一下,还记得那位公子来历吗?”
小蝶满脸犹豫:“这……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当时我还不是伺候小姐们丫头,只被分去做些粗活。我听人说,当初那位公子来国色天香楼时候,每一回都是悄悄来,悄悄走,大家只知道他出手豪爽、一掷千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后来他将郦小姐彻底包了场子,带她离开了国色天香楼,那时候楼里人人都说郦小姐交了好运,可没多久就听说大妇闹上门,金玉便去把小姐接了回来。这些小姐早就知道,其他我就真不知道了……”
江小楼立刻追问:“容貌,姓名,难道你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小蝶颓丧地摇摇头,谢连城不疾不徐声音给人安定之感:“怀安,取笔墨纸砚。”
怀安立刻照办,谢连城铺平宣纸望向小蝶道:“仔细想一想,说不准你有蛛丝马迹,那位公子来到楼里,他总是很豪爽,打赏也很多,他隐藏了真实姓名,但你们必须有个称呼——”
“我……”
“嗯?”
“应该记得,好像是有称呼——”
“对!”小蝶猛地一拍脑袋跳起来道:“他说他姓狐。”
这一听就是假姓氏,而谢连城却认认真真地把狐字写了下来:“所以你们叫他狐公子么——”
“她们叫他狐二。”
“狐二公子?”
“对,就是狐二公子!”
江小楼声音冰凉:“连名字都是假,简直是可笑!”
谢连城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表情,手中笔停半空,墨汁啪嗒一声滴落下来,宣纸上轻轻晕开。良久,他口中慢慢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不得不隐藏自己真实身份,”说完,他轻轻垂眸,写了一个二字,一笔一划,却认真得过了分。
江小楼眼瞳闪了闪:“凭这样一个假名字,要如何去寻找?”
谢连城唇角噙着一丝笑:“一个人秉性难以改,如果他曾经走过其他青楼,又或者与别人相好过,那这件事情就并不难查。”
见他那么肯定,江小楼怔住,不由自主追问:“真吗?”
谢连城声音很平静:“我保证,五日之后你来,我会告诉你这位公子真正身份。”
江小楼一时欣喜,又仔细低下头来,盯着那“狐二”二字,似乎陷入了沉思。顺妃这么多年来都按兵不动,从未妄图取代王妃地位,可近却动作连连,上蹿下跳,仿佛急于把王妃拉下马。这一切太不寻常,太过古怪,只能说明——这群人拼了命地转移视线。
狐二公子,顺妃,安华郡王,京兆尹,莫非都是为这个人遮掩……
小蝶还那里苦思冥想,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抓耳挠腮样子把怀安逗笑了,他朗声笑道:“你放心吧,我家公子说能找到,就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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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你引起公愤了
小秦:吖⊙▂⊙
编辑:夜路走多了会撞见鬼……
小秦:⊙⊙
编辑:不管你多爱顺妃,都一定要下手,不然我就下手了。先解决你,再解决顺妃,然后庆王府一家子,接着是女主……后
小秦:这才是真正恐怖片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秦简的长门女侯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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