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风机在旁呼呼地吹,将镜头里饰演林栩的温海漪头发吹得飘起来,像极了迎着秋风向前走。
剧本里时间要比现实中快一个半月多。
所以现实才慢慢悠悠进九月,戏里差不多已经十月底,该到冷的时候了。
伴随导演指示,鼓风机加高旋转速度。
林栩拢了拢双臂,不让风将身上温度吹散,似有心事,脚步也有些急。
她走到一个玉兰树花坛旁,木杳栀扮演的沈湾出现,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走进她余光,很快迎面而来,又无声息的擦肩而过。
两人不露声色互相打量,尔后心照不宣转移视线。
沈湾直白看林栩的时间很短,只有无法捉摸的几秒。
对受过良好教育的沈湾来说,肆无忌惮打量一个人是不尊重的。
林栩好似察觉到这点,嘴角牵动,眼睛平淡地垂下,别过脸漠然笑了笑,好似在嘲笑对方这种不入格的大小姐心理。
等林栩走出沈湾视野范围,沈湾一丝不苟的神情才有了松懈,脚步也顿住,略微惊慌地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另一镜头里的林栩逐渐隐去笑,旁边有大型犬主人未牵绳和路人发生争执,林栩淡淡看着这场闹剧,像片叶子般不留痕迹地走过人群。
这段拍摄过得十分流畅自如,几台摄影机全角度地记录了两人的生动演出。
摄影师、场记及其他工作人员都做好了卡几次的准备,毕竟这段无声演绎确难,加上主要负责剧的导演,是圈里出了名的戏外热心肠、戏里铁冷面。
他在导演圈叱咤多年,凡是他指导的剧,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绝对细致慎密,该填的伏笔必须填上,不准留一个坑,但凡有,他宁愿延迟上映或不上映。
因此对演员们的要求也十万分的严格。
一场在外行人表现得极其出色的戏,或许因为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细节,便会被他一遍遍要求重拍,直至完美为止。
谁知今天居然会如此顺利,超乎众人预料,没有半分卡顿的一遍过。
当今小花小生演戏上有个通病,那就是一直端着,放不开,导致演技始终勉勉强强,够看,却很难出彩。
一旦导演刁钻些,很可能就过不了这场戏,现在粉圈声势浩荡,有些导演不想得罪于粉丝,亦或是还指望粉丝贡献这票房收视率,有时候无奈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过了。
下面还有场林栩的背影戏,剧情上是接在第一场戏后的。
工作人员无组织地挪动灯光设备及摄影器材。
不消十来分钟,温海漪便被提示可以开拍。
“各部门准备,action!”
林栩脚步没有一开始的急匆匆,更没有遇到沈湾时那种刻意的放慢,而是以一种正常的速度很虚很虚地往前走。
她低着头,光影在她脸上斑驳陆离,煞是好看。
有只不知叫什么的黑羽鸟从她身旁飞过,扑腾翅膀的声音在耳边异常清晰,她下意识地去张望那只鸟。
这段无声长镜头在诸多年后,成了温海漪的荧幕经典片段,被搭配不同背景乐剪辑了无数次。
但此时的温海漪全然不知,只一昧沉浸在戏中无法自拔。
她突然明白到,沈湾羡慕林栩自由,林栩真是自由的吗?
其实都是笼中鸟,只不过困住沈湾的是家庭和权利,困住林栩的是她自己。
温海漪忽地很想哭,可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她控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憋住想疯狂涌出的眼泪,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天。
这条也在导演的沉默中顺利过了。
工作人员抓回刚刚放飞的黑鸟,小心放进笼子里,给它添满谷粮,黑鸟喳啾叫唤,似乎在抱怨人类不给它展翅高飞的机会。
“啁啾——啁啾——”
温海漪听着烦躁,找了个由头在湖边吹会晚风。
下意识回头,发现木杳栀已走到她身后不远处。
她自然不客气:“木大影后什么时候改生肖属猫了,走路都不带声响。”
木杳栀的目光,在她明暗交间的脸庞徘徊,顿了顿说:“过会一起回去吧!”
她用了肯定的语气,仿佛吃准了温海漪不会拒绝。
温海漪偏不让她如意,手臂背在身后,不拿正脸对她:“不回去。”
“今天的戏都拍完了,你不回酒店,要去哪?”木杳栀扬起深如点漆的眼,仿佛能与夜色融为一体。
西方月牙如钩,高悬天际。
“你问东问西干嘛?”
“我们一个剧组拍戏,四舍五入就是同事。”
温海漪短暂的沉默:“是同事怎么了?”
“同事之间,理应多交流交流。”木杳栀摸了摸自己头发。
为了戏剧效果,温海漪嘴唇特地涂了肉桂色口红,显气色又不会特别哗众取宠,从木杳栀的角度,能看见此刻她的唇微微嘟起,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温海漪小声哼了哼,像是小虫子咬,啊呜一口咬上木杳栀心窝,酥酥的,麻麻的。
还想被多咬会。
“我要去宠物店,买只猫。”温海漪十分的下定决心。
她最近来回想这件事,从前一直没敢养小的,是因为放不下肉松,换言说是放不下过去,现在她看到肉松在木杳栀身边养得白白胖胖,逐渐想明白了,决定迈动步伐,抛开过往走向未来。
木杳栀眸子灼灼携带亮光,跟哄小孩子似的:“你不要小肉松啦?”
一提到肉松,温海漪感觉自己像被人蒙头盖脸捏了把,装作不在意说:“反正都改跟某些人姓了,这种白眼猫,不要也罢。”
木杳栀紧紧望着她,沉默片刻,始终没开口说什么。
倒是温海漪这个点炸药人先按耐不住:“你眼珠这么黑漆漆,这么凶,想吃了我不成?”
“海漪。”
“干嘛?”
木杳栀轻声说:“今天拍戏我戴了黑柴色美瞳。”
???这是在向她解释吗?
“哦。”温海漪干扯了下唇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摆摆手,“你戴这色挺好看的。”
“漪漪。”
温海漪抬头,警惕地盯她:“又干嘛?”
“你想养什么猫?”这回木杳栀是在很认真地问她。
之前考虑的是养只肉松同款,长毛布偶猫,纯不纯无所谓,但脸蛋绝不能和肉松长太像,她怕自己会怀里抱着小布偶,心里却在想肉松的软绵,这个主人当得岂不是太渣了!
温海漪垂了眼,长卷的睫羽轻碎抖动着:“还没想好,关你什么事啊?”
被硬起嗓子怼了句,木杳栀也没生气,仍旧是那副低首浅笑的模样:“我忽地想到件事。”
“有话快说,我要回酒店睡觉了。”她打个哈欠。
木杳栀:“再过半月便是你生日。”
哈欠打到一半,变成一声呛人的咳嗽,温海漪脑子闪了下,心想不是吧。
她慎重其事地说:“我今年生日打算回杭州过,和爸妈吃顿饭,不叫客人,谁都不叫……”
包括你和肉松。
/
剧组原定十点半拍完去吃夜宵,谁知在九点不到就收了工。
编剧组的人在那交头接耳:“按这速度,三个月就能杀青吧!”
“光俩女主角一条过能有什么用,男主演技能不能爆发还是个未知数,更别提主要配角里还有个祖宗。”
“你是说倪喃?好好的爱豆不当演什么戏啊,她除了流量还有什么?”
“就是就是,只会挤眉瞪眼,简直糟蹋这剧。”
“谁让人家是木杳栀旗下艺人,也不知道影后带不带得动?”
导演和木杳栀正在商量一些剧情相关的事,听到闲言碎语,纷纷抬起头一眼扫过去。
编剧组顿时噤若寒蝉,很快散开去忙各自的活。
聂小聂阔气,请大家吃宵夜。
温海漪刚说完要保持身材不去了,木杳栀也跟着说胃不太舒服想先回去。
聂小聂也没强求,只叮嘱两人好好休息。
酒店内灯火通明。
导演组特迷信“八-发”“六-顺”,所以剧组女性房间统一定在八层和十八层,男性在六层和十六层。
同性之间,要么同一层,要么隔十层。
木杳栀的房间原先在八层,温海漪在十八层,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木杳栀搬到了她对面。
说是一起回去,实则两人从片场回到酒店,都没说过一句话。
电梯里原本有几人闲聊,待他们在某一层楼出去后,狭窄紧闭的仅剩她俩。
电梯平稳向上。
木杳栀盯着温海漪看了会,平调地收回目光,说:“你台词功底不错,导演说这次事时间紧迫来不及现场收音,但后期制作时打算用你的原声。”
木杳栀是在夸她,温海漪听出来了,但觉得还不够有诚意。
“我拍戏都会坚持使用原声,除非导演严词说明不需要。”她丝毫不知谦虚这两字怎么写。
电梯门开了,两人同时来到房间前。
温海漪先掏出房卡进屋,“咔嚓”一声合上门。
木杳栀看了眼她背影,也拿出房卡。
一打开门就传出倪喃的长嗷:“姐——我的夜宵呢?”
木杳栀淡淡回她:“没有。”
实则压根忘了。
“可我饿。”倪喃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
“你下楼吃或点外卖。”
倪喃不说话,只噘着嘴,勾着她的手臂摇啊摇。
“发嗲也没用。”木杳栀眼眸缩了缩,无暇的瞳孔像深海里沉淀过许久的黑珍珠。
和在温海漪面前相比,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令倪喃看得心里怪发怵的,但对食物的渴望战胜了胆小,就不信木杳栀能像拎小鸡那样把她扔下楼,且她相信这位姐姐不会挑战刑法的威严。
木杳栀无奈,态度有些松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吃步行街世纪联华超市门口9号露天摊上的炒米粉,加香肠和鹌鹑蛋,放点红油,中辣,不要香菜不要葱,还要吃13号露天摊上的萝卜丝饼,甜辣酱。”她一口气说完不带喘。
“你就不能吃健康点,吃辣不怕长痘?”
倪喃很是不以为然:“长痘那是命数,跟吃辣没关系。”
她表演川剧变脸,刚对长痘一事不屑一顾,转眼又贴上木杳栀说肉麻麻的话:“我的亲亲好姐姐,去买嘛,饿坏了海漪姐姐可怎么办?”
木杳栀微愣:“她也饿了?”
“你们晚饭吃了什么?”
“好像是粥吧……”木杳栀想了想。
倪喃掰着手指头给她算:“粥哪里管饱,从你们五六点吃饭到九点半,又是小半天过去了。”
“……”木杳栀若有所思。
倪喃就这样半推半挤,将还没把门脚垫踩热乎的木杳栀“赶”了出去,还扯了张纸巾充当手绢,挥了挥欢送她。
她耳朵贴着门扉,听到逐渐远去的鞋跟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木杳栀车开出酒店地下停车场,照着导航来到世纪联华,找了一圈才在犄角旮旯找到个车位。
步行街夜市人流缕缕行行,小吃摊多得眼花缭乱。
她自出道后,再没涉足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方。
曾经她是来过的。
大学里时,和温海漪抱着胖肉松出来遛弯,然后随便找个空桌子,同吃一碗小馄饨。
碗里的小馄饨总不是双数,其实大家都吃饱了,温海漪总是要争先多吃一个。
当然,馄饨不是白吃的,她会以另一种方式讨要回来。
木杳栀穿着自己的常服,一条克莱因蓝丝绒长裙,虽戴齐帽子口罩,但个高腿长外加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令她时不时受行人注目礼。
有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跑来,问她脚上的鞋有链接吗?
木杳栀摇摇头,说是去年实体店买的。
小姑娘失落地歪了歪头,走之前礼貌地向她道了谢。
木杳栀走到9号摊位前,摊主的米粉生意特别好,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她。
摊主是个面相宽阔的中年女人,嗓门敞亮地问她需要什么?
她看着价目表,微微笑:“一份炒米粉,不要辣少点盐,葱和香菜多撒点。”
“堂吃还打包?”
“打包。”
“稍等哈,站的累旁边凳子坐会。”
隔着重重人群,她隐约看见家小吃店的灯牌上写着小馄饨,脚步不由向前方迈去。
她回头说:“米粉我一会来拿。”
“好嘞。”摊主没抬头,手里头忙得如火。
木杳栀心是急的,脚步也匆忙,可真当她走到店门口时,又夹杂一种说不出的荒芜感。
风里藏着柔软细腻的力道,在抚摸她的脸庞、头发及裸/露的脚踝。
露天桌有两个女生正在分小馄饨,身上穿着校服,应该是高二高三学生。
明明可以直接倒一半进空碗里,她们非要用调羹你一个我一个,到最后只剩清汤了,再一人倒一半。
黑长直女生用胳膊肘推推马尾辫女生:“小彩。”
马尾辫女生抬头:“做什么?”
黑长直说:“这回你多吃一个,一会可要让我亲回来。”
马尾辫瞪她眼,呛了呛:“好好吃你的馄饨!”
木杳栀别过脸,脚步往后挪了挪,假装没听到两人的私语,心道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业为重,不然将来大学一南一北,异地恋很难结果的。
心中飘絮浓几分,她想到十八九岁的温海漪。
可到底是没亲眼见过,一时只能在脑中大致画出她的形。
木杳栀懊恼自己平常挺能幻想乱七八糟颜色的,真到关键时刻,脑子却一片贫瘠。
这时前面的顾客点好餐,轮到了她。
馄饨店的店主很热情地招待她:“要些什么呀?”
“小馄饨,打包。”木杳栀眼眶似有热意,“不要加蒜末。”
因为漪漪不喜欢。
店主麻利地撕开保鲜膜,往锅里下小馄饨,这些都是她自己手捣做的。
热气熏腾,像白雾,袅袅拂升,
趁调汤的功夫,店主跟她唠家常:“姑娘哪的人啊?”
“上海。”
“上海也是一流大城市啊,怎么跑北京来啦?”
“大学在这边念的。”
“有对象没?”店主的问题像山路,千绕百转。
木杳栀怔了怔,不想撒谎也不想说得太明确:“……算有了。”
店主这下没声了,几分钟后小馄饨出锅。
木杳栀拎着小馄饨,回头取了炒米粉,又买了两个不浇酱的萝卜丝饼,原路返回到酒店。
十楼很安静,两侧房门皆紧闭着,她在温海漪门前站了良久,手靠近门又收回,就这样不声不响站着,腰背绷直,像亭亭玉立的花木。
稀薄的冷气从衣衫透进细长躯干,有几分冰凉。
木杳栀垂下眼睫,将包装袋放下,贴着门旁墙边放,以防门开时推倒打翻。
她回到房间,倪喃正侧在沙发上咸鱼躺,听到动静“咻”一下跳起来。
倪喃行云流水地解掉塑料袋,打开餐盒,掰开木筷,往嘴里塞了一口就哇的哭出来。
“噫呜呜噫,这压根不是路边9号摊上正宗的炒米粉,好淡,没辣味没咸味,还给我加葱和香菜,一点都不香……这个萝卜丝饼为什么没有甜面酱!”
木杳栀用牛角梳按摩头皮,听见这矫揉造作的哭啼:“有葱有香菜还不够香?”
“连肉都不给加。”倪喃委屈巴巴,“人家还在长身体嘛。”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身为演员应该绝对自律,作息正常的情况下,九点以后不能再吃东西。”木杳栀不留情地教训她。
倪喃鼓着腮帮如只贪吃的松鼠,细细睨她:“你对谁都这样严格吗?你没双标吧!?”
木杳栀头发软软垂在双肩,目光似钩:“这个自然。”
“那你干嘛给海漪姐送小馄饨?”倪喃大惊小怪地指着墙上挂钟,又蹦又跳,“现在都十点一刻了,十点一刻!!!”
“我只是顺带。”木杳栀心不由收紧,“你怎么会知道?”
倪喃:“我光明正大看的,谁让你站她门口发呆的,连我开门声都没听到。”
是吗?木杳栀被倪喃这话搅得心烦意乱起来。
不过确实,那个时候心里进不去任何东西,连脑子都是混沌的。
开门的那点细碎动静,就像狂风暴雨里的一颗冰粒子,混杂其中,完全不易察觉。
她偏过头,想到那碗小馄饨依旧静静摆在墙根,不知是否已经凉了,凉的汤馄饨吃在肚里也不舒服,她是不是应该一会拿进来呢,不然明早也是被保洁当垃圾扔掉。
虽然拿进屋了她也没心情吃。
木杳栀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正在叹气。
“我没敲门,她不知道的。”她有些想念烟的味道。
“啊?”倪喃音调呈惊讶,脸上笑容却是肆意的,“可我已经发消息给海漪姐了。”
木杳栀心猛然一跳,起身冲去看猫眼,门口的袋子不见了。
她舌根发紧,心中颤了一记。
一方面怨倪喃自作主张,一方面觉得小馄饨被温海漪吃了,也算是有了好归宿。
汤汁是按照温海漪口味调的,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喉间从有些想念烟变成特别想念烟,就连夹烟的指内侧都痒痒的。
上回这样还是木杳栀将温海漪带回家那晚。
那天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今日天高云淡繁星如莹水,仿佛一切都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又仿佛搁浅于沙滩原地打转。
木杳栀靠在沙发椅一动不动。
电视在放打架画面,各各都用法术决斗,应该是部玄幻网剧。
主角演技粗糙,服化造型皆是架空,特效并不精致,隐约能看见威亚绳的痕迹,一看便是小成本制作,剧情也是又虐又狗血的零几年小言风,属于在网上看到,下一秒就会划过去的那种。
她闭上眼,半梦半醒间,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仿佛灵魂共振般将她唤醒。
木杳栀左右望了望,将声音的来源锁定到电视机。
“这剧什么名字?”她眯起眼。
“我看看,《万花湖畔琉璃灯》,还挺拗口。”倪喃按了下遥控,“里头有嫂子呢,好像还是她自己配音的,零零碎碎出场过一两分钟,这会子又不见了。”
木杳栀注视电视,看来刚刚她没听错,的的确确是温海漪的声音。
她在网上搜了搜,《万花湖畔琉璃灯》翻拍自网文,温海漪饰演的为女主朋友小神蛇。
根据原著粉概括,小神蛇在剧里没感情戏,但和女主关系亲密无间。
正当她纠结这个亲密无间,究竟亲密到何种程度时,电视里出现小神蛇和女主同床共寝的画面,天热,小神蛇还让女主抱着她尾巴睡。
木杳栀有点儿胃疼,翻身而起,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倪喃我笔记本呢?”
“啊?深更半夜你找笔记本作甚?”倪喃想了想,还是点了个方位,“门口鞋架上的是不是?”
木杳栀拉开拉链,掏出笔记本电脑,接通电源,开机,打开Pr、EDIUS等视频剪辑软件。
插上U盘,几个文件夹全是她珍藏的滤镜。
“不是……你在做什么?”
木杳栀没看她,专注地盯着屏幕,找出温海漪饰演小神蛇的那部在播剧,并拉到温海漪出场的片段。
一秒一秒地看,把一些漂亮的画面摘出来留着备用。
倪喃更糊涂了:“您这是在剪视频吗?”
“不是。”木杳栀终于开口,面色从容无表情,“我在产粮。”
倪喃目瞪狗呆,什么鬼?产粮是什么,在这方面她意外的老年人化。
她困惑地摸出手机查百科。
百科是这样解释的:产粮是指粉丝们为自己喜欢的人、事、物自发创作衍生作品,比如漫画、小说、剪辑视频。
她这个姐姐不正常!
倪喃瞧过来的眼神愈来愈狐疑,然而她不正常的姐姐全然不觉。
倪喃困了,洗漱完先去睡觉,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醒了下,木杳栀还在电脑前奋战。
是谁言辞凿凿教育她明星要自律,不能熬夜的,哦是这个正在熬夜的老姐。
待七八点倪喃再醒时,木杳栀已在沙发歇下。
倪喃顿时清醒,心生一计,她蹑手蹑脚,垫起脚尖溜到合起的笔记本前,翻开。
屏幕被唤醒,显示需要输入密码。
倪喃搜温海漪百科,把她缩写的生日数字输进去。
密码错误。
再来,倪喃这回输温海漪名字的拼音。
还是错误。
她又将木杳栀的生日和名字输了便,全都错误。
已经四次了,再输错一次笔记本就会被锁定五小时,杳栀姐醒来一定会发现的。
可就此放弃又心不甘,倪喃额前冒细汗,会不会是温海漪的首字母加段字数?
倪喃目前有三个方案。
一:首字母+温海漪生日;二:首字母+520;三:首字母+1314。
她毅然决然,选了首字母+520。
笔记本成功被锁五小时。
倪喃:哭唧唧!
她难过地将笔记本抱起来,动一下摸西一下摸,仿佛这个坚硬的电子产品会感应到她的伤心,然后自动解锁一样。
过了会,倪喃发出一声很轻很轻充满好奇的“嗯?”。
她手指摸到个凸起的东西,很薄,估计也就几张纸叠一块的厚度。
倪喃把笔记本底朝上翻过来,借着手机微弱光线,看到底边贴了张七八年前盛行的大头贴,用塑料膜塑封过。
挺普通的一张照片,也没摆搞怪的姿势或表情,只是平平常常地在微笑而已。
唯独让倪喃惊讶的,是大头贴里的两人为温海漪和木杳栀。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干嘛不光明正大摆台面上看,还偷偷摸摸贴笔记本下边。
倪喃撅着嘴,在心里碎碎念。
她把笔记本按照之前那样差不多放好,爬回被窝继续睡觉,越想越不对劲。
老姐平常把她欺负成这样,她今天怎么也得扬下眉吐下气。
倪喃偷瞥睡相安静的木杳栀,心中歹心四起,鬼鬼祟祟再次走到桌旁。
“咔嚓”将大头贴高清拍下,转发给了两门之隔的温海漪。
深藏功与名后,倪喃穿戴整理打算先溜为尽,在外边浪到天黑再回来。
这剧本来她戏份就少,还全挤在后半期,这一个月都不一定有她一场戏。
她其实压根不想跟木杳栀来,是木杳栀非绑着她来,说让她在片场学学演戏经验。
不过也没办法,她现在是木杳栀工作室的艺人,木杳栀尽管和她同父异母算亲人,但同时也是她顶头大老板,她哪里敢和大老板硬碰硬。
倪喃小包里带了两个充电宝,心情美滋滋地跑出酒店。
刚在地图APP查到附近有哪里好玩的,忽然被几个西装革履保镖样子的男人拦住。
男人面带着急:“杳枫小姐,杳栀小姐是在这栋酒店吗?我们打不通她本人电话,也联系不上她的助理。”
“额……你们是?”倪喃警惕地瞅着他们。
“是老爷子那边,你们的父亲身体情况不太好……”
/
温海漪昨晚吃完小馄饨便睡了。
本来作为需要时刻保持身材的女明星,睡前是不该更是不能吃东西的。
但饿意和馋虫轮番上阵,意志不坚定的温海漪,在罪恶感中吃了半小碗。
味道和大学城里吃过的颇相似,不咸不淡,汤里没有常见的蒜末,还有她喜欢的紫菜丁,就连滴的香油量都正正好,鲜滑不腻。
她能明白木杳栀的用心,她在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温暖自己。
温海漪并不讨厌她的温度,只是害怕最后又是场镜花水月,重蹈多年前的覆辙。
她不是对木杳栀没信心,而是对自己没信心。
第二天醒来时不过七点半。
今天是男主专场,没她戏份,可以躲在酒店休息。
吃饭就等客房服务送上门,省得和木杳栀关门不见开门见。
手机滑到微信首页,自和倪喃互加微信,对方只给自己发过两条消息,每条都信息量十足。
一条是昨晚的——「老姐给你带了夜宵,她脸羞,不敢敲门」
另一条是刚收到的,只有张图片——她和木杳栀的大头贴。
温海漪长舒口气,关掉微信,转而打开微博。
她依旧登的是自己马甲号。
一夜之间,似有大事发生,微博首页关注的营销号全在热议同一件事,围绕苏悱浓的一系列纠纷。
前经纪人戴矜没打赢和苏悱浓的官司,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一时声名狼藉,又被经纪公司一纸诉状告上法庭,整个人如干萎的藤蔓,一天天变得枯黄。
按目前的形式,就算补缴了税款,但其他罪名加起来,还是免不了几年牢狱之灾。
温海漪心情畅快淋漓,同时发现自己的微博粉丝数量在不断增加。
仅仅一个夜,她涨了五十万粉。
她第一反应是有人给她买了僵尸粉,直至看了营销号发的截图,她才知道自己昨天上了波热搜。
她点开热搜榜的更多热搜,经历一夜,她的#戴矜温海漪#话题已落到了二十几。
点进去一看果真是有关她被经纪人剥削的内容。
写文章的估摸着是个文字功底扎实的大手子,条理清理,仿佛此人就是现场围观者,虽有添油加柴成分在,但文章和实际勉强也能对个七八。
温海漪借机收获了波同情票,冲淡了先前《你》原著书粉对她的抵触,理智粉也呼吁大家要客观,不要被黑子带了节奏。
大V营销号在这时接二连三跳出来说:至少温海漪的外貌和书中林栩的描述是符合的,等电视剧成品出来了才能判断究竟是否合适,又截出温海漪以往作品中较出彩的镜头。
吸引颜粉的同时,顺势洗掉了波黑粉。
总之这一系列蝴蝶效应似的操作十分丝滑流畅。
温海漪有理由怀疑,又是木杳栀和其工作室在做背后推手。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在走顺风路,拿下了梦寐以求的角色,木杳栀还许诺她综艺节目,最最关键的是,她去年拍的玄幻剧播出了。
虽然她的女五号小神蛇存在感略低,但人设讨喜,多多少少收获了些夸赞,也带动了路人对她新剧的期待值。
温海漪路人粉或许有,但真爱粉不多,她随手点开一个娱乐博主的通稿。
发现有个熟悉的ID在上蹿下跳控评,热评前三条皆是她。
——@海水弥漫我:漪漪,照顾好自己,等你~[爱心][爱心][爱心]#温海漪《你》##温海漪林栩#
——@海水弥漫我:清爽的夏风,绵白的云朵,和煦的阳光,深邃的星夜,都不及你的多情一眼,期待我们家林栩的表现@温海漪V#温海漪《你》##温海漪林栩#
——@海水弥漫我:最好的林栩,最好的温海漪#温海漪《你》##温海漪林栩#
温海漪:???
若是她记忆没出现问题,这个“海水弥漫我”不仅是她的粉,还是木杳栀的粉。
温海漪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操作熟练,果然身为双担,在木杳栀唯粉那边取了不少经吧!
剧未播前的营销只能锦上添花,若没掌控好力度,弄不好反而会招黑。
能不能红,能不能打场漂亮的翻身战,得看剧真正的最终质量。
她点到“海水弥漫我”的首页,看看这个小粉丝还有什么花头。
小粉丝顶置了条微博,是段剪辑过的视频,今早凌晨四点多发的,带了温海漪话题。
点开这视频,刚看了几秒,温海漪差点泪目,是关于小神蛇的。
玄幻剧大前天才开始播放,每晚三集,现已播出九集,小神蛇加起来的戏份不超五分钟。
小粉丝不仅将视频剪得非常唯美,还剪出了故事感。
这样一个有技术水平的粉丝,如果迷的是其他有作品有人气的演员,在粉圈绝对会受许多人追捧的。
门外传来有气无力的敲门声,若温海漪再走神些,或许压根听不见。
她不知道是谁,心想五星级的酒店治安严格也不会有坏人,拢拢头发便去开门,猫眼都没看。
刚打开门怀中便跌入个柔软的身躯,细闻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好闻得很。
“你……”温海漪刚发出一个字,反射性地想挣开。
木杳栀看样子刚醒,穿着单薄的睡裙,头发未梳过,软软的卷卷的垂在肩后,像油画里的婚礼吊兰,皮肤冷白如脂膏,膝盖手肘处那点轻微泛起的桃杏粉,使她异样的楚楚可怜。
“漪漪……”她轻轻叫她。
温海漪鲜少看到她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不由心头一软,任由她抱着。筆趣庫
“我爸爸……我爸爸要不行了。”木杳栀喉中有极力克制的哽咽,直视对方眼睛,断断续续说:“漪漪……你愿不愿意……陪我回次上海?”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元湄的奶凶[娱乐圈]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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