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迷龙不让他儿子靠死啦死啦那么近他把雷宝儿抱远了拼命痒痒雷宝儿连哭带笑快岔了气。
我们看着也不知道是郝老头治的还是迷龙闹的死啦死啦睁开了眼睛他睁眼时是旁若无人的直接跳越了我们看着头上的青空好像第一次看见青空那样羞涩和好奇然后他看了眼我们基本不带感情然后又去看他的青空似乎像在对焦几十年的苍凉落寞生进死出在一瞬间全回到了他的眼睛之中。
我们瞪着他在几秒钟之内由十九岁长成了九十岁然后他从不辣的臂弯里坐起了身这时候表现出来的精力是他的真实年龄一个拥有豹子般体力的精悍男人。
“走啦走啦!干什么啊?这里是南天门!要回家还得过行天渡!鬼子在打*炮了没听见啊?”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抹脸然后现虎口上扎着几根针他拔下来就想扔了。
郝兽医忙不迭地地说:“我的我的!”
于是针回到郝兽医手上被他珍惜地往布包里收。而死啦死啦凝神听了听炮声“七五山炮。拢算下来他们炮兵离我们还八公里步兵大概就两三公里。”
他心不在焉地抹了抹雷宝儿的脑袋于是又被雷宝儿踢了一脚他的亲近和雷宝儿的反击都被他当空气一样漠视了他从地上蹦了起来我们散开去扶这样一个暴力惊人的家伙纯属多余哪怕前一秒他还象个死人。
“拢队!走人!”死啦死啦提高嗓门叫道。
我现在平静了我平静地承清现实“有人走不动了有人倒先走了。散了。”
“拉上走不动的追上臭不要脸先走了的。这不简单吗?三两脚就踢出一个队形走一队就同心同德了。谁愿意一个人走啊?”
于是我们开始整队拖拖拉拉但在恢复队形。
“哪部分的?不用报!跑散了的全给老子归置进来!”死啦死啦踢着与我们平行前进的一小队散兵游勇把那队沉默寡言的家伙也踢进了我们的队伍。
然后那家伙又开始倒行了在下山时这真是难上加难但那家伙就是那么干。
“一!一二一!左!左右左!走啦走啦!迷龙我整死你你那崽子一脚踢得我现在还痛这脚力还用人抱吗?交给你老婆!你干什么的?你在我这队里是干什么的?”
曾经属于迷龙的机枪被从一个小年青的肩上摘下来死啦死啦用它把刚放下雷宝儿的迷龙砸了个满怀。
“郝兽医你给我走队中间!拿破仑说让驴子和学者走队伍中间你都会针灸了你当然就是学者!孟烦了你抓块石头干什么?我脖子上扛的这玩意儿就叫脑袋伸给你你敢拍吗?”
于是我扔了那块石头看它顺着山势滚下去。
“烦啦你笑什么?”那厮问我。
我连忙绷掉脸上半个几乎有点儿灿烂的笑容“王八羔子才笑了!”
我们前进。
上千人的涣散被他说得如此简单后来也证明就是这么简单。他一脚一个把散兵游勇踢回了他的军队-我们又有了腿。
你好我的腿。”
山和云现在都在我们头上了炮声离我们越来越远而我们甚至能听见怒江轰鸣的水声虽然在蜿蜒中我们仍看不见。
康丫向我们投以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听见水声啦!”
我身边走着迷龙郝兽医和迷龙老婆在我们之后一个听不见我们小声嘀咕的距离老头儿以老头儿的方式牵领着雷宝儿。
“我说迷龙你二十七岁都在东三省过的吗?”我问迷龙。
迷龙立刻露出怀念的神情“啥东三省啊?就是黑龙江啊!”
“你有老婆孩子吧?你离家时孩子跟屁股后那小崽子一般大吧?”
迷龙瞄一眼屁股后摇头不迭“没有。我有个屁孩子。“
我也瞄一眼又回头“那就只能说饱暖思淫欲了。”
“你懂个屁的饱暧鬼的淫欲你成过家吗?小童子鸡。”
我乐着不去追究他话里的自相矛盾因为我看着迷龙眼里已经有深重的忧伤与怀念但也有着能补偿了一切的欢喜与希望。
“我不信你在黑龙江能娶到和你这么天上地下的老婆除非你们黑龙江除了鲜花啥也不生地上除了牛屎啥也不堆。”我说。
迷龙着狠说:“我那个老婆可不比这个差。我跟你说小孩子最好玩儿就是五六岁烦死狗似的跟你飙啊闹啊我儿子也就活到六岁。嗳我都跟你说了吧我老婆是个水桶腰能生养可跟这个真没法比。”
说着他就色迷迷回头去瞄他老婆的腰肢以至死啦死啦在队伍外瞄着他琢磨是不是该杵他一记。
迷龙今天归心似箭想回的地方不是东三省而是禅达。迷龙不再想他身边再没有活着的东北人了我猜他现在最想的地方就是禅达城里的一张床。
于是我也开始想念禅达。”
一个女孩在帘子外的半张脸电光火石地穿透了我懒散的思维。
小醉。
第七章
我们沿着江畔的路行进队伍拖了很长江水在我们脚下轰鸣。
远远就能看见行天渡了行天渡曾经是个渡但后来有了桥桥与渡并存
那座简易桥危危乎地立于湍急的江水之中但与桥边的渡相比那不算什么渡仅仅是一条连通怒江两岸的绳索把着它你可以牵引一叶简陋的竹筏。
但远远的我们看不清桥也看不清渡我们第一个看清的是桥头桥上拥挤的人和车渡口挤成了团的人。
我们离了一段距离站住我们站住的时候并没有人令。
日本人的炮弹还在南天门那头响着死啦死啦并没下令可我们不约而同地站住。队伍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让你有自尊我们仍有队形我们有腿不想加入溃乱拥挤的散兵。他们在爬行我们在步行。”
我对迷龙说:“我打过二十多次败仗。”
“我比你还多!”
我说:“谁要跟你比这个?我是说这是败得最像样的一次。”
迷龙点头“那是。”
“传令兵!三米以内!”死啦死啦叫我我莫名其妙瞪着他直到正在眺望东岸的他气得对我挥拳头“望远镜!”
我就爬上他站的那块石头我把望远镜递了过去以便他更好地张望。
江那边有着守军的阵地修得草草那一个营的守军如其说是在维持秩序不如说扰乱秩序他们明目张胆地在桥头和桥墩上安放炸药让本来就混乱的人们接近歇斯底里一辆抛锚的车横堵在桥上以至过桥的人只能从留下的寸许边缘小心翼翼地蹭过。
死啦死啦把望远镜扔给我在我的视线里一个被挤下水的人在江流里打个花就没了没人惊叫没人呼救这场灾难长了点儿长得足够让我们学会沉默。
“跑啊跑啊本说是要把日军赶出缅甸现在被日军从缅甸追到中国。跑的人大概还没工夫想吧?怒江已成西南最后防线如果再不筑防日军这么居高临下一冲下来说不定能直冲到重庆吧?——要成流亡政府啦!”死啦死啦说。
我放下望远镜没去管他的失落的雄图大略我有更现实的要关注的问题“那不是你冒牌团长管的——守桥的是我师特务营。我们报什么名号?川军团可是一早就到禅达了。”
中国兵!还没跑得丢盔弃甲的中国兵!”看着桥上渡上只知逃亡的人们他还真是牢骚满腹“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我对他翻着白眼“你饶了李清照吧。”
那家伙没完他拿手在嘴上合出个喇叭对着人群嚷嚷——这会儿他很像迷龙李清照的句子被他喊得杀猪一样难听“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当然没人理他除了我“嗳我说团座你不是雷宝儿。专心逃命好吗?”
死啦死啦瞪着那座象煎锅一样的桥汤锅一样的渡“有两个办法可以过得此桥。一是我喊一声众儿郎与我上哗的一声刀剑齐下杀将过去无辜是一定秧及可咱们整建制过了江可以协防;二是我喊一声众儿郎与我散化整为零大家一窝蜂挤过去做东北佬儿的乱炖过得几个算几个本团就此解散。孙子继续往东跑老子帮忙协防。”
我和他面面相觑了一会我看看江的那边我很艰难地说:“整队人冲过去老子也协防。”
死啦死啦装傻充楞“啊哈?”
我看看那要了命的桥头“这样的溃兵怎么打战怒江一玩儿完日军挟高地之势一路席卷跟泥石流似的。”
“会死人的。你不是很人道吗?咱一个没身份的团又管什么事?”
我只好瞪他“三团就一师啦几个不怯战的师就把江守住了。你说乱世中人性血性没数的就是说它还有还在咱说不定来个台儿庄呢。”
“人道呢人道呢?”
我说:“我不喜欢流亡政府好吗?……你有完没完?”
“没完呢我还没说第三种办法。”死啦死啦神憎鬼厌地笑着。
我真的很想把他从石头上掀到江里。
我们的队伍驻留在江边迷龙带了一小队人冲向那处渡口他的机枪已经替之为一大盘绳索和手上掂着的一根粗头大棒他带去的那帮家伙如狼似虎地挥舞着枪托与大棒活生生地在渡口拥挤的人群中砸出一条路来。
迷龙又敲翻一个跟他张牙舞爪的在枪托的卫护下将绳索盘上了江边的巨石。
他们这样带着索头硬生生挤上了筏子不断有人被我们这边齐心协力的混账玩意儿挤得落水幸好落的是浅水他们骂着又爬将上来。
于是那帮家伙把筏子扯向对岸。
第三种办法就是第三条路我们搭出我们专用的第三条索渡整建制过江协防。
郝兽医和不辣协众在江边造着筏子也没什么别的讲究尽可能的结实一点儿大一点儿刚砍下的木头和竹子不断被我们的人送来。
我们听着隐隐的炮声现在我们又能听见它了。我们看着我们的人在急流中与怒江较劲。
桥头的那些守兵也听见了装设炸药的人明显加快了进程但更多的人是不知所措地张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南天门峰顶。
死啦死啦听着炮声看着我们自己的守军“炮兵五公里步兵更近……我猜他们正在爬南天门。”
我沉默着将雷宝儿带到路边让他不要妨碍我们干活。那孩子现在很懂事无声无息地和他的母亲站在路边看着江流里那个他不知道该当作什么的人。
迷龙那帮人终于将筏子驻留于江对岸的乱石里他们踩着江水上岸。
我们看着我们松了口气迷龙他们登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一棵可以固定绳索的树或者深植于江岸中的礁石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但立刻被从桥头分流出来的一帮兵拿枪比住。
我的眉毛立刻就打结了我瞧了眼死啦死啦觉得他的咬肌现在格外分明。
“完啦。他们要身份证明。”我说。
“哪那么容易就完啦?你动辄就烦啦然后就完啦。”
“我们有任何人有身份证明吗?除了条中国裤衩?”
他不理我而是走开“扎筏子的要快啦!其他人在队列里别乱!”他就这样往队尾去了直至消失于我们视野。于是我们只好继续干瞪眼。
迷龙他们在那边跟人指手划脚叫喊跳踉说什么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枪顶得他们越来越紧迷龙打算硬去把绳索套上时干脆挨了一枪托幸好他往江这边看了看总算没跟人开干而是脱了裤子让人看他的中国裤衩。
阿译也在我旁边望眼欲穿“他总算有数了。”
我问他:“你啥时候有数阿译?”
阿译就又有些郁闷而我们所注目之处守桥家伙们的枪口让开了一些可枪并没放下他们看看江这边我们这个队伍继续与迷龙们为难而现在脱裤子让人验裤衩的不止迷龙一个而是我们过了江的一帮。
不辣说着风凉话从我们身边挤过去完成筏子的最后一道工绪“要得。现在守桥的老爷当他们是连裤衩都扒的鬼子兵。”
我很惶急我的视野里看不见死啦死啦我没了主见离我最近的是更没主见的阿译。
“我们唱歌吧?要不我们唱歌?”阿译拿不准主意地说。
“啥玩意儿嘛?”我说但我立刻意识到这小子终于提出了一个有数的办法“……唱什么歌?”
对一个只学过政教而从未学过军事的军官我可算问了阿译一个正中他下怀的问题“唱这个这个歌!”
那家伙从我身边蹿开跳上一块石头卖力地挥着手以引起大家注意。好吧我们注意到他了。
“我是林营长!大家一起来跟我唱!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于是我们就开始嚎上了整队的人站在江边对着对岸吼: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我仰望着阿译吼那真不好受那家伙以一种颠狂的状态打着拍子眼泪鼻涕说不定还有口水全对着我纷落如雨。
我抹着眼泪“你他妈哭哭哭什么?”
“我他妈哭哭哭什么?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为做汉终军我成为粗鄙不堪的丘八班定远越来越远我成为昔日拿着水龙和枪托对我的同学猛揍的人……可是阿译你他妈哭哭哭什么?
我们的歌声终于渐停。对着迷龙的枪口放下来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向他问客气了些至少是在理论而不是殴之以枪托向之以枪口。
丧门星又在唱歌已殒戴安澜将军的《战场行》没阿译那么夸张但哼的也带起来一片。我听了会儿那比较没文采的歌词激动过去了我们虽然拖了时间但似乎也可平静地过江。
康丫在后边拍着我的肩“耳朵拿过来。”
我把耳朵拿给他。康丫的咬耳朵真是不折不扣的咬耳朵“小日本干到东京了别跟别人说。”
我退了一步挠着被他弄得生痒的耳朵“什么意思?”
“不知道。队尾传过来的让小声跟熟脸传下去。”
“……别跟别人说还往下传?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传?”我问他。
但我传给了郝兽医并且听着再从不辣嘴里传几道后就成了“跟你熟我才说小鬼子把小东京打了小日本只好家搬到缅甸了”。
豆饼瞪着眼惊咋“那太挤了吧?!”
我瞧不下去了我在队列里周遭寻找死啦死啦我仍然找不到他于是我离队走向队尾。
还没到队尾我就看见了死啦死啦他站在树边看见我来就嘻里哈啦地向我挥了挥手一边解着裤子扣走向树后看起来他像要去小便。我跟上。
我到了树后这里是一片小小的空地死啦死啦全无便意地站在那里看着树后我过去看着他看的东西:一个已经死了的中国兵靠在树干上刺刀扎在他胸口血还在流——如果我对他有什么印象就是他是被死啦死啦从散兵游勇中踢进我们队列的溃兵之一。
“是日军。你们唱歌时他干张嘴我瞧出不对他也瞧出不对他进林子我跟他想杀我。就这样了。”死啦死啦说。
我问:“你往队传话的就是这个?”
“别声张日军就在我们中间向你熟人传话。我让蛇屁股传的话怎么啦?”
“找个广东人传话?!现在都传成小缅甸打了小东京小鬼子和小日本闹分家啦!”我说。
死啦死啦哑然但他现在笑不出来我也笑不出来。
他说:“我错了错了错了。光想这事儿了——去叫你最信得过的人来这。”
我一边出林子一边嘀咕“什么叫最信得过的?”
死啦死啦在搜索着那具尸体“就是比你可靠的快去。”
我悻悻地瞧他一眼出去。
阿译在看着对岸也听着炮声。
迷龙仍在和那名军官理论守桥兵收走他们所有人的枪械。他们并不紧张因为那只是为了保险。
装设炸药的工兵已经退离位置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毕。而桥上横着的那辆车终于被齐心合力推进江里。
现在我们是很多人看着那具尸体郝兽医、不辣、蛇屁股、豆饼、丧门星、康丫几乎都是收容站里出来的家伙——我码的。
“可靠不可靠就不知道反正这些都是一起从禅达出来的——就这些了。”我说。
死啦死啦没理我话里的挖苦、惆怅与牢骚他整理着死人围在脖子上的一条白毛巾甚至是刻意把它弄工整一点儿“上回跟咱们交一手就踪影不见的日军斥候。现在出来了。想的是跟着溃兵一块儿混过桥吧要是占了桥他们大军从南天门冲下来就真是一泻千里了。这是他们防止误伤的标识我刚才在队里看见十几个。”
我说:“我刚看见个扎毛巾的开小差往南天门上去了。他们不想被裹进来乱他们才好混可团座把他们编进了队里咱们这队人可不乱。”
不辣急“宰了呀!这批打前锋的猴子挺好打的一挨枪就掉头找妈。”
于是我们一起看着那个傻瓜。
豆饼附和道:“嗯哪!”
于是我们又多了一个傻瓜可以看了。
死啦死啦问不辣这个傻瓜:“壮士就现在这态势你就看看迷龙被逼脱了裤子枪声一响说打鬼子你觉得桥还能在吗?然后堵这边上万人陪你楚霸王玩破釜沉舟?”
不辣语塞:“……哦是啊。”
死啦死啦看着大家说:“诸位都是本人的亲信。”我斜眼向着那个涎不知耻的家伙他可不在乎。“诸位亲信各自再找信得过的人——你们不会笨到把日军当中国人吧?——各自盯好一条毛巾等我号令一起动刀别开枪。”他用肩上的枪拉了个空栓“这就是号令。”
这样的事态严重得让我们无心说话我们沉默地离开一个没有刺刀的同僚拔下了死人胸上的刺刀我拽掉了死啦死啦刚整好的毛巾。
死啦死啦颇觉得有趣地看着我那是他那种方式地表示赞赏。
我一边走一边往脖子上系着毛巾。郝兽医跟在我身边紧张地依样画瓢只是他那条白毛巾完全是灰黄色的了整个一条破布。现在我们无心去管这些细节我们从我们的队伍中走过现在看任何一个人都像中国人又像日本人好在还有毛巾。
我走过一个确定无疑像我一样系着白毛巾的家伙但是不辣已经和豆饼在旁边起劲地挖鼻孔我只好错开这朵有主名花继续前行我几乎和另一个家伙脸对了脸可他的毛巾不是系在脖子上而是搭在肩上的——我只好瞪着他。
那家伙便横了过来“看什么看?”
我说:“不看白不看。谁让你长得象万兽园。”
和丘八们混一堆我早已学会了狠恶那家伙看我一眼便把身子歪回去了那是表示让道和惹不起的意思我和老郝从他身边擦过这不可能是个日军他的北方话实在太地道了。
往下就没费什么事了一个系白毛巾的家伙非常主动地向我猛点了一下头那实在是个非常日本化的动作我依样画瓢地还了回去一边奇怪怎么这么明显的一个日军会没被旁人认出来。然后我便站在他左近与他面面相觑那家伙严肃地看了看我然后又很有洁癖打量郝兽医那条灰黄色的白毛巾。
我向周围看了看丧门星是离我最近的那家伙独身盯住了一个并且很若无其事地抱了膀子看着对岸的迷龙在跟守桥的点头哈腰而他身后那位白毛巾义愤填膺地瞪着他背的那把刀大概在寻思这玩意到底砍过他多少同僚。
死啦死啦从人群中冒头他爬上了阿译领歌的岩石他的目光从这整队人中扫过一手玩着肩着的步枪。
我在冒着汗我用毛巾擦着汗我视野里的迷龙跟人鞠了十七八个躬之后终于和人拿着绳索走向一块他早看好的够粗的大树——守桥的总算是不再拦他了。
我转回头就不得不正对那名近在咫尺的日军并且他很想和我说话。
那个人用日语跟我说话鬼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我嘬着唇像我所见过的日本人那样严肃地摇头。
那家伙几乎忍不住要给我鞠个九十度的大躬一遍日语嘟囔好像在认错。
我只好继续严肃地摇头摇头中我看见郝兽医忧急地瞪着我于是我想起去看岩石上的死啦死啦我回头时那家伙已经把枪下了肩。
那家伙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地拉了个空栓。
我转回头向我身边那位多嘴的先生转头的时候已经把手按在后腰的刺刀上然后我看着多嘴先生对着我咕噜咕噜地想说什么郝老头儿以一种很抱歉的神情把一把绝对不可能用来格斗的小刀从他后肋上拔了出来面对我的愕然他几乎有点不儿好意思“……其实他们的心肝肺和咱们长得没啥两样。”
我转开头丧门星正猛然转了身让仍在瞪他那把刀的日军忽然对了他那张没表情的脸然后他在人愣的时候就拔了刀顺着拔刀的势头就一刀把对方给劈了。
然后我听见一声怪叫刚才我没看见的康丫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我简直不知道那家伙是咋想的后边追着那个狂怒的日军屁股上扎着康丫的刺刀。死啦死啦从岩石上跳下来把一杆没弹的步枪当暗器飞了过去那名日军被砸得摔倒丧门星虎跳上去补了一刀。
死啦死啦拔出了他的刺刀“走!”
我们的队伍中已经开始出现了骚动幸好那种骚动还不会被对岸现。
我擞着脸色惨白的阿译和不知所措的郝兽医“告诉大家死的是日奸不要声张。”
阿译扯得嗓子都变了调“——大家听着!”
我低声喝道:“不要声张!”
阿译压得嗓子都变了调“……你们过来听我说……”
我瘸着跟着拎刺刀的死啦死啦和擎大刀的丧门星。
我们的本意是给像康丫这样不能收拾残局的家伙帮忙我们飞跑向队尾所过之处不辣正把他的毛巾压在地上豆饼在用石头狠砸。
万兽园被我前边跑的两位推得足一个转我把他那张正朝了我目瞪口呆的脸又推了半个转我们所过之处蛇屁股把他的毛巾压在地上剁好几个同僚把一个挤在山壁上捅队尾处的状况更好一些一个同僚已经干掉了他的目标在和一群惊慌的家伙小声解释。
死啦死啦站住回身虽没笑但表情也有些舒心丧门星也站住了我也不费那个劲了我气喘吁吁地站住。
然后我听着身后传来的砰然枪响我转身看见豆饼目瞪口呆看着腹侧的一个血洞。一个人从他那边向我猛冲过来快被他撞到时我才看清那家伙是已经两次与我擦肩的万兽园。
我根本经不住那一下撞腾空飞起撞到了山壁上那家伙野牛一样从我身边跑过用一种亡命的度跑向上南天门的路连刚反应过来的丧门星都追不上他。
我晕头转向向着死啦死啦大叫:“他是中国人!”
而那家伙在亡命奔逃的大叫中已经给了我们答案:“皇军!皇军!”
然后枪响了那家伙挣了一下顺着峭壁滚进了怒江。
我转头看着站在石头上的阿译他终于打准了一枪也是不该打的一枪。
我转头看着死啦死啦苦涩的表情无声已经没有必要了他把一个弹夹装进弹仓。
我转头看着被不辣扶住的豆饼。
我转头看着站在山道上愣的丧门星。
我转头看着江那边正拿着绳子在怔的迷龙和不再管迷龙退往工事的守桥兵——引爆装置无疑就在那里。
我转头看着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从队伍中站起来的蛇屁股。
我再转头时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声巨大的爆炸震荡着怒江两岸本来就震耳欲聋的声波在山野里再一次次被放大我们的队在爆炸中卧倒躲避即将纷落的石块和断木。
我呆呆看着那座桥在爆炸中分崩离析连同桥上的一切死了的人还没死的人随同桥的残骸一起升腾。我呆呆看着迷龙们在爆炸中被震倒。我呆呆看着守桥兵中最勇敢的人给了行天渡的渡索几刀却没能砍掉它就跑进了那边的工事。
曾经是行天渡的碎片开始在我们头上下雨让我只好抱着头什么也不敢看了。
我曾经信过的我不再信的一切我一直在试可我没办法划燃永远没办法划燃我的火柴。
最靠近南天门的丧门星没有被震**及他在冲我们大叫:“斥候!”
枪林弹雨几乎把他覆盖了他用一个习武者才有的步子跳踉回到我们的队尾。被震得头晕眼花的我呆看着死啦死啦向弹着点起冲刺他不是要冲锋而是要看清楚目标。我们很快就都看得见了南天门的山峰上出现曾经被我们打得不敢再现的身影刺刀上挑着日本旗的日军在向我们射击。
不知谁在大叫:“跑啊!”
我们顿时就乱了队尾拥向队队冲向渡口。我立刻被拥了起来我现要不被踩死就只能转身随大流我转了身并且以我以为一个瘸子不会的潜力领先。
我在奔跑中看着我们唯一可能逃生的渡口那边的迷龙摇摇欲坠地在东岸爬起身子。
迷龙从东岸看着我们主要是看他的妻儿在他的视野里迷龙老婆和雷宝儿都彻底被拥向渡口的人群淹没了。
迷龙大叫:“快来帮手啊!”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一个被碎石击中额头的同僚躺在水洼里其他的正散向东岸临山的防御工事。
迷龙连骂都不骂了他得节省自己的体力他用绳索在树干上绕圈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打了死结然后脱了衣服挂在绳索上他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荡了起来向西岸滑行——他想这样把自己送回妻儿身边。
也许迷龙曾见本地人这么做过但这未必适合一个东北佬儿荡过三分之二的距离他就滞在那了。迷龙听着衣服出的撕裂声他在两岸的喧嚣声中抬头看着那件本来就跟破布相差无几的衣服上出现一个裂口。
我在奔跑被推挤扒拉开别人也被别人扒拉。山顶日军的枪弹在我们中间攒射尽管远成了这样只能算是流弹但因密集仍有人栽倒。
我看着迷龙从他拉的渡索上落入江里连个花都没打就消失了。我没空感叹继续奔跑。郝兽医正脸色惨白地在山壁边护着迷龙老婆和雷宝儿我犹豫一下拉上了他们。
桥头的幸存者现在正拥向原来的渡口而迷龙的努力让我们拥向新搭的渡索几个当头的家伙已经把扎好的筏子推进水里而原来渡口的筏子正被从东岸拉扯回来。
这时候一个人忽然扎入了那一团混乱中间一手挥着连鞘的刺刀一手倒抡着步枪双手齐抡简直是李无霸锤震四平山的威内一个抢上筏子的被他一枪托抡倒另一个被他拿刺刀砸得喊爹叫娘。我奋勇当先猛扑上去被一枪托给生顶了回来我狂怒地一拳轰了上去打完后才想起我打的是谁我愣了那边可不愣一脚把我踹成了捂着小腹的虾米。wwω.ЪiqíΚù.ИěT
死啦死啦鼻血长流地瞪着我们——我一拳的所赐——他瞪着我们所有人。
“准备打仗!——我倒想知道***刚才谁动手打我?!”
我认账才怪呢但我身后的人仍在拥来把我们前边的挤得向他直撞于是那家伙用一种快得目不暇接的度把刺刀往腰上一插我还从未见过能把一支手动拉栓的步枪打得那么快的他把一仓子弹全打在我们脚下。我身不由己地被挤向弹着点差点儿没被他打死。
人潮终于止住。而那家伙毫不耽误地又上了一个弹夹他斜提着枪没有瞄准但你完全不用怀疑他会打死我们任何一个人。
死啦死大叫:“挤什么跑什么?回头!你们会用屁股开枪吗?”
我们醒过神来南天门上的日军并没有往下冲而是在射击山道上的零星目标。流弹从我们中划过我们开始为自己寻找掩体。
这也要被那家伙拿脚猛踹“祖上损了多少德给你们修来的破阵地?这里人不睁眼都能打死你们一半!抢山头!那只是几个斥候!”
于是我们开始犹豫了我们看着他他阻住了我们往渡口去的路我们也不想往南天门上冲。
死啦死啦揪起来一个但刚放手的那个便又钻回了掩蔽之后。子弹在他身边穿射看起来很英勇可他的咆哮听起来也像徒劳。
“冲上去啊!几个急着回东瀛岛的送死鬼冲上去把他们一压到底!”
我在他放开我后便蹲回属于我的石头后边我身边是正在料理豆饼伤口的郝兽医和迷龙老婆雷宝儿认真得像在研究人的内部构造。
郝兽医安慰道:“还好还好子弹穿出去了。”
迷龙老婆用手帮豆饼擦去汗水“有急救包吗?”
“没有!”我说但把一个急救包摔在豆饼身上又看着正在叫嚣跳踉的死啦死啦。
“谁会冲出去?离开江边冲上南天门放弃已经相当渺茫的活命机会。我们总是抱着这种千分之一的机会死去像以前一样决定结局的不是勇气和逻辑而是怯懦、茫然和犹豫不决。
一个人从江水里钻了出来那个水鬼一样的家伙不是游上来的是一步步走上来的。迷龙那个命贱过蟑螂也强过蟑螂的家伙抱着一块大石头从江水里一步步走出来**的身上到处是被江底暗礁划出的伤口血倒是被冲洗干净了他晕头转向喘着大气而且就这样仍喝醉了酒一样抱着他的救命石头。
“……我老婆呢?!”迷龙问。
死啦死啦在叫嚣中停住冷冷地瞪着他迷龙醒了醒神便扔掉了那块石头——险些把死啦死啦的脚板给砸烂了——他的清醒相当程度是因为看见了他的妻儿那家伙跌跌撞撞冲了过来拉了一个抱了一个“走啦走啦。嗳哟妈呀整死我啦。”
于是我们也起身了并不拥挤稀稀落落地跟在后边——因为顾忌那个恶狠狠瞪着我们所有的死啦死啦。死啦死啦也不再瞪我们了他大踏步地回身还走在迷龙前边——被他一顿快枪吓退后刚抢搭出来的索渡仍无人敢光顾半截筏子浸在水里。死啦死啦一边走一边拔着他的驳壳枪都懒得去看那边抢得一团糟的老渡口。
然后他把枪顶到了迷龙拿命换的渡索上一两寸的间距二十响的弹匣被他打了两个连这真是彻底——被打断的渡索落在江里立刻被冲下去了牵在东岸象一条若隐若现的死蛇。
迷龙左牵老婆右抱孩子地愣住我想连他的血液都有那么几秒钟被定格了他慢慢跪倒在砾石上恐怕是已经全然脱力了雷宝儿挣脱他的臂弯没费半点儿力气。
“……俺那亲妈耶……”迷龙跪在地上开始嚎啕。我们呆呆越过蜷成一团的迷龙看着那个砍掉了我们一切生路的人——他斜提着驳壳枪看着我们他还有子弹单的话至少能收拾我们十来个。他肩着步枪所以还有一只空手用来对我们做了一个轻蔑之极的手势:先遮住了他的眼睛再对我们这帮人向天伸出一个小指。
他这么干的时候一从山顶飞来的子弹斜削进他身后的水里。
“我跟藏边人学来的最轻蔑的手势这意思是杂碎看见你们我宁可瞎了我的眼睛。——从缅甸相扶相携走到这在自己的地方把脑袋逃过东岸身子扔西岸给人碎剐?不痛吗?你们属死蛇的?我觉得很痛。”他用手划拉着自己的腰际“我宁可你们把我从这里切开就在这里现切。”
当然我们不会那么做知道什么不能做情绪也就渐渐平息。
“我要带你们全过江。不过几个***斥候干死他们然后大家一起过江。兽医你带伤员妇孺先过我们东岸会合。”死啦死啦说。
伤员就是豆饼死不了但是佝偻一张痛苦的脸“我没事。我是副射手。”
迷龙老婆平静地说:“我们自己能过去的。”
迷龙已经不嚎啕了看了看他的妻儿手撑在地上干张嘴不出声。
“那我还过江干球的?”郝兽医说。
于是死啦死啦也不再管这些琐碎了迷龙在过江前把他的机枪交给了我们的一员死啦死啦把它从人肩上拽了下来咣当一声扔在迷龙身前迷龙猛一下蹿了起来甩着被砸了的手指。
“半小时占领山头。谁死在江边等老子打了胜仗回来全大头朝下倒着埋——因为那是孬种。”死啦死啦说。
我们仍在愣死啦死啦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不知道他在吐口水还是呸我们他开始力从我们一群呆若木鸡的家伙中间跑过别当他会老老实实一个人冲上山顶他跑的时候抬起了那只空手让它与我们的脸颊接触。我当其冲的挨到一下火辣辣的痛。
见过一个人一巴掌抽到几百人的耳光吗?他正在做这件事情。
死啦死啦喊道:“送他们回老家!然后咱们回禅达快活!”
我们仍在沉默但一个老态龙钟的和一个佝偻的跟着他然后是不辣和丧门星我摸着我挨过抽的脸很多人摸着挨过抽的脸。
迷龙嘬着险没被砸断的手指头痛得在那只跳跳下来他就看着他的妻儿他的妻儿怔怔地看着他迷龙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而是去抓起了他的机枪冲着已经从滩涂冲上山路的死啦死啦大叫:“老子整死你!”
于是他做了第六个我做了第七个第八个是一群第九个是全部。
死啦死啦出一阵我曾经听闻的怪叫那爆在他**着一张黑皮对着一群日军时于是我们全都那样怪叫。
我们冲上了山路日军的射击已经不是原来打在我们中间的盲射了他们在隐蔽物后精准地命中我们不断有人倒下他们不打算放弃这个制高点。
死啦死啦还在怪叫你觉得他一定会叫到气竭翘掉但那家伙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断在倒下的部属长吸了一口气接茬儿鬼叫。
迷龙终于追上了他凶神恶煞一副要拆掉人骨架子的表情“我整死你!”
死啦死啦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把那家伙打了愣掉然后死啦死啦跳下了山路在陡峭的山坡上摔了个滚然后爬起来上冲。什么也没说但是其意明了我们都跟着往山坡上下饺子摔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阿译那倒霉蛋干脆摔得是连影子都不见了他坐上滑梯一样滑出了我们的视野。
放弃了山路和山路上的几十具尸体日军从一个七十多度的坡上隔着枝从灌木命中我们已经不那么容易了我们也不再叫唤了手足并用全力地往上爬。
我瘸着抓着枝草把自己往上拽迷龙在后边猛敲我的屁股死啦死啦就在我身边但迷龙被打得忘了找他算账。
我边爬边说:“骗我!”
迷龙不解地问:“啥玩意儿?”
我说:“没跟你说!”
死啦死啦问:“你又被骗走啥啦?”
我们都是气喘吁吁的往上爬着一边往下滑着一边斗着嘴。
“根本就不是斥候!要只是斥候你根本用不着让女人孩子走!斥候哪有这么猛的火力!是前锋!日军前锋!”我恨恨地说。
迷龙咬牙道:“我真得整死他!”
死啦死啦说:“我说你们最怕什么?我最怕的就是现在打现在这样的仗。我还怕狗比怕现在还怕狗见了狗我就吓得想尿。还没尿的时候我就冲上去连冲带瞪的心里想着我咬死你只要你真敢咬再凶的狗也吓得夹尾巴就跑。”
我爬得连血都快吐了出来我瞪着那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枪弹在头上横飞爬上去三米滑下来两米——那家伙在这时候唠碎磕居然还一脸温情的微笑。我看我后边的阿译和豆饼相扶携着再加一个郝老头儿他们跑上来两米滑下去三米。
死啦死啦接茬儿唠:“就有一条狗没跑我咬它它也咬咬得我差点夹了尾巴后来那家伙跟我成了好兄弟。”
“狗咬狗。”迷龙说。
我没心贫嘴我只好叹气“我们全得死在这里。”
爆炸声压住我说的话我们离日军已经近到这个地步他们纵臂从我们看不见的坡顶上甩出手榴弹在我们中间爆炸。
“狗龇牙啦!人啊撕掉你的遮羞布吧!”死啦死啦直起了腰杆一只手仍攀着在往上爬一只手摔出他的手榴弹。
我们与日军的交锋在互掷手榴弹中开始山坡和坡顶都爆炸着烟尘。一个很悍的日军从爆炸的烟尘里冲出来一刺刀把我们一个同僚攮得从峰顶翻滚了下去他身后还有一群这样要跟我们玩白刃仗的家伙。
这里山势见缓我们已经可以做回直立行走动物了死啦死啦一边上着刺刀一边冲向那一片刀尖一边嚷嚷:“迷龙啊!使损招啊!”
我不知道迷龙和他有什么默契。我们都在冲死东北佬儿后来者居上地冲了第一个他居然像挥木头棒子一样挥舞着他的机枪。哇哇呀呀地大叫。
我瘸着徒劳的想追上他我骂着但知道在枪声和爆炸中他也听不见“机枪掩护啊!大叫驴!”
那叫驴已经领先了我们所有人至少十米也吸引了所有看见他的日军步兵的注意大部分的刺刀都调向他捎带着另一种频率的尖叫向他撞来。
叫驴忽然不叫了砰的一声把自己砸在地上以至冲到他跟前的一名日军连人带枪从他身上飞摔了过去后边不辣给补上的那一刺刀毫无悬念。
机枪开始轰鸣叫驴迷龙沉默着开始“哒哒”“哒哒”的短点让冲出烟尘的日军几乎就在他眼前翻倒。
我带着对这一损招的印象冲入烟尘在极低的能见度中和一具人体撞在一起我瞪着眼前那个日军独眼龙并且现在冲击中我用整段刺刀把他捅穿了。那家伙出一种我似曾听闻的咕噜声一个装经文的小袋从他脖领里掉了出来我没法不注意到上边的两个小字——“桥本”——这勾起我莫名其妙的某种感触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家伙倒下时把刺刀连着枪从我手里带走我低身去卸脱刺刀与枪座上的卡销。我身边响着人体与人体的撞击声我看着死啦死啦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当标枪冲烟尘那头投掷过去然后抽出他的毛瑟枪开始对烟尘那边射击。迷龙在他身后**着加入了他的射击——可惜那家伙快活到忘了换弹匣“哒哒”刚一下就熄火了死啦死啦的枪刚用来打渡索了也只比他多响了一个连。
于是我们看着足十好几个冲向我们。
我死命扳着卡死的枪栓然后现扳的根本不是枪栓而是一个固定部件。我想着这番是死定了但迷龙和死啦死啦冲着几把对我攮过来的刺刀撞了过去迷龙砸翻两个死啦死啦拿枪柄敲倒了一个第四个生得像猴子却以一种相扑的姿势扑了过去被迷龙一横膀子给横掀在地上死啦死啦扑过去拿枪柄狠敲。
我开始射击直到打完弹仓里少得可怜的五子弹而我更多的同僚从硝烟里冲过来加入我们。
我们在硝烟里用枪刺、躯体和子弹撞击每一次撞击后双方曾经的锋锐都所剩无几。当我们用来撞向日军的躯体已经倒下第四批后我们现居高临下的已经变成了我们我们生生把他们从峰顶上撞下去三十米。
死啦死啦终于又有空给他的毛瑟装上了子弹并且也装上了枪托有得选择的时候他总愿意选择效率更高的方式这种思路决定了他喜欢蹲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对着和我们缠斗的日军精准射击。
迷龙的机枪是早不见了拿着柄也不知哪来的日本刀猛砍下去对方是叫他砍倒了可刀也断了。迷龙拎了半截断刀回身他终于有空去看他老婆孩子所在的渡口看见后他就炸了“王八羔子!龟孙犊子!。”
他跌跌撞撞的回过身来拎着半截刀跌跌撞撞是因为一个死了的日军枯藤缠树一样死死缠在他腰上他打蒙了但他要下山。
死啦死啦喊着:“临阵退缩者斩。”
迷龙浑没理那么回事只叫:“你掉头看看!看缺德玩意儿啊!”
死啦死啦根本不掉头又射倒了一个正要对蛇屁股下手的日军。他知道迷龙要他看什么。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老婆比你强比你横。”
迷龙在硝烟中阴郁而昏沉地看着山峰下的行天渡。
仅存的渡索处人已经挤成了团筏子又一次被推离了江岸一群后来者居上的兵们在筏子上抢着位置几乎把迷龙的老婆孩子挤到湍急的江水里。
那女人死死把着仅有的一个握手处被人推擞着另一只手抓着雷宝儿她看着山峦线上的那个阴郁而昏沉的家伙而身边那个胖大家伙则在更猛烈地推擞她以至她一部分身子已经浸进了江水——死胖子实际上已经占据了筏上最宽敞的位置。
雷宝儿开始反击咬了那胖子的腿。胖子啊哟喂的大叫着一把手抓住了附在腿上的那头小型猛兽他第一反应像是要把雷宝儿扔进水里的但他先看了迷龙老婆的视线于是他回头看见了山峦上一脸阴沉还未从死战中还魂的迷龙。
胖子放开雷宝儿代价是被雷宝儿不分好赖地咬着他的肥腰他啊哟喂地惨叫着把迷龙老婆从那个摇摇欲坠的位置拉近他的身边从腰上连人带嘴地把雷宝儿撕巴下来塞回迷龙老婆怀里然后用他肉山一样的身体把迷龙的妻儿环抱了做了一道挡住他人推挤的围墙。
筏子被拉扯着向江心驶去。迷龙在山峦上向那胖子鞠躬。
死啦死啦又打光了一个弹匣在换弹匣时他才有空看了江面上一眼对迷龙说:“照顾你自己你家人你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和死人那么亲热很好看吗?”
迷龙终于意识过来抓着扣在他腰上的那两只手掰开死人如土委地迷龙从地上找到一支步枪卡的一声上好了枪刺。他再回杀场时了无挂碍抬手就刺死了两名围堵康丫的日军之一。
剩下那个开始逃跑康丫开始猛追打了几子弹却无一中的。
日军开始溃退居高临下之势一旦不存就气势丧尽他们退得简直是连滚带爬。枪声零星了许多因为只剩下我们追射的枪声。
我们追射。
我在打又一个弹夹知道弹药紧张我尽量不虚耗每一子弹我在瞄准被康丫追的那名日军那家伙猴精地在灌木和树林中绕着圈跑弄得枪枪放空让我和康丫都心焦之极。康丫在我身边跳脚大骂他已经没子弹了拿石头居高临下的乱砸边砸边骂:“有种的没?回来老子给你日啊!”
那太没有杀伤力了我扔了个长柄手榴弹给他那家伙接住了看也不看当石头扔了出去居然准得要命一直瞄而不中的那家伙正从树后边钻出来简直是拿脑袋在就这飞来之物——我看着那家伙扑通摔倒。
我骂着以掩饰我的惊讶与钦佩“没拉弦!你真他妈浪费!”
康丫高兴地说:“秦叔宝的撒手锏!撒完还要拣回来的啦!”
他就连蹦带蹿地从我身边跑过去拣那枚手榴弹拣回了手榴弹那个被砸得晕头转向的日军也在往起里爬康丫过去一脚踹上了人的屁股“有脸的没?拿屁股瞅你爷?”
他脚下是个完全被打得心智溃散的人被踹翻了便又拱起来只管把脑袋往灌木里钻。
对康丫来说这真是个太有趣的游戏了他连三接四地拿脚踹“兔子他二哥耶你再拱南天门都要被你拱翻了……”
然后我听着步枪的连射至少是两支看着他头上的枝叶被打断。
我大叫:“康丫回来!”
康丫就这么着还在那尊屁股上捞了一脚让那个日军完完全全是爬进了灌木从我的位置看不清在灌木里杀回马枪的日军只看见追射着康丫的弹道那小子在弹着点中间跑得像兔子又像袋鼠丑陋得丢尽了军人的脸我清晰地看见跳弹蹦到了他的身上这大概让康丫很愤怒他不跑了站在弹着点中间对着灌木里大骂:“***!有够的没?都打着了还打?!”
他手挥了一下一道抛物线飞进了那处灌木里我想那家伙又把手榴弹没拉弦就扔出去了但那小子瘸着蹦回我身边时我听见了灌木里的爆炸灌木里哑然了。
那小子坐在我身边笑得直咳嗽“拉弦了这回我拉弦了。”
我回头看了看我们曾血战的山顶硝烟在散站的躺的坐的像我一样刚放弃追击的还有一些气喘吁吁一直在爬山刚爬入我们中间的像阿译豆饼郝兽医这一拔子——那一批刚进入就有好多栽倒的趴在地上呕吐。死啦死啦把他们踢起来而迷龙把一面日本军旗拔下来扔了。
我呆呆看着他们。
与死啦死啦为伍就得预备好在谎言中生活——被我们从山顶撞下去的日军足一百多人两个加强小队斥候绝没有这么大规模——他们甚至已经在峰顶插上了军旗。
没死的人傻呵呵地乐十五分钟我们把占绝对制高点的敌军赶回林里吃草干掉他们三分之二。我们冲向一条巨大的恶犬龇出我们以为早已经退化没了的獠牙吼着。我咬死你。
死啦死啦在交叉挥动着他的双手“筑防!没死的都起来筑防!”
我在他看到我之前就躺倒了呵呵地乐。
康丫对我说:“想逃工啊?又偷懒?”
我有点儿歇斯底里地轻笑并擞着他出他不明其意的吠声“汪汪。”
“别碰我的伤啊。”康丫说。
我拨拉开康丫那条炫耀般横在我旁边的腿它中了跳弹“贱人贱命一个找死货打这种仗才被啃到一口。你爹妈还真给你改了个好名。”
康丫居然笑得颇有豪气一边带着咳嗽“贱?老子有汽车开那会油门一响黄金万两你们这帮路边蹭的才贱过灰老鼠。”
我忽然愣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瞪着康丫康丫轻轻地压抑着他的咳嗽。
我沉默着在他身上寻找我找到了日军的第一枪就击中了他的肺部伤口冒着血泡而我一直以为他仅仅被跳弹啃掉了腿上的皮肉。
康丫咳着给我一个苍白而无奈的表情“有绷带的没?”
“……兽医!!”我大叫。
我从望远镜里看着。死啦死啦在一个遥远之极的距离喝叱着——阿译带着帮身上没有硝烟痕迹的人在挖散兵坑用少得可怜的一点儿工兵工具他们连刺刀和饭盆都用上了——距离很远叱声却就在耳边“林营座这是你们为弟兄们挖的坑你自己蹲下试试。”
阿译只好蹲了那坑又窄又浅阿译只好抱了膝像极了拉屎而且整个脑袋很无辜地露在外边。
死啦死啦责问他:“要擦屁股纸吗?这是屎坑还是散兵坑?弟兄们把命交给你们你们只负责屁股?”
阿译只好苦着脸“工具太少了。这土又硬硬胶土。”
“列位在受罚山顶开打你们还爬在半山腰让你们的袍泽兄弟以寡击众如果他们也像你们一样差劲我们已经被日军分几口吃掉了——看得出你们很抱歉能不能让你们的歉意变成够深的散兵坑呢?”
“能……可我不是怯仗。”阿译说。
死啦死啦说:“真好我知道你们是体质嬴弱营养不良可还有一个体质羸弱营养不良的死瘸子居然一直跑在我的身边……”现在他看见我了便遥远地指着我叫嚣“孟烦了我不是在夸你!你那样反拿了望远镜是觉得离我远一点儿比较安全?”
我悻悻地放下望远镜让一切回到一个正常的距离。
“去检查阵地!我会来找你麻烦的!”死啦死啦看了眼仍死心眼儿在坑底使劲儿的阿译“挖不下去你也垒不上来吗?从这往上垒呀!我的营座爷爷!”
我连忙在他还没工夫来找我麻烦前走开。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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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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