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位居正首,第一主宾尊位上坐着紫衣侯,两旁客人均呈羽翅状相陪。4xs桌上摆下燕翅席,鲍参翅肚、山珍海鲜琳琅满目、应有有。
紫衣侯习以为常,早对这些没有多大兴趣,整个席上他唯一动了一次筷子是一道清蒸鲈鱼,虽然佐料仅仅是几片山野冬菇,却鲜美无比。
太子见紫衣侯难得对一样菜感兴趣,不由微笑道:“这鱼是秦思派人捕获,然后船上备有瓦锅泥灶,渔夫将捕得鱼立刻宰杀,配上佐料入锅清蒸再送进府来。”
“从江边到这里三四十里,上了岸一路行,赶到府上鱼正熟了,果然好主意。”周围人连忙附和。
紫衣侯只是勾起春盘,狭长眼睛微微眯起:“太子果然会享受。”
太子朗声道:“这都要多亏了秦思,亏得他奇思妙想,我才能享受到这样多美食。”
秦思立刻起身跪谢:“殿下严重,微臣天生福薄、出身微贱,全靠殿下阳光雨露、多加照拂,为您分忧是微臣份内之事。”
这话若换了旁人来说,便是溜须拍马,十足小人模样。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配上绝佳外貌,出众谈吐,诚恳表情,一切显得如行云流水,丝丝入扣。
太子满意地道:“你起身吧。”
秦思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紫衣侯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秦思一眼,脑海之中却突然闪现出一张美丽面孔。蓦地,他微笑了起来,修长白皙手指被青玉酒杯印出一丝深色,口中慢悠悠地道:“早就听说秦探花是太子左膀右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紫衣侯喜怒无常,非同常人,若应对不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秦思面上露出恰到好处惶恐:“侯爷谬赞,一切全仰赖太子厚爱,微臣万死不辞。”
从头到尾秦思竭力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模样,仿佛对太子无比忠心。可听说他“英雄事迹”之后,旁人却不自觉地露出鄙夷神情。一个能够卖妹求荣人,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太子明明已经对他十分疏离,他却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真乃天下第一厚脸皮。
紫衣侯眼底带笑,一个人若想官场上混下去,必须知道什么时候应当低头,什么时候应当下跪,好听点叫能屈能伸,难听点叫厚颜无耻,眼前这位无疑就是个中翘楚。当年为了成为刘御史女婿,他毫不犹豫把江小楼给抛弃了,接着为了讨好自己,他又将人捆绑着送进紫衣侯府,莫不说明一个道理:人应当狠时候必须狠,想要往上爬时候如果觉得有负担就得毫不犹豫丢弃,不管这负担是心爱女人还是至亲家人。这样才能不停往上爬,爬到高处,得到自己想要一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平心而论秦思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便是紫衣侯眼中,这也是对人生与权位恰当不过诠释,可所有人都想不到江小楼居然强势归来,一点点把秦家吞噬殆。
女人多地方是非也多,争锋相对、互相攻讦,不自觉就暴露了自己丑陋嘴脸。只不过,女人也是世上可爱动物,不经意间就会露出致命妖娆与美丽。一个前来复仇女人,到底该说是有趣还是可怕,全看秦思是否能经得起对方反戈一击。
紫衣侯微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
太子宽和道:“好了,不要如此诚惶诚恐,紫衣侯也不是外人,你起身就座吧。”
秦思再三谦让后才重坐下,略一停顿,他微笑着望向太子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借了人家主意。听说那富商谢家亦是用同样方法取来山珍、竹笋等物,一路运回府上,等锅开时候,那热气还腾腾得往外冒,味道鲜美无比。”
太子闻言略敢兴趣地“哦”了一声道:“是么,想不到民间富商也有这样享受。”
大厅对面便是戏台,餐毕奉茶,一个丫鬟捧上戏单请太子点戏,太子随口道:“秦思,你于此道十分精通,你来替我点吧。”筆趣庫
秦思便点了一出时下流行黄粱一梦,果然谱本环环相扣,唱腔娴熟纯正,戏子表演亦是委婉细腻,格外出色。太子看了一会儿,面上带了一丝笑意:“这戏班子是从哪请来,果真不俗。”
秦思微笑着回答:“这是京城有名阳春班,罗列了各地名角,集合各家之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农夫渔樵,争相买票进园子看戏,如今名气十分了得。”
太子点头赞叹:“确是不俗,比之我府上戏班还要强上稍许。”
紫衣侯却只是垂着眼皮,丝毫不感兴趣。
秦思面上故作惋惜,叹息道:“这些不过是寻常戏班,虽然红火却也只是流落民间,听说谢家还有一个戏班,由谢老爷亲自供养,那里面戏子才真正是名家荟萃、德艺双馨。”
太子轻轻皱起眉来,今天他已经听了两次谢家名字,目光不着痕迹地落秦思身上。
秦思却只是恍若不觉地笑道:“紫衣侯觉得如何?”
萧冠雪对戏班不置一词,只是捧着一盏茶,微微沉吟道:“这茶倒是有几分独特。”
秦思神色从容道:“这是魁首茶,前朝茶经上曾有记载,取是龙葵之香气、山泉之甘味,将二者巧妙地融为一体。要沏这道茶,用水还很有讲究,一般山泉不行,必须用天下第一泉泉水来沏。这泉云顶高峰,只接雨露,并未收到污染,是天底下纯正山泉。”
众人纷纷点头,啧啧称奇。
秦思笑容极为温和:“好茶通常都是生于山明水秀之地,吸取日月之精华,成为天地之灵物。当然,殿下与侯爷都是真正品茶行家,我也就不再献丑了。不过,这茶叶唯一与众不同地方是茶汤。”
太子闻言便向还未动过杯中望去,果真见到一朵山茶花形状云雾冉冉升起,不由兴趣盎然:“这茶真是有趣,从前连我都未曾见过。”
秦思含笑道:“这就是此茶独到之处,卖茶者日敛万金,亦不夸张。”
其中一位客人陡然响起,道:“太子,这也是谢家产业啊。”
便有人附和起来:“是啊,谢康河说是京城第一富豪也不为过,只是他外头行事低调,广结善缘,旁人不晓得他关上门过着富比王侯神仙日子!”
太子停顿了片刻,微微一笑:“父皇曾经说过,太平盛世,便要藏富于民,这也是父皇英明啊……”
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可心头却很是不悦,太子当然知道秦思与江小楼恩怨,毕竟这是秦府家务事,堂堂太子何必去管这样小事。但眼看着江小楼掀起这样大风浪,秦思却三番两次提到谢家,固然有挑拨离间之意,可若谢家果真奢华至此,确是值得注意。
紫衣侯一直面上含笑,笑容里带着些许冷嘲。
秦思确是个小人,但这样小人危害极大,如同附骨之躯,阴魂不散地盯着。若此事牵连到了谢家,江小楼又会如何处理……一来一往,你攻我伐,真是有趣。
太子轻咳一声道:“好了,继续看戏吧。”
“是,殿下。”秦思微微一笑,长长睫毛轻轻垂落,遮住了诡异莫测眸子,端得是一派君子风度。
从他虚怀若谷外表看,绝想不到他今天摆出一场龙门阵让太子一脚踏进局来,这法子很危险,因为太子半点不傻,很容易看穿他心思。但秦思十分了解太子,哪怕对方明知道他深意,也不会忽视对谢家警惕。一个富比王侯谢家,实是一颗眼中钉。
台上戏子一直缠缠绵绵唱,大厅里却没有多少人再认真听戏了。这样出色戏班子竟不是好,可惜,可惜啊……
紫衣侯从太子府中出来,仿若不经意地道:“近这段时日,似听不见江小楼动静。”
那人赶忙低头:“所有消息都送到了侯爷案上,许是您事务繁忙,一时没有注意到。”
“看来近是真很热闹——”
来人立刻禀报道:“秦甜儿进了王府成为延平郡王妃,数日后延平郡王突然被杀,全城搜捕秦甜儿。接下来她不明不白死逃亡途中。京城传言,秦思是为了讨好安王府,才不惜对自己亲妹妹下毒手,并且伪装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还有风言风语说,秦家二老心痛爱女惨死,和探花郎彻底闹崩了,三番四次想回老家去。”
“哦,秦思居然有这样胆色,当真是个人才。”紫衣侯眼角眉梢笑意流露出丝丝邪气,他喜欢狠毒人,因为这样人挣扎起来才有看头。良久,他微微一叹:“这出戏可越来越好看了,你说是不是?”
三日后,皇宫
太子特地入宫,书房里陪着皇帝品茗、闲话,兴致勃勃。
皇帝微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陪朕叙话?”
太子恭敬地道:“当今天下父皇治下,海晏河清,锦绣繁华,儿臣为父皇感到高兴,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要献给父皇。”
皇帝十分欣慰:“太子有心了,拿上来看看吧。”
四个太监合力将礼物呈上来,用一块巨大红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皇帝饶有兴致地走上去,亲自动手掀开红绸,他眼前出现了一座用汉白玉雕刻城市风景雕刻。东西南北各一城门,城墙高低、城门设计,全部按照京城规模同比例缩小。整个雕刻以高大城楼为中心,城内店铺鳞次栉比,街市行人,川流不息,场面浩大,令人赞叹。
太子取来一只形状古怪透明镜子:“父皇,透过这个可以看得清楚。”
这是一面经过精心设计放大镜,皇帝透过镜子便可以看清整个雕刻原貌,大街上有走街串巷小贩,有年轻美貌商妇,有骑着高头大马官员,有身负背篓、赤着脚苦行僧,有街边玩耍垂髻小童,有酒楼中狂饮豪门子弟,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如同展开一幅动人画面,把京城繁华景象缓缓铺开。放大镜下,便是行人五官和神态都雕刻得非常精细,令人拍案叫绝。
皇帝越看越是欢喜,口中赞叹连连。
太子微笑道:“要完成如此浩大工程,对玉要求很高,容不得半丝裂纹,所以儿臣派人寻觅了许久,先请来翰林大学士作画,又精挑细选了十五名全国一流玉匠,采用一种特殊细刀,将刀锋磨得坚细锋利,日夜赶工,耗费巨大心力雕刻而成。”
皇帝情不自禁地欢喜道:“不错,这样东西朕还从未见过,你果然很花心思。”
雕刻倒其次,重要是京城繁华盛景让皇帝龙颜大悦。太子笑着垂下了眼睛,这幅玉雕是秦思想方设法送来博取陛下欢心,果然好心思。
突然听见皇帝笑问道:“这户人家宅子……看起来十分兴旺。”
太子顺着皇帝手指望去,只见那所宅子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奢华,一眼看去绝不逊于王侯府第,雕刻师似乎雕刻时候格外精心,就连五座大门都刻得极为鲜明。
“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真是一块风水宝地。”皇帝端详良久,叹息道。
“父皇说不错,这所宅子正好建水龙尾巴上,风水非常好。据说就连宅中引入水,也是只内入不外流,正应了敛财之道。”
达官贵人修宅建园很注重风水,京城据说有两条龙脉,一是土龙,即皇宫龙脉;二是水龙,指护城河一线,而这宅子正好位于护城河尾巴盘旋处,因此风水非常好。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谁家宅子?”
太子闻言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道:“这是皇商谢康河住宅。”
本以为皇帝会勃然大怒,可听到谢康河三个字,皇帝沉默了,仿佛一盆即将熊熊燃烧干柴,突然被倾盆大雨迎头浇下。
太子心头蓦地涌起一丝古怪感觉,只是道:“请父皇恕儿臣多言,谢家乃是天下巨富,远不说,就说京城到宜州这一段,他有无数家店铺,累资千万,实是叫人惊叹。一个区区商人,居然能够积累起这样巨大财富,不知道盘剥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说到民脂民膏四个字时候,敏锐察觉到皇帝眉头皱得紧了,皇帝沉吟道:“没有你说这样严重吧。”
太子长叹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康河不但有钱,他还一直试图拉拢腐蚀朝中大臣,借以寻求保护。以前看他每年向国库缴纳无数银子份上,儿臣一直没有特别意,可现看来,光是一幢宅子便如此豪奢,可见此人实是国之蛀虫。”
皇帝神色有些冰凉,不复刚才热络:“你意思是——”
太子认真道:“原本父皇是一片好意,要修身养息、藏富于民,可如果所有财富都集中一个人手上,那就违背了您本意。依儿臣看,这谢康河怕是太过嚣张了一些。”
皇帝却转过身,慢慢地向玉座走去,脚步迟缓。
太子盯着他背影,心中升起重重疑虑。若往日父皇一定已经勃然大怒,谢康河一介区区商人,居然有如此豪奢宅子。这般毫不掩饰富庶,父皇难道不警惕。何况只要谢康河死了,国库岂不是加充盈——这话他没有明目张胆说出来,想必皇帝也一定清楚。
皇帝却走回了御座,神色冷淡道:“太子实过虑了,一介商人修个大宅子,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微微皱起眉头:“父皇,谢康河建瑶池,造美园,每日珍馐美食,出门前呼后拥,富比王侯。有了钱必然会想要有权,他势力大,野心也大,恐怕不妥……”
皇帝却微微一笑:“所有商人都是朕子孙,朕给他们富庶日子,是因为他们能够让朕满意。看看这些年,修河道,开道路,赈灾民,平边患,哪一样这些大商人不捐钱?他们越是富裕,对我们越有好处。”
太子有些不甘心地上前一步:“父皇言之有理,儿臣只是担心他们——势力过于庞大。”
皇帝冷冷一笑:“过于庞大?朕是这个国家主人,他们都是一群奴才,奴才日子过得好,对主子才会越加忠心,加努力为朕卖命。哪个渔夫会嫌鱼儿太肥,哪个马夫会嫌马儿太彪,哪个农夫会嫌粮食太丰,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子心头一凛,皇帝不愿意对谢康河动手,这是为什么?他突然想到,谢康河不过区区一介商户,过着如此奢华生活,竟然一直维持至今,莫非他独受陛下眷顾……
太子面上不动声色:“父皇说不错,是儿臣太多过虑了。”
皇帝挥了挥手道:“身为太子不要总是纠缠于细枝末节,多想想如何为国为民,替朕分忧。”
太子心头涌上一阵恼怒,秦思今天送来玉雕显然别有心思,若非如此为何将谢康河府第做得特别突出,结果反而连累自己被父皇批评。他心头冷笑,面上却越发惶恐道:“是,父皇。”
从宫中出来,秦思正宫门口等着他,太子怒气冲冲,凌厉斥责:“你好大胆子,竟然敢父皇礼物上动手脚!”
秦思一愣,随即立刻回答:“回禀殿下,微臣一切都是为殿下考虑,绝无半点私心,不曾玉雕上动什么手脚!”
太子冷冷一笑:“你当我是傻子?为何谢康河宅邸格外豪奢,还不是你为了公报私仇,居然连我也敢利用,可真是胆大包天!”
秦思连忙请罪道:“殿下有所不知,不是微臣刻意突出了谢康河府邸,而是它确无比豪奢,若是殿下有心,不妨亲自去看看谢家宅院到底如何——”
太子厌烦地挥了挥手:“好了,我对你那些事不感兴趣,今天父皇已经有了明确旨意,谢家不能动。”
秦思心头“咯噔”一下,他费苦心要让皇帝和太子意识到谢家危险,可是三言两语之间,太子竟然说谢家不能动,这是为什么?不过一介区区商人,难道背后还有什么特殊倚仗!
他上前一步看着太子道:“似谢康河这等国之毒瘤,为何不能动?”
太子神色阴冷:“父皇既然下了旨意,你我遵旨便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圣心不可测!”他说完这几个字,便甩袖离去,再也不看秦思一眼。
秦思站原地思忖良久,不,这不对啊!这么多年来,皇帝曾向无数富商下手,只为了掠夺他们财富,充盈自己国库,皇帝如此行径,底下官员自然争相效仿。墙倒众人推,若非如此江家也不会那么就落败,可为什么皇帝却迟迟没有动谢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家还是能维持如此豪奢生活,这实太叫人惊讶了。他转头向皇宫望去,那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地方,到底隐藏着什样秘密?谢康河有哪里不同,值得皇帝这样特殊对待,仅仅因为他是皇商?不,不可能!
秦思越想越是恼恨,虽然不甘心一腔辛苦付诸东流,却也无可奈何,吩咐马车道:“打道回府。”
金玉满堂
江小楼下楼巡视,郦雪凝一人屋中绣花,听见小蝶进来禀报道:“鹂小姐,外面有人要找您。”
郦雪凝一愣,站起身道:“找我,我京城又不认识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小蝶疑惑地摇了摇头:“要不要去把小姐请回来?”
郦雪凝一寻思:“这点小事我自己还处理得来,不必叫她,我们去见客人吧。”
到了会客雅室,只见一个中年美妇锦衣华服坐厅内,身边跟着两名年轻美貌青衣婢女。她瞧见郦雪凝进来,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失声道:“雪儿。”
郦雪凝看着眼前面容温柔中年妇人,有些奇怪却又有些莫名熟悉,她心头一顿,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微笑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找雪凝到底有什么事?”
庆王妃难掩神色激动,几乎就要扑过来握住她手,可周围人太多,委实不是说话地方,便道:“我有话想要单独告诉你——”
郦雪凝看对方情真意切,便点点头,吩咐原本伺候人都退了下去:“不知夫人有何话要说?”
“我是来找女儿,你——就是我女儿!”庆王妃不再顾忌,上前想要拉住她手。
郦雪凝却一下子惊得倒退半步,面上发白:“您究竟是谁?”
庆王妃身边亲信婢女连忙道:“小姐,这位是庆王妃。”
郦雪凝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神情。
“孩子,我是你亲娘,为什么站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郦雪凝心头猛地一提,眼底难掩激动神情,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可转瞬之间,她瞧见庆王妃衣着华丽、形容高贵,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她脚步一顿,反而后退了几步:“王妃,你我身份悬殊,绝不可能是亲生母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找寻过,每一次都是失望结局,她亲生母亲怎么可能是身份贵重王妃……
庆王妃眼神始终温柔而宁静,带着母亲特有爱怜,她不自觉、充满渴望地向郦雪凝伸出手:“不,这次我不会认错了。”
郦雪凝看着她晶莹轻柔目光,有些受了蛊惑,紧走几步,似要将手掌放入她掌心,可是却又莫名止住了步子。
庆王妃望着她,眼底满是黯然,这个女儿她已经失去了好久,但这又是谁错?她看着郦雪凝柔美脸,只觉眼睛刺痛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滚下泪来:“雪儿,难道你不认识娘了吗?我从前确找错过人,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感觉。几乎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确信你是我女儿!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
郦雪凝身体却颤抖了一下:“我,我没有……身世卑贱人怎么会是王妃血脉。”
庆王妃一直派人暗中调查郦雪凝情况,然而人海茫茫,光凭着这样一张与自己相似脸孔,查到资料却寥寥无几。所以她不再等待,毫不犹豫上了门,想要亲自查证这件事。郦雪凝反应让她感到惊讶甚至失望,可想到多年未见,终究会难以置信,便柔声道:“雪儿,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娘常抱着你院子里赏花,听风声音,娘还给你唱歌,唱你喜欢童谣,日日空见燕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遥望去年星北,今年寒星又是谁,我欲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
这是一首民间流传许久童谣,出征丈夫离家多年,妻子家思念他,编出这首寓意丰富童谣来哄孩子。那柔软温和嗓音仿佛瞬间开启了她尘封已久记忆,郦雪凝下意识地接到:“昔日良弓和骏马,至今无人能骑射,悠悠思念何时灭……”
“泪水直流到长夜,”庆王妃一把攥紧了郦雪凝手腕,激动到:“你记得,对不对?”
郦雪凝良久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看着庆王妃握住自己手掌,这手掌是那么热,那么温暖,几乎下意识她便想点头承认,是,她记得这一句童谣,也记得母亲脸庞。
“我……我是……”
她能承认吗?不,不可以,如果庆王妃知道了她过去,会受到怎样打击。所谓认亲,可能会变成一场天大笑话。王妃需要是失散女儿,不是一个命不久矣青楼女子。终,她只是苦涩地微笑道:“这首童谣到处流传,不单庆王妃会唱,我也会唱,并没有什么奇怪,王妃并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说我是您女儿,何况——我对自己亲娘是有印象,她早就我三岁时候去世了,所以王妃必定是认错了人。”
庆王妃一怔,随即只觉悲从中来:“不,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她紧紧地盯着对方,道:“你是不是还怪我,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疏忽,你现应当庆王府里锦衣玉食,好好娇养,何至于要外面抛头露面,你原谅娘好不好?”
她说到抛头露面四个字时候,郦雪凝脸色完全变了,嘴唇隐隐发白,勉强握紧了拳头才能克制全身剧烈颤抖。随即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道:“王妃,我确不认识你,不知道你自信来源于何处。对不起,我们这里是酒楼,还要开门营业,请你不要打扰客人,就此离开吧,我不是你女儿,也永远都不可能是。”说完,她吩咐小蝶道:“送客。”
庆王妃却死死抓住她袖子:“若是不信,你把左肩露出来给我看,除了眼下痣,你肩窝还有一颗小小红痣!”
“王妃,你是有名望有地位人,成为你女儿就能享荣华富贵,我又怎会不承认?请你回去吧。”郦雪凝狠心摔开她手,拔腿就走。
庆王妃泪如雨下,身形摇摇欲坠,旁边婢女连忙扶住庆王妃,安慰道:“王妃,咱们先回去,等找到了证据再来找郡主也不迟啊。”
“雪儿,我雪儿!你为什么不肯认娘呢?”
庆王妃话一句句声诉耳,郦雪凝捂住耳朵,飞地跑回了后院,门口她撞见了一个人,便赶紧擦去泪水,微笑道:“小楼,你回来了?”
江小楼望着她,转头看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追上来小蝶,沉声问道:“我听说有人来找雪凝,出了什么事?”
“没事!”素来沉静文雅郦雪凝抢先回答。
“庆王妃……庆王妃说郦小姐是她……”小蝶支支吾吾,脸色涨红。
面对江小楼含笑眼神,郦雪凝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不得不承认:“是啊,她误以为我是她失踪女儿,所以特地找上门来。”
江小楼认真追问:“雪凝,你是吗?”
郦雪凝清莹眼底隐隐跃动着泪光,面上却笑了,笑容无限讽刺:“小楼,难道庆王妃一时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她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像我这样身份卑贱女子,怎么可能是王妃亲生女儿,你是拿我开玩笑吗?敢问一句,郡主如何沦落青楼,弄得满身是伤,命不久矣?”
江小楼看着郦雪凝,眼神中不自觉地涌出同情和悲悯。这一瞬间,她似乎能够感觉到郦雪凝心头那股绝望,便只是微微笑道:“雪凝,我只是希望告诉你,即便是命不久矣,也有认回亲生母亲权利。”
郦雪凝淡淡地垂了眼睛,长长羽睫遮住了眼底哀凉:“王妃说若非她疏忽,我不会沦落民间,会王府里过着高高上,前呼后拥郡主生活,她还说出来做生意是抛头露面、受艰辛。你想想看,我不过是开门做生意,王妃就这样觉得羞耻,若是我告诉她,她亲生女儿沦落青楼、受耻辱,你想她会如何?是会感到悲愤还是绝望,她会愿意接受我这样女儿吗?”
江小楼不是庆王妃,不知对方到底会做出什么样抉择,如果她同情郦雪凝遭遇,加倍怜惜她当然是好事,如果对方不能……雪凝会伤得重。与其到时候面临难以收拾局面,郦雪凝情愿就这样默默看着庆王妃,告诉她一切只是个误会。
知道雪凝有多希望可以和亲生母亲重逢,所以江小楼一直偷偷帮她寻找亲人。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始终一无所获,现希望就眼前,郦雪凝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迈开这一步。如果雪凝只是一个寻常人家女儿,如果她父母穷困潦倒、无法生活,他们一定会接受雪凝这个女儿。至少,她现可以供给对方足够金钱,而非成为名门耻辱。
江小楼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郦雪凝神情格外坚强,郑重道:“我说过余下日子愿意陪好朋友身边,其他都不必放心上。”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不再面对江小楼温柔却洞悉一切眼神。
郦雪凝离去背影格外萧索、空寂,江小楼凝神望了一会儿,才道:“小蝶,你觉得庆王妃真是雪凝亲生母亲吗?”
小蝶道:“奴婢真是吓了一跳,光从外貌上看来就有七分相似呢。”
江小楼点点头:“若果真如此,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从今天开始,除非雪凝自己愿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她。”
“是,小姐,奴婢遵命。”
谢府书房
江小楼特意来看望谢康河,他心中还有些想不开,说话都有气无力:“难为你有心,可惜我自己管教不严,才会出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
江小楼微笑道:“伯父不能控制每个人想法,总有贪心不足、心怀叵测人,是不是?不必多想,好好保重身体便是。”
谢康河点头,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瞧见王宝珍步迈进书房,不由面色一沉:“谁让你不通报就进来?”
王宝珍面上露出委屈神情,从前她进书房何尝需要通报,如今老爷待她也大不如前了……不过现不是计较这个时候,她缓和了语气,道:“老爷,是有要紧事。四小姐一直闹着不肯剃度,昨儿个突然同意了,谁知却趁着庙里师傅不注意,趁夜色偷跑了……”
“怎么会这样!”谢康河满脸震惊地站了起来,“不是还有两个妈妈看着?”
“临走时候,她带走了那些金银首饰,说是留个念想,结果……两个妈妈也不知所踪。”
很明显,谢瑜买通了看守逃跑。谢康河跌坐椅子上,长叹一声:“是我不好,我不会教女儿,才会把她教成如今这个模样,犯了错不知道认错,却只知道责怪别人,如今是逃之夭夭,我真很失望,很失望啊。”
王宝珍却劝说道:“老爷,一样米养百样人,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有一颗好心肠。四小姐逃走未必不是好事,也省得将来想起她心烦。”庙里出家,还得每月送银子去,这样跑了好!
谢康河无可奈何,谢瑜做出如此狠毒事,他没有将她交官法办已经是宽大为怀,没想到她居然逃出了庵堂,还能让他怎么管教,他没办法再管教了,只能随她去了。
江小楼一直含笑听着,终却道:“伯父,四小姐性情偏激、举止失常,当初我劝说伯父将她送入府衙处置,伯父心怀不忍,如今已经验证她毫无悔改之心。既然如此,应该把她捉回来重重惩治,否则贻害万年。”
谢康河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就说我说,谁若是捉到谢瑜,赏银一千两!”
谢府护卫再三查找,终于找到谢瑜生父廖家生京城一座钱庄。江小楼料定,谢瑜要逃跑必定会寻求亲生父亲相助。可惜他们钱庄门口守候了两天都瞧不见谢瑜影子,不由十分奇怪。然而第三天,谢瑜终于出现了钱庄门口,虽是衣衫寻常,风尘仆仆,却难掩天生丽质,艳色惊人。
护卫一见到她,立刻大喊:“,抓住她!”
谢瑜猛一抬头,发现四五个人如狼似虎地向她扑了过来,她转头就走,脚步越走越,一头扎进了人群中。护卫们人群里一阵搜索,终于搜到了一道银红衣裳背影。
“就那里,!”
恰此时,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腰间佩戴长剑锦衣护卫手持长鞭,厉声向人群呵斥道:“太子殿下銮驾马上就要到了,全都退让!”
众人一惊,纷纷避让侧,谢府护卫们也是如此,眼看谢瑜就眼前却不能去抓,只能低眉顺眼地跪伏路边。
威风凛凛太子府护卫们骑马走前面,太子则被他们包围中间,他身上衣裳看起来十分寻常,腰间只束了一条玉带,却显得玉树临风,风姿卓绝。
眼睛瞧着太子到了跟前,谢瑜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她转头盯着那四个护卫,狠狠地咬住嘴唇,如果被抓回去必定死路一条,现没有别办法,必须铤而走险,说不定还能实现自己夙愿!
转瞬之间,谢瑜已经霍然起身,未待那些护卫醒过神来,她飞奔出去跪倒地,声如泣血:“太子殿下,民女有冤,求您为我伸冤哪!”
这声音哀婉动听,瞬间便能击中心扉,叫人不自觉浑身酥麻,太子顿时怔住了。
------题外话------
玉雕原型是清明上河图;童谣是一首古代流传下来童谣,百度有全篇记载;如果是真实历史,谢瑜可能被当场当成刺客打死,因为是小说,所以英雄救美成为可能。
有一首歌推荐给所有喜欢我读者,林志炫《没离开过》,非常好听。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秦简的长门女侯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