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往后仰了仰头,脱口而出道:“我——”
忽然,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沈千山顿时停住了话语,避开岑轻衣灼人的目光道:“师妹,莫要胡闹!”
岑轻衣也从方才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扭过头去不再看向沈千山,反而是看向百姓。
正在排队的百姓面面相觑,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弓起了身子,茫然地看着四周。见没有了动静,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然而隔了一会儿,大地再次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接着就是第三下、第四下……
每一下的间隔都比上一下更短,每一下的颤动都比上一下更加激烈,刚刚经历过地陷的七城灾民都慌乱地叫了起来,官兵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撞得七零八落。而王城百姓的情绪也在他们的带动之下变得极其不稳定。
岑轻衣皱着眉头问沈千山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地陷又过来了?!王城也要像极西那样沉没了么?!”
沈千山却已经沉下了脸,道:“不,这不是地陷,暂且对王城没有影响——师妹,先安抚住百姓!”
岑轻衣点了点头,灵力充斥在声波里,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道:“各位父老乡亲们!都不要慌张!这不是地陷!”
大部分七城灾民们有些迟疑地停住了狂奔的脚步,官兵趁机驱赶着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之上,但仍然有人不听指挥,在恐惧地喊:“完了!都完了!又来了!谁也逃不出去了!”
岑轻衣厉声道:“都安静!不要惊慌!这不是极西那样的地陷!对王城没有影响!”
混乱的人群这才逐渐安静下来,岑轻衣道:“你们继续领身份铭牌,切记不可慌张!我们你们还信不过么?既然已经将你们带离了极西,便不会将你们仍在危险的地方不管不问!”
好不容易将慌乱的百姓安抚下来,岑轻衣问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地陷,又是发生了什么?”
大地还在一下接一下地颤动,沈千山两条长眉都皱在了一起,自认识以来,岑轻衣从未见到他有过这样凝重的表情。
只听沈千山沉声道:“是镇妖九塔。”
*
极西,大地被黄沙覆盖,而黑色的河流又将整个大地分割地四分五裂,所有的河流都汇集到最中间的凹陷处,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在浊气海之下,漩涡之中,楼兰城中的那块巨大的石头呼吸一般一阵又一阵地发出银白强光,早已被黄沙和浊气海吞噬的万神窟也随着银白强光发出淡金色的佛光。
大地再次猛烈地震颤起来,极西又陷入了再一场崩塌,黄沙不断地随着地缝的扩大向下陷落,浊气海的海水就像是万蛇出动一样再次翻涌起来。
而后,之前地裂时就已经歪斜、裂开的石头“咔嚓”一声,蛛网般的裂痕布满整块石头,与此同时,万神窟中的佛印也骤骤然布满裂痕。
随着裂痕的加大,大地再次剧烈震颤,而裂痕也因为震颤更加密集。巨石转眼就分崩离析。
随着巨石的碎裂,万神窟忽变了一副模样,整个万神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倒立的巨塔,在塔的檐角上还悬挂着许许多多的铃铛。
这幅模样转瞬即逝,下一刻,佛印蓦然炸裂,整座倒塔便同那巨石一样变成细细碎碎的粉末,随后无数奇形怪状的大妖忽然出现在极西上空。
这些大妖有的蛇身上长着九个蛇头,有的虎身上长着无数尖刺,但它们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这万神窟竟然是伏羲曾经设下的九座镇妖塔之一!
这座镇妖塔应当曾经差点分裂过,只是被佛修的佛印和里面供奉的万神给暂时封印了起来,而万神早就已经坠入浊气海中被腐蚀殆尽,佛印也随着连接着双鱼玉佩的巨石裂开,此时这座镇妖塔已经没有了镇妖的功能,其中的上古妖物已经被尽数放出!
这些妖物脱离了千万年的桎梏,在空中尽情地舒展身体,而后齐齐朝天嘶吼一声,深吸一口气,闻到浓重的人族的气味,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接着如箭一般射向四面八方!
*
南州,言昕正帮着柳青青擦桌子,而柳青青正坐在桌子旁边,拿着一块小木板在上面写着点什么东西。
楚楚轻盈地从柳青青特意为她做的狐狸小窝里跳了下来,落在柳青青旁边,探爪勾腰翘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探过头去看了看,发现她正在小木板上写“海棠糯米糕”几个字,好奇地问:“青青,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啊?”
柳青青吹了吹墨,希望它快点干,道:“昨夜睡着睡着忽然来了灵感,想着做一道新的糕点,喏,新糕点就放在小厨房的桌子上,你快去尝尝吧。”
楚楚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人,冲柳青青眨了眨狐狸眼,媚眼如丝地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喜欢吃甜的,就知道你懂我。”
谁知柳青青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专门做给你的,是前几日言昕带回来了几枝海棠花,我便突然来了灵感。说来昨夜还得感谢言昕帮我呢。”
楚楚生气地将柳青青的下巴一扔,腰肢款摆地走向厨房,一边走还一边喃喃道:“狗男女,吃都吃饱了,我还吃什么糕点。”
她从厨房拿了糕点出来吃掉,一边抿去指尖上的残渣,一边抢了笔道:“我说,不要叫这个名字,让我来给你写一个新的!”
说着,她一把将小木牌翻了去,在背后龙飞凤舞地写上了“老板娘和她养的宠物共同研究出的看一眼就饱了糕”,“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道:“怎么样!这个名字够新奇够贴合了吧!”
柳青青探头一看,顿时气了个仰倒,道:“起来起来,去找你的魏公子去,不要在我这里捣乱啊!”
楚楚道:“我才不要找他呢!他又不是我的魏公子,魏公子是个多么光风霁月的人啊,他就是个苟里苟气的妖!”
柳青青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镇妖塔上系着的铃铛都“叮叮当当”地开始激烈地响了起来,整个镇妖塔都剧烈地震动,接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言昕拉着柳青青快速地跑了出去,而一早就等在外面准备向楚楚道歉的魏进之感到地动时也冲进了店中,一把抓住了楚楚,带着她飞速跑了出去。
在镇妖塔一层的小妖都纷纷跑了出来,聚集在塔前,慌里慌张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塔忽然动得这么厉害?”
塔还在继续颤动,悬在塔角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声音,而塔身也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紧接着,以镇妖塔为中心,地开始裂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纹,镇妖塔的塔基都裸露了出来,接着轰然倒塌!
无数长相奇特、穷凶极恶的妖带着一身血气从镇妖塔中跑了出来,守塔的大妖化为原型,张口咬住一只,猛地甩头,把这一只甩到一边去,浑身骨头都摔了个粉碎。
然而从镇妖塔中逃蹿出来的妖族数量太多,像楚楚、言昕这样的小妖根本就抵挡不了他们的攻击,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妖一口一个甩到空中,当小零食吞到了腹中。
守塔大妖挡住一只牛角鹿身蛇尾的恶妖,对着差点被它吃掉的柳青青四人道:“快走!快去人界钦天司!告诉人界钦天司——伏羲大圣留下平衡人妖两族的镇妖塔倒了!”
*
北境无论是寒是暖,总有一层怎么也无法融化的冰雪。荀良一脚踩上一层冰,脚底顿时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解开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块香喷喷的饼放在嘴里。
这饼是他曾经战友的妹妹做的。他遵循战友的遗愿,带着极西的麦芽糖去寻找那个远嫁北境的妹妹,终于将这迟来进二十年的麦芽糖交到了他妹妹的手中,
战友的妹妹已经三十多岁了,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这个妇人听了他的话,虽然早就猜到失去音信几十年的哥哥可能已经真的死在了战场上,但确切地接到死讯,泪水仍然顺着她眼角的细纹流了满脸。
战友妹妹接过荀良手里的麦芽糖,放在嘴里,糖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甜滋滋的。
她原本想留荀良在这里舵主几日,但荀良还有许许多多人的遗愿还没完成。她拒绝了战友妹妹的邀请,但接过了她做的饼。
这饼虽然出自北境,却带着极西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无论是荀良还是远嫁的妹妹都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就在他吃饼的时候,大地突然猛烈地颤动起来,接着,原本空空旷旷、一望无际的北境冰原上忽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塔,塔的檐角上还挂着许许多多的铃铛。
随着大地震动,铃铛在剧烈摇晃,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裂痕从塔底贯穿塔身,巨塔顿时分裂成了两半,无数身带血腥气的妖从里面逃了出来,而北境人妖两界的界壁也破了开来,顿时不在塔中的妖也迅速往人界中去。
荀良砍倒一只冲着他脑袋咬来的妖兽,毫不犹豫地转身想着战友妹妹家奔去,将战友妹妹一家从妖兽的口中救下。
然而进入人界的妖太多,他无法救下所有人,北境顿时化为炼狱!
之前岑轻衣曾经给过荀良一个小小的传音玉牌,此时他从怀里掏出传音玉牌,沉声道:“北境的镇妖塔塌了,北境妖族入侵,损伤惨重!”
*
钦天司大殿之中,自从大地开始震颤,五位长老就全部聚集到密室门外。
葛长老沉声道:“开门吧。”
其他几位长老脸色沉重地看了看彼此,随即点点头,齐齐伸出手来,五个光团从这五只手中浮现出来,变成五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旋即聚合成一把钥匙,插|入钥匙孔之中,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葛长老伸手推开了门。
密室之内一片漆黑,随着门被推开,一只从黑暗飞出,拖着长长的尾羽,在黑暗中洒下万点微光,四面八方骤然被繁星点亮,凤凰所飞过的地方也汇集成一片光带。
而光带之上,九座小小的塔悬浮在半空中,正对应着这世间九座镇妖塔的位置。
只见位于极西的那座镇妖塔已经裂出了裂纹,不多时便碎成粉末,消失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南州、北境的镇妖塔也全部损毁,中州、幽州、益州的三座镇妖塔已经开始倾斜,唯有荆州、梁州、青州的三座镇妖塔还堪堪保持着原貌。
五位长老互相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沉重。
最终,葛长老拍板道:“通知钦天司使沈千山与岑轻衣镇妖塔之事。通知西方昆仑阆玉宫、南方楚山神女殿、东方青州海源阁和北方燕川幽云城,即刻清点门内弟子,就近带领其余修仙门派,共同抵抗入侵妖族、保护人族安全。”
*
“什么?”听到沈千山说是镇妖九塔的问题,岑轻衣悚然道,“是伏羲大圣曾经设下的镇妖九塔么?”
沈千山颔首道:“是的。现在的动静,恐怕是镇妖九塔出现了什么问题,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是某一座塔塌了。”
他话音刚落,他和岑轻衣腰间的传音玉牌齐齐疯狂闪烁起来,沈千山拿起腰间的玉牌,两指一并画符,玉牌中顿时传来葛师叔的声音:“钦天司使沈千山、岑轻衣听命。”
沈千山与岑轻衣凝眉齐声道:“弟子听命。”
葛师叔道:“如今极西、南州、北境三座镇妖塔已经完全损毁,镇压在其中的恶妖尽数逃脱,人妖二族的界壁已破,妖族必然入侵人界。请务必同各大修仙门派一起抵御妖族入侵,减少人族伤亡。”
岑轻衣与沈千山沉声道:“是,弟子领命。”
葛师叔说完便匆匆关掉了传音,岑轻衣也打开了腰间的传音玉牌,玉牌中荀良的声音夹杂着妖物震天动地的怒吼:“北境的镇妖塔塌了,北境妖族入侵,损伤惨重!”
岑轻衣回道:“我们已经知晓,不仅是北境,南州和极西的镇妖塔也全数崩塌修仙门派已经尽快驰援各地。荀良,若可能请你尽可能多地保护北境百姓、斩杀恶妖,感激不尽!”
荀良道:“我曾经也是个战士,保家卫国自然是我战士的本分,谈何感激!”
岑轻衣道:“好!”
匆匆忙忙地交代完毕,传音玉牌的光也熄灭了。岑轻衣抬头对沈千山道:“师兄,眼下极西已经没有人烟了,也就是说此处就是极西的恶妖最先到达的地方,对么?”
沈千山道:“对。通知帝王和太子,召集城内所有修行之人,起大阵,诛恶妖。”
*
王城建立在中部山脉隆起的位置,山脉以东是郁郁葱葱的广袤平原,山脉以西原本是孤烟大漠,此时却已经成了一片漆黑大海。
事态紧急,王城外的七城灾民已经领完身份铭牌,被尽数收入城中,帝王将王宫外的猎苑、游园尽数开放,以供灾民居住,然而人数太多,七城灾民中有不少一部分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大街小巷里面铺一条毯子作为一时的栖身之地。
城内,帝王和太子加派羽林军进行巡逻,而城外,天空中,巨大的恶妖咆哮着冲了过来!
城墙之上,一千七百五十二个修行之人站成前中后三排,灵力最强且会布阵的仙者站在最前,次为灵力较弱但布阵之人协助仙者布阵,次为灵力较弱且不会布阵的修者斩杀漏网之鱼。
沈千山和岑轻衣站在最前端,脚踩禹步,踏上阵眼,右手举向天空,淡金色水蓝两道灵力交织着打向上空,左手指向地面,灵力顺着城墙向下流淌,而他们身旁一百多个仙者顿时踏上开、休、生、伤、杜、惊、死、景八门,两手同样一只举向天空,灵力一道接一道地向上打去,空中顿时铺开一个流光溢彩的巨大法阵,一只对准地面,地上也形成一个圆形法阵。
恶妖见状,铺天盖日的翅膀一扇,卷起浊气海海水千层波浪,和数千只大大小小的妖一起猛地冲向站在阵眼处的岑轻衣和沈千山二人,想要在阵法还未完全补成时直接杀了他们。
天空中的法阵慢慢地向下合拢,但最强大的那只恶妖飞行的速度却相当快,二者只见转眼就只有数十里的距离。
灵力强者尚在布阵,寸步也不能移动,灵力弱者只够斩杀小妖,对上这等强大的恶妖却只能如同螳臂当车。
眼看着大妖离沈千山和岑轻衣的距离只剩五里……四里……三里……岑轻衣的头发已经被恶妖翅膀带来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就像是化为一条条鞭子,抽得要从脸上撕下来一块皮时,倏然,一道磅礴的力量拔地而起,地上的大阵飞速向上追寻,同空中的大阵严丝合缝地咬在了一起。
轰地一声,大阵被全数激活,以王城为起点,将整个极西和东边全数分开!
恶妖和无数的小妖已经铺天盖地地扑了过来,阵法发出一道噼里啪啦的蓝紫色电光,将强大的恶妖电得后退数里,而一部分小妖来不及停下,稀里哗啦地扑到阵法之上,瞬间被点成焦炭,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位于极西之西、连接仙界和人界的昆仑山上,阆玉宫终年紧闭的宫门终于打开,一个看上去比沈千山小五六岁的少年拿着剑从里面走出来,阆玉宫的宫门在他背后关上,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处于仙人两界之间的阆玉宫包了起来,阻挡外界一切进攻。
少年人抬起手来,剑光流转,一瞬间便劈开了与大部队走了反方向的一只恶妖的身体,看着王城的方向轻轻道:“师兄,师弟领师父命,前来助你!”
南方楚山山峰上,神女殿的大门打开,殿主嘱咐姜嬗道:“你带着神女殿的弟子往南州抵御恶妖入侵,尽全力保全人族平安。若是有痛失怙恃而无力安置者,则差人带回神女殿。”
姜嬗身后的神女殿弟子皆着红色弟子服,扎着利索的马尾,对着殿主齐齐抱拳道:“是!”
说完便向山下奔去,殿主却叫住他们:“记住,你们作为术修务必互相扶持,活着的人越多,越能发挥出术修的最大能力。”
“是!”
而此时的南州,守塔大妖一甩身,将挂在它身上的妖尽数甩了个粉碎,但小妖也将它身上的皮肉尽数钩了下来!
血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守塔大妖却丝毫不敢懈怠,转头咬住从塔中逃出的螳螂妖的镰刀,将整个螳螂妖一分为二。
然而塔中恶妖十倍百倍地逃出,蝗虫一般地挂在它的身上,撕咬着它的身体,它根本就阻挡不了,最终身受重伤,重重地从天上掉到地上,再也没有动弹的力气。
成千上万的妖从当初被楚楚控制的小村落登陆,小村落在眨眼之间便被啃噬得空无一人,悍然向南州更为广阔繁华的地方攻去!
湖上花舫还在微风着的吹拂下荡漾着,湖畔绿柳拂水、花瓣飘飞,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湖畔树旁,正焦急地等着他的心上人,他的心上人终于来了,他从背后拿出自己做的纸风筝,问道:“上次弄坏了你的风筝,我又自己做了一个,你看好不好看啊?”
他正美滋滋地等着心上人夸他手巧,没想到心上人却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向他的身后:“这是——这是什么?!”
在她紧缩的瞳孔之中,一只巨型蝙蝠仰着头,火焰从天上喷到湖上,湖上所有花舫在呼吸之间尽数化为灰烬,整个湖水都滋啦滋啦地冒着白烟沸腾起来,火焰转瞬间便蔓延到湖畔之上。
“什么?”书生疑惑地回过头去,除了一片亮到刺眼的光之外,却什么也没看见。
“啊——”
他听见自己的心上人在害怕地惊叫,想要伸出手抱抱她让她不要害怕,可他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融化在一片火焰之中。
楚楚化为巨大的妖狐原型,毛茸茸的长尾一扫,将几十个差点葬身火海的人扫到城墙里。
城墙上,南州的修行之人正在布阵,试图抵挡住恶妖的入侵,阵法已经成了一半!
楚楚喊道:“快退进去!快点!”
一个女人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楚楚一下将她叼起来,看清她的面容,愣了一下道:“柳妈妈?”
原来竟是金缕楼的老鸨。
老鸨原本满心绝望,奋力挣扎,以为自己终于逃不过被妖兽吃掉的命运,没想到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愣住了:“……楚楚?”
楚楚含含糊糊地说:“是我,不多说了,进去躲着!”
说着,她一甩头将老鸨甩进了城里,狐尾挡住一波攻击。
她一身漂亮光滑的皮毛已经被烧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可她却管不了了,能多扔一个是一个。魏进之、言昕和柳青青也一个接一个地将逃难的百姓扔进城墙。
南州城墙上的阵法终于快合拢,城墙中的人看着楚楚一行人的背影突然喊道:“你们快进来躲躲吧!”
四人齐齐一愣。
有人反驳道:“可是他们也是妖!”
“但他们救了我们!”
“别废话了!快进来!阵法要关了!”
楚楚带着另外三人一跃而入,阵法在他们背后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
刚一入阵,楚楚便支撑不住化为小狐狸,有人拿了药来给楚楚敷上。
南州主城中的修士忧心地看着外面疯狂冲撞着法阵的恶妖,忧心道:“我们只不过是修者,布不了太厉害的阵法。这阵法恐怕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果然如他所说,阵法剧烈地摇晃起来。
妖火在整个南州蔓延,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接着裂开了几个小小的裂缝。
随着恶妖的冲撞,裂缝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被打破!
“布阵!”
神女殿众弟子带着沿途收纳来的修行之人,终于浩浩荡荡地赶来支援南州。
北境,燕川幽云城的医修已经布下了阵法,城墙上站着的女医修双手一翻,十指间顿时银光一闪,她目光凛冽,十根银针带着破竹之势钉入十只恶妖的体内,瞬间让它们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同时海源阁的儒修也从青州赶到,拉开银色弓箭,对着天空中的妖兽三珠连发!
仅两日,九座镇妖塔倒了三座,从中逃出的恶妖和趁机跑出的普通妖族悍然越境侵入人界,人界措手不及,边境尽数收紧,终于在最后关头守住了四方主城。
最终人界在钦天司的带领下,由西方昆仑阆玉宫、南方楚山神女殿、北方燕川幽云城、东方青州海源阁四大修仙门派、无数小门派和散修一起,以南州主城、王城和北境主城三点为基,与剩下的六座镇妖塔共同连成了一条与妖界的新界壁。
一时之间,妖族与人族隔新界壁相隔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
“近日城中百姓的情绪不是很安稳,我怕会出什么事情,还是让大家加强巡逻吧,在这个关头大家的神经会紧绷起来,这很正常,但是还是要尽量避免冲突。”
一个红衣女子推开门一边走一边说,她虽然看起来身量不高,身型也有几分纤薄,但周围的人却纷纷对她恭敬地行礼,称“岑道友”。
这正是岑轻衣。
自从人妖二族开战以来,为方便辨认诸位的身份,岑轻衣已经换下了一直穿着的襦裙,换上了神女殿弟子战服。
她鲜少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此时一袭小袖红衣衬得她肌肤胜雪,眼角的红痣熠熠生辉,不显突兀,反而为她增添了一分不羁的英气。
岑轻衣喝了口水,歇了歇气问道:“对了,你们有看见我师兄么?”
一蓝衣修士答道:“沈道友此时正在城墙上修补法阵。”
岑轻衣“哦”了一声,凳子还没坐热,转身就城墙上走去。
此时离镇妖塔倒塌已经过去了十三日,昨夜她本想去找沈千山商量事情,但沈千山却脸色苍白,手脚虚浮,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但她问沈千山却说没事,一早也没见到他,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
她还是有些担心,带着乱七八糟的丹药上了城墙,找到了沈千山。
沈千山看上去比昨夜好多了,岑轻衣仍然问了一句:“师兄,你今日感觉还好么?”
沈千山道:“我无事,你不用担心。”
岑轻衣还是硬塞给他一点丹药,然后站在他身边,透过流光溢彩的界壁望着外面的妖军,妖军散乱地睡在外面,像是全是被食欲驱使而来一样,全无秩序。
然而岑轻衣却皱着眉头道:“师兄,这几日同他们对打,我隐隐约约发现了一点不对。”
沈千山问道:“有何处不对?”
岑轻衣道:“师兄你看,我们虽然不能直接知道妖军的兵力,但是每当我们出战的时候,别处往往是歇战的,但当我们歇战的时候,别处的压力却大了许多,我认为妖军并非是大多数人所想的那样毫无组织,相反,妖军背后定有什么人在指挥。”
沈千山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是如何感觉出来的?”
岑轻衣道:“就是简单的数学思维,用最容易得分的统计那个单元的知识啦……呃……对不起,我忘了你们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
她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说:“这么说,虽然交锋点比较多,而且妖军攻击密集,但是横看北境、王城和南州三地,做一个统计就能发现问题了,每当北境、王城出战的时候,南州处就会歇战,而北境、南州出战时王城就会歇战,王城、南州出战时,北境就会得到喘息,算下来的话三地的出战次数几乎一致。”筆趣庫
“所以我认为有问题。”岑轻衣的手放在城墙上,轻轻地点着手指,“如果只有少数的几场是二战一歇,剩下的都是同战或同歇的话,我还不会怀疑,但这样有规律,背后如果没有指挥的人,根本说不通,数据已经说明了这不可能是巧合或者偶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岑轻衣的脸被流光溢彩的界壁照亮,一袭红衣,英姿飒爽,眼中满是认真。
沈千山难得见到这样的她,只觉得她这样认真,更令人目眩,于是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避开这近乎灼人的光芒,问道:“还有什么?”
岑轻衣道:“如今妖军和我们的交锋几乎都是在王城、南州主城和北境主城,而这之间的地区却只是象征性地被攻击。但是因为要布阵,我们的精锐都在这三个地方,反而这三点之间的地区防守要相对薄弱一些。他们不惜消耗大量的妖力和我们对上,除非是妖族集体喜欢看挑战不可能之类的节目,否则他们定有一个目的。”
沈千山颔首道:“你说得有理。那你认为是何目的?”
岑轻衣的手指仍然在城墙上轻轻点着,她斟酌道:“妖军这样行动,带给我们最强烈的感觉就是他们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力,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
界壁之外,妖军将人族包围了起来,而数以万计的妖军之后,一座宫殿从人界沦陷区拔地而起。
穷奇、朱厌和九婴放下盔甲坐在殿中。三只妖俱是上古有名的凶妖,被捉到镇妖塔中分别镇压,此时终于从镇妖塔中逃了出来。
蓬勃的妖气肆无忌惮地放出,在空中相互碰撞,震得整个宫殿的水晶窗户尽数化为齑粉,他们将一个人族围在其中,怒道:“这样有什么意思?现在消耗了我们这么多兵力,却连一个人都吃不到。不如直接集中所有妖力,从防守最弱的地方攻进去!”
而被他们围住的人虽然在体型上相比就像是大象与蚂蚁,但他却丝毫不乱,用手指缠了缠头发道:“首先,你们是我放出来的,天道限制你们必须听我的命令。其次,你们看到守主城的人没有?里面那两个最强的,我说啊,你们这些妖族进去也就是被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命。”
正是花留香。
“你!”
脾气最为暴躁的穷奇愤愤地站了起来,冲他怒吼一声,看起来就要冲上去一口咬死他,九婴拦住它道:“莫冲动,我负责王城,那两人的确很强。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怕不是你太弱了。”穷奇对着九婴说了一句,九婴没和他计较,穷奇见没人理他,暴脾气过了,也就讪讪地坐了下去。
花留香丝毫不惧地看了穷奇一眼,不紧不慢地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啊,就是这一任地钦天司使咯。”
三只妖虽然自上古时期就被关进了镇妖塔,但镇妖塔中数不尽的妖都是被历代钦天司使送进去的,对于这四个字,他们可以说是一点都不陌生。
花留香见他们都了解,也就不再多费口舌,道:“他们现在尚且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稍微施一些小计就能让他们彻底失败。但若等以后真的成长起来了,那这人妖二界的战争,最后鹿死谁手,可就真的不好说了。将他二人除去,到时人界就是你们的后花园,你们看上哪个就吃哪个,没有一个人能阻挡你们,这难道不好么?”
九婴想起来他说的这两个人,确实如他所说,便开口道:“如果真能像你说的那样,那倒也不是不可。”
朱厌甩了甩尾巴道:“那你说,你现在让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妖殿之中,花留香笑语晏晏;王城之上,岑轻衣眉紧锁。
不同地点、不同心境,两人却同时说道:“给人族施加压力,让人族离心离德。”
岑轻衣语音刚落,一个小兵忽然冲上城墙,慌慌张张道:“不好了!不好了!二位大人,城中打起来了!”
岑轻衣和沈千山互相对视,心中同时一沉。
他们已经千防万防了,在这个关节上却还是出了事情,岑轻衣的看法怕是对的。
岑轻衣沉声道:“怎么回事?”
小兵气喘吁吁回答道:“城东王城一户百姓丢了祖传的宝贝,都快急死了,结果在一个从极西七城逃灾的人那里找到了。现在大家都打起来了,那一里的百姓正商量着把他们赶出去呢!”
岑轻衣道:“快带我们去看看。”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情况不容乐观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到达城东之后,这里的状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群破衣烂衫的七城灾民和王城百姓扭打在一起,好几个已经被打得流了血。
岑轻衣沉声道:“好了,住手!”
她带来的小兵冲了上去,将扭打在一起的人们拉了开来,但两边人是分开了,却还在对骂。
岑轻衣问道:“行了!怎么回事!”
破衣烂衫的灾民都像斗志昂扬的鸡一样梗着脖子道:“不是我们偷的东西!说了不是我们偷的就不是我们偷的!”
一个王城百姓道:“不是你们拿的?东西在你们这里,人赃俱获,你们还说不是你们拿的?!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玉石的小碗,小碗上已经裂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上还勾着一条布条。他一手拿着小碗,一手指着一个女人道:“你们光是偷了不止,还把我这祖传的小碗给打了!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可是祖上给我们仙人留下的东西!让你们快滚就已经很仁慈了,要不是看那女人病怏怏的也活不长了,我非要叫她卖身也得赔给我!”
他指的正是之前在王城外被人送水送药的女人,此时她的孩子都面色蜡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母子两个都发热了,一个老婆子正半蹲着给她喂药。听到这男人的指责,她抬起脸来虚弱地说:“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偷,是这碗就放在那棵树下,我的碗没了,就想着捡回来用用。真的不是我,我拿到它的时候就已经碎了。”
王城男人啐了一声道:“不是你打的,难道还是它自己碎的?这可是仙人留下的东西,还能自己碎了不成!”
“就是啊!”
“你们怎么这样!我们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就这么报答我们的?”
“哎呀,难怪最近我总觉得屋子里有人呢,怕不是你们去拿东西了吧?!”
七城灾民将这母子两人护在身后,和王城男子对着吵道:“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谁稀罕你们那些破烂!我极西盛产珠宝玉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且人家姑娘都说了,是捡到的!你知道什么是捡到的么!就是被你们自己给扔了!”
“是啊!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家的娃娃打碎了怕挨骂,然后就扔出来了?”
“没错!指不定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还说是我们,你们要不要脸!”
两方的人越说越激动,都瞪着眼睛炸着毛,像是斗鸡场上的大公鸡,扭着身子冲破小兵们的束缚,又冲上去扭打成一团,一时之间咒骂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人群中炸开:“住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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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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