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塔拔将蜜芽托付给果略,如果自己不能回来蜜芽就要果略费心抚养长大。果略毫不推辞,并且执意要叫上社中所有青年一同前往为塔拔助阵,毕竟这是全社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怎好让仡芈塔拔一家承担。
仡芈塔拔推辞道:“果略,如果对方养的确是金蚕蛊,其他人去了只是送死,不但不能帮忙反而成了我的掣肘。如果不是金蚕蛊我自然可以应付,大家去了也无意义。我不能用这么多青年的性命冒险,而您更要替我照顾蜜芽,社中的事情还要您主持,因此更是去不得。”说罢,转身便出了寨子。
仡芈塔拔和若梦走到半路,却见果略带着四五个精壮的苗族小伙子从后面赶了上来。仡芈塔拔气道:“不是说好不来吗,蜜芽呢?”
果略连跑带赶,气喘吁吁地说道:“兰都照顾着呢,我始终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这四个小伙子全都是黑社里悍不畏死的之尤①,黒社的事情都交给理老和果叙去处理了,我一把年纪又是果略怎么能让一个塔答单独去,反正我们都想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回头再看几个年青人,却都是一副目瞪口呆模样,痴痴傻傻的样子死盯着若梦。
乌吞果略顺着几人眼神望去一眼看到若梦,一时间也是有些发愣,但到底年纪大了定力强了许多,立刻知道自己失态咳簌一声化解尴尬,说道:“这不是安佳吗,几天不见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紧接着,乌吞果略回手给了四个青年每人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知道干什么去吗?”四个轻年立刻回过神来,却仍低着头偷眼去看若梦。
一行人继续向莱芜金花家行进,四个青年小伙都寻思着要与若梦走得近些,互相推挤着保护在若梦四周,乌吞果略看在眼里不住地摇头。
来到莱芜金花家近前,却见庵勿果略带着二十多人簇拥着莱芜金花站在那里等着仡芈塔拔。
庵勿果略长得又黑又胖,小眼大嘴,塌鼻突额,满脸横肉,见到乌吞几人果然来了便问道:“乌吞果略,我们社里有人看到你带人过来,我特意前来迎接。怎么样?看来你是打算接受我的提议喽。”
乌吞果略怒道:“仡莱庵勿你少放屁,你收买蛊婆施蛊害人,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
庵勿果略冷笑一声说道:“笑话,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有人施蛊害人,你有什么证据!?今天你要是说不明白,你可就别想走!”
乌吞果略一时语塞,黒社中确实有人中蛊,但是如何中蛊都没有搞清楚更别提证据。说是仡莱庵勿派人施蛊,只是根据之前事情的推测,现在对方死不认账反受其制。
乌吞果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仡芈塔拔,仡芈塔拔此次本是与莱芜金花对谈,却没想到变成两位果略的对话。这个乌吞果略也太是口快心直,不知道迂回变通,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
正在冷场的空档,本来站在塔拔身后的若梦绕过众人走到当中。仡莱黒社众人看到若梦,不禁有些心摇神驰,定力稍差一点的两眼直勾勾发愣,站在那里木桩一样。
莱芜果这小子最是一个痴汉,两只贼眼不住上下打量,喉结涌动大口地咽着口水。若梦刻意与他对视一眼,莱芜果立刻变得神魂颠倒。只听若梦柔声问道:“你到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此时,若梦已将莱芜果的六觉控制。众人都是听到若梦这个美貌女子在问话,可是听在莱芜果耳中却是母亲莱芜金花的声音要他细细道清原委。
只听莱芜果尖细的声音冲着若梦嘿笑两声道:“那日你母亲到我家中,我见她十分受看,若有女儿定然也是容貌娇美,于是便道你们黒社附近去寻找。路上遇到一个美貌女孩,我便上去和她寻开心,没想她却嫌弃我长相难看。回家我和妈妈说了,妈妈十分生气,给了我一包金蚕屎,叫我夜里寻到她家放在水缸里,没过两天她一家四口全部死光。
后来,我好不容易又有找到你,你可却是美死个人了,我定要和你做了夫妻一起睡觉。没想半路出来个搅局的老头,真是气人。于是我将金蚕屎撒在石头上,打那个老头,那老头果然中了蛊毒一命呜呼。我想,没了老头搅事情你就该从了我,可你也太不识抬举,竟然打我耳光。
从小到大妈妈都没打过我,你敢打我我就下蛊毒你。后来我也后悔,毕竟还没和你睡过觉呢,没想到你不但没事还变得这么漂亮。这次你自己来了,一定要和做我老婆,和我一起睡觉,我肯定好好待你。”这莱芜果说出话来声情并茂,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尽露贪婪下流的色丕像,看得仡莱庵勿都觉得烦恶。
众人听他如此狠毒任性,一念之间便要施蛊害人,而且言语如此下流粗俗,全都嗤之以鼻,就连仡莱庵勿这等强硬卑鄙之人都面现不悦之色。
莱芜金花平常对儿子十分宠溺,但见他经人一问连如此丑事都说得一清二楚,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真是没出息到家,不由大声呵斥道:“住嘴!”
莱芜果听觉受控,其他人的话根本听不见,只听若梦继续问道:“这些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讲一下?”
莱芜果便又继续答道:“庵勿果略说了,你们仡芈黒社太不听劝,要让你们吃点苦头。妈妈便叫我拿着她头上的金花在你们寨子里走上一圈,你们就会有人中蛊。”
话说到此处,仡芈庵勿赶忙冲出人堆封口。上去就给了莱芜果一个耳光,打得他口鼻出血牙齿折了两颗,话也说不清楚。
仡莱庵勿指着莱芜果破口大骂道:“狗仔,你为何没来由地诬陷本果略。”
莱芜金花十分护犊,看到儿子被打异常恼怒,但自己儿子有错在先丢尽颜面,只能将一腔怒气压了又压,一把将儿子拽到了身后。
乌吞果略得了道理岂能放过,大笑一声指着仡莱庵勿说道:“仡莱庵勿,我们都是三苗后裔,十二宗支的族人。无论如何都是自家兄弟,你怎么如此狠毒放蛊伤害自家兄弟,现在人证在场看你如何抵赖!?”
两位果略正在争论不休,一旁莱芜果却忽然委顿倒地。莱芜金花急忙上前查看,却见莱芜果口鼻之中血流不止,眼见活不成了。
莱芜金花惨叫一声,指着仡莱庵勿道:“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仡莱庵勿后脊一阵冰凉,心道自己只是打了那小子嘴上一拳让他不要乱讲,用力也不算猛怎就那么不禁打,一拳就能被打死。仡莱庵勿不能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立刻跑到跟前查看情况。
人受伤之所以能够自愈,皆因自身感知到伤情并进行调节,是天生便有的自我保护。人在生气、冲动或遇危险之时血脉喷张、青筋暴突也是身体自然做出的反应。这一切都源自于人脑对环境的感觉和判断。
莱芜果视、闻、味、触、嗅、知六觉皆被若梦所控,虽然只是口鼻受损的小伤,但却不能正确感知,全身血液玩命一样向伤处涌去,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到得后来便如大坝决堤一般堵也堵不住。
莱芜果年纪轻轻便作恶多端,枉害人命并让若梦受尽折磨,若梦悄然施为暗地里结果了他的性命,于情于理都是大快人心。更何况仡莱庵勿也不是个好东西,让他背此罪名再好不过。
这边莱芜金花却未曾想到自己过错,只道仡莱庵勿失手杀了自己独子,连带在场之人皆有甘系。
莱芜金花生相丑陋,头脑却极为灵光,炼蛊御蛊之术一学就精。二十多岁年纪之时,犯愁没有男人看上自己,便用同心蛊迷了高秉这个憨直的汉人,又给他改名莱芜秉。莱芜秉与这丑婆娘隐居深山成天耕牛一般什么都做。
莱芜金花唯有一子莱芜果却是她天大的快乐,成天心尖血肉一样捧在手上,娇惯出一副乖戾脾气。莱芜金花本就是个生性阴狠的主儿,今日定要以血还血!
莱芜金花退后两步拔下头上金钗,狠命往自己心脏上戳了下去。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难不成丧子之痛已让莱芜金花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更加惊奇的是莱芜金花一滴血都没留,反而那只金钗却渐渐透出鲜血的颜色。只是片刻,金钗的外形便发生了变化。
金钗的钗头本是一朵寸许长的花苞,花瓣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在却眼见着慢慢打开,仿佛因饱饮鲜血之后得到了充足的养料而怒放。
仡芈黒社众人正在留心观看金钗的变化,却听若梦小声提醒道:“大家小心这是蛊虫正在‘血契’。”
仡芈塔拔也小声说道:“血契直接用心血,还没见过这么个方法,看来莱芜金花是拼命了。这个蛊虫嗜血亮如此之大,肯定非同寻常。”
金钗外层的花瓣已然全部打开,里面却没有花蕊而是趴伏着一只金色的胖乎乎的肉虫。
仔细查看,肉虫的身侧长着两排金色的短而尖的小脚,而那六片花瓣就是他的六片金色翅膀。这家伙将嘴上的金针从莱芜金花胸口缓缓抽了出来,扇动着翅膀一阵踉跄笨拙地飞落在地上,昂起上半身直勾勾地盯着若梦。
仡芈塔拔虽然未曾见过这种蛊虫,但看它金灿灿肥硕的身躯也能猜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蚕蛊,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
莱芜金花捂着胸口半倚在树上,面无血色却不住地狞笑道:“对,金蚕蛊,刚刚血契过的金蚕蛊,你们一个都别想活。金花,来呀,把他们都杀了,先杀了那个仡莱庵勿。”没想到莱芜金花一出手却是急着要替儿子报仇。
金花若有灵性一般,扭头看了莱芜金花一眼,又缓缓扭过头盯着若梦,似乎能够感受到若梦的威胁。
此时,仡莱庵勿听到莱芜金花要让蛊虫先杀了自己,已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他从一名本社青年手中抢过一把短刀,轮圆了便向金蚕蛊虫身上砍去,口中喝道:“杀我,就凭这么一个蠢物吗。”
短刀砍到金蚕蛊虫身上火星四溅,仿佛砍到一块生铁。这一刀使上了十成力气,反震得仡莱庵勿手臂发麻。
金蚕蛊虫吃了一刀未受任何损伤,但已激起十分愤怒。只见它震动翅膀缓缓飞起,将口中金针直对着仡莱庵勿。众人正不知它下一步有何动作,它突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金光从仡莱庵勿胸前洞穿而过。紧接着又是金光一闪,仿佛一道金色闪电一折而回直奔若梦而去,其速度之快与肥胖的身躯极不相称。
若梦心念敏捷,双手合十对着金蚕蛊虫,将所有精力集中在金蚕蛊虫身上。只见蛊虫停在若梦三步远的半空,上下翻飞团团乱转始终找不准方向。
莱芜金花也不是易于之辈,片刻已经明白若梦并非普通人,于是悄悄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打开匣盖,里面静静趴付着一只碧绿色的蟾蜍,一动不动仿佛翡翠雕成。
莱芜金花狠了狠心,将食指咬破艰难地挤出一滴鲜血滴在蟾蜍口中。蟾蜍饮了鲜血仿佛意犹未尽,瞪着两只圆眼盯着主人。
莱芜金花实在是无血可出,金蚕蛊虫拔针时虽然已将她伤口封上,但是大半鲜血已被吸走,挤出一滴血来也已经十分勉强,缓了半天才有力气睁开眼睛冲着蟾蜍摇了摇头。
这只蟾蜍就是莱芜金花的本命蛊虫,虽然及不上金蚕,但也灵性十足。蟾蜍张开大口长出一口大气,仿佛哀叹一声,人性十足,转头从木匣一跃而出,蹲守在地上看着若梦众人。
只见蟾蜍憋足一口气,胸腹涨得巨大约有自身两倍,猛地蛙叫一声,树上叶片纷纷震落,若梦众人只觉耳鼓生痛头胀欲裂。
仡芈塔拔怀中黑蛇仿佛受到惊扰,一下子兴奋起来,自行滑倒地上昂首吐信对着蟾蜍挑衅。
蟾蜍与蛇本是天敌,仡芈塔拔知道黑草心意,咬破中指喂了两口鲜血。黑草顿时精神大振,扭动身形滑向蟾蜍。蟾蜍也不示弱,连蹦带跳赢了上去。
待到相距一尺距离,黑草口中突然喷出一股白色毒液。蟾蜍立刻倒跳一步避让,毒液落在它身前的青石之上,嘶嘶冒着青烟,倾刻间青石竟被腐出拳头大的一个小坑。
蟾蜍也不示弱,背上一个大脓包忽然爆出一股红色粘汁射向黑草,黑草急忙钻入草丛躲避,粘汁射在一棵小树上瞬时燃起熊熊烈火。
两只蛊虫都是以喷射毒液为主,一个是熔金消石,一个是烧灼肌骨。两只蛊虫拉开架势,谁也不敢轻易出击,一时间对在那里僵持不下。
若梦这边也是进退维谷。金蚕蛊虫意志极强,一盏茶的功夫,飞行路线已经简洁明了很多,已不似之前没有蝇般乱撞,估计很快便能摆脱控制。
这金蚕蛊刀枪不入,来去如电,一旦脱困,瞬间便会伤亡惨重。而若梦始终没有血契,自身能力大打折扣,勉强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然心神大损。
左右无法,若梦将心一横传声给仡芈塔拔道:“阿妈,这金蚕蛊虫不但体若金钢而且心意坚定,今日众人势难周全,唯有令我血契方能勉强一试,保得几人算几人。”
一声“阿妈”叫得仡芈塔拔肝肠寸断,若梦终究还是自己女儿!今日陷此绝境怎样也要让她得生,至于如何善后只能脱困再想。仡芈塔拔直接取出一柄小刀划破手腕血脉,便要立刻进行血契。
若梦也早已准备妥当,在控制金蚕蛊虫的同时分神将蟾蜍和黑蛇也控制住,让两只蛊虫在若梦血契的空挡同时攻击金蚕蛊虫。
此时,蟾蜍背上还剩下三个脓包,一股脑地爆裂开来脓液全部溅到金蚕身上,金蚕顿时烧成一团火球。黑草则不断地向火球上喷射毒液,火球占了蛇毒竟然变成绿莹莹的颜色,悬在半空阴森恐怖。
若梦将塔拔手腕含在口中,鲜血不住的向咽喉涌去。甘甜凛冽的味道浸透若梦的五脏六腹,力量立刻从身体中喷涌出来,仿佛吸食的血液直接进入了经脉。
若梦闭着眼睛细细体味着畅快的感觉,他感到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无论是金蚕还是周遭众人,只要拥有生命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仰望。
金蚕被毒火灼烧得疼痛难忍,但仍然无法准确辨识方向。只见一团绿莹莹的火焰兜着圈子越转越快,几名仡莱黒社的青年离得较近,几滴毒火甩到身上,转眼间伤口便被烧灼得露出森森白骨,痛得满地打滚。
片刻间火焰被风吹熄,只剩一团金光仍然越转越快越转圈子越大,仿佛平地里挂起一团金色的龙卷风。双方各有几名苗人卷入“龙卷”之中,倾刻间血肉横飞,被金蚕搅得支离破碎满天血雨。
龙卷渐渐向若梦转过来,黒蛇和火蝉这等小兽早已变成肉泥尸骨荡然无存,全部人的希望只在若梦一个人身上。
若梦仍然闭着眼睛,他摘下银冠扔在地上,托着双手任由黑亮的长发无风自动,迷人的姿态宛如神女下凡。此时,她正在金蚕的记忆中细细搜罗。
若梦看到百年前十万大山的深处,一只金色的小蝉在雷暴之中拼命挣扎,一名白须飘然的道长犹如天神巍然而立,口中念动真言勾引九天雷电,一道道粗大的雷电从天而降砸在金蚕的身上。
金蚕抵受不住雷电之威,钻入地下十几尺,天雷依旧追随而至落在地面,地面之上一片焦黑。金蚕虽然躲在地下却依然难抵天地间的莫大威能,由于受伤过重只能用翅膀将自己紧紧裹住进入漫长的蛰伏等待出头之日。
百年时间对于蛰伏的金蚕乃是匆匆一瞬,就在金蚕感觉体内生命之力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却被人从土中刨了出来,将其误识为一颗金钗放在市井之中售卖。
金钗恰巧被莱芜金花看到,她识得此乃金蚕蛊虫所化,倾尽财产将其买回家中,利用奇术重新筑皿滴血认主。
世间纷繁皆似幻,梦中历历也做真。幻梦若无醒来时,是生是梦也无辨。梦中刀砍也觉痛,醒时断指也入梦。——无终幻境。
眼看金色旋风马上就要将若梦众人搅得粉碎,只差一步却戛然而止。金蚕面前,半悬空中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头戴莲花宝冠,身穿白色无忧鹤氅,背绣天罡北斗,手持拂尘足登云纹履,活脱脱天仙临凡。
金蚕识得此人便是百年前的大煞星,却不知经得百年为何气势更足。但见仙道稳当当立在半空,衣袖随风飘摆,背后阴云密布雷光涌动,一时间吓得如鼠见猫般缩头等死。
仙道口念真言,催动九天真雷,雷鸣翻滚四野震动。这一次,绝不会再让金蚕逃脱!无数道电光划破天际蜿蜒而下,地面上雷光游走天空中电网交织,此番当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金蚕只能徒劳地在交错的电光中穿梭,等待着最后的裁决。顷刻间,一声巨响颤动九天盖过所有雷声,一道紫红色的电光撕裂天际,准确地打在金蚕身上。
水缸粗细的电光来得极快去得却很慢,远远望去仿佛虚空中从天上到地下被一柄巨剑劈开了一道歪斜的口子,突兀地晾在那里。
金蚕只感到自己的体内一切都在沸腾,身体从内到外爆开,引以为傲的黄金铠甲变得支离破碎,在电光中化为汤汁,意识也在痛苦中化为乌有,一切都归于永恒的黑暗与虚无。
众人只见金蚕停在若梦面前不住颤抖,不多时便从体内渗出很多绿色汁液,而后便直接掉落到地上,全身变得黯淡无光,以致最后金色的躯体渐渐成为了灰白色。一名仡芈黒社的青年胆子稍大,抽出短刀砍了上去,竟轻易地将金蚕一分为二,流出一地绿色的汁液。
仡芈塔拔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却见对面幸存的苗族青年早已树倒猢狲散,抬着仡莱庵勿的尸体跑回寨子去了,只留下地上一些残肢碎屑无法收拾。
莱芜金花流尽血液,歪歪斜斜地死在一棵树旁,临死前不可置信地表情仍然挂在脸上。他的男人莱芜秉就死在他的旁边,七窍流血却无外伤。想是这莱芜金花奸懒馋滑,为人又很阴毒,临死前催发情蛊之毒将莱芜秉弄死,到了阴间也要叫他洗衣做饭端屎倒尿。
可叹,自作孽不可活,莱芜金花纵子行凶,到头来一家人暴尸荒野不得善终。
若梦正在感叹人生无常,却听乌吞果略喊到:“你母亲栽倒了!”如梦赶忙扭脸观瞧,却见仡芈塔拔躺在乌吞果略怀中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双唇微动却是有话要讲。
若梦试着用心神联系却不成功,知道母亲油尽灯枯已到弥留之际,定是血契之时失血过多所致,此时已是回天乏术。若梦立刻附耳过去,仡芈塔拔挥手驱散众人,轻声对若梦说道道:“安佳,我的女儿,当初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别恨妈妈。”
若梦知道母亲当初也是为了就得自己生命,哪会怨恨于她。其实过得这些时日心中早已释然,此时痛哭道:“妈!我不恨你,你救了我,我却害了你!”
仡芈塔拔努力摇摇头说道:“傻孩子,今日我若不死,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我虽然死了但你却可以活下去,我也算死得其所。人道‘主死蛊亡’,皆因蛊虫离了主人不能血契的原因。《九黎草鬼》在壁橱里,重新筑皿,重新血契。”
说完这些,仡芈塔拔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右手抚摸若梦的脸庞,若梦急忙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觉冰冷而又绝望。仡芈塔拔怜爱地看着若梦,眼神中充满着不舍和留恋,却没有一丝遗憾。即为人母,何曾有憾?
仡芈乌吞组织人手将仡芈塔拔的尸体运回寨中好好安葬,也一并将莱芜金花一家的尸体掩埋。仡莱黒社的果略死于非命皆因咎由自取,社中成员自知理亏从此也未再生事。
若梦和蜜芽搬回家中居住,一切日常开销均由仡芈黒社供应。若梦找到《九黎草鬼》便加紧研读,试图找到重新血契的方法。
这一日夜晚,若梦找到蜜芽,姐妹二人坐在厢房之中长谈。若梦神色忧郁,轻声地说道:“阿妈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了我的生命,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但是蛊虫每月至少血契一次,即使代契也要饮用主人少量的鲜血才可以进行。我,大限已到了。”
蜜芽听候立刻紧张地问道:“姐姐,你没有找到重新筑皿和血契的方法吗。”
若梦沉吟一阵说道:“方法倒是有,重新筑皿需要以人为皿,同时进行血契。那日我感受过金蚕的记忆,他曾被莱芜金花重新血契,方法大抵相同,莱芜金花就是它的重筑皿。”
蜜芽对炼蛊的事情所知不多,便问道:“那你也找个人重新筑皿呀。”
若梦苦笑道:“皿,是蛊虫炼制和居住的盛器,你看床边那口大瓮就是我的皿。金蚕蛊体型细小可以莱芜金花的身体为皿,我这个身形哪有人能盛放得下。而且第一次血契认主时的供血,也让人难以承受。”
眼前的姐姐已是唯一的亲人,蜜芽泪水含在眼里马上就要哭出来,愁道:“姐姐那怎么办,你也要死了吗?”
若梦摇头笑道:“这几天我倒是想起一个法子,但却是个下策,而且需要你帮我。”
蜜芽听到有希望,立刻破涕为笑问道:“你说呀,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若梦听罢笑道:“你我手足骨肉,本就血脉相连,我可以将自己的精华所在寄于你的体内,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便是以你为皿,你我血脉相通,心思相连,也省去了血契的问题。”
蜜芽听罢,又哭了起来说道:“不行,那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你和你一起玩了。”
若梦却笑道:“你我今后心意相通,你看见听见的我都可以看见听见,你虽看不到我,但我却时刻与你在一起。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也许以后还可作为本命蛊世代相传,让我永远守护后辈子孙。”
"那你有把握吗?"蜜芽懵懂地问道。ъΙQǐkU.йEτ
“我没有时间了,只能试一下,《九黎草鬼》你要保存好。”
时间不多说干就干,若梦快速地用古苗文在地上布置了一个巫蛊阵,燃起一根白蜡,和蜜芽盘膝对面而坐。姐妹二人眼中都隐有不舍神色,若梦安最后叮嘱道:“今日之后你就搬到寨中居住,此间之事不可向他人提起。你没养过蛊,寨子里的人不会疏远你,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乌吞果略他会帮你。
《九黎草鬼》上有阿妈新添的人蛊炼制心得,你要妥善保管不能向外人提起以免落入奸人,切记!我要开始了。”
若梦也不在多言,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今日也终需一别,多言只会徒添伤悲。口中念动巫咒,屋中陡然平添几分阴冷。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咒文戛然而止,白烛火苗突地跳起半尺高变成悠悠绿色。
若梦睁开双眼,整只眼珠都是黑黝黝的颜色。蜜芽对上她的双眼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感觉身体四肢无法活动,只能保持盘膝而作的姿势,连眨眼说话也不能够,脑中却想起若梦的声音,别怕,我要开始了。
蜜芽心下稍安,下一刻却见若梦眼中生发出数十根比头发略粗些的黑丝,蜿蜒生长着向蜜芽的双眼而来。若不是身体被定住,估计蜜芽早就不顾一切地拔腿而跑了。
黑丝扎进蜜芽的眼睛,只让人感觉胀痛难当。蜜芽的眼珠慢慢地全部变成黑色,而若梦的眼中的黑色却逐渐收缩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突然间禁止解除,蜜芽刚一能动便手忙脚乱的爬到墙角里,倚着木板墙大口喘息着,眼珠上的黑色却迅速地向四周褪去。
蜜芽定了定神,看到若梦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便急忙过去查看,才发现安佳已然香消玉损。
蜜芽痛哭了一阵,动手将法阵擦除,又把屋中打扫干净,才到寨中去找乌吞果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说了,只道是姐姐突然昏倒后气绝,是何原因自己也不知晓。
乌吞果略也是个心直厚道的人,那日见若梦与金蚕缠斗便知道她不是常人,但人家是帮黒社出头也不便多问,如此细细想来定然也是会些巫蛊之术。
仡芈塔拔一家为帮黒社出头,两人却因此丧命。果略亲自组织人手将若梦厚葬,又把蜜芽接到家中居住,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蜜芽一连几天都未发觉自身有何变化,心想一定是姐姐蛊术失败魂魄消散,因此着实难过了一阵子。
转眼春秋几度,蜜芽岁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花好月圆之夜,打开窗子望着夜空静静出神,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再去看天上的月亮好像离自己进了许多,仿佛触手可及。周遭一些事物的行动也能有所察觉。而脑中竟然想起一个久久思念的熟悉声音:“妹妹我回来了。”
若梦的记忆和力量在蜜芽体内慢慢地苏醒,但却极其缓慢,甚至需要百年的时间。蜜芽决定将它一代代传承下去,并给她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花灵”。
备注
1“之尤”是苗语里勇士的意思,所谓“蚩尤”也应该是音译的不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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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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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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