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太后最近的心情,那真是一言难尽。她今天早上照镜子,发现两鬓的头发除了外面一层还是黑色多,藏在底下的发丝大多都已经白了。看到这些白发,才真得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情绪波动也很剧烈,这种情形是最伤身体的,大悲大喜都容易令人身心受损。
“唉……”太后走着走着突然叹了口气。
玉竹和李公公均不明所以,但他们俩个跟了太后一辈子,也确实真得关心她,便问:“太后娘娘,您因何叹息啊?”
太后道:“哀家只是感叹岁月无情催人老,最近这几天,总是感觉这身上乏得很,再也不复年青时的精力了。”
李公公道:“太后哪里就老了?老奴觉着您正当有为之年呢。”
“嘿,”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李公公,道:“你这张嘴倒是越老越会说了。”
玉竹也笑道:“李公公今日怕不是糖吃多了吧?”
“诶?玉竹姑姑怎么也开老奴玩笑了?”李公公大概是怕再被太后和玉竹继续‘涮’下去,忙转移话题,道:“说到年轻有为,太后您恐怕不知,老奴听说,今日高毕焰宴请了后宫的所有嫔妃,又于宴会后给各宫妃嫔都派了任务,看那架势,恐怕是要重新整顿了。不过,最好笑的是,他给菡嫔派的活儿,真是能让人笑上三天。”
“什么活儿啊?”玉竹好奇地问。
李公公见太后也明显感兴趣地望过来,就说:“你们肯定想不到,高毕焰把菡嫔派到了御花园数花,哈哈,老奴一想起菡嫔那个性子,这伙计可真是‘对症下药’啊!听说,菡嫔从景阳宫回到咸福宫没多久,咸福宫就派人去了太医所请太医,好像是菡嫔不知被什么把手扎了!”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害,她呀,估计是闷头砸东西了吧?”玉竹不以为然地说,而后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句:“最近咸福宫好似常请太医,太后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查看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想了想,道:“哀家老了,这些事也管不动了。如今哀家也把管理后宫之权交给了高毕焰,你抽空把这事给他通个气儿吧,具体该怎么查,需不要查让他看着办就好。”
“是,奴婢明白了。”
几人边说边走,从杨柳岸兜了一圈儿,再次回到锦鲤池的时候,有小太监迎面跑过来禀告,说‘高毕焰前来求见,现下人在永寿宫里头等着呢。’
太后一听,冲身后两人笑了笑,道:“还真是说孟德孟德就到,那咱们快走吧,可别让这孩子等太久了。”
高悦在永寿宫里坐了不大功夫儿,太后便带着玉竹和李公公遛弯儿回来了。一见他,太后略显疲倦的脸上就浮现了笑容,高悦似乎被太后的笑容感染,唇边也荡开了笑意,他边起身行礼边想,看来太后对自己是比以前更认可了些,因为她最近见到自己时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跟以前那种笑容不大一样,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
这对高悦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因为太后越喜欢他,他的这座靠山就越瓷实,将来的路也会越发平坦。当然,现在这种喜欢的程度还是不够,高悦想着今日之事,若自己办得漂亮,恐怕他和太后的瓷实指数也能跟着更上一层楼。
行完礼后,高悦边扶着太后往大殿里走,边道明了这次的来意,他说:“太后娘娘,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跟您报个备。”
“报备?”太后砸么着这话,轻笑出声,道:“你呀哪儿来这么多新奇的点子?说吧,你是不是准备要去闯个什么祸?怕哀家之后罚你呀?”
“不是呀。”高悦当然听出来太后再跟他开玩笑,不过他可不是要去闯祸,这个也得提前打个预防针,就耐心地解释了一遍自己今日之举的几重用意,末了他笑眯眯地对太后说:“……按照这个方案执行下去,您呢,以后就是咱们后宫的董事长了,我和所有嫔妃都是您手里的棋子,您想让这棋子干什么,棋子就得听话去干活儿,不然就要面临被赶出宫去的惩罚!”
他说话时,已从袖子里,将那叠画押签字的纸递给了太后,其中还有一张,他自己临时画的后宫组织结构图,只不过称谓上都是古今双标,看起来倒是一样的直观,一样的一目了然。
太后这次看得很是仔细,一张一张地翻过,每个人的职责和任务以及罚则都一一过目,最后看过那个现译古版的组织架构图后,太后脸上的严肃慢慢被笑容取代,只不过,她看高悦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却没给表扬,而是说了他一句‘小滑头!’
“啊?”
高悦愣了下,实在不明白自己这番表忠心献爱心的行动中有哪一点算得上滑头了?!
太后一看高悦那呆迷的神情就猜到,高悦估计自己没有发现——这些后宫嫔妃的签字单里,唯独少了他自己的!不过,高悦既然把话说出来了,要做她手里的棋子这种话他既然敢说,那心里必然是想得通透又明白,也肯定是心甘情愿——这些太后都不会怀疑,但是,太后看完高悦给妃嫔们定的任务后,就是觉得这里面少了一点儿最关键的任务——好吧,不论高悦是否是出于私心,才没给嫔妃们安排,但这件事,不能在脱下去了。必须尽快给她办了!
于是,太后就道:“怎么没有你的签字啊?”
高悦这才恍然,连忙解释道:“我过几日或许要去户部任计相了,在后宫的时间恐怕有限,因此才没有写。”
“哦?”
这事太后当然也听说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是说百官们还不同意吗?而前几天,户部要人时,皇上又不同意了。难道是明修贱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不成?这个皇儿,还真是——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了!不错!有长进!
太后在心里又是对周斐琦一番大肆称赞,毕竟她这辈子自己没生,周斐琦作为养子,却也更甚亲子,她为数不多的母爱全都给了这个孩子,如今孩子是真长大有出息了,做母亲的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不过,不在后宫待着,太后也不准备让高悦‘打白条’,于是,笑眯眯地对高悦说了句‘哀家给你派个任务,你也给哀家签字画押,不然显得哀家有偏有向,凭白让人背后嚼你的舌根儿!’
高悦:“好、好吧!”
呵呵呵,太后可真不愧是老江湖,这一句凭白让人背后嚼你舌根说得,好像高悦要是不答应,别人绝对不敢说太后偏心,却肯定会说他专权不律己似得。
太后对高悦这个回答很满意,立刻让李公公去拿笔墨纸砚给高悦,而后,就在高悦执笔拉开架势后,特严肃地对高悦说:“哀家命你,嘉懿八年必须给皇家开枝散叶,否则便……”似乎是没想好怎么处罚高悦,太后顿了下,然而很快她就想到了好办法,笑了,道:“罚你去极阳殿扫洒一整年。”
高悦笔尖就没停,太后说什么,他就写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极严肃,看着好像真就在和太后商讨国家大事似得,实则心里却在想,我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老人家其实我已经有了呢?啊,好纠结啊!这个事情真的不好决断,很害怕一旦说出来,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太后空高兴一场,那他岂不是更罪过?
算了,还是等过一阵儿再说吧。再稳一稳,再稳一稳一定第一时间来找她请罪。
唉,怎么办都是左右为难。
高悦干脆利落,签字画押完,纸张双手捧着呈给太后,态度表面看着平静恭顺,可太后是什么人?她一生阅人无数,观察了高悦一会儿就发现这孩子的心里藏着事儿,那股子翻腾的纠结,好似都要从眼眸中迸发出来了,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没有错。
那么,若是自己猜对了,这孩子为何却不肯把消息公布呢?他没有公布还能理解为担心这后宫里有人眼红害他,但是皇儿不该不知道这事吧?为何皇儿也不来跟自己说一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消息封锁下来了呢?
难道说,那胎儿的来历有问题?!
可是,就太后对周斐琦和高悦两人关系和相处时间的密切关注程度,她判断,这孩子肯定是皇上的呀,若是真有了孩子,那必然是她的亲亲大皇孙呀!
不行,这个事可不能等,也不能拖!她得赶紧派人查清楚。
于是,这晚高悦回去后,太后便让李公公去太医所请赫连野来永寿宫,当然名义上是让他给自己诊脉,实际目的,当然是夜审太医呀!
赫连野才在皇帝面前犯了个蠢,被高悦旁敲侧击地敲打了一番后,重新认清了自己的定位,又活回了那个逢人便笑,八面玲珑的赫连野,可谓效果明显。
因此,这次他晚上被太后叫来永寿宫,那真态度绝对是毕恭毕敬,勤勤恳恳,耐心至极又小心翼翼地为太后诊过脉后,事无巨细嘱咐了许多,俨然就是一个一心想要攀附太后的无权小太医。这个样子的他才是大家认识的赫连野,太后觉得对付这个小太医方法简直有得是,因此,她第一招就是给这个小太监投了一颗糖衣炮弹——
太后道:“你入宫几年啦?”
赫连野如实答道:“未满三年。”
“现在你在太医所是什么品级啊?”
“正七品。”赫连野说着,还给太后磕了一个头,补充了句:“臣医术尚需精进,蒙太后不弃,叫臣来请脉,臣深感荣幸,以后也会愈发钻研,苦练医术,绝不负太后的爱戴。”
“呵呵,”太后觉得这个小太医很上道,便直接问了,道:“高毕焰的脉,近来可都是你在看?”
“是。”这事,就算赫连野想瞒也瞒不住,全后宫都知道的事实。不过,太后问到高悦的脉,赫连野心里已经拉起警报,只不过,他那个深如幽潭的城府帮助他掩藏得很好,就连太后一时都没看出他在紧张。
太后又问:“他脉象如何呀?”
“脉象?”赫连野似乎有些迷茫,好似没明白太后这是想问什么,但还是答了,道:“高毕焰身子原本亏阳,如今元阳补足了,就是心脉需细细养护,不能太过操劳。”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太后显得也耐心十足,没逼问,只提醒。
赫连野当然知道太后想听什么,但他直觉若自己这次敢如实相告,将会彻底得罪皇帝陛下,同时也将会失去高毕焰的信任。可是,问话的人是太后,他也不敢撒谎,思来想去只好自己把锅背了起来,道:“臣医术尚浅,能看出的症状本就有限。之前高毕焰的脉都是子弦道长在看,这几天道长回了赤云观,才轮到我替个手儿。臣的医术不及子弦道长,太后若是担心毕焰君的康健,臣愿意随时让贤。”
呵,哀家真是没看出来,这个小太医是这么个滑不留手的小泥鳅啊!那也行吧,换一招——
太后娘娘唇边浮现一丝冷笑,盯着赫连野看了一会儿,冲玉竹和李公公使了个眼色。片刻后,跪得好好的赫连野忽然听到身后的殿门被人推开,一阵凉风儿吹进了,带来的还有一阵嘈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他便被人架了起来,在他惊恐又茫然的呼叫声中,他被人按到了一条板凳上,而后,宽大的庭杖便打到了他身上——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小臣真的不知毕焰君还有什么症状啊!是小臣无能,忘太后高抬贵手,放臣一马!哎呦!”赫连野被打得龇牙咧嘴,光看着他的表情都觉得疼。可见,那打人的太监是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你不说实话,哀家怎么可能放过你?!赫连野啊,你可不要学你那个阿翁,他不知好歹,那时候有人能救他。你在哀家这里受罚,你想想这整个后宫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臣、真的、不……知道啊、啊、啊!”赫连野被打得一句话段成了好几截儿,就像一根被肆意折断的稻草似得,可他脑袋里却无比清醒,他知道这会不说顶多是挨太后一顿打,若是说了,那他的前途才是真得毁了。
因此,赫连野咬着牙,生生挺过了五十杖才直接晕了过去。
太监们停手,等着太后下一步指令。
太后皱着眉,看着昏迷过去的赫连野,心想,哀家本以为你是个小泥鳅,没想到你和你那阿翁一样,也是个蠢蛋。唉,算了,反正哀家早晚也会知道。
于是,太后大手一挥,李公公便安排人将赫连野给托了出去,就那么一路拖回了太医所。这件事就算是在晚上,也很快被各宫主人知道了。
高悦原本已经躺下睡了。他这些天基本都是到点儿就困得睁不开眼。再加上周斐琦这几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早,几乎就是盯着他到点儿上床,弄得高悦就算想要‘工作狂’一把,也根本没条件也没机会。
小福子收到赫连野在永寿宫被打板子晕厥的消息后,有些着急,原本是跟小幸子商量,想抽空去太医所看看这位挚友,却被小幸子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声:“你差不多行了!别忘了你今时今日的好日子是谁给你的!可不是那个赫连!”
“我——”小福子没想到小幸子会反应这么大,想解释可嘴太笨,一时说不出来,也说不明白,又急又气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这一哭,声音就穿进了殿里去。
高悦睡着了,周斐琦却又在景阳宫的书房里批折子,闻声自然皱眉询问。他来这里,胡公公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来的,便出去打听,片刻后把外面的情况带了回来,周斐琦听完后,什么也没说。
胡公公却从皇帝陛下沉下的脸色中读出了隐藏的谕旨,便躬身行了一礼,又退了出去。
院子里,小福子已经不敢哭了,因为刚才胡公公已经教训过他了,这会儿被小幸子拉进了偏殿一侧的耳房里,正及快速地在抹眼泪。可他们俩个都没想到,胡公公会去而复返,而且还带来了对小福子的处罚——
胡公公脸上笑眯眯,说出的话却是刀子,他道:“小福子,你跟你家主子这几年辛苦了。不过,我作为太监总管,本就有权调配各宫太监,我看你这些天可屡屡犯错,对你们主子伺候得也没之前那么上心了,这样吧,你呢先去辛奴所洗一个月马桶,等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你来找我,我自然会在安排你!”
“胡,胡公公?!”小福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可是高毕焰的贴身太监,这后宫里如今还有哪宫的主子贴身太监能比过他啊,就算胡公公要处罚他,那也得先问过毕焰君啊?难道说是高毕焰发了话——不对啊,毕焰君在睡觉呢,这不可能是他的意思,难道是——皇上?!
小福子想到此,心里突然一片冰凉。他也如赫连野一般,忽然之间幡然醒悟,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错就错在,不懂惜福,摊上一个好说话的主子,平日里被主子宠着惯着,便渐渐往了自己的本分,以为有主子照着,便可以横行无忌肆无忌惮,无视后宫的规矩,忘了自己是个太监——相当于一边享受着优待,一边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今日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上,才发现‘人应该时时刻刻自省,保持自知之明才是长久不衰的根基’!
明白这些之后,小福子普通一声给胡公公跪下了,他哭着道:“胡、总管,求您若有机会帮我在陛下面前说句好话,今日是小福子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若是他日小福子改过自新,万望陛下还能准许我回到我们主子身边伺候,我主子对我恩重如山,小福子这辈子都会好好伺候他的!”
胡公公道:“你这番话我记下了,你且先去吧,只盼今日之惩能为他日之戒。”
小福子连连点头,站了起来,给胡公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给小幸子行了一礼,道:“主子且暂拜托你了。待我,待我他日重回景阳宫,定然——”
小幸子不想听他说这些,‘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拜托我,主子我自然会尽心伺候,你不在我就加倍尽心。总之,你先好好反省清楚吧!”
小福子抹着眼泪,回自己屋里收拾包袱去了。
他走后,胡公公对小幸子语重心长地嘱咐:“这景阳宫的太监宫女们可真该好好管一管了。你看极阳殿什么时候有人这么不懂规矩?你若不会管制他们,可随时来问我,或者你去极阳殿找老张。”
小幸子可比小福子机灵通透,立刻便给胡公公行了揖礼,道:“小幸子日后恐怕还要多仰仗公公教习。望公公不弃,不吝赐教!”
胡公公便笑了笑,连连点头,好似对小幸子这颗小菜苗,很是满意。
这件事就是一个小插曲,高悦还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发现小福子没来伺候他穿衣服时才听带班的小幸子说起的。小幸子一口气儿说完前因后果,高悦也只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磨练一下心性也好’。
小幸子又说:“昨日赫连野给太后娘娘打了,奴才觉着事有蹊跷。”
高悦思索片刻便笑了笑,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打紧。只不过,他被太后打伤了,这下倒真是不能跟本君出宫了,这个才是眼下的麻烦。唉,也不知子弦道长什么时候回来。”
小幸子说:“就算赫连太医不在,奴才也会把毕焰君伺候妥当的。”
高悦看着他,笑了笑。
他根本不是担心他们伺候不妥,而是,没个可靠的太医跟在他身边,他担心周斐琦不放心,唉,为什么事情都赶得这么寸呢?
然而,高悦发这个愁,都没过晌午,竟然就在景阳宫见到了据说被打得昏迷过去的赫连野。赫连野走路倒的确是一瘸一拐,看得出来,他能强撑伤体走到景阳宫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不过,高悦联想到他以前那个爱表现的性格,到觉得他若是被自己点醒,恐怕还真是做得出这种事来。
事实证明,赫连野是真被高悦给点醒了。他见到高悦立刻跪拜,脸上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那真不是装出来的,是他彻底认清自己后,对一路帮扶他走到现在的贵人回馈的真情。
高悦看人看事也同样很有经验,他怎么可能会开不出来,赫连野的改变。要知道前几天的赫连野在他面前相处就像是朋友,很多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这种参拜之礼,他都已经省略了——当然,高悦本来是准备用他的,这些小细节也不在意。但是,赫连野渐渐忘了本分,却是高悦意料之外的情况。这种事情就是发现苗头,就要立刻捻灭,否则,人的膨胀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会越来越变本加厉,再说这是古代,若是让后来人看到高毕焰的亲信都是这般放肆无礼,那么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必然会无形中对高毕焰产生轻视,那可就太不利于高悦立威了。
当然,在现代也是一样,职场上若是一个领导带领的团队里有人仗着和领导关系近就乱开玩笑,弄得领导很没面子,那下场也照样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高悦对赫连野今日的表现,反而渐渐放下心来。他起码看得出来,赫连野这个人,还是清醒的。
赫连野跪地行了大礼,高悦将他扶了起来,这便问起他的伤情,“你昨日怎么惹怒了太后?身上的伤怎么样?”
赫连野垂首敛神,毕恭毕敬地道:“太后像臣询问毕焰君的脉象。臣医术粗浅,能看出来的不过是子弦道长之前看出的症状,自然知道多少说了多少。可能是太后嫌臣愚笨,便罚了臣。”
“嗯。”高悦听他这么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必然是昨日自己的心思被太后察觉,起了疑心,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喜脉,便逼宫了为他看诊的太医呗!唉,这事吧,主要现在不稳,没法跟太后明说,希望以她的聪明才智能渐渐想明白吧!
倒是赫连野,如此扛事,看来是铁了心破釜沉舟也要跟定自己了。这样也好,一件事看清一个人。赫连野用苦肉计也好,怎么样也罢,总之这次这个忠心表得很及时,当然事情扛得也很漂亮。
“你身上的伤何时能痊愈?”高悦比较关心的是赫连野的状态是否会影响日后他们去户部的进度。
赫连野依旧垂眉恭顺,道:“不瞒毕焰君,微臣的伤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好。昨晚微臣半夜到家,阿翁看了臣的伤,直言,若是在宫外,他可代班几日,待臣好得差不多,便可复任。”
赫连野的阿翁,高悦听说过不只一次,医术那是没话说,就是脾气直,还是个倔老头儿,也不知自己招不招架得住。不过,身边跟着个杏林高手,周斐琦定然会安心很多。这样也行。
他便点了头,又催赫连野,“既然这样,你便早些出宫回家休养吧。早日康复,早日回到本君身边来。”
赫连野忙又躬身行礼,道:“谢高毕焰体恤。”
赫连野也走后,高悦又叫来齐鞘,问他今日各宫对任务的执行情况。
齐鞘道:“今日早晨,我已和在各处巡查的侍卫们打过了招呼,和梁大人也通了气儿,目前还没有收到反馈,想来应是没有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就好。菡嫔去御花园了吗?”高悦问。
一提这个,齐鞘噗嗤就笑了,道:“一大早就去了。听说还让她宫里的宫女们边数花边采集花露,不过,后来早起的时候不是刮了阵风吗,吹掉了不少花,不知她又重新数了多少遍,我看这活儿她要是做下去,那性子可真要给磨平了。”
“害,她越能忍,说明越有问题啊。你觉得这些年来,她像是能忍住事情的人吗?”高悦道。
齐鞘想了想说:“可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了?”
“现在不好说,”高悦道,“但咱们还是得提防。哦,对了,拓跋玉出屋儿了吗?”
“出了。”齐鞘又笑了声,这次是闷声笑,边笑边看高悦,说:“你是没看见,拓跋玉早上出门后,一路绕着人走,就连沿途的宫女太监上前跟他请安,他都一下子躲出二丈远,就像只胆儿特小的受惊兔子,真是太逗了!”
“我还挺想看的,不过最近也顾不上了。只要他们都在正常做事情,这个后宫我就能暂时松松心。就是你要受累了。”高悦说着,抬手按了下齐鞘的肩膀,好像把力量传递过去,带着无尽的鼓励和托付。
齐鞘便说:“你就别操心我了。这些事,尤其是今年,我做过一阵子,多少也是有点儿经验。”
“我不是担心你的能力,就是怕你受累。”高悦边说,边从他们面前的小圆桌上拿起一个橘子,拨开后,和齐鞘分着吃,还嘟囔了句,“你一忙起来,都好久没给我做好吃的了!”
“哈哈!”
齐鞘实在是被高悦给萌到了,有时候他觉得他这位挚友可爱起来真像是个孩子。让人忍不住就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的眼前。
唉,看来,哪天抽空真该再学道菜或者小点心,学好以后可以做给高悦吃,省得他像现在这样,幽怨地跟只小馋猫儿似得。
赫连野的事,晚上周斐琦回来后,高悦就跟他说了。毕竟,赫连野的那位阿翁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斐琦接触过,多少也会有些印象。
而周斐琦听完高悦的话后,想了想,道:“老赫连太医的医术绝对可以信赖。他诊脉与赤云道长不相上下,我当年被王美人泼了酒感染风寒那次便是他诊过我的脉象后,曾劝我不要再进女色,也是因此被太后给赶出了皇宫。若是没有今年的后宫蛊虫案我还想不到,如今看来,他那时候说得那句话,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蛊虫。只不过,他至善医术,不像赤云道长精通玄学,到底还是查了一层。可是,大周之内,赤云道长只有一位,赫连老太医能在医术上与之一较高下,已经十分难得了。”
高悦道:“那你这么说,那老太医也不一定是个直肠子,他那时候恐怕是犹豫了很久才找了个你什么病情的借口,以此相劝,要你不要进女色。估计,还是无法搜集有效证据,能证明是后宫里的哪位嫔妃在用蛊虫吧。也或许是,他不会捉蛊就算知道了是哪个嫔妃也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会用那个办法,让你远离后宫。”
“都有可能。不过,你若好奇这事,正好可以趁这次与他接触,私下问一问。”
“也行。”
高悦和周斐琦这会儿都在书房里,两人并肩坐着,一套一套检查着书案上的试题。今日周斐琦已经在早朝上宣布,让人张贴告示,选平京世家出身的哥儿进户部应考。
这个皇榜一贴,便立刻在平京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但各家各户的哥儿们惊喜不已,就连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子都好奇热议。她们一直将哥儿视作同类,想着如今世家哥儿都可以入六部之一接受正式的选拔了,那是不是她们也可以期待一下,用不了多久,她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女子也可以有这样的机会,登科入仕,在官场之上叱咤风云呢?
这些舆论随着考试的三日之期临近,也发酵得越发高涨。甚至在考试的头一天,景阳宫里不断有女妃来拜访高悦,她们有得是自己好奇,有得是受人所托,不过目的都是相当统一,就是来打听关于女子登科这个事情,朝中是否也有后续安排。
高悦听完她们的疑问,突然发现大周朝的女子里或许也有不少人才,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太后李氏。不过,为女子开科的难度更甚哥儿,毕竟封建社会重男轻女,哥儿怎么说十六岁前都是按照男子教养,社会接受他们登科入仕的态度更宽容一些,大臣们在他和周斐琦的连番操作之下,如今也被洗脑洗明白了。可就算如此,那是废了不知多少力气和铺垫。还有就是,高悦这个标杆人物,所起到的核心作用。
但是,若为女子开这个先河,目前首先也得有个标杆人物吧。这个人可不好找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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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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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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