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突然拜起佛了?往日可从不烧香拜佛的。"胤禛在身后问我头未回垂目看着地面。胤禛上前添了三柱香"听太监说你在这里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晚膳也没用。你膝盖可经不起这样快起来吧!"
他静静等了会看我依旧低头跪着没有任何反应一面伸手拖我一面道:"心诚不在这些事情上起来吧!"我挣脱他的手跪着未动。
他静立了会问:"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此事的?"过了会他又道:"养心殿知道此事的人绝没有敢在你跟前传话的想来只有十三弟拗不过你告诉的你了。"
我凝视着佛像问:"胤禛我没有读过佛经所知不过是随耳听来的可佛不总是教人放下吗?贪嗔恨怨皆为苦弹指瞬间刹那芳华匆匆已是数十年有什么非要念念不忘?"
胤禛淡淡道:"若离于色因色则不可得;若当离于色色因不可得。"说完转身而出。
我膝盖宿疾已犯针扎般的疼痛。九月深夜颇为清冷想着八爷现在的年纪和寒气逼人的石地心下也是刺痛。他身体一向单薄怎么禁受的住呢?
青铜烛台上燃烧着的粗根红烛照得室内通亮烛油沿着青铜架滑落未及多远就又凝固住层层叠叠鲜红一片姿态狰狞让这蜡烛的眼泪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帘子猛地掀起胤禛进来抑着声音问:"你打算跪一整夜吗?你这是陪他受难吗?"我心里满是苦涩如果不让我宣泄出来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胤禛道:"朕命你起来!"我扭头看向他胤禛只穿着单衣外面裹着披风随意套着鞋显是刚从床上过来。我问:"你是用皇上的身份下旨吗?"他道:"是!朕命你起来!"我向他磕了头道:"奴婢遵旨!"
起身时膝盖酸麻疼痛难以站立身子一晃就要摔倒他忙搀扶住我我挣脱他手扶着桌子静站了会拖着腿蹒跚而去。只闻身后瓷器香炉落地的声音。
我立在窗前静静凝视着夜色渐淡星辰隐去天慢慢转白最终大亮。梅香在外低低叫道:"姑姑!"我扬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会不要来打扰。"门外细细簌簌几声后又恢复了宁静。
太阳渐高我无力地依靠在窗楞上看着地面白花花一地的阳光问我究竟该怎么办?我以后究竟该怎么办?
门被大力推了几下却因里面栓着没有打开。胤禛道:"开门!"我上前打开门又一瘸一拐的蹭回窗边站着。胤禛盯着我冷声道:"不让你跪你就站。你还要不要自个的腿了?"我头抵在窗楞上没有答话。
他静了会淡淡道:"朕已让他回府去了。"说完快步而去。我似喜似悲佝着身子缓缓走到桌边扶着桌沿坐下膝盖一阵尖锐的疼痛不禁低低呻吟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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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八爷罚跪后胤禛就不理会我我心中畏惧着将来结局也只愿一人静静待着。因为膝盖疼痛行动不便利常常在屋中枯坐整日。
十月份西陲再起战火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本已在十四爷手中稳定的青海局势霎时大乱。胤禛命年羹尧任抚远大将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国库本就不富裕此时既要为西北战事提供粮草又要面对各地灾荒养心殿内常常众臣云集语声不绝。
胤禛自登基以来一直很少翻后宫诸妃的牌子一般也就偶尔召一次年妃。可十月份居然连翻了三天年妃的牌子。对年羹尧更是厚待在年羹尧管辖的区域内大小文武官员一律听从年羹尧的意见来任用。甚至其它地域官员的任用胤禛也频频征求年羹尧的意见。对年羹尧及其家人关怀备至年羹尧的手腕、臂膀有疾及妻子得病胤禛都再三垂询赐赠药品。对年羹尧父亲遐龄在京情况、身体状况胤禛也时常以手谕告知。外有大将军内有宠妃年氏一族在朝堂内权势鼎盛就连十三都尽量回避和年党的任何大小冲突。
与之相反的是我阿玛和弟弟们从颇有根基的西北调到人生地不熟的西南从武职转为文职领了份闲差混日。
胤禛翻年妃牌子的第一日我就搬去和玉檀同住看胤禛没有任何反应索性就在以前住过的屋中安顿下来。玉檀帮我把屋子收拾好后我看到的一瞬间眼泪立即涌出物是人非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玉檀忙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本想着尽量按照姐姐以前的布置让姐姐住的舒适却不料招姐姐伤心。我这就重新布置。"我摇头道:"不我很喜欢。"玉檀陪我静静坐着半晌后道:"我真希望永远都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等到很老的时候我们在桂花树下晒太阳。"
在小院中住了十多日玉檀几次提起话头想说皇上都被我岔开玉檀看我不想知道任何事情遂乖巧地再不提起。
玉檀要轮班当值承欢有功课要做很多时候我经常一人独自待着。这几日天气干燥太阳也还好膝盖疼痛渐渐缓了下来。静极思动常常独自散步。累了就找处地方坐着晒太阳。
"象只懒猫一样真是惬意。"十三笑道。我睁眼看着十三微微而笑。十三一撩长袍坐在我身侧展了展腰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笑着又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闻得十三一声叹息看他脸色有些郁郁打趣道:"难不成十三爷为失宠而担心?"十三皱眉道:"你也听那些鬼话?"我笑说:"我倒是不想听可说的人太多了直往耳朵里钻不听也得听。"十三无奈一笑没有吭声。我问:"你真和年羹尧不和吗?"十三瞟了眼四周淡淡道:"是他与我不和。他一直跟随皇兄今日所享恩宠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我却是闲待十年出来后一切垂手而得他不服气也正常。"
我嘻嘻笑看着他十三笑骂道:"你对自个家的事情倒好似不上心呀?"我敛了笑意道:"我倒觉得阿玛和弟弟这样挺好阿玛年纪已大清清闲闲养老有什么不好?远离京城手中无权不做事也就不会做错事即使有人想寻嫌隙也难!年大将军喜欢占尽上风就让他去占吧!"十三嘴角噙着丝浅笑道:"若曦你总是不会让我失望难得你一眼就明白皇兄的苦心。"摇头叹了口气又道:"月满则亏盛极则衰。若高到不能再高就只能往下走了。"我满脸赞佩地看着十三。我是知道结局所以清醒可他居然这么早就预料到了年羹尧的将来。怡亲王能一直深受雍正倚重固然有从小的兄弟情份但和他一直的清醒谨慎、敏锐的政治头脑也分不开。
十三掩脸笑说:"别用这种目光看我皇兄看到会嫉妒的。"我嘴角的笑立即变的有些苦涩。十三叹道:"你们这场气要斗到什么时候?"我道:"我没有气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也许我本就适合一个人静静呆着。"十三叹道:"若曦!你怎么如此倔犟?我一再劝你你却一意孤行。"
我问:"你是来说情的吗?让我去求他原谅?"十三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你没有做错皇兄也没有做错你们各有各的立场。我只是……唉!我不知道!"十三长叹口气收了声。
默了半晌后他道:"皇兄从不提起你也没有任何人敢提起你。可这么多日眉头却从没舒展过一丝笑意也无。以前朝事再忙再累下朝向养心殿行去时他总是心情份外的放松如今面色却无一点暖意。御前服侍的人提心吊胆都以为是为了西北战事。却不知那不过只是一半因由。"
我和十三都静静坐着他眼光投向远方彷佛看着某个想象中的江南水乡喃喃道:"我们中间隔着人命鲜血的无可奈何你们之间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守呢?世事已够凄苦为何让自己仅有的感情也如此痛苦?"他侧头看向我道:"若曦放手一些让自己幸福吧!"
我起身缓缓站起十三看我弯身揉了下膝盖忙立起问:"又疼了吗?"我摇摇头道:"没什么。"他脸上闪过几丝黯然道:"承欢以后若不孝顺你我一定饶不了她。"我笑道:"放心!晚上玉檀帮我敷腿时承欢总是在一旁相陪与我说笑替我解闷。真正是承欢膝下."
十三放慢步子陪我缓行而回。临别时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刚用过晚膳不久高无庸匆匆而来行礼道:"万岁爷命我接姑姑回去。"我手捧茶未动道:"我住在这里挺好的。"高无庸跪下求道:"姑姑就全当是可怜奴才随奴才回去吧!"说着频频磕头。我忙从椅上起来侧身让开道:"你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我随你走一趟。"他一面起身一面喜道:"知道姑姑怜惜我们这些奴才。"
我率先出门。高无庸赶忙快跑几步捡起地上灯笼在前引路到了我屋门口低声道:"万岁爷在里面呢!"说着侧身让到一旁立着。
我静静站了会推门而入。身着便袍侧倚在榻上翻书的胤禛搁下书凝视着我。我们彼此对视了半晌我只觉眼眶酸忙撇过头。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揽我我打开他的手自顾走到榻旁坐下。
胤禛走回榻旁挨着我坐下"还说没有生气?"我侧头盯着山水屏风道:"十三爷又把我卖了!"胤禛低声笑道:"他夹在我们中间也很难做我不也被他卖了?"说着搂着我头搭在我肩上在耳边轻声说:"就算有气这么多日也该消了吧?"
我挣了几下未挣脱想着十三的感叹为何你们不能相守?几丝怨气散去只余满腹伤悲。胤禛看我任由他抱着不言不动问:"还生气吗?"我道:"是我生气还是你生气?可是你先不和我说话的见着了和没见着一样。"
胤禛默了会道:"事情已过去就不提了。"我默默无语身子却缓缓靠到了他怀里。他一笑俯头来吻我我下意识地侧脸避开。他微一愣直起身子轻抚着我脸颊道:"心里还是不痛快。"我从他怀里坐起随手拿了软枕侧身躺下合目而睡。
胤禛替我脱了鞋子又拿了薄毯盖上一面道:"现在天气凉就这么合衣而卧仔细着凉了!你的万千心思好歹多花些在自己身子上也不用我这么伤神。"说完吹熄灯推了推我让我挪些枕头给他他也躺了下来。
两人静静躺了会他伸手搂着我摸索着去解盘扣一面道:"你就不想我吗?我可是一直想着你。"我推开他的手道:"想要就去找……"心下难受挪了挪身子远远避开他也不要枕头静静趴着。黑暗中平日的强颜欢笑全部摘下眼泪一颗颗滑落。
胤禛强把我抱回枕头上摸索着替我擦拭着眼泪。我伸手抱着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他由着我哭了半晌方哄道:"好了再哭就要伤身子了。"我依旧眼泪不停地落。他叹道:"好若儿好曦儿听话不哭了。"
他看我仍只是落泪无奈地道:"我第一次哄人却好似越哄越伤心。这样吧!你若不哭了我就做你求了很多次我却一直没有答应的事情。"我呜咽道:"谁稀罕?"
他静了会清了清嗓子低声唱起曲子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
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我收了眼泪头贴在他下巴上仔细听着。
他忽地收声停住我问:"怎么不唱了?"他道:"我唱的好听吗?"我抿嘴笑而不语。他搡了下我道:"快说实话。"我撑着头半支着身子看着他道:"你以后如果憎恶哪个大臣一时又找不到方法整治他就把他叫来听你唱歌。"他楞了一下轻拧了我一把哈哈笑道:"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看你听的专注还以为多年未唱比以前唱的好了!既不好你怎么不捂耳朵反倒听的入神呢?"我缓缓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唯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想着他最近刚颁旨废除贱籍。贱籍就是不属士、农、工、商的贱民世代相传不得改变。他们不能读书科举也不能做官。主要有浙江惰民、陕西乐户、北京乐户、广东疍户等。在绍兴的惰民相传是宋、元罪人后代。他们男的从事捕蛙、卖汤;女的做媒婆、卖珠兼带卖淫人皆贱之。陕西乐户是明燕王朱棣起兵推翻其侄建文帝政权后将坚决拥护建文帝官员的妻女罚入教坊司充当官妓陪酒卖淫受尽凌辱。安徽的伴当、世仆其地位比乐户、惰民更为悲惨。如果村里有两姓此姓全都是彼姓的伴当、世仆有如奴隶稍有不合人人都可捶楚。广东沿海、沿江一代有疍户以船为家捕鱼为业生活漂泊不定不得上岸居住。这些人子子孙孙的悲惨命运在胤禛手里得以终结他下旨除贱籍开豁为民将这些曾经的贱民编入正户。沿袭几百年的恶劣传统在他手里画上了句号。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只从皇帝的角度讲胤禛绝对是一个关心民间疾苦实心为百姓做事的好皇帝!
黑暗中只看到他眼睛定定凝视着我半晌后他道:"你不是最不耐烦读这些兮。乎、之的吗?怎么竟把拗口难懂的《离骚》背下来了?"我凝视着他柔声说:"你那么喜欢木兰送的簪子坠子都琢磨成木兰我总会纳闷你为何如此喜欢呀?"他问:"什么时候背下的?"我咬唇笑道:"不告诉你!告诉你你就该得意了。"
他拿起我的手轻吻了下握住道:"我就知道你会懂的。"两人默默相视我心中柔情涌动缓缓低头极其温柔地吻在了他唇上。唇齿相交缠绵不分。他喜悦地低叹一声欲翻身压我我身子贴上去按住他轻咬着他耳垂道:"这次我来!"说着轻轻替他解开衣衫顺着脖子一路轻吻下去手缓缓探入他下身他身子一紧喃喃道:"若曦有你是我之幸上天待我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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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茶进去时胤禛和十三正在看地图。十三看是我睨了眼仍俯头凝视着地图的胤禛向我暖暖一笑。我瞪了他一眼把茶轻轻搁在桌上。
胤禛随手端起茶抬头欲对十三说话看是我嘴角逸出丝笑凝视着我抿了口茶。昨夜之事忽地映入脑海我脸微烫避开他的视线把十三的茶搁在十三面前。
胤禛搁下茶一面揉着右肩膀一面道:"说来说去还是银子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搁一下粮草绝对不能耽搁。"十三点头说是看着胤禛的右肩膀道:"臣弟看皇兄今日早朝时就一直在揉肩膀可是不适?"
我正欲转身出去听到十三的话忙停了脚步。胤禛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十三道:"还是命太医看一下吧!"胤禛瞟了我一眼道:"不用。"十三看向我我道:"还是看一下吧!回头还有很多奏折要批。早点医治才不误事。"说着未等他同意便快步而出吩咐外面立着的高无庸去传太医。
胤禛叫了声若曦未及阻止嘴角带着几丝嘲笑微摇了摇头。我一时不明白他何来嘲弄之意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他却已抛开此事侧头和十三细细说着派何人押运粮草一路可能的天气状况。
因为想听太医如何说所以仍旧立在门旁未动。不大会功夫太医匆匆而来。胤禛好笑地瞟了我一眼吩咐道:"既然来了就传吧!"
太医细细看了一会躬身回道:"无大碍贴一张膏药缓一缓就好。估摸是皇上夜间睡觉时姿势不妥肩膀长时间压着未动。"站在一旁留神聆听的我霎时脸滚烫昨夜一夜都是枕着他的胳膊睡的。胤禛嘴角噙笑地看着我淡声吩咐太医退下。十三看到我脸色恍然大悟神色立即有些尴尬又带着一丝笑忙端起茶正襟端坐低头品茶。
我扭身低头快步而出"小心!"胤禛的声音刚传入耳朵我身子已经撞在供着花瓶的木架上架子晃了几下花瓶落地而碎。瓶中的水带着花大半倾泄在我身上。
胤禛看我神色懊恼衣服半湿上面还粘着片片花瓣撑头大笑起来。十三忍了会没忍住也笑起来。我又羞又恼地看了他们一眼匆匆向外奔去。却又和因听到花瓶落地碎裂声音正走到门外观望的高无庸撞在一起。高无庸一惊忙跪下磕头我未加理会快步而去。身后更是一阵哄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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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虽有战事但因一直捷报频传再加上这是胤禛登基后正式庆祝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宫内各处喜气洋洋准备欢庆雍正二年的来临。
我紧裹着锦鼠毛斗篷口里说着手里比划着教承欢堆雪人。身后有人叫道:"若曦!"我听着声音陌生忙回头看去。很多年未曾见过的十福晋身着一袭大红斗篷立在身后。承欢上前请安她让承欢起来看着我微微一笑道:"真是你!很多年未见过了。"
我呆了一会道:"是呀。你可好?"她点点头道:"一切都还好。"我对承欢道:"你若不怕冷就自个玩一会若冷了就先回去。姑姑晚一些回去。"承欢点点头。
我走到十福晋身侧两人踏雪缓缓而行。她道:"你如今看着越清淡了。"我道:"其实以前也瘦不过你多年未见如今年龄又大看着憔悴倒是真的。"十福晋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八年未见刚才在雪地里乍看见你竟不敢出声觉得你淡地好似会随着雪化去一样。美是美可太清冷了。"我道:"大概和今日披着的斗篷有关颜色太冷了。"
十福晋看着我的斗篷道:"颜色是太素。越是雪天才应穿颜色重的。"我默了会问:"十爷在蒙古可好?"十福晋瞟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吗?爷现在在张家口。"我喜问:"真的?那不是可以赶上过个团圆年了。"筆趣庫
十福晋细看我神色似乎在查看我是否做假半晌后淡淡道:"也许吧!"我看她神色隐隐藏着凄凉心咯噔一下强敛住心神问:"生何事了?"
十福晋道:"没什么。"我停住脚步挡在她身前道:"告诉我吧!"十福晋道:"若曦你既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永远不要知道了。为什么一面不愿面对现实一面又不能放下?"我裹了裹斗篷道:"是不是很可笑?"十福晋摇摇头牵着我进亭子坐下垂目凝视了地面半晌后道:"爷前几日从边外陀罗庙坐车入张家口皇上下旨给总兵官许国桂"不可给他一点体面他下边人少有不妥即与百姓买卖有些须口角者尔可一面锁拿一面奏闻必寻出几件事来不可徇一点情面。"
我默默凝视着亭外白茫茫的天地总以为一切也许可以不如我所知道的历史那样展总以为雍正四年苦难才会真正来临总以为还可以偷得几年快乐骗自己还很遥远。为什么一切不是这样呢?"十爷如今仍在张家口吗?"
十福晋点点头起身走到亭柱旁凝视着雪中肃穆的紫禁城幽幽道:"我这段日子眼泪总是不停月初皇上撤了安亲王爵。皇上竟然说外祖父在世时居心不正自恃长辈每触忤皇考.又斥责我舅舅们互相倾轧恣行钻营.下旨安亲王爵不准承袭其属下佐领著俱撤出分别给廉亲王、怡亲王。可刚下旨没几天就又寻了八爷的错处把即将赐给八爷的佐领撤出给了十三爷。"
"姐姐和八爷如今也是动辄就错。凡事总能被寻到不是之处。上个月副都统祁尔萨条奏满洲丧事有过事奢靡者。皇上就责备八爷。谕称昔廉亲王允禩于其母妃之丧加行祭礼焚化珍珠、金银器皿等物荡尽产业令人扶掖而行半年。责骂八爷专事狡诈明矣不务尽孝于父母生前而欲矫饰于殁后.良妃娘娘薨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整整十二年了都被翻出来训斥。"
我走到她身侧握住她手她回握住我道:"昨日我心下难受跑去寻姐姐。姐姐笑骂了我一番如今我倒是想开了。姐姐道自古成王败寇何必多怨?还说我们既生在了帝王家平日享受着常人不可及的尊崇那自然也有常人不可及的痛苦。与其哭哭啼啼渡日何不索性放开心胸多一日开心是一日。最后若真是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要幽禁那就陪爷去幽禁要砍头那就同赴断头台这一生争也争过笑也笑过还有何憾?"
我眼眶一酸眼泪险些出来忙忍住"不离不弃相守一生。八爷、十爷有你们相伴是此生之幸。"十福晋凝视着远处神思恍惚嘴角带着个幸福的笑柔柔地说:"不能嫁给爷是我之幸。"我撇开了头老十啊老十得妻若此以后即使再艰难也有人携手同行。
两人并排而站目无焦距地看着四处天地。高无庸远远地快跑着过来。十福晋侧头低声道:"如此放心不下?这就赶来了。果如姐姐所说呢!别人都说皇上虽留了你在身边可既不给封号又贬了你阿玛兄弟对你甚不上心可姐姐却说皇上心中最看重的人是你越是紧张越是谨慎唯恐伤到你。"
高无庸俯身向十福晋请安十福晋让他起身向我微一颔转身而去。我凝视着这抹艳红的俏影在雪地里渐渐远去。高无庸轻声道:"姑姑!"我自顾提步而行高无庸忙随了上来。
进去时胤禛正低头写折子听见声响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执笔疾书。我盯着他静立不动他写完手中折子后在一堆折子中翻了翻抽出一本扔在桌上道:"自己看吧!"说完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折子许国桂奏报:"敦郡王允礻我属下旗人庄儿、王国宾骚扰地方拦看妇女辱官打兵已经锁拿看守。"中间还细细奏报了恶劣行径。胤禛朱批:"甚好如此方是实心任事。"
我放下奏折静默了半晌道:"你是铁了心的要对付他们。一点点瓦解他们的势力一点点试探他们的底线一点点逼迫他们。他们以前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堂堂皇室贵胃却任何人都敢参奏任意一个地方官就敢给脸色看。莽撞冲动如十爷总会一时受不了这口气然后举止失控;桀骜不驯如九爷却肯定不甘心就此任人摆布你越逼他越想方设法反抗那就总有错处可责了;八爷如今再谨言慎行小心翼翼都已无用因为这两个弟弟的任何行差踏错都是他的唆使他的罪过。"
胤禛搁下毛笔看着我我道:"八爷早已放弃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为何你不能放过他?"胤禛道:"他放弃只是因为他当年不得不放弃。如今外有虎视耽耽的俄罗斯西北有准噶尔、至今战事不断内有台湾大的起义虽然平定却仍余波不断汉人中的反清势力也蠢蠢欲动朝内吏治混乱贪污敛财成风。"
"朕初登基今年一月就连颁了十一道谕旨训谕各级文武官员:不许暗通贿赂多方勒索病官病民。二月命将亏空钱粮各官即行革职追赃不得留任。三月命各省督、抚将幕客姓名报部禁止出差官员纵容属下需索地方。户部库存亏空银25o余万两令历任堂司官员赔补被革职抄家的各级官吏达数十人有很多是三品以上大员。正因为这些措施朝野上下有很多人对朕不满暗中都指望着当年的老八党能为他们出头朕若不时时敲山震虎这些反对的势力凝集在一起内忧外患加在一起大清江山堪舆。"
我盯着他摇摇头道:"你说的也许都有理可真只是为了敲山震虎吗?"他低头静默了会起身拉过我的手道:"十三弟监禁十年一个大好男儿的十年时间呀!这都先不提你可看到他如今的身体?天气稍凉就咳嗽不止各处关节也是风湿疼痛。隔三茬五就需服药。"
"你呢?日日药不离口天冷天湿稍不留神膝盖就疼痛地寸步难行。再看看你的手当年芊芊素手如今却茧结密布我每次握着你的手时就心痛恨自己无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这一切若非老八怎会如此?你一直不忘他是你姐夫可他如何对你的?太医说只能保你十年无虞你今年才多大三十二岁。若非他你身体何至到如今这样?若曦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恨吗?我每一分的惧怕都是恨。"
我握着他手哀求道:"这些事情只是立场问题不是他的错我没有怨怪我猜想十三爷也不会怨恨的。既然我们自个都不计较你也不要计较可好?"他凝视着我道:"若曦我不想你操心这些事情可他们却非要拖你搅进来。你怜惜他们老十的福晋可有半点顾虑过你的身子?"
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道:"她已是无法可想了。"胤禛默了会道:"朝堂中的事情诡秘难测我只能答应你不伤害他们性命。"我心下微微一松隐隐萌生一种希望觉得历史也许可以稍微改变的至少可以不必那么残酷看着他感激地说:"多谢。"胤禛带着丝疲惫道:"我还要看折子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可好?"我点点头拿了椅子坐到桌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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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太阳份外好雪早已消融干净我喜欢拣正中午时在阳光下散步觉得和煦的阳光把骨子里的寒意都驱除散去。
由着性子随意而走不经意时觉周围景致很是熟悉眺望着不远处的屋檐廊柱心中滋味复杂。静立半晌后慢慢而去。
还未到院门前已听到里面的捣衣声。我犹豫了下终是跨进了院门院中洗衣的女孩子们6续抬头看向我面色错综复杂有惊异有艳羡有嫉妒有害怕突然又都反应过来个个赶着跳起请安"姑姑吉祥!".
心里有些后悔踏进这个院子可既然已经来了却不好立即就走笑说:"你们不必这么多礼都起吧!"众人立起默默站着院子里人虽多却寂静无声。我打量了一圈四周一切都还是那样地上堆满衣服绳上晒满衣服。
看着神色拘谨的铃铛和钱钱没话找话地问道:"张公公呢?"两人脸色一白半晌后才嗫嚅道:"出宫了。"太监不比宫女若没有大错都是做一辈子的年纪大后才会放出宫养老。这么早出宫若身边没有银钱周围人又瞧不起他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人生活肯定窘迫潦倒。心下微惊有心再问可她们脸色恐惧遂压下心中百千心思随意道:"不打扰你们干活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们。"心里却想的是这应是最后一次踏入这个院子。我已经不属于这里再来只能给她们增添不愉快。
回屋后有心撂开此事不再想却总是隐隐不安思量一番后决定去寻王喜。人刚到他屋外听得里面隐隐约约地哭声。细听了一会忙去拍门。屋里哭声顿时停住半晌后王喜才开门。
我问:"你哭什么?"王喜陪笑道:"姐姐怕是听错了没有人哭。"我点点头推开他进了屋子。屋中几案上摆着几碟瓜果幷糕点虽看不到香炉香味却仍在。
我仔细打量着桌上的供品问道:"你在祭奠谁?"王喜道:"没有谁只是随便摆了几碟瓜果糕点而已。"我侧头盯着他不语。他低下头凝视着地面道:"是祭奠人来着恰是家里人的忌日。"
王喜眼泪唰地滑落。我看他流泪不止心里头残存着的一丝希望也化作了泡影只剩下满心地悲痛泪水终于滚滚而下。我扶着桌子哭了半晌强忍了悲声道:"把香炉摆出来吧!容我也祭奠谙达一次!"
王喜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出来我一见这香炉刚刚敛住的眼泪又滚落王喜哭道:"都是我没用师傅往日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我却连师傅的忌日都不敢明里祭奠正儿八经的香炉也不敢用。只能用这日常熏蚊子的充数。"
我哭着插好香对着几案拜了三下又埋头哭了一会。王喜一旁跪着也只是落泪。
我问:"究竟怎么回事?"王喜低头抹泪不言不语。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瞒的呢?我十三岁一入宫就在李谙达身边做活谙达待我一直甚厚就是到最后都替我想法子让我重回圣祖爷身边。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心下何安?"
王喜静静呆忽然下定决心抹干眼泪起身开门向外探看一下走回我身边在我耳旁低低道:"师傅去年今日过世的。"我道:"那是雍正元年一月的事情了离圣祖爷驾崩才一个多月的光景。我听玉檀说谙达被放出宫养老了难道是在宫外生什么事情了?"
王喜眼泪又下压着声音哭了会低声道:"大家都以为师傅出宫养老了实际师傅早已服毒自尽尸身送去化人厂化了。"我脑子轰的一声刹那一片空白只有心急急跳半晌后声音颤着问:"为什么?"王喜低头垂泪再不肯多言。
我身子缓缓软倒跌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滚落心中一片冰凉。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几十年这世上最知道康熙心思的人莫过于他康熙临去世那天和四阿哥的谈话他也在场。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是最不该知道的事情。他随意一句话就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胤禛怎么可能容他活着呢?是我太天真忘了帝王之心。
我哭了半晌擦干眼泪缓缓从地上站起慢慢朝门外走去拉开门后忽想起来的目的又转身关上门问:"张千英也死了吗?"
王喜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半晌后才喃喃道:"出宫时还未死现在就不清楚了估计和死也差不多。"我手扶着门问:"什么意思?"王喜声音微带着颤道:"我听说他被割了舌头剁了手后赶出了宫。"
我猛地拉开门扶着门框弯身呕吐王喜急急赶到身边替我捶背。搜肠刮肚地把中午吃的饭都吐了出来胃里嘴里只是泛酸。
王喜看我不吐了忙捧了茶过来给我漱口道:"姐姐回去请太医看一下吧!"我摆了摆手又喝了几口热茶压住胃里的酸气道:"起先只觉得心闷这会子吐出来倒好了。"说完把茶递回给王喜就欲走。
王喜道:"还是我送姐姐回去吧。"我道:"不用了我们以后也该避下嫌。我倒不妨事可不能给你招惹麻烦。"说完脚步虚浮地晃悠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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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轻轻推开这样不敲门就进我屋的除了胤禛再无旁人。心下百般滋味到了面上却只是闭目躺着不动。胤禛走到床旁俯身道:"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晚膳用的也不多不舒服吗?"说着想点灯我忙道:"不要点灯。"
胤禛轻笑道:"还是喜欢黑暗。"他坐在床侧问:"身子可好?"我道:"好着呢!只是下午多吃了几块糕点晚上就有些吃不下了。"他道:"别只躺着起来说会话胃里积了食回头也难受。"
我依言爬起来他帮我放好垫子让我靠好自个也斜歪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我强打起精神陪他说话几次三番欲张口问他却顾虑到王喜终又咽了回去。
因为了解一些历史知道雍正对八阿哥等人的铁血手腕可除此之外我的他是爱惜我不会伤害我的胤禛.他即使行事偏激可也只因为爱恨强烈想保护我们。可现在突然觉我心里竟然对他开始隐隐几丝畏惧。我在小心翼翼地回话不敢点灯害怕他看出我的异样。此时才真正明白十三的感觉对十三而言他如今先是皇上然后才是四哥所以谨言慎行必不可少。而我今夜也开始仔细斟酌着说每一句话小心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切都是随性。
胤禛看我说话时精神总是不济问:"好似很困的样子?"我笑道:"人家本就要睡的被你硬拉起来能不困吗?"他笑说:"我放下手头的事情特地来陪你说话不领情反倒埋怨我。好了不扰你清静了我回去看折子你歇息吧!"说着起身而去。
我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很久听着远远地敲了三更才忙扯了被子躺下却仍旧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泪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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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喜处得知李谙达和张千英的事后我整日就懒懒呆在屋中看书临贴刻意地去遗忘整个外面的世界。如今临的帖子都是胤禛写的我模仿他的字迹已有四五分象。
西北战事到了最后决一胜负的时刻养心殿经常通宵烛火通明胤禛眼里心里全是千里之外的战争。二月八日年羹尧下令诸将分道深入直捣巢穴。在突如其来的猛攻面前叛军魂飞胆丧毫无抵抗之力立时土崩瓦解。清军大获全胜。
捷报传来胤禛大喜予以年羹尧破格恩赏晋升为一等公。此外再赏一子爵由年羹尧的儿子年斌承袭连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都被封为一等公外加太傅衔。年氏满门圣宠如日中天。
席间用膳时胤禛还忍不住地谈论着大获全胜的战役。我心里嘲笑道集中了大清几乎全部的人力物力去打这场战争十四之前已经在西北树下了大清军队的威仪罗卜藏丹津的反叛准备不足仓惶起事还是以弹丸之地对大清千里疆域年羹尧但凡有些智谋怎么也该赢的。
十三看我嘴角挂着丝讥笑朝我微摇了摇头我对十三皱眉一笑胤禛看到我和十三的表情摇头苦笑一下收了声不再谈论已过去的西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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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屋内临帖承欢跑着冲进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手中的毛笔晃了几下桌上的纸已被涂污。我一边推她一边笑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承欢瞪大双眼道:"姑姑他们在蒸人。"
我说:"什么?整人?"承欢用力点点头道:"他们不肯告诉我不过被我偷听到了皇伯伯命各宫近前侍奉的太监宫女都去看。姑姑怎么蒸人呢?象姑姑带我去御膳房看的那样蒸包子那样蒸吗?"
我猛地从椅上站起惊声问:"你说什么?蒸人?"说到后两个字时只觉胃里一阵恶心忙忍住。承欢道:"蒸人呀!"我问:"你还听到什么?是谁?"承欢摇摇头道:"就这些了。"
想起王喜心里惊怕立即向门外行去承欢跑着要跟来我忙道:"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里呆着。"承欢看我疾言厉色只得噘嘴站住。
我大跑着出了屋子往日守在养心殿外的太监宫女都不在四处只有侍卫静立着。不知隐在哪个角落的高无庸闪身到我身前拦住我道:"姑姑去哪?"我心下惧怕愈深越过他就跑他忙拽着我道:"奴才刚才看见承欢格格来了姑姑怎么不陪承欢格格呢?"我心中急猛地甩开他手喝骂道:"狗东西连我都敢拉拉扯扯你有几个脑袋?"他忙跪下磕头我立即飞奔而去。他在身后一路追来却再不敢碰我只是不停声地哀求。
我心跳得好似就要蹦出胸膛阵阵气闷向刑房狂跑而去。
还未到跟前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似香似酸似臭令人作呕的怪味。看见前面黑压压立满了紫禁城内各宫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和各处的掌事太监全都脸无人色有的全身抖动有的瘫软在地有的弯身而吐。
我看到那口支在火上的大瓮胃里翻江倒海地翻腾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狂呕起来直呕到胃中只余酸水无可呕之物时才强撑着抬眼扫去不敢看场中的大瓮眼光只在人群中游走忽看到王喜涕泗橫流、瘫软在地的身影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才通的一声落下。
再不敢多看转头就走脚下一软就要摔倒。一直立在一旁脸色青白的高无庸忙上前搀扶我。我借着他胳膊的力站起他求道:"姑姑就扶着奴才的手回吧!"我有意自个走却头晕目眩无以成步只得扶着他胳膊。
我抑着颤的声音问:"是谁?"高无庸半晌无声我心中惊惧悲哀愤怒一瞬时再难控制厉声吼道:"说!我看都看了难道还要我回去问吗?"高无庸全身一个哆嗦道:"姑姑您放过奴才吧!若被皇上知道奴才死无葬身之处。"我心下疑惧不定放开他的手就踉踉跄跄往回走。
高无庸跑上前跪在面前哭道:"姑姑回吧!"我没有理会绕过他依旧前行高无庸跪爬着又拦到了身前磕头哭道:"是玉檀。"我脑子如大锤所砸那剧痛直刺向心脏盯着远处大瓮如厉鬼一般哭嚎道:"是谁?"高无庸头贴在地面上道:"玉檀!"我五内俱焚心神刹那坠入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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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人在轻抚我的脸颊一下一下极尽温柔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仍是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孩子凡事都可遂心任意不禁喃喃道:"妈妈妈妈。"睁开眼睛满心欢喜地看去却是胤禛焦灼喜悦的脸。刹那间竟是数百年时光我愣了一瞬问"怎么了?"话刚出口昏厥前的一幕幕涌到心头胃里恶心却再无可吐之物趴在床头只是干呕。
胤禛半拥着我轻拍着我背我下狠劲推他却全身软无半丝力气我哭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他神色清冷中夹杂着伤痛伸手握住我推他的胳膊我哭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胤禛用力把我抱在怀里道:"若曦我们有孩子了。"我哭声涩在喉咙里抬头看他他点点头道:"太医刚诊过脉一个月了。"说着在我脸上轻吻了下温柔地说:"我们要有孩子了。"
我无半丝喜悦心中对他爱恨纠缠盯着他半晌不动他伸手捂住我眼睛求道:"若曦不要这样看我。你不开心吗?我们盼了很久的。"我伤痛难耐俯身嚎啕大哭起来"胤禛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他身子僵硬轻拍着我背"我知道!若曦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你先养好身子我以后再解释给你听。"我哭道:"那是我妹妹呀!是我妹妹呀!"
胤禛捂着我嘴道:"若曦你当她是妹妹她却未曾当你是姐姐。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我狠命打着他的手挣扎间眼前黑身子顿时软倒。他忙扶住我我一面喘着气一面无力地推他。
他道:"你不愿看见我我这就走。不过你好歹顾念一下自个和孩子。"说着叫了梅香菊韵进来服侍。自己站起盯着我我闭目不动他转身缓缓而去。
晕沉沉中似乎做了很多梦碎裂成一片片混乱错杂就如这么多年的时光彷似一瞬却又痛苦而漫长。
春日时玉檀坐在炕上替我绣手绢我靠在一旁随意翻书偶尔几声清脆的笑语回荡在屋中融化了紫禁城中难耐的寂寞寒冷。
我每一次病都是你照顾帕子一遍遍换下药端到榻边。那次凶险万分再无求生意志时是你在榻旁整晚整晚的唱歌直到把我唤醒。
浣衣局操持贱役你不离不弃费尽心思维护。将近二十年的姐妹情这冰冷宫廷中一份始终相伴的暖意。
我以为凭借他的爱定可护你周全让你在紫禁城中不受伤害却不料是他如此对你。
玉檀从此后这紫禁城中最后的一抹暖色消逝而去。
…………
梅香摇醒我拧了帕子给我擦脸才觉梦中早已泪流满面。
天刚亮就吩咐梅香去叫王喜来见我梅香犹豫了下低头应是后退出。
不大会功夫王喜匆匆而进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眼眶乌黑亲眼目睹整个过程显然受刺激甚深。梅香菊韵虽也面孔浮肿可毕竟和玉檀无什么感情只是恐惧事情本身。
梅香守在一旁我道:"下去!"她迟疑了下向外行去。我让王喜坐王喜肃容立于榻前指了指帘外我用口形无声说道:"我故意的。"王喜恍然大悟忙道:"奴才不敢坐姐姐有事就吩咐吧!"
我沉吟了会强抑住心痛问:"玉檀当日……当日……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王喜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脸上皮肤抖动声音却平稳地回道:"去的很快没什么痛苦。"说着王喜眼泪已经滚落他立即用袖子抹去。
我捂着胸口问:"她临去可有说什么?"王喜一面回头张望了下从怀里迅掏出一个布条塞到我靠着的软垫下一面道:"一直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用眼光问他口中问道:"你可好?"王喜做了从门缝塞进布条的动作又做了个他推门突然现布条的样子一面回道:"奴才一切安好。"
说完两人默默无语相对王喜道:"姐姐既然无事吩咐奴才这就告退了。"说着未等我答话已匆匆出去。我有心叫住他却又忍住。
手中捏着王喜带来的布条短短几行字却字字如刀般扎在我心上"求姐姐护我家人周全。玉檀自知大限将至一直希望能有一日亲口向姐姐解释清楚一切可如今再无机会匆匆而就无以明心迹却又忽觉一切话皆多余姐姐必能明白我的心。红尘中一痴傻人而已!玉檀不悔!无怨!姐姐勿伤!"
我脑中似乎可以看到玉檀当日的急迫躲在某个墙角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咬破食指匆匆写就塞进王喜屋中没多久她就被人捉去。
玉檀一直告诉我她从未读过书只粗略认识几个字可今日看她的留书字迹虽仓促却是一手标准的管夫人梅花小揩。非长年苦练和熟读诗词百家绝不能有此清丽幽闲之意境。玉檀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呢?
梅香在榻旁低声说:"姑姑十三爷来看您了。"我微一颔梅香道:"请十三爷进来!"十三缓步而入梅香向他请安搬了椅子请十三坐下后静静退出。
十三细细查看了下我脸色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有身孕哪还禁得起自个作践自个?难道你竟然恨皇兄恨得连孩子也不想要了?"我道:"我没有。"十三道:"既然没有就应该好生保养调理。一则你现在的年龄才第一次有孕本就凶险二则你身子一直有病如今又动了胎气。何太医为了你整日愁眉不展苦思良方皇兄也是忧心忡忡你自己却全不爱惜。皇兄怕你害怕不愿对你说这些我本也只想劝你放宽心可一看到你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和你挑明白你若还想要这个孩子就和太医配合些。"
我呆愣半晌哀声道:"我会尽力的。可是心痛难忍你可能教教我如何让心不痛的方法?自己妹妹惨死在我爱之人的手你可有方法让我化解心中的爱恨纠缠?"十三低头静默了会道:"也许事实能让你好过一些但也许更让你难过。"我苦笑道:"告诉我吧!"
十三轻叹口气道:"皇兄将九哥遣去西宁严禁他们彼此互传消息可九哥仍旧想尽办法甚至自己编了密码利用各色人与京中联系。玉檀就是九哥在皇兄身边的眼线一直把皇兄的行踪泄漏出去。皇兄因为你不好严惩她几次旁敲侧击都警告过她可她却未有丝毫悔改这次激怒皇兄是因为九哥教唆弘时争取当太子弄了不少挑拨皇兄和弘时父子之情的事;又命玉檀设法利用你和八哥、十哥、十四弟的渊源挑拨你和皇兄之间的感情两件事情都犯了皇兄的大忌皇兄忍无可忍才用了极刑也是对九哥的一个严厉警告。"
我脑子纷乱糊涂觉得一切好荒谬可似乎又合乎情理多年的点滴细节猛然凸现在脑海中原来那个大雪夜救了玉檀一家的公子是九阿哥结局玉檀却肯定骗了我不是一面之缘而是从此后九阿哥对她们一家一直暗中照顾多年后的进宫做宫女也应该是刻意安排。难怪十四好似不避讳玉檀我以为是因为他知道我和玉檀要好却原来另有乾坤。那玉檀你究竟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玉檀一笑一颦一哀一喜从脑中快掠过我恍惚一笑情份假不了的。她在宫中的左右为难举步维艰只怕不下于我她和九阿哥究竟是怎么一段故事?我只知道开始和结局却不知道过程她的心酸无奈痛苦绝望也许比我还多。
十三看我浅浅而笑诧异问道:"若曦你不生气吗?"我摇头道:"玉檀视我为姐待我之心绝对假不了。至于其它谁没有几件无可奈何之事呢?我若真有怨怪只怨怪苍天残酷。"十三凝视着我道:"你总是愿意原谅总是愿意去记住美好的东西。"
我低头静默了会淡淡道:"皇上本可以让这一切都不生的他却没有制止。"十三急道:"皇上本就有意放玉檀出宫。玉檀刚到御前服侍皇上就命高无庸向众人重申了违背养心殿规矩的惩罚后来杖毙私自传话的宫女时也特让玉檀和众人观看以示警戒。"
我摇头道:"也许打算放玉檀出宫时的确想着就此作罢当然也因为既然原乾清宫的宫女都遣散了也没有道理单留下早已过了出宫年龄的玉檀。后来大概因为九阿哥不愿放弃玉檀这个棋子玉檀就来求了我皇上当时完全可以立即向我说清楚然后直接命玉檀出宫我断无反对道理。可皇上却未如此做而是顺水推舟给了个玉檀留下的理由。毕竟如果送走了玉檀还不知道九爷他们还会想什么花招不如留一个你知道是奸细的人在身边一举数得愿意让九爷知道的东西就故意让玉檀知道不愿意知道的玉檀也绝对知道不了还可以利用玉檀反监视九爷的动向甚至可以利用玉檀给九爷完全错误的消息。"
十三叹道:"我知道无法让你释怀可皇兄也曾真地希望玉檀能改过他绝对无伤你之心。而且宫里本来规定了宫女之过是要株连家人的却因为你求情而不予追究。这次若非过于紧张你也不至于如此痛恨玉檀。皇兄唯一有失的地方大概就是低估了你和玉檀之间的感情。"
我惨笑道:"玉檀是被九爷和皇上合力逼死的而我是帮凶。"十三道:"我知道你为玉檀难过可你不能因此就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兜揽。"
我躺回榻上喃喃道:"十三爷你可知道我这么短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姐姐离我而去可她是含笑而终。我虽难过可想着她这辈子的凄凉觉得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李谙达怎么死的你只怕早就知道。玉檀对我而言就是我妹妹就算有错他为什么要用如此酷刑?还有那些不相关的人张千英虽有过错可罪不及此。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对这个宫廷如今除了惧怕还是惧怕它就象个怪物不停地吞噬着人。"
十三还欲再说我挥手打落帐子道:"我想休息了。"十三默坐了会轻叹口气起身而去。
"小姐!"我猛地睁开眼睛"巧慧?"巧慧半跪在床边道:"小姐是我!"我猛地起身推她道:"出去!这里不能待的。"巧慧叫道:"小姐是皇上命我进宫服侍你的。"我哭道:"我就是知道是皇上命你来才让你赶紧走。"
巧慧挨着我坐下搂着我问:"究竟怎么了?我听高公公说小姐有身子了。怎么如此不爱惜自个呢?你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我自小服侍主子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说句簪越的话我心里把主子当姐姐把小姐当妹子的。"
我想起姐姐伏在她怀里大哭起来。巧慧道:"再伤心的事情也没有孩子重要若主子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伤心的。小姐可是答应过主子一定会照顾好自个的。"
正在哭承欢在一旁叫道:"姑姑!"我忙伏在巧慧怀里擦干眼泪看向承欢"你什么时候来的?"承欢道:"姑姑我给你讲个笑话可好?"我道:"改日再讲吧!"承欢又道:"那我给姑姑唱歌。"我摸了摸她的头说:"也改天吧!姑姑今日听不进去。"
承欢爬到床上让我摸她的左手三个指头上结了层薄薄茧结"姑姑我练琴很用功的。"我摸着她的茧子点头道:"等你琴弹好了你阿玛肯定很开心。"承欢问:"姑姑你不开心吗?"我扯了扯嘴角说:"开心姑姑也开心。"
承欢侧头盯了我半晌道:"姑姑我听皇伯伯说你会给我生个弟弟的。"我微点了下头承欢说:"那姑姑可不能再哭了你再哭小弟弟也会哭的。"我侧头强忍着泪巧慧忙道:"小姐要再躺一会吗?"我摇摇头。
巧慧笑说:"那起来吧!整日躺着也不好。好久没有服侍过小姐了今日让奴婢服侍小姐洗漱吧!"承欢听了忙跳下地。巧慧扶我起身。
在巧慧和承欢相陪下勉强吃了小半碗清粥一点笋丝巧慧仍旧不满意的样子唠叨着:"饿着大人倒也罢了怎么能饿着孩子呢?"可梅香已经喜上眉梢兴冲冲地收拾了碗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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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巧慧精心照顾下精神虽还不济身体却好了很多。承欢笑说要为我弹奏一曲新近练好的曲子难得她肯静下心来学筝又是为了让我开心不愿扫她的兴点头应好。她拖了我去厅堂进去时十三正负手立于窗边怔怔出神眉梢眼角全是相思唇角的淡淡笑意满是疲倦。站在屋中最明亮处的他却浑身上下散着无可言喻的孤寂冷清似乎阳光到了他身边都自动回避。
十三猛地一侧头相思立即掩去疲倦立即消失又是那个行事稳重的怡亲王了。他带着几分暖意笑问:"来了多久?"我道:"刚到。"我随意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十三坐于侧旁打量了我几眼问:"身子可好?"我点点头。他静默了会道:"身体最重要。"我强笑了笑看向承欢。
承欢正在戴义甲半天还没有缠好我说:"过来。"她忙抓起义甲跑来我替她细细缠好她笑着跑回筝旁。十三笑说:"不知道你以后是更宠承欢还是更宠承欢的小妹妹。"我侧头笑问:"你觉得是女孩?"
十三一呆道:"我私心里希望是个女孩。"我道:"我也希望是个女孩子。"两人了然一笑我正欲说话瞥到胤禛缓步进来忙收声扭过头。十三立即站起回身请安。巧慧和承欢都行礼问安。我也随着立起道:"皇上圣安!"胤禛笑让大家座说着自己坐在了十三身侧的椅子上。我站立未动道:"奴婢不敢!"胤禛盯着我未语十三看看我又看看胤禛左右为难。承欢忽地大叫道:"姑姑你要不要听承欢弹曲子了?"承欢带着几丝不安大睁双眼看着我我忙笑道:"听!"说着赶忙坐下十三神色一松也随着坐下。
承欢小脸紧绷肃然端坐右手微扬左手轻压灵动琴声在屋中响起竟是《归去来》。
徵音为主旋律短暂离调表现"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旋律渐快哀喜交杂"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度逐次加快力度不断加强情感越来越强烈"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琴声在**突然切住尾声缓缓流出承欢双手轻按全曲结束在宫音。余音袅袅耐人寻味。
我脑中依旧徘徊着"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觉今是而昨非觉今是而昨非……"
胤禛叫道:"若曦!十三弟!"我这才回过神来十三也是一脸茫然若失遑遑之色。我和十三默然对视两人眼中都是几分哀伤。胤禛又叫道:"若曦!十三弟!"十三忙立起道:"臣弟在!"胤禛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看着承欢问:"谁让你弹这曲子的?"
承欢眼珠子骨碌一转从我们脸上扫过噘嘴道:"我自个挑的这好听。我弹的不好吗?"我道:"没有弹的很好就是太好了我们才听入神了。"承欢将信将疑地看向十三问:"姑姑说的是真的吗?"十三缓缓一笑道:"你姑姑宠你她眼中你什么都是好的。曲子意境幷未体现不过难得你把指法练得那么纯熟也就很好了。"承欢虽怕十三却很是相信十三所说的话。听完满脸喜色地问胤禛:"皇伯伯不喜欢吗?"胤禛微杂丝苦笑道:"喜欢!"承欢喜滋滋地凑到胤禛身旁带着丝讨好说:"我听哥哥们说皇伯伯很是喜欢田园之乐这曲子好似就讲这些的。"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嘲笑了出来。十三低头肃容端坐。胤禛看到我笑一下笑了起来半搂着承欢喜道:"今日要好好赏你!"我忙敛了笑意撇过头。
十三微坐了会站起向胤禛行礼告退牵了承欢的手向外行去巧慧随后而出我也立起向胤禛行礼告退。他立起道:"以后不用老是行礼如今有了身子凡事怎么便宜怎么来。"
我转身就走他一把拽住我我下狠劲甩了几下却没有甩掉他的手"放开我。"胤禛把我拉进怀里强揽着道:"十几天未见再大的气也该消消了。你不愿见我可孩子说不定还想着见阿玛呢!"
我推了推他未推动他道:"如今已有身孕得赶紧册封你了。和你商量下你想要什么名号。"我身子一僵停止了挣扎默然半晌后道:"我不想要什么封号。"他柔声说:"你有身孕的事现在就几个人知道连承欢我都仔细吩咐过不许对任何人说。可再过一个月身子就渐显了。你不想做我的妃子可孩子总要有阿玛的。难道你舍得让孩子被人暗地里嘲笑吗?"
我脱口而出道:"你让我出宫吧!我们在宫外自然不会有人笑她的。"胤禛脸色一白双臂用力让我紧紧贴着他道:"若曦我不会让你和孩子离开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我头被他摁在肩膀上胤禛低低问:"你现在对我只有恨了吗?"我听他语气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凄伤心中疼痛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他衣上"我多希望我只是恨你可我不是。甚至我想恨你可却总是恨不起来。我只是怕这个皇宫怕那个皇帝他会那么心狠狠得让人惧怕。"
胤禛扶起我抽了绢子帮我擦泪一面道:"不要哭了有了身子的人哭对孩子不好。若曦我是你的胤禛可我也是这紫禁城、整个大清的皇帝很多事情我有自己的无奈。"
我摇摇头推开他手道:"很多事情的确是无奈可也许换一个人他就会有不同的做法你却总是选择最极端的手段最后伤人伤己?为什么?为什么恨要如此强烈?"他静默无语我轻叹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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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慧坐于炕上低头剪着衣服我在一旁歪靠着看了半晌道:"你从哪里找了这许多半新不旧的小孩衣衫。太糟蹋东西了把好好的衣服剪成一块块。"巧慧手下未停笑说:"是特意请高公公帮忙寻的。整整一百家身体康健的孩子穿过的衣服。给小格格做一件百家衣."
我摇头笑了笑巧慧道:"小姐没有听过穿了百家衣能活七十七。吗?我特意嘱咐了多寻那些姓"刘"、"陈"、"程"的人家借"留"、"沉"、"成"的吉利多多护佑小格格。"巧慧拿起件宝蓝衣衫一面剪着一面说:"小人儿最易受惊"蓝"谐音"拦"可以拦住不干净的东西。"
我凝视着低头忙碌的巧慧若曦的额娘是因为生若曦落了病而去姐姐因为惊伤过度不仅孩子没了自己也落了病根。而巧慧眼看着这一切的生恐惧已在她心上有了深深的烙印她把对姐姐那个孩子的爱和害怕都一股脑地倾注到我孩子身上借助这种方法挡住自己的担心。本欲让她不要费这些无用功可明白了她的心思觉得还是由她去忙吧!
承欢从外面一蹦三跳地进来踢掉鞋子就蹿上了炕巧慧嚷着:"好格格你慢着点把我布块都打乱了。"承欢笑嘻嘻地靠在我身边问:"给弟弟做衣服吗?"我笑点点头。
承欢看着巧慧手中色彩斑斓的布块来了兴致欲凑上去看。我拖住她道:"安静呆会我有话要问你。"说完叫了声巧慧对她打了个眼色。巧慧忙放下剪子下炕到帘外守着。
"你前两日弹的曲子是谁帮你选的?"承欢侧头满脸疑惑地说:"就是我自个选的呀!"我戳了下她额头道:"你撒谎的本事都是我教的还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她哈哈笑了起来"我就是看能不能骗过姑姑能骗过姑姑那就谁都能骗了。"
我笑说:"你可别忘了我给你说过的最紧要一句话越是从不骗人的人到真正骗人时才能撒出弥天大谎。假话说多了再会做戏也没人信的。你现在也就是借着年龄小人家都上了你天真烂漫的当。再说我只是让你去哄皇后和贵妃开心可没让你招摇撞骗。"承欢嘻嘻笑道:"我知道的我很少说谎的。"
我问:"究竟怎么回事?"承欢道:"服侍我的小宫女芮儿帮我选的。她说除了姑姑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她肯定会死的。"我蹙眉道:"你怎由着身边宫女摆布呢?难道我以前的道理都给你白讲了?"承欢道:"芮儿向我保证这曲子姑姑一定爱听。而且绝不会怪我。"我问:"她还说什么了?"承欢道:"她说如果姑姑问起就说只要愿意割舍二七必如所愿。"
我似乎有一点理解胤禛对太监宫女为何如此严苛。在这样的清理整治重刑下承欢身边都还有他们的人对胤禛而言这些都是潜在的危险不采用非常手段也许的确难以镇慑众人。皇宫本就是残酷的地方一旦搅进了权利之争就更是血淋淋历朝历代都类似幷非只有胤禛如此。可想到玉檀却心伤不已事不关己理智都能明白可牵涉我的亲人时却还是难以接受。
我出了好一会子神盯着承欢严肃地说:"记住了这件事情从没有生过从没有!"承欢肃容点点头。我想了会道:"寻个错处把芮儿打了贬去做粗活扫地洗衣都可以。"承欢问:"为何?我很喜欢她。"我道:"正因为喜欢才要如此。没有利用价值她就能安安稳稳熬到出宫。"承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半晌后心才慢慢静下来扬声叫了巧慧进来。巧慧继续做衣服承欢在一旁也寻了把剪刀铰来铰去的净给巧慧捣乱巧慧又气又笑把自个剪好的赶紧都藏了起来又赶着把未铰的衣服都收拢压在自己身旁不许承欢乱动。我看着她俩抢来抢去的在一旁只顾着笑看热闹。我手轻摸着好似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腹部内心深处开始企盼着一个小女孩的诞生以后我们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日子。
高无庸在帘外叫道:"姑姑!"巧慧立即下炕立在炕边我坐直了身子道:"进来吧!"高无庸进来先向承欢请安又给我行礼然后双手捧着张单子道:"这是皇上命奴才拿给姑姑的。"我淡淡问:"什么事情?"高无庸回道:"奴才不知!"
我蹙眉看着他不动巧慧拿过塞到我手中高无庸感激地看了巧慧一眼向承欢和我行礼告退。巧慧踢了鞋又上了炕一面道:"不管什么事情看完再说。再说了不管他再疼你宠你也还是皇上小姐怎么能当着下人就驳皇上的面子呢?"我默了会自嘲道:"你说的对我其实还是依仗着他的宠爱。"
说完摊开手中的单子看起来刚瞟了一眼就立即扔到桌上。巧慧问:"什么事情?"我淡淡道:"皇上拟的几个封号让我选一个。"巧慧静了会道:"小姐这事拖不得的……"我打断了巧慧对承欢道:"你这么喜欢玩针线回头找人教你女红。"正低头缝布块的承欢摇头道:"才不要学呢!玩是一回事把它当功课做又是另一回事。"
巧慧在一旁欲言又止了半晌看我只是和承欢说话轻叹口气拿起针线依旧开始缝衣服。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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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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