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帝送来的!
上帝的叩门声是一个电话,一个非同寻常的影响我命运的电话。这一个电话是“上帝的女儿”方雪菲打来的。
我翻开日记寻找准确时间。
那是去年烟花三月的一个中午。
桃花盛开的日子常有异端邪说出现,正应了“桃花开,疯人来”的古话。
去年春节,一片《2012地球浩劫》的电影在小城门庭冷落的剧院上映,一时谓为观止,场场曝满,万人空巷。于是,霍查·丹玛斯又复活了,众说纷纭,谬以千里,说是日本的丹玛斯协会计算错时间,地球浩劫不是世界末,而是2012年。回想一九九九年也确实是一个很不好的年头,战争、瘟疫、干旱、赤潮,法国一位著名的通灵者霍查·丹玛斯曾经预言,那一年冬末,地球将要爆炸,塌陷海啸,山崩地裂,天体碰撞,上帝要降世,拯救出地球十分之一的人口,其余十分之九的人将要死于大难之中。据说这位著名的通灵者对三百多年来的预言准确率达百分九十以上,因此美国、法国、日本、德国等先进国家都成立专门委员会,准备应付突发事件的出现。而一九九九年他们空忙一年,那不是丹玛斯的错,而是丹玛斯协会的错,不过也不能说错到那里去,误差十年而已。十年,人生的八分之一,可谓悠悠漫长岁月,但在宇宙历史上,只是几亿兆分之一,完全应该忽略不计。而世人皆醉唯我独醒者,奔走相告,扬眉吐气,据调查他们大都是弱势群体中人,颇有“不进行二次土改,那就同归于尽”气概。别人怎么想我无权阻止,我的一对双胞胎儿女都无心读书了,说地球要爆炸了赶快玩吧,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打消他们的恐惧,重点大学的苗子能否进入普通高校都很难说。去年我的工作和生活都很不顺利,真的有大难临头的预感。周边许多人也都过得很不安宁,患病住院,夫妻离散,生意亏本,工厂破产,仕途受挫等等。
信徒方雪菲自称是上帝的女儿。
“毛老师,”她在电话里说,”上帝保佑你!最近有没有祈祷呀?”
我没有当过教师,方雪菲也不是我们的作者,但她总是和作者一样叫我毛老师。
她照样在开头祈祷一阵上帝保佑我和我的一家,而后才开篇正题,就像特殊时期凡事都要先三呼“万寿无疆”那样。
“毛老师,问你一件事,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想见你,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我常常被她感动,几乎是不敢对她说“不”,好在她也仅是要我读圣经看碟片早晚祈祷。我以为她又要带一个教徒来传道,只要不拉我去教堂洗礼,我都不忍心拒绝,岂料这回我估计错误了。
“毛老师,我认识的朋友是你们的同行,已经发表了好几篇文章,想当作家,正缺少一个名师益友,我说恰好,我就有一位出版过书的总编辑老师。她很高兴,要我一定为她引荐,催了好几回了,你看行不行。”
我说行,你带他来吧。培养作者,也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是方雪菲引荐的。时间就定在明天这个时候,地点也是这里,我的宿舍。
我毛宏的祖籍湖南湘潭,五百年前和毛委员是一家。读书人四海为家,毛家人更是如此。毛委员上了井冈山,我是小后辈,大学毕业后阴差阳错成了闽南人的女婿,如今的家在五十公里外的西平县,妻子在家乡的公安派出所当警察,儿女在中学念书,我单枪匹马自由自在地在东浦县,所以在政府大院后面的广电大楼里,有我一个到处都是书报的乱糟糟的内外套间。
第二天,天气异常闷热,空气显得稀薄,有人害怕会不会发生地震或海啸,2012地球浩劫会不会提前到来。
下午三点钟,我到楼层洗浴室冲澡回来,已经见到方雪菲和她的朋友坐在我宿舍里了。
没有想到是个女的。
而且颇有风韵。
她和方雪菲年纪相差无几,却还腰是腰胸是胸有前有后的,而且脸上还不见一条皱纹,高挑的身子穿上菲律宾特有的粉红色的刺绣国服,显得神采奕奕,双眼皮的一对眸子份外有神,和端正高隆的鼻子相互映衬,不像我们南国侨乡女子,倒有几分北方佳人韵味。
方雪菲没有站起来,她却礼貌地站起来了,朝我微微一笑。
“来啦?”我说。
“毛老师,她叫周云虹。”
“哦,小周好!”
“毛老师好!”她又站起来,欠欠身子。
我忙着泡茶,周云虹忙着自我介绍,一个见过世面的性急人,而方雪菲,忙着翻我桌上的书报。
“毛老师,一看你就是个大作家,斯斯文文,精精神神,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我是四川万县人,山沟沟里的人,四川师大历史系毕业,在成都教了几年书,以后闯荡深圳,恰逢菲律宾马尼拉华文学校来深圳招聘教师,就出了一趟国。半年前来到北华市,等待移民澳洲的手续获批,没事的时候,学着涂鸦。我不是学中文的,想啥写啥,写了也不晓得改,不懂好在哪错在哪,脑袋一团浆糊。人生地不熟,没懂行的朋友指点,就遇到雪菲来推销安利产品,熟悉了,她就说她有一位老师,挺出名的,青年时代,她就把你当偶像崇拜,是读你的文章长大的,说你不仅做人热情,又平易近人,培养了许多文人都成了作家。我听了很高兴,就叫她引荐。”
方雪菲三句话不离本行,说道:
“他也是我们的教友!”
“哦?毛老师也信教?”
我看了一眼方雪菲,她也正热切地看着我,盼望我赞助她一句话,大约她也在动员周云虹入教吧,教徒民都这样忠心耿耿,为上帝壮大队伍不择时机不遗余力。我们俩默契的眼神被周云虹捕捉到了,一年后她问过我,和方雪菲有没有那种暧昧关系。我说胡扯蛋,雪菲纯洁得像水晶人,她是那样虔诚信教,不怕上帝抓去血淋淋锯成两半?周云虹还颇有研究地说,上帝提倡宽恕任何人包括恶人,只要忏悔,他都会原谅的,君不见,西方人大都信基督,却大都性混乱,把女人锯成两半是佛教,一半给丈夫,一半给情人。
此刻,方雪菲正等着我助她一臂之力哩,我便说道:
“姑妄信之。”
周云虹信以为真,快人快语:
“我啥也不信,我信自己!”
“你信自己,你信自己就得不到永生!”方雪菲抢着说。
“唉!还永生呀?这一辈子就活得很窝囊很痛苦,还永生呀?烦不烦呀?”
“毛老师,你别听她的,她昨天明明还说要信主哩!”
“上帝对我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不信他。上帝偏心,赐给你那么多,你当然要信。毛老师,你到过她家吗?没去过,要去看看。二百六十平方米上下套房,先生是安利公司部门经理,老婆是营销员,夫唱妇随。雪菲说楼房是上帝给的,工作是上帝给的。我问她,老公也是上帝给的?她说,也是上帝给的!”
“当然是上帝给的!你今天能认识我们毛老师,也是上帝送来的!”
“感谢上帝!”周云虹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发现周云虹挺有个性。
话题不在创作,却在上帝,但谁都没有意识到离题了,谈得很热闹。她们还争论上帝是用诺亚方舟救人还是用大轮船,霍查·丹瑪斯说的“太阳之国”究竟是日本还是中国,2012地球大灾难是海啸地震还是核爆炸。走廊上有人经过,都会驻足一看。一直到方雪菲怕影响我的工作,提出来今天到此为止,才打住话尾。
“毛老师,认识你很高兴。我真的想拜你为师,我有许多独特的经历,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我知道写出来一定很有意思,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连起来,这就叫做篇章结构是不是?写短文章还行,我写了五篇,登了三篇,命中率百分之六十,刚好及格,可长的就不行,老虎咬天,无从下口。”
我也是老虎咬天,无从下口,创作这话儿不是三言两语甚至十天半个月可以说得清楚的,但我总得“老师”一回,我说道:
“要有信心,不一定念中文系的人才会搞创作,许多作家根本就没念过大学,但茅盾奖鲁迅奖照样拿,你现在应该多读书,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
“毛老师,能不能借我几本书?”
借书?本来,我书架两旁还贴着小小一副对联“概不出借,免开尊口”,半年前,我们局长光临寒舍看了,说我有歧视他人嫌疑,最起码臭清高自以为是,这将大大妨碍仕途进步云云,还顺手抽走古本《金瓶梅》和《二十年官场之怪现状》。我撕掉小对联,但我的“好书如妻”之名言早已深入人心,虽然陋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都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知是戏言还是真话,我都还没有表态,方雪菲却说道:
“你先把圣经和碟片看完再说,看完了我叫毛老师借给你书!”
“早就看完了?”
“《新约》也看完啦?”
“看完了,真的!”
看在方雪菲的面子上,我只好同意借书给周云虹。
“你对上帝一点点虔诚,上帝就会给你大大的报答,毛老师的书都是海内孤本哟!!”
她从我书架里抽出三本小说,《白鹿原》、《安娜·卡列尼娜》,还有我的长篇小说《我不爱你爱谁》。她说我的书名叫得特好,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不爱看书的人都会想翻翻,一定很好看。她装出爱不释手的样子,让我很受用。
“毛老师,你这本新作怎么没有送我拜读呢?”方雪菲责怪道。
我就一人送她们一本,还给签了姓名。我被她们捧得很舒服,就很热情地对周云虹说道:
“你还应该看一点文学理论方面的书。改日我给你找几本合适的。”
周云虹捧着书兴奋地说了一句:
“我真是三生有幸呀!”
“该谢谢上帝吧?”方雪菲也高兴地说道。
“该,该,该!”周云虹此时是衷心的。
我送她们到走廊东边楼梯口。
像送走其他朋友一样,周云虹并没有给我平静的心潭荡漾起什么涟漪。真的,没有。
她们走后第六天,我收到大学同学会北华县分会的聚会邀请,就挑了几本文学理论书,要顺便带去给周云虹。
聚会的日程排得很满,同学多年未见,亲切得都想当场义结桃园,临时决定,延期一天,明日出海去,把酒对波涛,激扬千顷浪。
宴会结束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我找了三家酒店,都告客满。
我决定打出租车回单位,便在移动电话公司大厅里,打了一个电话给周云虹,叫她来拿书。
周云虹说了一声“毛老师太感谢你了我立马就去”,电话就挂断了。我在大厅里等了很久,周云虹还没有来。我正想应该把书寄在谁哪
里,她出现了。我正想说她两句,却见她今晚还慎重地化了妆,淡扫娥眉,轻描眼影,嘴唇也抹了口红,穿一袭白色连衣裙,显得比第一回相见时年轻、漂亮、性感,也就不好责怪她了。她接过我的书,说了谢谢,知道我没租到房间,赶着回家,连声道歉,最后说道:
“我住的地方很近,前面就是的士车站,要不然从那边走,顺便到我那儿喝一杯茶吧?”
既有的士站,就有出城的车,我正不知道哪一种车愿意跑远途哩。
周云虹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我既不愿意与她说话,也不想与她并排走,安知路上不会碰到熟悉的人呢?连衣裙在晚风中飘摇,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打,淑女窈窕,婀娜多姿,一千张苏秦张仪那样的嘴巴都解释不清楚哟。
这是一条小巷子,巷口开阔,灯光明亮,我看清门牌叫“进士第”。可是,越走巷子越窄,越暗,越静,行人越少,有几间菜馆,几间杂货店,才有几分生气,还可见三三两两涂脂抹粉坦胸露乳的小姐在暗影中走动。这么一条阴暗、肮脏的巷子怎么叫一个那么文雅的“进士第”呢?这么一个聪明、漂亮的周云虹怎么与卖身为生的小姐为邻呢?我堂堂毛宏总编怎么鬼使神差大街不走却走小巷?天地为鉴,莫要认为我毛宏今夜别有用心,拜托了,我会跳进黄河洗不清!我几次想说我还是回去吧,找我的同学去挤一挤,但又怕周云虹误会,伤了人家女士的自尊心。
我惶惶不安地走着。
这是一排陈旧的三层红砖小楼。
我们来到进士第167号。
开门进屋后,周云虹拉开电灯,又回头把门闩了。
格局很简直,一层一间二十平方米。周云虹住二层,一层空着,堆着房主人一些过时的家具,三楼也空着,养着蚊子。
二层也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梳妆台,颜色不一样,一看便知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这个时候,躲进小楼成一统,我的心反倒安定下来,人的眼睛再锐利,总是没办法穿透墙壁的,只要自己肚脐贴膏药稳住心儿,莫非你还能怎样不行?关键的关键是等一下出去的时候,应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毛老师你坐吧。”
周云虹给我打开一瓶矿泉水,拉过靠背椅,自己则坐在床沿。
“毛老师,这里很安静的,我在北华只有两个朋友,一个就是方雪菲,一个叫俞淑凤,白天有时会来陪我坐坐。俞淑凤是做保险业务的,以为我是菲律宾回来的大富婆,要来做人寿保险。”
周云虹知我心思,显然是在告诉我,你别担惊受怕,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这条小巷,怎么叫一个那么好听的‘进土第’呢?”
周云虹笑了笑说道:
“也许因为我是学历史的,我一来就请教人家这个问题,人家说这有啥,很久很久以前就叫‘进士第’了呗,当然现在也就叫‘进士第’喽。”
“恐怕没那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后来我考据出来了,有一段很有趣的历史。”
“哦,说来听听。”
“乾隆年间,这个巷子里出了一个姓胡的进士,翰林院编修,没有实权,但胡进士却很关心朝政。胡进士连续上了十几个奏折,阐述改革朝政的意见。乾隆皇帝开始没注意,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把他的奏本翻出来,细细看去。不细看不知道,一细看吓一跳,乾隆就宣他胡进士入宫议政。胡进士在皇帝面莉应答如流,字字珠玑,件件切中时弊。他说富国强兵之策,首推诚信,而后衣食足,而后强兵武,贵在为群臣遗忘的‘首推诚信’四字。胡进士的十策,有五策谏说的就是诚信。乾隆正想重振朝纲,镇压边境之乱,听得很入心,有意选择时机破格擢拔胡进士补缺军机处。胡进士不悉君心,以为皇席听听而已,不重视他的十策,大有怀才不遇之感慨,心中便因此闷闷不乐。一日,独自上街,排遣壮志难酬的惆怅,茶馆里结识外表俊美又满腹经纶,而且对朝政看法英雄所见略同的梅姓秀才,相见恨晚。进士秀才,相约第三天共游西苑鹿园。很不巧,去西苑那日,游兴正酣,老天不作美,竟下起飘泼大雨,至夜未停,幸好小客栈还剩一个房间两张床铺,便将就着住下。入夜,狂风呼啸,古树悲号,如千军万马袭来,山洪暴发,真像虎狼咆哮,惊心动魄。子夜,忽然雷电交加,一声声霹雳好似在头上炸响。梅秀才一声惨叫,翻身下床,钻进胡进士被窝里,紧紧抱着胡进士,瑟瑟索索发抖。胡进士以为一切都在梦境之中,因为他抱着的分明是一个温暖、丰满、绵软、散发着深闺女子特有体香的女人。狂风、暴雨、雷鸣、电闪,还有虎狼的咆哮都消失了,胡进士大喜过望,一夜疯狂。但是何曾料到,就这一夜,女扮男装的梅秀才怀孕了。”
周云虹肯定已经把考据的材料写成文章了,她像在背诵课文一样;条理清楚,层次分明,历史与文学的完美结合,她起码能出息为一名民间文学很好的写手。她款款道来,不时看我一眼,淡淡妆,灯光下年轻了二十岁,很有几分闺中少妇的绰约风姿。
“故事应该还没完?”我笑着问道。
“当然。梅秀才不是简单人物,当朝丞相的小千金。她不同意丞相老父在官场上为她挑选乘龙快婿,也反对母亲折中的结彩楼抛绣球招亲的传统方法,她超越了几个世纪,要像我们今天一样,自由恋爱。结果呢,受到严重惩罚,狂风为媒,暴雨做客,山洪扮司仪,轰轰热热把她送到虎狼床上了。更加不幸的是,胡进士已有妻儿了。”
“陈世美出现了,包公来了!”
“哈,包公都死几百年了,连骨头都烂了!”
“那就没人主持公道了?”
“毛老师你很聪明!”
“皇帝赐婚,梅千金委屈当小妾!”我喝了一口矿泉水,说道。
“对了一半?”周云虹笑着说。“皇帝赐婚哪有当小妾的?天子的面子哪里去了?当老婆!大老婆!”
“那家里的老婆呢?”
“供起来嘛!皇帝赐建‘进士第’牌坊,赏赐金银财宝,供起来当寡妇嘛,连改嫁都改嫁不了,天子的面子大着哩!”
周云虹说得愤愤不平。
“特殊时期,红卫兵砸烂‘进士第’牌坊,说那是胡进士生活腐化的耻辱柱,给北华人民丢了大脸,全砸烂了,都成碎片了。蠢得不可救药!那是一种文化,一种‘民为轻,妇为卑’的文化,一种封建主义的象征呀!”
我的身心全部放松开来了,就像坐在我办公室的大班椅上听人家讲奇闻轶事一般。
突然,电灯熄了。
真的,不是今天为写文章才说电灯熄了,当时真的是电灯忽然熄了!
屋外有人咆哮:“谁他妈的工厂又开机了!”
周云虹说,北华严重缺电,工厂又多,常常超负荷,所以晚上分区轮流送电,有的工厂夜里就偷偷开机,一开机就会跳闸。限电期间,有时一天跳闸好几回。
我说我要回去了。
周云虹说黑古隆冬的,门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一会儿灯亮了再走吧。
突然,有人抱住我。
当然是周云虹。
真的,是她抱住我!HTtρs://Μ.Ъīqiκυ.ΠEt
请大家务必相信我,不是因为我创作本部描写人性小说的需要,有阴谋地设计了两个转折意义的“突然”,更不是为了说明自己是好人或者推卸责任,说成是周云虹主动发动进攻,把我彻底摧毁。我毛宏不是小人,你说该对谁发誓该怎么发誓我毛宏就对谁发誓就怎么发誓。
我的胸口跳动着她的乳峰,脚下的大地在颤动。
所有的严肃正统的教育,都在这个时刻表现出它的欺骗性!
所有残无人道的惩罚,也都在这个时刻表现出它的软弱性!
人性的**,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销熔一切!
我不愿意说当时的具体细节,这不仅涉及我的、更重要的是涉及到周云虹的**。一年后我曾说我要写一部《**的航线没有终点》,周云虹就说你写你自己的,不要或者尽可能少地涉及我的事。我应该说还不至于不如胡进士吧,兵足,食足,首推信用。
我当时就好似一栋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在山体滑坡中打了一个旋,就被泥石流很快吞没了。
钢筋水泥有啥用?
她带给我的感觉是那样魔幻。
“魔幻”两字是我事后几经回味而斟酌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才能概括其十之**。
我甚至在我短暂失忆之后,瞪着眼睛看她,会不会是《聊斋》里的妖精变成的小姐。
她是经多识广的女人,从山沟沟到成都,到深圳,到马尼拉,到北华市,过的桥比我走得路多了。
我不同,二十几年的夫妻生活,一姿一式,稍微想有所变动,妻子都会骂我不正经,神经病,让我颓然无趣,十年前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而周云虹就让我大开眼界,惊讶万千,发现上帝制造人的时候是那样早有预谋、尽善完美,我那时说“我白当了半辈子男人了”。
完了!
我彻底完了!
我离不开她了,就像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了。
到底是她年轻。力气是装不出来,我深刻领会了战场上举白旗的将军那种既无奈又不服气的心情。
我们互相拥着,她浑身的热力,还在一阵阵把我的身体穿透。
像两个傻子,我们说了许多傻话。
当然这些傻话都不是谎话,一件件都是真实的事情。
她说她的生活糊里糊涂,乱七八糟,像一片沼泽,又像一片荒漠,也像一片铺满枯枝败叶的草地,而她的心比沼泽比荒漠比草地都还要杂乱还要阴暗还要看不到光明的前景。她不甘颓废,她想振作起来,但“天地余一卒,荷戟独彷徨”,所以她想找一位老师,一位朋友。毛宏老师是怎样一个人方雪菲事先并没介绍,在她周云虹想象中,应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两鬓斑白,长发蓬松杂乱,身子单薄,弯腰驼背,焦黄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纸烟,抽一口,咳两声,讲几句,喘一口气,学富五车,为人古板,对着她讲话,眼眼却看着窗外的天空。我说刚刚你周云虹才说过我很帅很均称很勇壮,怎么一背过身去就这样损我呢?她说真的真的她一直到坐在我的宿舍里还是这样想的,及至我进门来,蓝格子短袖衬衫,咖啡色休闲裤,身材挺拔,胸宽腰细,亮闪闪的目光一勾,她的魂没了,彻底没了,只看到一条清流,一座青山,一片大海,一抹彩霞!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种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一定要把他俘虏,哪怕只是暂时的战利品!
我又想起泥石流,可怕的泥石流。
她说回来以后,她一想到我,身子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脚趾头到头发根,酥酥的,麻麻的,从来未有过的,一种被人文学家社会学家和性学家们忽略的而却非常值得认真研究的现象。所以,几天来,她就一直在构思和选择勾引我的办法。最早是想写一封信向我表白,又怕万一信丢了,反而把我害了;之后是想鼓起勇气打一个电话,又怕我身边有人或者正在开会中;后来就想以还书作为借口来约我吃一餐饭,又怕当着面语无伦次或者说不出口来,最后决定写一封信夹在我借给她的一本书里。她说信是写了,很有文采,明天就可以拿给我拜读不过要求不吝赐教。但她写信后还是不放心,怕我拿到书以后往书架上一插,以后又借给别人,那就“周妹妙计安天下,赔了毛公又折兵”。她说办法虽然没想出来但决心绝不改变,无论如何,就是硬拉硬抱都得把我拉进抱进小楼里来,但是可恨的好办法呀却一直躲在哪里,她焦心焦肝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接到我的电话,她高兴极了,差点没欢呼起来,希望马尼拉不要有电话来,移民澳洲的手续别办成。到底呀人算不如天算,勾引行动竟是如此出人意外地以这样的形式进行,而且进行得不费吹灰之力,比抓一只小蟑螂小臭虫还容易。当然最最应该谢谢哪一个混蛋,把电弄跳闸了。她说她比较费心思的是电灯熄灭了以后,她一颗心砰砰跳得慌,从耳朵到心脏那么远但都听到了,怎么办?怎么办?电灯呀,你可千万千万别亮起来呀!一想到电灯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亮起来,她急了,她一急就色胆包天了,一色胆包天就丢失自己了,好比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她就扑到我怀里了。我说你周云虹呀根本不是扑到我怀里,而是紧张地把我搂住,搂得我都透不过气来了,都快满眼金条了。她说当时怎么样她忘记了,应该是忘乎所以了没记住。
“所以,你就像梅秀才了?”我拥着她说道。
“梅秀才肯定也是蓄谋已久。”
“现代的人好像跟古代的人一样,一点都没进化。”我说。
“把那一点都进化了,那做人还有啥意思呢?”她说。
“乾隆皇帝还算是明君,没有因为胡进士‘生活腐化’开除他的官职,还赐婚赐牌坊。咱们可不如他,文化革命以前,迟一点开除都不行,还要踩上一只脚,全国共讨之全民共诛之,让你遗臭万年。”
“幸亏咱们没活在那个时代!”她明显舒了一口气。
“现在也不行呀,听说要下一个文件,也开除!”
“那样还能剩下几个干部?你看报纸上说的,倒台的干部,个个都有情人,官愈大愈多,最多的一百多名。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要是有人要开除你,我周云虹会出面承担责任,说我三番两次、九回十一回勾引你,你都没上钩,钢铁战士一样,**有你这样的干部该骄傲死了!”
我听了心有寒意,岔开话题说道:
“我们说点别的。”
“两个多月前,我就有一种预感。那是我考据了‘进士第’典故以后,我认为我生活中的胡进士要出场了,而且感觉是一种天意,冥冥中有一种安排,不是谁愿意不愿意的。”
“有没有怀疑自己是梅秀才的化身?”
“是呀!你怎么知道呢?”
我没有回答。
她接着又说道:
“你说奇怪不,我连续三个晚上做了内容和细节一模一样的梦。我梦见一只猫从窗口跳进我房间里来,白色的,毛茸茸,憨态可掬。我拍拍床铺,它跳上来了。我抱它进被窝,它很乖,一动不动在我的腋窝下睡着了。醒了,它用一双绿盈盈的眼睛看着我,仿佛要向我诉说什么。我看过一本释梦的书,说一个梦只要重复做一次,就有它特殊的意义,我却重复了两次,还能没有特殊的意义吗?我到新华书店,想买一本释梦的书,可是北华这小地方,走了几家书店,都没这种书。你毛老师是胡进士,翰林院编修,还有望进入军机处,你帮我圆圆梦。”
“你知道弗罗伊德吗?”
“听说过。”
“我那里有他一本书。”
“太好了!”
“专讲这方面的。”
“一定要好好研究!”
我们天南地北聊得兴致勃发。
天快亮时分,她的手指从我胸口往下划,一边说道:
“你帮帮忙吧!”
“你也太贪心了吧?”我念了一首据说是吕洞宾写的诗:“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催君骨髓枯。”
但我确实喜欢那种魔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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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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