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女不像葛温一样以神自居,她没有职司、也不掌握权柄;她也不同于尼特那般打造命运的铁笼,老魔女不让人害怕、天地也不因她而有所改变--那位女性,她的火光不是为了尘俗万物,其深黑衣袍所拥抱的是名为探索与研究的真理,除此之外,老魔女别无所求。
于是,在创世之后,她带着自己的火焰女儿们与倾心于试探命运的族人们一起深入地底,并在岩层中打造了一处名为伊扎里斯的火焰之乡。那个地方没有王、也没有诸神,所有居民生来就是为了探索命运、研究火焰的可能性,他们依循灵感与智慧的步伐而走,在寒凉的岩土中为火焰奉上生命之所有,直到寿命终结后,那些人又将化为灰烬飘入尼特所无法束缚的初生之地,成为下一批生命火焰的燃柴。循环不息、永不停歇,宛如火焰生生不息。
那里就是伊扎里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知识之国、理想之邦,在老魔女与她的女儿们的引导下,居住于此的学者、研究者以及想从火焰中获得解答的平凡众生都受到了启发,最后,他们都继承着魔女们的使命,持续替世界带来更多可能性。
"世界永不停滞,正如火焰兴旺,"老魔女对着她的女儿们、以及她的学生们如此说道:"但当火焰的光辉衰弱时,我们就必须添上名为过往的燃柴。我们不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作为火焰子民,了解命运、进而挑战命运,唯有如此,才能不愧对生之荣耀。"
老魔女求前进、求超越,她是时代的开路者,毁灭纠结的古树替贫世铺上沃土……然而,那位沉默的伟大女性最后也成为了时代的终结者,她踰越了自己的本质,污蔑了世界诞生之理,因此,火焰之名徒留灾厄之意,其遗毒延绵,不知何时何日才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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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结晶穹窿下苏醒,一身皮肉让结晶所污染;痒与苦痛在血管中发酵,视野因混乱而癫颤。
我的记忆停留在西斯之战前,如今我人来到了此地,这一切毫无道理,却又自然而然地……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我感觉到疯狂徘徊不去,悔恨、哀愁,不属于此身的意识重担压的我无法喘息,然而我却明白,龙已死、使命已了,现在,我的灵魂里参杂了龙的意念,牠的生命已收为我所有。也许那就是一切负担与诅咒的来源……那股蛇毒般的酸苦妄念与疯狂。
是谁带着我来到这处洞窟?这段期间我又作了什么事?沿着橘色的标记前进,我不迟疑、也无需迟疑,只要这么走下去就够了。相信他,相信那位留下陌生人留下的路标,我踏着空气而走,时而因美景而出神、时而因迷惘而惆怅,直到跨越深渊,抵达闪耀的彼端为止。
出了山洞,那个地方也垮了。结晶不再透明,当巨蝶殒落的那一刻,它们的光辉变的苍白混浊,紧接着一阵延绵的尘烟与崩坍巨响--啊……我的记忆就像它们一样永远消失了。你也消失了。
……你?那个"你"又是什么?我意识深处空了一个位子、一个形象,我明白,那个"你"是这场任务胜利的关键,然而跟以往的印象不同,你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到底是怎么回是?是因为诅咒吗?我还记得、还记得自己从王都出发……啊……我需要坐一下……老天爷,如果这时候让那些结晶士兵们逮到就糟糕了。
(咑锵……)
告诉我,无名,你还记得什么?我们从王都的篝火出发……沿着山路走上位于山岭的公爵宅邸……然后遇见公爵……不,前面应该还有段路!啊、不不,那不重要,也就只是一段路……房间里有好多书,要是能停下来看一会儿就好了。所以呢?无名,我们跨过了那堆书之后……对,我们好像就这么在顶楼遇到了公爵,巨大诡异的不死白龙。照理讲,我应该已经死了,死在那些结晶毒咒与尖刺下,但我现在在这……这里又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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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又是怎么回到祭祀场的?
好多的蠢事,但只要过了今天就能一笑置之……啊,罗德蓝就连"今天"都没有。真是蠢上加蠢啊,大白痴。
「你脸色不太好。」劳伦狄斯说。他根本没看着我,那家伙只顾着在树下闭眼冥想。
「少……来了……你根本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老兄,你不觉得现在才想找东西遮脸已经为时已晚了吗?」
可恶,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没有……?」
「你的脑袋混乱、言行迟钝,一身结晶附体活像某个失败艺术家刻出来的雕像,照这些迹象来看,如果不是你天性奇葩、品味拙劣,那就是你让远古诅咒污染了。」
「你讲话……何必这么……恶毒……。」
「但我没有任何解决方案,现在你只能试着保持平静,让火焰安抚你的神智。」劳伦狄斯没理我,他只顾着说自己要说的话。该死的大沼人,我想一手把你给掐死。
但说到平静,我想我是还有点心思保持平静……也许是因为你的树,那棵老枯树,它的存在既悲惨、却让我心有所慰藉。如果我能看见它复活的那瞬间,也许就像是故事上说的,巫师一瞪眼,春芽便从攫缩的枝干中窜出--我心中想的就是那样的奇迹,像梦一样来去……
("你烧起来了,无名老兄,像个火炬一样。")
别瞎说了,兄弟。
("清醒点。我说,清醒点!")
没错,如果不清醒点,我一定会错过发芽的那一刻--
(碰!)
--我让某种东西给攻击了。我倒在地上。我的嘴巴开始痛了。噢呜。
「你发明了一种新咒术,但看起来实用性不大。」
「偶……偶还发明了……很兜东西,小狄斯。」
「哈哈哈--有机会就让我见识见识吧,也许我也能试着认识一下刚才那招。你想怎么命名?****?」
「呵呵……好名字。」
「嘿、我说,无名啊,你不会想一直趴在地上吧?」
「不,决不,」我动了动关节,花了好一会工夫后才又坐了起来,「可是我又有点……算了……让我们在平静一次。」
「如果你去找穿红袍子的,他一定很快就能给你找到解决方法了。」
「嘘……平静,记得吗?」
那棵树真美,它是死的、又随时可能活过来,它夹在两界之间,生灭仅仅是剎那之事。劳伦狄斯,我找到我的平静了,可是我好像失去了更多东西……从西斯公馆回来后,心中一直有股缺憾。我还记得什么?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我想就这样算了,变成灰烬也好、当个烂雕像也无所谓,如果能成为树的话……至少还有个地方能停下来。不过停下来又能怎样?缺少的东西还是缺少,我永远无法知道问题的解答。无名,你还有值得努力的目标,不是吗?你还想要走下去,直到无路可走……说起来,安娜塔西亚,如果我说你不是我心中的唯一,你会生气吗?
我爱着你、想念着你,但我也想念着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不管是那个该死的烂罗特雷克、还是我所敬重的索拉尔,或者是可怜的文斯与尼可、啰嗦的魔法师先生、可爱的小帕奇、神秘又乏味的蓝衣战士……还有黑森林的大伙,你们这群可爱的恶棍……安娜塔西亚,我希望祭祀场能热热闹闹,寂寞的日子太可怕了,那不是任何不死人该有的遭遇。
但英果德就撑过来了。他独自度过了千年的光阴--他是真正的伟人!
对,我要去跟他请教伟大的秘诀……。
(咑锵……咑……咑……咑……)
嘿、太好了,你还在这!你很享受罗德兰的日光浴,是吧?可是你应该到更开放的地方,我的朋友,躲在这可是会发霉的!
「喔……火焰保佑,你被诅咒了。」
不、不,先别这个,不是现在。听我说,英果德,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圣人……你,你是怎么度……度过……一个人度过,小隆德的千百年?」
「让我先帮你--」
「啊、啊啊,不……趁我还……记得这个问题的时候,回答我,呗。」
「听完了就肯让我出手了,是吧?」
「嗯--嗯哼--。」
英果德回答;他真的在说话吗?也许那张面具下根本没有人。那个家伙说:「因为我知道你会出现,有个人会来拯救悲惨的小隆德,只要抱持着这微不足道的希望,我便能在孤独中屹立不摇。可是啊,吾友,我也曾迷惘过,让鬼魅所诱惑,但那时候我也只能想着你,期盼未来终究会到来。」
「可是、可是你是圣人!你坚忍不拔,意志非凡……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东西!」
「我只是个普通的魔法师,像个普通人一样将意志寄托在使命与救赎上。我想着小隆德不能失去封印,这样我所爱的世界就会再次遭逢厄运,人们将与我一样失去家园与亲友,那一切后果都不是我所乐见的事;同时间,我也希望有人能来拯救这个地方,就像预言所说的一样,是王器选择之人……只要有这点光芒,就算身处黑暗也不足为惧。」
「但要是……要是我没出现呢?」
「那就让我继续等,等到末日为止……等到我的世界完全崩塌为止,就这么简单啦。」英果德的虽然声音轻快,可是我听见他的颤抖。
你怎么能欺骗王的继承者呢?……英果德,看着我,我想听实话,真真切切的……你的秘诀。
「吾友,我不明白你的困惑,可是我知道你的恐惧,」他就跟劳伦狄斯一样,开始讲起了别的事情,「你觉得自己已经错过太多事情了吗?可是你不可能把握住所有的事情,因为时间不允许啊……现在,吾友啊,斩断你的牵挂吧,去成就王者之业,别让缺失的恐惧误了命运。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我残留于世的最终愿望。」
命运从来就没有给我任何东西,它一直都是永无止尽的……虚无。
他将拐杖横持于我的胸前。
(乒啷……)
结晶化为尘烟,一切宛如大梦初醒,然而梦中的呓喃徘徊不去。那个"你"说:歌已清、戏已尽。
但是什么歌、什么戏,我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就连"你","你"也是,你是我怎么追都追不回来的影子,那不如就让我暂时将你放下吧。
请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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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雅消失了。
那个女孩去哪了呢?她还能去哪?劳伦狄斯与英果德都没有任何头绪,那两个人甚至不认识蕾雅,虽然她在这个地方留下了三两足迹,但几乎也只是一些模糊片段。
英果德说,他曾见过一位女性在废墟里徘徊。当我离开祭祀场时,英果德在荒废的祭祀场祀堂里晃了一遭,当时他看见一个活人的女性在角落溜达,那个人应该就是蕾雅,可是他们俩没有会面,因为没多久,也许是蕾雅的女性就像烟雾一样消失无踪。英果德认为她只是其他世界的影子,所以也没去追究对方的来历。
劳伦狄斯则说,他曾在大蛇打呼声的空隙中听见一些杂音。那是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从废墟走向篝火,步伐犹豫不决。那是位女性,这段时间也只有她出现,劳伦狄斯认为那可能就是我要找的蕾雅,可是他也不是很在意对方,况且她的灵魂感觉起来既哀伤又疲惫,好像一靠近就会浑身无力,所以劳伦狄斯对她的到来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后那位女性似乎又来回了几次,情况大致相同,不过,劳伦狄斯说他最后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时,她的呼吸中带着啜泣,同时间,他几乎也听见了一些喃语,其中有人名、也有祈词。接着,她就这样不见踪影了。
说到这,劳伦狄斯也肯定了她是蕾雅,与曾经逗留在此的三名圣职者同行的女性。
她怎么了?那些诡异的魔法师绑走了她吗?或者是她是自行离去的?
突然,劳伦狄斯这么问着:「无名,你是不是动手了?」
「我可没闲工夫去玷污小女孩。」我坐在另一侧的墙边研磨武器。这是把我不知道什么时后弄到手的大刀,就赛恩古城的蛇人所拿的武器一样。厚实且堪用,所以我也没打算多挑剔了。
「不是那种事,我是说--我听见她说,"那个人杀死了佩特鲁斯"。那位佩特鲁斯不就是你之前在找的人吗?」
我反问:「因为我曾找过他,所以你就认为我杀了那家伙?」
蕾雅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把尸体给丢出了城外……也许是因为那些血迹。但佩特鲁斯的血肉不是应该消失无踪吗?在这里死掉的人都会消失……一切纯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对,我根本没验证过这点!……无所谓了,事已成定局,再多的检讨都毫无意义了。
「不然咧?我知道你有多么讨厌他,而且为了那个女孩,你不可能留下任何潜在威胁。」
「……对,我杀死了那个人。」
多么简单的答案?我杀死了他……除去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祸害,劳伦狄斯,你只是想听我亲口回答吗?也对,这样你就多了一件事情能消遣我了。
不过,也罢,毕竟也不是什么好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啊……唉、蕾雅,你就是这么愚蠢,竟然会因为那家伙的死而伤心欲绝……你为什么要这么天真?难道你就因为这里有个善意的杀人魔而逃离此地吗?小女孩,你为什么要替我留下这么多谜团?可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已经作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当初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战争狂徒,但灵魂深处还保有一点的恻隐之心,毕竟你出手帮助过这么多人,这代表着你从来不曾忘记过何谓慈爱……况且,自你从神之屋回来后,你这家伙看起来就像个太阳信徒一样,我一度以为你将会成为那种悲天悯人的大圣人,不过啊,看来我们的英雄从来没有软弱过,对吧?」
「我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无所谓软弱或坚强。」
「看来你已经很习惯了,习惯的不得了。」
「天赋所在。」
「哈?你称那是天赋?」
「想笑就仅管笑吧,我不怕你。」
「唉……我又不是专程为了笑你才在这说话的。」
「亲爱的劳伦狄斯老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拐弯抹角啦?」
「这个嘛……好吧,老实说,我只是很好奇罢了--好奇你,无名,好奇你的故事。」劳伦狄斯的声音有些不自在,听得出来他很少有机会说出这种话,毕竟劳伦狄斯不那是种主动的人。
「那你可要失望了,因为我只是个被放逐的士兵,没有任何故事可言。」
「没有故事得人会养成一个如此不自然的性格吗?唉呀,你真的很奇怪,因为你是那么地矛盾……性情随心所欲、但行事却十分纪律,手段有如狂徒、思想却像个修士--你看看,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我问你,那个弗雷米莫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它不是这样的地方,我也不清楚自己的为人是不是像你口中说的一样。」
「哈哈哈--!你这回答……真是有说跟没说一样呀!」
我们就这样又聊了起来,像朋友一样。也许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就算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我很高兴这时候有劳伦狄斯这样的兄弟陪在身旁……是的,非常的高兴,在如此漫长的年岁后,我终于再次找到了能无所不谈的对象,那是多么可遇不可求恩赐……可是我们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可能是这次之后、或者是下一秒,我与他的情谊因这块土地而飘浮不定,但莫可奈何--真是莫可奈何,一切都是如此虚幻,就算是最美好的回忆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如果我的使命就是为了赋予回忆价值--但如果失去了生命,那这份回忆不也同样毫无意义?我告诉劳伦狄斯自己的恐惧,讲着许多无聊的、乏味的、彷徨的事情,这时候他只是听着;我知道他在听,就如同我倾听他的故事一样,也许我现在也正讲的关于我自己的故事。直到所有事情讲完后,我很高兴还能获得劳伦狄斯一句"我了解",不管他是不是理解,我只要听到劳伦狄斯一句恳切的回应……突然,我们笑了出来,好像在笑着我们彼此的态度有多愚蠢一样。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种时候去了解一个人?无名?为什么要在明白了自己的梦终归无有的当下去了解一位过客?也许我只是想要求得一丝安慰,找到从安娜塔西亚身上得不到的认同……这份自私会害死你的,无名。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不,你永远毫无防备。不过就是个苟延残喘的愚钝之王,这个国家有你在,不消半刻就会毁灭;可是就算只是一时半刻,我不想做一个又蠢又笨的石头王,我是个人,我想念所有人类会想念的事情、渴求所有人类所具备的本质。
祭祀场的人越来越少,大伙都走了,只留下我们几个下来。蕾雅还活的吗?古利古斯还活着吗?帕奇有没有找到自己的新天地?席格麦雅的冒险到底进行的怎样了?一想到这,我也不禁想起了每个我所遇到的人,他们有些一直都在、也些则再也没见过面了。
索拉尔,你之后也会离开这里,对吧?要是你的太阳不在罗德兰,那你肯定接着就会去其他地方,到东边、西边、或南边,带着你的光辉游走世界,在达成目标之前永不放弃……毕竟你就是这样的英雄。我好羡慕你,你的生命从不迷惘……
大伙都是虚虚浮浮,就连安德烈先生也一样,那位我最常见面的长者也是罗德蓝的幻影。然而,在这之中唯有一个讨厌的家伙不是,那是就欧兹华德……那个牧师是罗德蓝唯一的真实,它令人厌恶、却无法否定……那个人会永远在那等着我们这些罪人。
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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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手边的装备后,我告别了劳伦狄斯。虽然任务即将迈入尾声,但我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悦。
我不敢去质问神或大蛇所谓的真相是什么,我也不愿放弃任务,这一路走来已经毫无选择,我只能凭自己的直觉行事。光明或黑暗、牺牲或反抗……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我肩负着的是一个世界,保护着一群我怀念、我喜爱的人,尤其是你,我的安娜塔西亚。我早就已经没得选择了,一切都是我作茧自缚。
经过小隆德时,我从山崖上看见它的全貌。水退的它依旧阴冷黑暗,但山芎的天光照的那些残砖片瓦闪闪发亮;此时,怨灵们的白影悠悠飞升,一点一滴,如水烟蒸散。小隆德的诅咒瓦解了吗?这里的人因此得到安息了吗?问题尚未解答,但我已从另一头的塔梯离去,闯入白昼的飞龙峡谷。
贝缇丽斯安息于此,风干的身躯仰躺在塔那侧的崖路尽头。我没替她座坟,只是在尸首前摆上几株灯花以兹悼念;现在我没机会再回去找花了,那地方管的越来越严,要是随便过去肯定会没完没了。所以,抱歉,但你应该也不会太介意吧?假如你的灵魂已经升华到某个境外之地,那这副肉体也没什么意义……我说,人死后真的还有另一个能存在的角落吗?自从死者消失后,我对于灵魂的概念就越来越困惑。人类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活着、不死人又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活着?
降生于世,人们从来没想过灵魂将前去某个时空,我以为我们的灵魂只会沉睡……睡着的灵魂会作梦吗?也许根本没有灵魂存在,我的掠夺已经证明了这东西从未独特过,死亡只是永远的消失,没有沉睡、也没有安宁,死亡只是空无。贝缇丽斯,你会笑我冥顽不灵吗?毕竟你也证明了人类存在着另一个凝聚不散的本质,可是我见证了神话之物的消失,我看见无数不灭不散之物化为灰烬……
……
该走了。
过去齐藤引导我的路径没有任何变化,过了便桥,病村与峡谷的交叉口就留在那。在另一侧山壁上,那个大洞漆黑无光,贪婪的大嘴吸食着峡谷的空气,而伊扎里斯的入口就在洞后的病村沼泽中,那地方的臭味我毕生难忘,说是个大粪坑也不为过,可是现在还得再去一次。
希望这次别逗留太久,安娜塔西亚不会喜欢我身上都是泥屎臭的。
把口巾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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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病村的居民不离开这里?我真想不透,如果有条路能通往上头,他们何必在此逗留呢?何必啊,这种地方,他们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哗啦……哗啦……)
还需要一点水道工程。这里的泥水还是这么深,而且水中含着毒素,就像当初我来到此地一样,它令我晕眩、浑身发冷,但只要定时吃些苔藓就没什么大碍,最少还不至于失了平衡;有时我也会含些提神草,这样走起路还会轻松些,但靴里都烂泥的感觉依旧很不好受。
不一会儿,我再度回到魔女的巢穴,双脚跨足钟塔所在之处,剎那,灼流刷过衣甲,炎热令我汗如雨下;然而这个地方干如荒漠,原本湿答答的遮口巾都烘成了干抹布,身上的泥也都因此干成了土粉。好热,气流都干的扎人,但我想就这样脱下衣服,因为这身厚甲与汗水令我难以呼吸,然而它又是我唯一的保护,如果没有这层外衣,也许连皮肤都要烘熟了。
塔外的岩浆闪耀着赤红的光芒,光虽不亮,却刺的我无法睁开双眼。这个伊扎里斯比我在巨人坟场中看到的要麻烦多了,可是更麻烦的是我还得找到芙拉姆特口中的混沌之源。据说此地本来应该是冷的,但因为魔女的疯狂实验令岩层化为了岩浆,污染导致瘟疫蔓延,更重要的是,她的失败创造出了恶魔,一群让我困扰不已的阻碍。
大钟悬吊在一个长满虫卵的天井上,沿着外头的旋梯到达底层后可以从下头看见钟内的撞锤。我想我现在站的地方可能有些什么玄机,那个大圆盘应该不单纯只是个装饰品,也许它是个暗门……
(叩叩!……叩叩!)
也许不是。没多久我就放弃了试探那块圆盘,赶紧动身寻找其它路径。但伊扎理斯之大,它不像小隆德一样是个密集的城市,那个火焰之地的屋舍散布在岩浆与岩壁中,而且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深入到里头,这处蜿蜒的隧道与破碎的屋舍只是个幌子,还有更多东西藏在岩浆大河之后;我看的见,更多完整的殿堂伫立在远方,可是我却不得其门而入。
这里真热……。
冷却的岩盘上有许多背蛋人,它们就跟那些完全无心的活尸一样仅仅是在某处呢喃祈祷。不久后,我发现了一个篝火,有一群背蛋人在火周遭对着荒废的城邦不断跪拜,他们在崖边围缩成一团,细碎的喃语时而分歧、时而产生共鸣,面对着山坡下的岩浆炼狱,那群让蛋所寄生的人们彷佛在祈求着火山平息,或一摊水、一场不存在的雨--任何能让炎热消失的可能性。
熔岩的翻搅声在耳边打转,熔岩之河构成的瀑布在我眼前坠落。巨大、震撼、又令人难以忍受的伊扎理斯还充满着硫磺的臭味,我再次扎紧口巾,希望在这阵毒臭中还能多撑一会儿……热……不行,我得想想其它办法。
就算篝火的力量也遏止不了毒热的威胁,很快地,我暂时离开了伊扎理斯,回到潮湿的病村沼泽。
--哈,这下我又觉得冷了。又湿又冷。
(锵喀……)
虽然有些调适不及,但我仍等不及脱下盔甲让满身汗水的身躯得以透气;鞋子也脱了,我赤脚踩在些许沾黏的丝丘上,柔软又干湿得宜的触感让人不自觉地想赞。这块地实际上是张不错的床,虽然感觉怪怪的,可是如果习惯的话,那还真不错--有点黏、可是很舒服,至少比起病村的任何角落都要美好多了。肯定有很多倒霉鬼就这样被蜘蛛丝给缠成了球吧,但如果这样能好好休息,那倒也不是坏事。
……此时,丝线折射着天上的光芒,它们闪闪发亮,虽然我的双眼虽还能见到沼泽上的火炬光芒,但强光却让其他地方一片漆黑。然而有个东西不是。原本我以为那也是个火炬,毕竟它就像团火焰漂浮在那,但一瞇起眼,我看见的却不是火焰,它甚至不会发光。
那是个人类,我从未在此见过的、完好的女性人类。我和食人女的世界重迭了?不,那个女性不是食人女,她的姿态柔媚、身形纤细,远比那个粗鲁的家伙要更像个女人。我从丝地上起身前进,试图靠近些,至少让眼睛能更适应沼泽的昏暗光芒,最后我选择在最接近污水的土前坐下,此时我也能看清楚她的真身了:那位女性卧坐在桥墩前的干土丘上,虽然我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我多少感觉得出来,那位神秘女子不是活尸。她是另一位挑战者吗?另一个想要一窥苏醒之钟面目的旅行者?
不,她纯粹只是在等待。那位女性一席黑色衣袍闪耀着金线的光辉,她与世俗遥遥相隔,是存在于罗德蓝的影子。只是影子?实际上,她应该是火焰才对,但不是篝火那样让人沉溺的温火,那位女性是真正的烈火,是原始、充满威严的能量。
劳伦狄斯,那是咒术之母……我以为她应该很老,像个老婆婆一样,可是那位女性是多么的年轻,她的火焰旺盛,尽管飘渺,但却永远闪耀着。
(哗啦……哗啦……)
也许那只是错觉,如果她就是咒术之母,那她肯定非常老,只是我以为那位女性的力量等同于她的存在。
(哗啦……哗啦……噗咑……噗咑……)
……我是对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刚成年的女性,她的姿态婉约、袍帽下的脸庞细致,然而那位女性的威严不可言喻,她的存在让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你看得到我?」她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细弱、严肃、但却十分温柔。
「是……是的,女士。」
「真有趣……我是伊扎里斯的克拉娜,已经好久没有人能维持人的样子看到我了。」
「我是--」
我想报上我的名字,但克拉娜女士阻止了我。她说:「嘘,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我,我是无名。」
她愣了一会儿,接着才说:「狡猾的孩子……狡猾、又有天赋。你也是为了我的咒术而来,就像那个扎拉曼一样?」
「我不认识扎拉曼,女士,但我……我确实是为了你而来。」
「是的,当然,我想也是。好极了,那我就收你做我的徒弟。但是,要学我的咒术,你必须给我相对的报酬,你能办得到吗?」
「没问题,克拉娜女士。」
我确实跟火焰很有缘份,劳伦狄斯。如果我没有从你那得到咒术之火,我一定没办法理解克拉娜女士的伟大之处,她……她是咒术的始祖,我们火焰力量的祖先。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再度拥有了一个根系,那是火焰的根源。我与你、劳伦狄斯,我们是火焰的兄弟,而我与克拉娜女士,我们又是火焰的亲子……一切都是那么的诡谲,却十分地理所当然。
像家族一样?我没有家。我的兄弟与母亲早就去世了,唯一拥有关系的父亲又是个沉溺在昔日荣光的窝囊废,说那是家也未免太可悲了些;曾经我也拥有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可是那不一样,我在军团里找到的是兄弟情谊,那东西温暖、却少了些什么,与我一直渴望的事物相似却截然不同。但这份火告诉我的是源头,一个安定、得以依赖的族系,存在于世,原来我从来不孤单,至少不是空无,作为一个弗雷米莫人,生为无、死为无,那种恐惧已经成为了泡影,如今我是火焰的一份子,寻得火焰的慰藉--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一种不可否定的亲密关系……。
克拉娜女士说我太过压抑,但怎么会呢?这已经将我所有的喜悦表现在行为上,这种我从来不敢想象的紧密关联……在对他人无数次的背叛后,我竟然还能有这种荣幸……。
你说你传授咒术只因为看见了我的天赋与命运的意义,然而,仅仅如此就好,请让我享受这片刻的、虚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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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探索伊扎里斯的途中,我经常回到老师身边。我想学习火焰的技艺,正如学习家族传统一般。
她是个严厉而不失温柔的老师,也许也因为如此,我害怕自己无法达成克拉娜的要求。虽然我笨手笨脚的,学得很慢,尽管终究还是有了起色--但不够,我从未如此希望自己能更有天赋些,如果我身来就是个大沼人,也许马上就能响应老师的指导了。
学习如何编织炎鞭、学习创造诱饵,虽然我知道如何操作,然而也只是如此,一旦跨过操作,我的火焰就成了一场灾难。也许我不该那么早就让克拉娜女士引导我的潜能,因为在那之后,只要一接触稍微"大"一点的东西,下场总是不堪设想。虽然咒术之火变成了烈焰,不过问题也从小小的火星变成了火药。
大火球。是的,这次一定可以,既然那个叫扎拉曼的人行,我又怎么会做不到?
「笨徒弟,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小心别又着火了。」
「那是一种新咒术……它就叫****!」我辩解着。
「确实是玩火自焚,笨徒弟。」
「再让我试一下,我觉得我快抓到诀窍了。」
我试着像克拉娜老师一样将火焰凝聚到极致。她说,所谓的咒术便是对火焰的憧憬,可是火焰究竟是什么?如果它就是我的一部份,为什么我不能去驾驭它呢?炽火从手中诞生,喂以我的魂魄与意志,它必须超越球体的束缚,宛如燎原之火不断延烧……火焰啊……
……烧过头啦!
(--哗!噗嘶!……)
「你为什么要去箝制火焰?真是傻,又傻、又傲慢。」她训斥着。
我想干脆就这样沉在水里别起来算了,也许被毒死、或淹死,怎样都好。
「也许你会认为,咒术就是驾驭原始能量的技术,但它不是,驾驭之法早就随着伊扎里斯消失了,现在我给你们的是共存之法。敬畏、憧憬,但不与之起舞、不强压抑制,我们所做的只是引导,并让它获得释放。」
狼狈地爬回岸边后,我昏昏沉沉地在干燥的地方躺了一会儿。因为身体烧过头了?还是因为毒素积累太多?我花了好些力气才从原素瓶中获得存活的机会,但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疲倦无比。我问老师能不能让我在旁边休息一会儿,但没等到她回答,我就睡着了。
安眠……现在死去正是时候……哈哈,只是玩笑话而已,安娜塔西亚。
……睡了又醒,梦见了、又什么都没梦见……火焰,亲爱的火焰,我们做个朋友吧……
……醒醒!
「--呼喝--!」真可悲,我这弟子也未免太会偷懒了。
克拉娜老师生气了吗?甩甩满是烂泥的脑袋后,我急忙寻找老师的身影。要是她后悔收了我这个笨蛋,打算去找新的、更有天份的人选……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克拉娜老师!
「做恶梦?」是老师的声音。
原来她还坐在原本的位置。谢天谢地。「我不确定……也许是。」
「对自己有自信点,笨徒弟……今天就到这为止吧,就像我说的,别着急,扎拉曼也不是光凭两三回练习就学会了一切……」她站了起来,接着问,「你要继续追寻那场悲剧吗?」
「伊扎里斯……我必须完成它,克拉娜老师,这是继承者必须做的事情。」一想到这,我不经一阵气馁,「老师,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伊扎里斯的入口?我必须去做,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完成--」
「住口。」她斥喝着。
我又说错话了,但我无法开口道歉。一句对不起能代表什么呢?它什么都不是,那句话只代表了我不愿面对错误。
「不死人,我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不是现在。你不够强大……你是火焰的继承者,然而当下的你只是团野火,」克拉娜老师看着我,我见她的眼神晦涩,灰黑的瞳色肃穆的令人不敢反抗,「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咒术而来,命运要你来是为了毁灭……那也好,毕竟我也一直等带着一把烈火能将浑沌扫去,可是如今你与混沌无异。」
「我不混沌,我只是、只是有点没进入状况!」
「冷静、并且倾听,我的笨徒弟。现在,离开吧,去思索问题的解答,一面学习、一面寻找……如果你先一步寻得了前进的方法,那就代表你已是我的火焰,但如果没办法……那就等待吧,等你有天领悟火焰的意义。」
「……是的,克拉娜老师。」
「但是。你要冒险也没关系,但可别变成了活尸了,不然这样我所花的时间就都白费啦……。」她叮咛着。
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可是我觉得自己还有点希望,至少我没让老师失望!而且她说得对,是时候冷静一下了。
告别克拉娜老师后,我回到丝丘那取回我的上衣与盔甲,接着又是下一次的岩浆海之旅。想啊--想着到底火焰是什么,如果投身岩浆就能理解老师说的话……也许真的能试一试。
不,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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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的一次,还有第二、第三次,我想这次的任务会很漫长,除非哪天岩浆干掉、或我突然明白火焰的奥秘,不然我永远没办法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岩浆来自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牠像山一样高,致命的火焰与岩水从牠的漆黑的皮肤中流出,那东西俨然就是座火山,因为牠的存在,那片火海永无止境。所幸牠一点都不想理睬我,看起来那只怪物似乎宁可看着那具岩台上的尸体也不想管一只小虫子在那走动。这倒是好事,至少我不必害怕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命丧火焰,可是现在我还能怎么办?请牠别再把岩浆放出来吗?面对那种怪物,我可一点胜算都没有。
后来,我开始思考病村沼泽中是否还有其他出入口,就算是一个缝隙也好,如果能与伊扎理斯相通,搞不好就能因此走到某个"正确的位置"。
(哗啦……哗啦……)
我开始怀疑我怎么会那么愚蠢,竟然会认为这块土地中有其它能通往伊扎理斯的小径。
从洞穴口走到另一端的山崖村落,一路上的巨蚊一只都没少,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养了多少只蚊子,令人惊喜的是,竟然还有异形蜘蛛与我作伴--真是好久不见,老朋友,如果你们会开口,就直接告诉我怎么通往伊扎理斯吧,省得我在这找你们麻烦了。
过了村落,这个沼泽还能继续探索,但放眼望去,遥远的底部除了一株宽似城镇的巨树外,我没能看见任何东西,倒是这里的水比较浅了,多了许多巨大水蛭在此盘据,残砖、树根,感觉起来就像伊扎里斯的一部份,但此地早已远离伊扎里斯所在之处--远远离去,简直差了近三里以上……我得认真考虑是否要重回尼特老家了,至少那里还能走,而且气候宜人。
有点晕……苔藓、苔藓……喔?那有个……嘿,席格麦雅!
我早料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再次看见那个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席格麦雅站在干燥的土推上双手环胸,我连唤了几声都没回应。他已经成了活尸吗?不,他不会的,那个人如果成为活尸,那他就绝对不会只是站着……我猜的没错,他睡着了。
又一次。这都第几次了?
「喂,洋葱。」我喊着。这次我可没打算拿斧头砍他。
("呼--……呼呼噜--……")他睡得正香甜。
「席格麦雅,醒醒!」
席格麦雅身子一振,找了一会后才发现我正站在他身旁。「……呼噜……嗯……喔!是你啊,抱歉,我也真是的,想到出神,居然打起瞌睡来了。」
「让我猜猜,你被困在这了?」
席格麦雅耸耸肩,接着说:「来的时候还蛮顺利的,但返程所需要的解毒苔藓却被光了……。」
「你是从下水道过来的?」我问。
「对。我跟你说,那地方可不简单了,到处都是巨大的老鼠跟鼻涕虫,更别提还有比大象还大的鼠王!--嘿,等等,下水道的门、还有那些尸体……你该不会……」
「我是从那走过的,但老实说,在另一边有更简单的路,」我指着另一头,「那边有条路能通往飞龙峡谷,接着还能直接回祭祀场。」
「喔,这样吗?哈哈哈!--那我等等就从那回去吧!」席格麦雅笑的厉害,接着,他又说:「你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我想走的地方都让你先踩过!」
「扫了你的兴?」
「不,怎么会?这表示我们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光是说故事也是会寂寞的,其实我更希望能跟别人分享彼此的体验。」他这话是真心的,我感觉得出来。「……啊嗯……我席格麦雅身为骑士……嗯……请容我丢脸地一问,如果你有多的解毒苔藓的话,请问可以让一点给我吗?」
「我说过你得多准备一些补给品,在这种地方,只是一两袋药草是不够的。」我将身上那其中一袋紫苔藓交了席格麦雅。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老实说,席格麦雅是不是有两个?或两个卡塔利纳骑士?
「意外在所难免--」席格麦雅接过囊袋,但他只取了一些之后就把其余的交还给我,「啊,太棒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卡塔利纳的席格麦雅在此向你致谢,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是我的心意,请你收下吧。」
他把手中的铁圆盾送给了我,那张盾牌做成了半球状、中间还有个尖锐的长突刺,看起来锻造技术十分高明。我反问席格麦雅,如果你的盾牌给了我,那你又该怎么办,可是大人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席格麦雅乐观地说着"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嗯……也许真是如此。
可是我依旧很担心他的装备问题,所以我把德那尔送给我的风筝形盾牌转赠给了席格麦雅。
「我坚持,先生。」我说。
「既然如此--」说着,他就从腰囊中取出了一玫戒指,「无名老兄,那我就用这个跟你换那张盾牌。」
「方石戒?老兄,你这是在搞我吗?」他打算把骑士的证明送给我,这颗洋葱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也是骑士,不是吗?你正好缺一个象征,一个代表你身份的信物。来吧,作为我们友谊的证明,请你一定要收下……我觉得我跟你还蛮有缘的,我想这一切都是葛温的旨意吧,哈哈哈哈!」
「……这可是你说的。可是假如你认为我们有过友谊,那绝对不是因为这玫贵重的戒指。」
「别害羞了,老兄!」
那是玫班方石戒指,虽然说是骑士的证明,但包括其他几个少见的方石戒指在内,那些都是数于战功辉煌者的奖励,有时候就算有战功也不一定能获得它,因为那东西是名誉、亦是资历的象征,当中尤其是稀有班方石,正因为它罕见,所以那东西不但是名誉,还是整个家族的荣耀代表……我的火焰,这东西……
「--所以我要把它寄放在你那边,洋葱,」我找了个理由将它物归原主,「我说过,我们的友谊不是因为这枚戒指,如果我非得到它,那我就必须要真的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才行。所以,席格麦雅骑士大人,在那之前,你就先替我好好保管着吧。」
「你这不是在跟我作对吗?无名?」
「嘿,你说过的,我是骑士,正因为如此,获赠方石戒也要有个功绩才行,不是吗?」
「--哈哈哈!小老弟,你太谦虚了!……好吧,我就帮你保管着,可是就只是保管着,下次你可得把它取走才行呦!」
「好、好,我答应你。现在你打算出发了吗?我能送你一程喔。」
「不,我还行,只是松懈了之后有有点想睡了。不过嘛……这沼泽其实也挺麻烦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席格麦雅没听见我的话,他又陷入沉思了,嘴巴还喃喃着一些不可思议的方案:「毒沼啊……会沉下去……也许我该驯服几只大水蛭--可是那东西好滑……」
重点不是滑不滑吧,洋葱大人?算了。
祝我们好运,席格麦雅,希望我们彼此都不会变成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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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扎里斯的探索之旅未果,但我身上的苔藓与提神药早已耗尽。银铠甲几乎都要勋成了黑铠甲,但我依旧只在那些不连续的山崖石屋间徘徊。一边徘徊,一边想着火焰。
所谓的憧憬……看着那片火海,我只感觉恐惧,内心涌出期盼去遏止它的冲动。可是那不是我的火焰。我的火焰在灵魂中,它应当温润……伊扎里斯的火是混沌,而我的火,它只是纯粹的火焰……
--!
(砰锵!……)
当我查觉到时,我人已摔到了地上。一道隐形墙?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当思绪正乱的时候,我误闯了一个让无数茧球依附的密道。这会是直达老魔女巢穴的机会吗?悄悄走进里头,不一会儿,我看见一个悲蛋人挡在狭窄的入口处,后头一个小小的广场,那有篝火、有蛛丝与茧球布成的天穹,以及一只全身发白的半身蜘蛛女。
「……行迹可疑的家伙……」他会说话,那东西跟其他的背蛋人不同,那张扭曲脸上留有活人的光辉,「你是什么人?新的仆人吗?」
「……对,我是新来的混沌仆从。」食人女,你的建议终于派上用场了。
那个趴在地上的背蛋人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哼,连蛋都没背,真是没用的家伙呀。」他的声音尖锐而颤抖,但多亏如此,我才能清楚地听到那些从地上传来的字句:「算了,既然你是新的仆人,就到里面拜会小姐吧。你可要多留神,千万别粗心大意地闯祸啦!」
被一个让虫蛋压在地上的人说没用,心里真不是滋味。但要是--要是能过去--不,别担心,老师,我不会荒废咒术的,我只是急着想知道真正的伊扎里斯到底在哪。
等那位看守终于让出了一条路时,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广场--在后面还有个通道,一定是那里,不会错的!--不,我错了。
死路,通到的尽头只是面装饰门墙。该死。
("没用的家伙,你跑到那做什么啊!")
「我只是很好奇这条路能通到哪……。」
("据说它曾经可以走,但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笨蛋。现在,快过来,仆从!你怎么能连小姐的面都不见就擅自乱跑呢?真是不守规矩的家伙!")
随后,我乖乖按着那位看守的话回到了白蜘蛛面前。她是另一位魔女,在那美妙的形身中藏着恶毒的魂魄;我想着、臆测着她与先前那位蜘蛛魔女的关系,这对搭挡到底让多少人死于非命,她们之所以守着大钟,全都是为了收割我们这些挑战者的灵魂与人性吧。这些茧里藏了多少尸体?有多少无辜者因你们而死去?
厌恶……我想着厌恶……但……不,我不能被她的外貌欺骗,美丽的女人都是恶毒的陷阱。
「趴下,不得对小姐无礼!」ъΙQǐkU.йEτ
(……咚喀!)
看守打了我的腿窝与小腿,他迫使我跪在魔女面前。魔女,她赤身裸体,此时她正双手和握在胸口、身躯微倾,行为貌似祈愿;她的双眼紧闭,发白的长发下有着一张病弱的脸庞;她巨大的蜘蛛半身软弱无力地摊在地上,周遭让无数的茧卵所围绕。
她是魔女吗?
「将你的搜刮来的人性献给她,奴仆。」
「……我还没取得人性。」
「没用的家伙!废物!……大小姐怎么会容许你这种无能之人进来?……大小姐……一定有她的考虑吧。仆从,这次就算了,毕竟你只是个新人,一点规矩都不懂,但下次,你得好好发挥你的作用……报上名来,让我把你给记着。」
「我……我是无名。」
「别甩小聪明,仆从,你以为这很有趣吗?无名?好吧,假如你没名字,那我就帮你取一个……矿渣,你就叫矿渣吧。别跟我讨价还价,这是你自找的。小姐,真抱歉,这个仆从真是太蠢了,他不懂规矩……但别担心,我会好好教导他的。」那个人的声音充满哀伤与无奈,他对那位小姐抱持的不是恐惧,而是崇敬。
此时,我看见了她的火焰。就如同克拉娜老师一样,我注视到、感觉到那股原始的力量,但只有一半;一半火焰、一半混沌,她是混沌魔女,然而咒术之火却告诉着我,她是与老师同源同根。我们的火焰建立在同样的基础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她也是我的家人吗?
在篝火前,我一直看着白蜘蛛女,看着她孱弱的呼吸……她的痛苦蹙眉……白蜘蛛几乎不会动,她只是伫立在那,像个石雕一样。
于是,我问那名看守,白蜘蛛怎么了,而人性对她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既不是不死人那般需要人性来维持意志,也不像深渊一样是个汇集人性的黑湖,混沌魔女到底想要人性做什么?
名为恩吉的看守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带我到了通道尽头,似乎是为了避免让白蜘蛛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谈一样。「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是,你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请告诉我,恩吉先生,求求你。」
「唉……你问人性对小姐的用途?无非就是为了洗清小姐身上的混沌毒火啊。当初她与大小姐一起逃离混沌的威胁,然而,很不幸地,小姐终究是受到严重的污染,结果一日过一日,她最终是因混沌而体衰病弱,目盲失聪、又不便于行,与她相依为命的大小姐为了使混沌从小姐的体内清楚,因此以人性为饵,让混沌之火能以卵的形式排出,但终究……可怜的小姐,她明明是如此地仁慈,为了我们这些被受歧视的可怜病人建了篝火、创造了我们最后的家园,而且包容丑陋的我们,关爱着我们这个无辜受迫害的病人……但这样仁慈善良的人,却要承担母亲的过错,天理何在?」
「所以要掠夺--」
「嘘,不许你大声囔囔这个字眼!」
她被蒙在鼓里,那个小姐,难道她没有意识到那些人性的来源吗?「……所以,她能好起来吗?只要足够的人性……」
「不知道,」恩吉瞪了我一眼,「可恨的命运,它只想着如何折磨我们,折磨世上最后的善人,但它却从未告诉过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讨得它的欢心。」
恩吉吃力地爬回出口边,他一路喃喃着大小姐连日未归,新来的仆从又无能至极。
……
……我……我……我没有软弱到去同情敌人。就算是同族……就算我们拥有相似的火……
但是,我……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BlackTor的黑暗之魂无名者的故事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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