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手上的兰花花瓣,慢慢被揉碎在龙床之上。
兰花幽香袅袅,融在这帐幔之中,无声看着这一场,直到云消雨歇。
待到一切结束。
韩兆为她斟来一杯温热的茶。
萧静姝尽数饮下。她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望向他。
她此生,从未有过这般惧怕。
然而,这惧怕源于他。
她不再惧怕,却也是,源于他。
祯宁三年,大良发生了许多事。
从冬日的御驾亲征,大胜西夷,到圣人归朝,齐氏倾覆,太子被废。这一年,注定是大良百姓茶余饭后,被议论最多的一年。
这一年的除夕夜,萧静姝大宴群臣过后,回到养心阁中,和韩兆一起,看寝殿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仍是无名之人。在宫中,只被唤作阿大。
但他日日居于养心阁内。除夕宫宴上,便有臣子隐晦提起,圣人当以子嗣为重。
自从齐新柔的“儿子”被废太子之位,后宫之中,诸位嫔妃亦是再无所出。
圣人膝下子嗣单薄,纵萧静姝积威甚重,群臣不敢对其“好男风”之事多加置喙,但,纵然不新立太子,圣人耽于男色,耽误了子嗣,也太荒唐了些。
萧静姝不置可否。
寥寥数语,便令那两个试探着谏言的臣子止住了话语。
除夕宫宴上的事不是秘密。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韩兆耳中。
但这夜,他与她一同看灯,他一句也未提起此事。更没有说出,自己要避让些,隐晦些,好让圣人“好男风”的传言消停些许。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而他一旦身死,圣人,在这方面,便不会再令人有可指摘。
他亦知晓,她不愿他提及此事。既如此,那他便同她一起荒谬些,在这宫中,陪她。
这应当是他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个除夕。
待到明年此时,傅行手上的解药应当便被吃尽了。
他的身体,会随着每次毒发,一月不如一月。他那时,需要提前离开,不论用什么借口,什么方法,都要远离她,不能叫她,知晓真相。
这年的除夕,极尽温暖。
炭火融融,偌大的养心阁寝殿,虽无旁人,亦令人觉得安心。
这年,萧静姝允准了宫中宫人,在金吾卫的看守下,放些炮竹增添喜庆。他们便在殿中,看着韩兆亲手做的灯,听着远处的炮竹声,这般,又过了一年。
过了年后,原本寒凉的天气,便渐渐暖和了些许。
到了祯宁四年,初春时节,陈地,陈王派人,送来了两个婴孩。
婴孩们看上去刚刚满月。
但却依稀可以看出,眉眼之间,竟和萧静姝有些相似。
随着婴孩送来的,还有一封季汝的手书。
信上说,这两个孩子是羲和郡主所生。
羲和郡主在外流浪,生下一对男婴,而后,将孩子放到陈王府门口,便自行离去。
无人知晓羲和郡主的下落。
但在陈王府下人发现孩子的隔日,便有人听说,在陈地的边界之处,一处多山少水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身。
那女人是自戕而亡。
她脸上满是陈年刀疤,让人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
她蜷缩在一个山洞中。山风呼啸,将她沾了鲜血的头发,吹得猎猎作响。
是山上的砍樵人发现了她。
砍樵人将此事上报了官府。
而萧静鸾身死的那处山林,正是陈地,离王府暗渠最远的一处地方。
季汝在信中说,他想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
这两个孩子,日后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他会另外让旁人,代替孩子,去给他们的母亲上香。
他会选出一个婴孩作为陈地世子。等季汝退位后,这孩子还将成为陈地的下一任陈王。而另一个孩子,季汝不愿再有为了权势兄弟倾轧之事,故而,在他们年幼之时,他会将他们分开抚养,在他们晓事之前,就将世子选出,而另一人,他会令人将那孩子当成普通百姓养大。即便过的是平凡的一生,也好过像曾经的老陈王,还有萧遥之、萧迎之等人一般,互相撕咬,不死不休。
萧静姝同意了。
她为季汝选出了一个世子。
而将另一个孩子,留在了皇宫之中。
留下的孩子,和她样貌更为相似。在下一次的朝会之上,萧静姝以孕育皇嗣有功为由,将一个忠心的宫女,升为了嫔妃。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言道是那宫女运气实在太好,被圣人偶尔幸了一次,便诞下龙嗣,而且为了保全孩子,竟能瞒天过海,等到将孩子平安生下,才让此事令众人得知。
一时间,关于萧静姝的后宫艳事,竟成了许多人悄自议论的对象。这些议论自然不敢表露在圣人面前。而直到这些议论渐渐消散,祯宁四年的冬天,已然来临。
韩兆同萧静姝辞行。
他说,他想离开宫中,去其他地方,饱览河山。
萧静姝看了他许久。
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同意他这般拙劣的借口。
她出声,应允了他。
她知道,他以为,他的时间快到了。
他用那二十二颗解药,将毒发之时生生拖到现在。
在剩余的那一些,将会越发孱弱的时间,他要躲起来,安排好一切,好叫她,能用最平缓的方式,忘记他。
韩兆的东西收拾得很快。
数年前,他孑然一身入宫时,便只有一个人。
而现在,他离开,除却一个包裹,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走的时候,萧静姝没有送。
直到一个月后,韩兆从宫外回来,她笑着问他,宫外的风景如何。
韩兆同她描述了一番长安外面的景象。
他说得极精彩。
等到全数说完,他道:“臣还想再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萧静姝望着他。
除夕早已过了。这个除夕,她只是自己一个人。
她臂膀之间,有隐隐痛楚传来,让她几乎有些握不住手上朱笔。
她放下那笔。
她道:“此次,何时回来?”
韩兆沉默片刻,说:“或许两三月,或许……更久些。”
她颔首同意。
待到他再转身,她忽然叫住他。
“韩兆。”
她唤他。
他转过头来。
她同他笑了一下,道:“去吧。”
寒风瑟瑟。
他孤身走入殿外的风雪之中。
萧静姝知晓他的借口荒唐。但她也知晓,他究竟,没再用曾经在边关之时,“恋慕上旁人”的借口,来骗她。
他不愿说,不再恋慕她。
故而,即便是用这荒谬的谎言。
即便是用这更加煎熬的手段。
他也要,用这等方法,离开她。
他第一次出去时,过了一个月便回来。m.bīQikμ.ИěΤ
第二次,便隔了三个月。
第三次,隔了半年。而再往后,便只有书信,再不来人。
冬去春来。
萧静姝一点点地等。
直到第五封书信送来。
这封书信,和上一封隔了两月之久。
信上说,他看遍了河山,深觉天地之大,故而,已不愿再回宫中,想在宫外了此余生。
她早便预料到这一切。
但看到那字眼,仍会觉得刺目。
她将那些信全数收起,如往常一般,没有回给过他。
这年也是冷冬。
寒风阵阵。殿内的炭盆放得也比往常近些。
炭都是极好的。
炭盆内没有烟雾升起。但当萧静姝弯腰之时,热气腾腾的温度炙烤到她的手脚。
她微微蹙眉,闷哼了一声。
这疼痛,这一年多以来,她已习以为常了。
她收好装着信笺的匣子,继续低头,看着眼前的奏折。
圣人登基四载多以来,励精图治,力克西夷,肃清朝堂,整个大良,迎来中兴之时。
故而,在祯宁六年,除夕过后,初开朝会之时,便有臣子提议,为圣人去泰山封禅。
群臣纷纷附议。
圣人亦应允。
此乃歌颂圣人功德之举。朝中办事极快。
半个月后,便准备好了一切仪仗。
圣人率群臣出长安,一路浩浩荡荡,直至泰山。
泰山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并不苍翠。
群臣在泰山脚下住下。
待到第二日,跟在圣人身旁,行祭天大典。
这日,百姓们自然不能上山。但泰山封禅,历代少见,许多百姓都围在山脚不远处,遥望着山上情形。
百姓之中,有人好奇:“这阵仗这么大,当今圣人不是才登基没几年吗?有这么厉害?”
“自然有。”
人群中挤着一对父女。
两人各背着一个药箱。
而出声之人,正是那老父亲。
那父亲感叹道:“圣人爱民如子。要不是圣人,我和楠娘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哦?”
先前说话的人立时起了兴趣:“此话怎讲?”
吕刁笑了笑。
将曾经在幽州被山寨俘获,而后被圣人带兵救下之事挑挑拣拣地说出。
说到最后,他叹了一声:“要不是圣人,恐怕我们……或许就要因为识人不清,被人害死了!”
后半句话,他的声音压低了些。
被挤到另一边,和他已经隔了几个人的吕楠娘并未听清。
吕楠娘回过头,对吕刁道:“爹!你过来这边,这边人少些,没那么难受!”
“好,好。”
吕刁应着声,往那处而去。
他手护着身上的药箱,待挤到位置后,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药箱。
这药箱,还是数年前的那一个。
而他曾经和那姚烟达成过的秘密,吕楠娘这么多年,更是从不知晓。
当初他帮姚烟调制无色无味的春药,想用此药,诱使萧遥之和萧静鸾苟合,以此激怒陈樋,好让陈樋出手,杀死萧遥之。但当时,姚烟给他的,是烈性春药,他调配时,却犹豫着,减轻了许多春药的分量,只留下了少量春药药性,而后,才将新药交给姚烟。
他这般,是怕万一药的事被萧遥之察觉出来,而萧遥之忍住了冲动,未能上当,到时,若迁怒于他,他还能用刻意减少了药量为由,恳求萧遥之留下吕楠娘的性命。
他那夜一夜未睡,忧心着自己和女儿的安危。
但还好,后来,圣人来了。
萧遥之不知去处,大约已经死了。他们被圣人的兵士带到大营之中,而后,令他们自行离去。他这些年,带着吕楠娘四处行医,看山看水,再不拘束在一个地方。渐渐的,吕楠娘对萧遥之的情愫和痛楚,也淡了许多。
虽还未能完全消失,但看上去,起码再不是一眼便知,心事重重。
现在的情形,吕刁已满足了。
他挤过人群,站在吕楠娘身边,满心感恩,朝着泰山山头望去。
泰山高耸,他们又在山脚,看建筑都不能看到,更遑论看人。但即便如此,他们仍守在这处,等待着这场几十年难遇的盛大之事。
泰山之上。
群臣肃立。
封禅礼和封祀礼、登封礼都已结束。
今日,便是群臣朝贺之时。
朝觐坛上。
萧静姝一身圣人朝服,立在高位。
礼官声音庄严:“圣人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眼下正是隆冬。
泰山高耸,故而,寒冷更甚山下。
雪纷扬而下。
但周遭,却无一人敢动。
待到礼官唱罢,周遭,群臣叩首跪下,高呼圣人,万寿无疆。
更远处,泰山的僧人也都跪下。
萧静姝深吸口气,她的目光在看向僧人们之时,微微顿了顿。
但那停顿只是一瞬。
她很快挪回了目光。
她带上冠冕,平静而立。雪簌簌落了她满肩。她感受着那沉重的帝王琉珠晃动在她眼前,慢慢,转回了身。
朝贺自巳时开始,自酉时,方才停歇。
待到一切结束,群臣请圣人至行宫赴宫宴。萧静姝命谢昭自领群臣而去。而她自己,却未步入行宫之中。
她仍穿着圣人朝服。
一步一步,走入远处一间僧人禅房之中。
那禅房中有木鱼声,一声声传来。
及至她走到禅房外,木鱼声微微顿住。
她抬手,慢慢推开房门。
禅房内,只有一盏温灯如豆。
一个年轻的僧人,身穿青色僧袍,正对着她,坐在一副蒲团之上。
她隔着满屋的清冷看着他。
她轻声道:“韩兆。”
韩兆抬起头来。
屋门未关。屋外的雪纷纷扬扬,飘进屋中,落了她满肩。
她唤他的名字,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瘦了许多。
他之前中毒已深,命不久矣,被每月毒发折磨,自然会瘦。
僧袍在他身上,竟都有些晃荡。
她慢慢走近,低头看他。月色如洗,清冷温柔。她问:“你,在祝祷什么?”
她的声音低柔。
一片昏黄之中。韩兆仰头,看着她。
百转千回。
隔着数月的光阴。隔着生死,隔着出家与凡俗。
他道:“圣人。”
仿佛在无数个清冷的雨夜。
仿佛在无数个,百转千回的梦中。
他也曾这样,见过她。
韩兆微微敛下眉目。萧静姝道:“白日封禅大典。群臣皆祝我,福禄绵长,万寿无疆。”
她对着他,伸出手来。
手臂抬起的那一瞬间,她手上袖管落下,露出她手腕之上,几个指尖大小的伤疤。
那伤疤有新有旧。
是她这一年多以来,将自己血肉生生从身上剜出,一点一点,累积至今。
人的身体是有限度的。
她要将身体的十二分之一炼成血丸,那么,若一次取出,她也会死。
她需要时间。
而他,亦给了她时间。
她每月取肉。待那处肉渐渐长好,换处再取。而到今日——
她取下的血肉,已足够制成血丸。
她服下过二十四颗齐全的解药。
她十二分之一的血肉,便能抵下,两枚解药之功。
她是圣人,从不会为了他而毁去自己的生路。她不会将解药让给他,让他活,而自己死去。
她是自私之人。
帝王心术,其实最为卑鄙。
但她说过,让他活。
那便无论如何,也会让他活。
桑延无法杀。
她需要桑延继续维稳西夷。而且若让他吃下桑延制成的血丸,他或许会觉得,他欠桑延。
她不需要他欠旁人。他原本,便只忠于她一人。
既如此——
那无论雷霆雨露。
无论是生是死。
无论是恩泽还是苦痛。
都由她赐予他,便好。
禅房之内。
萧静姝从容微笑。
她的手指触碰上他的指尖。
她道:“若孤真同他们说的一般,万寿无疆。”
“那孤赐你,也同孤一般,万寿,无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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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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