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星汉灿烂。聂明玦的书房向来装饰简约,黝黑的地面,古拙得全无装饰的硬木长榻,黄杨木的书案……无一不再彰显着这位年轻家主的刚毅端肃。
夜已深沉,聂明玦独坐黑暗中,毫无睡意。暮溪山一事后,岐山温氏乱做一团,他派人几番打听,也不曾探听到关于聂氏子弟的半点消息,只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按温晁的品性,若是外出夜猎,必然会让别家子弟冲锋陷阵,那屠戮玄武是百年妖兽,体内的五脏六腑十之八九都是带着腐蚀性的,人只要被吞下去了,瞬间就会被被熔成一缕青烟!
那怀桑……很有可能已经葬身妖兽腹中。
念及此,聂明玦握着拳,抬手朝书案劈去,下一刻那厚重的书案便被从中劈为两截,一时间木屑飞扬。
月光透过镂刻在窗间的花纹,木屑如霰雪般在月色下飞舞。
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就像有人将扇头在掌心敲了一下又一下。聂明玦掣刀在手,长袖一挥,门便应声打开。
门外,一人立于溶溶月色下,衣袂飘飞,如天人下界。她一身月白衣衫,手中便握着把蓝晶折扇。
聂明玦警觉道:“姑娘是何人,为何擅闯不净世?”
蓝敏行笑道:“聂二公子嘱托我,给聂宗主带个话,我如何能算擅闯?”
聂明玦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怀桑?他现在、还好吗?”
蓝敏行道:“最迟后天,清河聂氏的子弟便会陆续返家,尊主与令弟不日便可重逢。”
聂明玦道:“果真?”
蓝敏行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转过身便凌风踏月而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聂明玦心中纳罕,却怕对方来者不善,没有贸然追上。他在心中将聂怀桑熟识的人原原本本过了几遍,似乎并无此人,他也从未在仙门百家中见过这姑娘。
聂明玦一边思量,一边转身回屋,却发现,那黄杨书案的断裂处,稳稳当当地多了个紫檀木的盒子。他少年时便即位家主,向来老成稳重,对方敌友不明,这木盒也极可能暗藏机关,他将木盒反复检查了几遍,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缓缓打开。
木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张纸和一副羊皮卷。
聂明玦将纸展开,上面的字迹严正大气,如腾龙般矫健欲飞,颇有威严气象,可内容却是另一幅口吻:
窃闻老宗主命丧温氏之手,贱妾特以其二子性命,并温若风、温成之头颅以慰老宗主在天之灵,区区薄礼,还望君子笑纳。
信后署名“朝云子”。
区区几行字,却看得聂明玦心中七上八下——难道温旭、温晁之死,温若风、温成一脉被灭,竟出自这“朝云子”之手?!
此人自称“贱妾”,显然是位女子,可信中字迹却端正有力,倒不似一般女子风格。那这朝云子是否就是今晚的这位姑娘?
聂明玦思来想去,更觉满腹疑惑,他又将那张羊皮卷打开。展开后的羊皮卷篇幅极大,倒比他那书案还宽上几分,卷上密密麻麻地绘了许多图画,一旁还有几色字迹作为批注。聂明玦连忙点灯细看,不看则以,一看更令他惊奇交加:
这是一副极其细致的军事地图,仙门百家无论大小,通通用红色丝线标出,一览无遗。而各地的山川地貌、气候类型、要道关口……也被绘制得清清楚楚。在各处险要地界,卷中还写明了各地的注意事项,以及对此类气候环境的适应之法。而在兵家必争之地,则按照敌军的进攻方位、进攻之法给出了详细的应对举措,并因地制宜,提出了排兵布阵、进攻防守的各类阵法。
两军对战,纵使是修仙之士,也需要讲究兵法战略,通晓天时地利,而不是倚仗御剑飞行之术、携各类法宝神兵一哄而上,那同山野莽夫打群架有何区别?须知天地造化无穷无尽,风雪雨雾、雷霆风暴、天险鸿沟、进退道路……都会对战况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占据天时、通晓地利之后,行军阵法、作战方略就显得尤为重要。上古洪荒之时,人类与百兽同行,想要猎住比人族强大百倍的猛兽,就要借助各类防御、伏击的阵型,兵道便由此起源。而后几千年,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江山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群雄逐鹿,兵戈四起,兵道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聂明玦剃亮了烛火,对着这羊皮卷细细研读,一时凝神细思,一时满腹疑惑,一时又击掌赞叹……如此这般,天已在不知不觉间大亮,他却置若罔闻,依旧手不释卷,对这绘图之人极为叹服,又对其中几处的阵法兵略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正午,有修士向他禀报,有几位前去教化司的弟子回来了,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好羊皮卷,走出书房。
聂明玦见族中弟子回来,心中甚喜,问及聂怀桑时,回来的子弟只说路上怕被温氏之人察觉,所以他们才分散开来,分批回来,聂怀桑最迟明晚便能回来。聂明玦放下心来,便追问玄武洞中的诸多经历,众人依言说了,但到底不明真相,又早早地从冰隧道逃了出去,因此也对此事满心疑惑。
聂明玦听后,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说的那位姑娘,可是有一把五色祥光缠绕的宝蓝折扇?”
众人道:“那折扇是玄武洞深潭中冲出的,是不是那位姑娘的倒不大确定,但她用起来得心应手。”
聂明玦又道:“那她到底是哪家的仙子?”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愿答,神色颇为为难,聂明玦心中疑惑,猜道:“难道是温氏之人?”
众人连连摇头,直说“不是”,有人答道:“是二少爷带、带的侍女。”
聂明玦奇道:“他带了侍女,我如何不知?”
“他没敢让宗主知道,半路上让她加入队伍的。”
聂明玦闻言,顿时愕然,很想把聂怀桑揪过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傍晚,聂怀桑果然晃晃悠悠地回了家。这一路上,他听说岐山温氏乱作一团,心情极好,他本就和温若寒有血海深仇,大感痛快。他见温氏自顾不暇,那教化司必然也不能作数,便将所有的担忧顾虑通通抛到了爪哇国,特地跟了最晚的一批人,一路且逛且玩,将教化司受的罪通通补了回来。
回了不净世,他本以为自己远道而归,又死里逃生,大哥会对自己稍加慈颜,没想到一回家,便被聂明玦一路连拉带拖地带到书房,受到了严厉审讯。
当被问及蓝敏行时,他先是故作懵懂,然后便装聋作哑,实在被逼急了,便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可聂明玦是何许人也,对他又是何等了解,扬言他如果再不说实话,便将他那些玩意通通烧成灰。
终于,聂怀桑苦着脸道:“大哥你饶了我吧,我不能说她的身份,我发了毒誓的,说了不得好死,要挨天打雷劈。”
聂明玦当然不忍心他不得好死,便退而求其次:“你怎么认识她的,在哪儿认识的?”
聂怀桑垂头想了片刻,说出这些似乎并不违背誓言,自己便没有性命之忧,就将二人清安湖中初遇的事情说了。
*
清河向来山多水少,清安湖便是少有的湖泊。聂明玦得知经过后,便嘱咐回来的弟子短期内不要出门,封锁安全归来的消息,而后便携着羊皮卷,独自去了清安湖。
清安湖面积不大,夕阳之下,从高处看来,便如一块精致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聂明玦察觉湖中有灵气涌动,便乘霸下缓缓从高空落下,朝湖面道:
“清河聂氏聂明玦,求见朝云子前辈。”他修为既高,灵力精纯,声音雄浑有力,在湖面上不断回荡。
湖底下随之传出“硿硿”两声,似昆山玉碎,又如冰雪相击。有人悠悠答道:“我是朝云子,却不是的什么‘前辈’,还请聂宗主将‘前辈’二字去掉吧。”
论年龄,此时的蓝敏行的确比聂明玦大,但论辈分,却足足矮了一辈。蓝敏行过了三十岁便热衷于装嫩,向来今年对外宣称十八岁,明年自称十七岁,心里自然不喜欢“前辈”二字。而聂明玦料想对方对仙门百家了如指掌,又精通兵法谋略,必然年纪不轻,便称“前辈”以示尊敬。HTtρs://Μ.Ъīqiκυ.ΠEt
没想到对方却是这样答复,聂明玦顿了顿,只得道:“清河聂氏聂明玦,求见朝云子……姑娘。”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无波的清安湖便飞珠溅玉,湖中的一片水域如玉台般缓缓升高。那水台上坐着一个人,脸上挂着懒懒散散的微笑,不是那月下女子便是何人?
蓝敏行轻轻摇着乾坤碧虚扇,四周水域迅速聚集,化作一道水桥将水台和岸边连接起来,而后折扇一阖,便凝水成冰,将水桥化作冰桥。
聂明玦知道对方这是相邀之意,迈上冰桥,一路走到了湖心,在蓝敏行的示意下,坐在了她对面。
他虽坐在湖心水台上,可身下的水却随之化冰,但他又丝毫不绝寒冷,显然是对方凝结寒冰,同时又在冰面上以灵力护持,形成了一层结界。此情此景,令聂明玦大感奇异,可更奇怪的是——除了他这片区域,水台的其他部分一直都是流动的湖水,换言之,对方竟能立于水面之上!
蓝敏行微微一笑,伸手朝水中一探,便取出了一副黑白棋子,朝聂明玦笑道:“我有一副棋局想与聂宗主品鉴,可眼下只有棋子,却少棋盘,不知聂宗主可有办法?”
聂明玦微一思量,便心中了然,从怀中取出羊皮卷,说道:“所谓对弈,无非操纵黑白两子,定势死局,死活收关,如何能比得上真刀实剑,以有道伐无道?”
聂明玦对岐山温氏痛恨已久,他少年即位家主,精明强干,颇为美名,对时局也颇有见解。经暮溪山一事后,他见温氏元气已伤,人心浮动,又因火烧云深不知处、设立监察寮、坚持教化司而引发众怒。如此这般,实乃讨伐温氏的千古良机,而对方虽来历不明,却显然有相帮之意,今日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蓝敏行笑道:“既如此,请将棋盘摆好。”
聂明玦会意,将羊皮卷放置在水台上,水下果然又迅速结起坚冰托出了羊皮卷。
蓝敏行拈起黑子,逐个地布在羊皮卷的多位世家上,而这些世家,无一例外不是已经归顺温氏,就是已经覆灭,皆属于温氏管辖范围。
聂明玦则执起白子,依样葫芦地布在尚能独立的家族中。
蓝敏行见了,却微微一笑:“聂宗主这样布法,不妥。”
聂明玦道:“为何?”
蓝敏行道:“宗主白子布的世家,虽暂时独立,可有多少能做到威武不能屈,宁死不向温氏低头的?”
聂明玦心中一动——自来两兵交战,从来就不乏东倒西歪的墙头草,这些家族虽目前独立,但不代表他们会是自己的同盟,很可能只是温氏尚未像他们伸出魔爪。相反,若是温氏来势汹汹,其中有不少家族只怕立时就要归顺。
他思量了片刻,将原本布好的白子又收回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兰陵金氏那枚。
如此一来,黑子的优势顿时便明朗起来。
聂明玦心中暗叹——岐山温氏到底是几百年的第一世家,这么多代的经营,岂会轻易消亡?
蓝敏行看着那局棋,朝聂明玦道:“温若寒并非无能之人,恰恰相反,他吞并仙门百家的野心是谋划已久,遵循由近及远,由弱至强的方略,妄想形成‘关门打狗’之势。自火烧云深不知处后,姑苏蓝氏伤亡惨重,那江浙一带遭受重创。”
蓝敏行顿了顿:“这黑子如一张正在握紧的手,将白子重重包围。那宗主以为,这手若想握拳,谁会成为温氏下一步的目标?”
聂明玦惊道:“是云梦江氏!”
“不过,暮溪山一事后,温氏自顾不暇,只怕短期内不会向云梦江氏下手。”他思量道。
蓝敏行却摇了摇头:“我以为,他们反倒会加快步伐。”
聂明玦道:“此话怎讲?”
她解释道:“暮溪山一事后,于温氏而言,实力衰退虽然要紧,但更要紧的却是人心浮动,‘天谴’一说更是甚嚣尘上。在这种情况下,温氏如何才能迅速稳定人心?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实力雄厚的世家开刀,一来,可以助力其扩张;二来,可以给仙门百家一个警醒;三来,若是云梦江氏陷落,‘天谴’便不攻自破——若是温氏当真作恶多端,天要灭之,他又如何能占领云梦?”
聂明玦闻言,几乎要从水台上跃起:“既然如此,必须立刻提醒江宗主早做准备。必要时,清河聂氏需暗中相助!”他心知岐山温氏是凌驾百家之上的庞然大物,纵使暮溪山一事后元气大伤,也绝非云梦江氏所能抵御。
蓝敏行却折扇轻摇,笑道:“温氏若是当真围剿云梦江氏,却给了宗主一个好机会。温氏近些年来广涉监察寮,许多门人都被派到了各地。若他想向云梦江氏动手,除了岐山派出的人手外,必然会就近征调人手。那孝昌丁氏、汉川刘氏、汉阳孙氏三处便守卫空虚,可趁机取之。如此一来,江州一带之围便可解,这只手,也就断了根手指。”
蓝敏行在羊皮卷上轻轻抚过,将黑白子尽数扫落,羊皮卷上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尽数用红色丝线标注的仙门百家竟变了颜色:温氏的势力范围,依旧是红色;不会轻易屈服温氏者则为蓝色;立场不定者则为青色。
而孝昌丁氏、汉川刘氏、汉阳孙氏却是既标了红色,又标了蓝色——盖因这三门虽迫于温氏淫威勉强低头,但对其痛恨至极。若是能对其晓以利弊,和其里应外合,自能令其反出温氏。
聂明玦听了,点头道:“可这样一来,云梦江氏若是不能抵御该如何是好?”
蓝敏行笑道:“云梦江氏的围不难解,我虽不才,但略有小计。只是,这兰陵金氏,还需宗主多费些心。不过,那位金子轩公子倒是个刚正之人,而金宗主资历深厚,少不得要以他为尊了。”
她言下之意很清楚——金光善贪婪好权又为人模棱,若不以他为首,许诺他最大的利益,只怕难以说动。此外,金子轩倒是个可以尝试的切入点。
聂明玦沉思了半晌,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算计——若不出意外,温氏围剿云梦之日,便是仙门百家射日之征开始之时!
蓝敏行见他眉头深锁,笑道:“时候晚了,宗主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聂明玦闻言,回过神来,见对方冷不防就下了逐客令,连忙道:“姑娘该如何解云梦之围,还望告知。还有,这羊皮卷上有些阵法在下还不甚……”
可话还没说完,一道水柱轰然升起,托着聂明玦将他送到了岸边。而水台也陡然下沉,碎成琼花乱玉,美不胜收。蓝敏行不动声色隐入湖水中,湖面转瞬间便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蓝敏行向来奸滑,深知:她若是姿态太低,只怕聂明玦对她的高看也有限,必要时呛一呛他,再摆摆架子,留个悬念,对方非但不会着恼,反倒会觉得她是真高人、了不得、有性格。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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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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