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金厂长亲自跑了很多趟帮他定下一个床位,上午十点手术,下午一点多出来。
在手术室里,医生没有跟他过多的交流,严肃冷淡,一针麻醉下去,瞬间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就是金哥伸过来试探他还有没有呼吸的手。
病房里全是金家人,金厂长丢下了偌大的厂子,像理想中的父亲一样为他忙前忙后,金妈妈坐在一旁摸他的头发,模模糊糊的眼里是满满的安慰。
即将十七岁的金潜是刚刚抵达医院的,他还是个学生,家里管着,能请假三天过来,都是据理力争了很久的结果。
那天太冷了,省医院住院部供暖设施年久失修,暖气水管里面冻得水都进不去,金哥稍微摸了摸他的手,二话不说下去医院的小卖部买五块钱一个的水袋,一气儿买了八个回来,全部装上滚烫的热水,放在他的手脚各处让他暖暖。
金厂长笑金潜就是对自家弟弟金毛毛都没有这么细心的,顾青书当时有些心虚的红了红脸,极怕金哥跟自己的暧昧被家长知晓,他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什么都靠着金家,他离不开金哥,却又似乎很对不起金厂长,可没办法,顾青书管不了那么多,他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怎么愿意去死?
金哥三天的假期飞快过去,期间只有最后一天,金厂长回厂里处理事务,金妈妈出去逛商场买东西,才给了金哥跟他两个小时的独处时间。
那是午后,难得的冬日暖阳照进窗户里,笼在他与金哥的身上,金色的日光里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佐料,让顾青书回忆起来,都感觉像是身处梦幻之境,有着绝对的美感。
金毛毛在旁边的陪床上睡着了,金潜就那么坐在他的床边,对他笑:小狐狸,暖和不?哥哥买了八个暖水袋,你就是个冰块儿也得化了吧?
顾青书伤口还很疼,说话大声一点都震得伤口像是要裂开一样的痛,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他其实很想翻身动一动,不想插尿道管子,但他不好意思麻烦金妈妈帮他捏腿,更不好意思跟金厂长说自己的需求,只有金哥在的时候好像才自由一点,娇气地话还没开口,清澈的眼里就团着一滩灼人的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金哥立马就要找人去。
他则轻轻唤道:别,就是觉得,三天过的好快啊,金哥。
金潜深邃的眸子盯着病床上的他,漆黑的碎发随着其缓缓低头下去,也落在了光洁的额头上,年轻的金潜深深看着他,说:那就再陪你三天,三个月,三年,三十年……
他顿时笑着摇了摇头:不好,你要是这样,阿姨会不高兴的,你给我捏捏腿吧,我躺着好几天了,不敢动,但不动太难受了,感觉浑身都要跟床黏在一起了。
金潜从善如流的先哈气给自己的手弄暖和了,才钻进他的被窝里,双手摸去了他的腿上给他好几日没有活动的腿轻轻捏了捏,一边捏,一边说着冲动的话:医生说你大半年都不能随便走动,住院观察半个月后才能出院,暂时不能上学,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我跟我爸商量好了,你出院后就住我家去,你自己的房间根本不能住,那哪儿是人住的地方?
我呢,准备休学半年吧,不然这大半年你一个人在蓉城,家里就金毛毛这个不懂事的小混蛋跟你玩,没什么意思。
闻言,顾青书斟酌了一会儿,摇头说:不好,我去姐姐家住吧,实在不行可以去外公家,外公他们那边是乡下,空气好,再来冬天本来我就住不了厂里。金哥,你如果可以的话,在学校记笔记的时候把字写漂亮点,也好叫我这个病号看得清啊。
金哥这个时候似乎是没有什么跟他开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我要休学半年,没工夫给你记笔记,让胖子记吧。
他顿时急了,眉头都簇起来,原本只是团在漂亮眼睛里的一汪水唰地从湿红的眼角滚下去,说:你要是这样,我干脆现在就拔了针管。
那怎么办?青书……
你好好上学去,考个好成绩,就算是给我和叔叔一个交代了,等……等我好了,你再接我上学去,我们还一个寝室,好不好?
金潜默不作声地在被窝里捏住了他的手,忽地叹了口气,脑袋埋在被子上面,侧头看他,好一会儿,低声跟他说:青书,我不喜欢你生病。
我也不喜欢,但没办法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说,我不喜欢你生病的时候,我不在。
他看了一眼隔壁陪床上睡得鼾声大气的金毛毛弟弟,生怕有些话被小孩子听去,学给大人:以后你会在的,不是吗?
金潜顿时笑道:嗯,以后我会在,等……等咱们考出去,考大学,去北京吧,有人想去看故宫很久了吧?等去了那边,我们每天去逛三遍,怎么样?
好。
往事如烟,这回顾青书再一睁眼,又是一只手放在自己鼻尖,试探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霎那间时空的错落交叠感让他分不清楚自己是在何处,恍惚之后,定睛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不是穿着校服就匆匆来见他的金哥,而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时,周遭的机器声音、暖气散发的热量、窗外的初雪,都也瞬间映入他的眼帘,好像新鲜得需要他重新认识。
“宝贝?”守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点烟草的淡淡芬芳,笑起来有两颗虎牙,漆黑的眼睛里除了他的影子,别无他物。
“高哥……”顾青书也对这样的少年笑,“我睡了多久?”
高醒听着青书虚弱的声音,夸张的伸出五根手指头在青书面前晃悠:“五个多小时,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睡?我老去问黄伯伯你怎么还没醒,把人家烦得电话都不接了哈哈,你再不醒,我可得去砸人家办公室了。”
顾青书被逗得一乐,笑声却都轻得如雪落水潭一样无声无息:“别逗我笑,我麻药没了,伤口笑一下很疼……”
高醒立马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再拿下来,便把装出来逗青书开心的轻浮夸张都收了起来,单手就能握住篮球的手掌轻轻去摸了摸顾青书的脸颊,正色说:“抱歉,要不咱们不说话了,你再休息会儿?饿的话吃点儿粥?还是热的。”
顾青书一天没吃东西了,乖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高醒眼下的青黑,声音软乎乎地关心道:“那你呢?你吃了吗?”
高醒点头:“吃了吃了。”吃个屁,高醒完全没有心情吃饭,就连喝水都不敢,生怕自己水喝多了,去上个厕所的功夫错过了小狐狸醒来的第一秒,他要青书第一眼睁开看见的就是自己,谁都不能看,只看着自己。
“说实话。”
高醒苦笑了一下:“没吃。”
“那我吃一口,你也吃一口怎么样?”
高醒挑了挑眉,巴不得:“好得很。”
刚醒来的顾青书浑身都没有劲儿,身体躺了一天,后背酸痛得要命,手臂上一直打着针,尿便很多,一会儿一个尿袋就装满了,要高醒去倒掉。
刚吃了两口稀饭,高醒就突然放下碗,动作熟练的蹲下去把尿袋口子给打开,让袋子里的液体都流到小盆子里去,随后什么话都没说就去vip病房单独配备的卫生间把盆子里的秽物清理干净,再重新给青书挂上。
这一来一回,搞得顾青书羞窘尴尬,可高醒洗干净手,便笑着把手掌凑过来让他闻:“来,闻闻,干净得很,我继续喂饭了啊,不要嫌弃我手没洗干净,跟我闹别扭说不吃。”
顾青书瞧着高醒复坐下来又挖了一勺子软软糯糯的白米粥送到了他唇边,心里暖烘烘的,跟小猫似的张嘴舔去勺子上的薄薄一层白粥,便垂着卷长的睫毛,回道:“你都不嫌弃我,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高醒笑:“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你是我的小狐狸嘛,能让我照顾你,我高兴都来不及,以后别说这种话,你身上哪儿哪儿不是干干净净的?我亲手洗的澡,亲手洗的头,你这是嫌我没给你洗干净?”
顾青书一腔细水流长的感激温暖都被高兴这番话给干没了,又想笑,又不能笑,免不了又发起小脾气来,皱着眉头说:“你好烦,闭嘴。”
“哦。”高醒美滋滋的闭了嘴,但很快又叹了口气,说,“这样喂饭太慢了。”
顾青书敏锐地饶有兴趣的看着高哥:“那你想怎么样?”
高醒也不说,而是一口喝下一嘴的白粥,但不吞下,然后起身撑在青书的身上,低头下去,只是并不直接吻在青书的唇上,高醒在即将碰到宝贝唇瓣的时候顿住,等青书一个反应,是接受还是不接受的反应。
顾青书在这样密不透风的宠溺照顾里没有拒绝的余地,也不想拒绝,他甚至没发现自己是很甜蜜地缓缓闭上眼,然后丰软漂亮的唇瓣微微启开,是一副等待被人亲吻的羞怯模样。
如今这样诱人的顾青书是只有高醒才看得见的。
高醒深刻的感受着青书似乎只给他的乖巧羞怯,胸腔便时时刻刻暴涨着要毁天灭地的喜悦。
在这样生死之关过后的喜悦里,高醒亲吻他的顾青书,顾青书接受高醒绵密的吻,像是能够吻到天荒地老去。
结果当天晚上顾青书就吐了,护士长小姐姐无奈地教训高醒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照顾人都照顾不好,病人刚打了麻药,身体各项器官没那么快恢复起来,小顾本身肠胃也不好,你给他吃那么多,当然不消化,当然要反胃啊!真是乱弹琴!”
高醒被教训地低着脑袋虚心受教,顾青书这个病人明明吐了,却还有心情笑高醒被护士姐姐骂,后果就是也被护士姐姐骂一顿:“你还有心思笑,自己吃多少吃不下了,要有个数,哎,身边怎么也没有个大人?”
顾青书眨了眨眼,不言语。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苦衷,医院这个地方,顾青书来的最多,见过不少病床前一个人都没有的人,他能有高哥就已经很好了。
高醒则笑着说:“我在也是一样的,护士,你多给我说说,我记下来,我当他的大人不就行了?”
“你?”护士长乐了,点了点头,“那你明天先学着给小顾按摩一下双腿和腰背,明天你看我怎么做,就怎么学。”
顾青书睫毛颤了颤,看向高醒。
高哥认真点头:“一定一定,我早就觉得他躺在那儿肯定不舒服,就是不敢动他,怕他伤口裂了。”
“你傻啊,就胸口动刀的地方别碰,腿啊手啊,那都是好好的,过两天可以让他下地慢慢活动活动,总躺着对伤口还不好嘞。”
高醒没照顾过玻璃娃娃一样易碎的人,生病的顾青书对他而言是比玻璃娃娃还要无法下手的存在,闻言只有点头的份儿:“好好,过两天能下地就行。”
……
出院是一月八号。
一月七号却是来了个不速之客,届时顾青书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吃香蕉,眼睛亮亮的,期待明天回家去,去看高哥买的四合院。
高醒把四合院吹得那叫一个天上天下绝无仅有的居住宝地,顾青书嘴上切了一声,心里却是期待极了,只是有一点很愁,高醒把四合院的房产证记在他的名下,这种未来价值一平三四十万的独院四合院,价值不可估量的东西,高醒都不怕他卷了房子跑路,他却要愁怎么在三年内把户主名字变回去给高醒,免得日后分开,欠高醒太多。
脑子里正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顾青书见高哥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下地都不用,把香蕉皮往高哥那里一伸,高醒就伸手过来把香蕉皮接住,帮忙丢进垃圾桶里,见垃圾桶满了,便一边把垃圾袋提起来,一边回头跟他说:“我出去丢垃圾,三秒回来。”
顾青书淡淡嗯了一声,说:“给你五秒。”
高醒顿时飞快开门出去,但三秒后进来的却不是熟悉的脚步声,顾青书立即抬头,便见一个吊儿郎当嚼着口香糖的寸头青年带着一身的酒气进了屋,穿着打扮不是一般人,但脚步虚浮,看见病床上的顾青书后,愣了一秒,皱眉,没什么礼貌的问说:“高醒呢?是这个房号啊……奇怪,你就是那个农村来的?不像啊,黄宇衡不会唬老子的吧?喂,问你话呢,高醒呢?”
顾青书想起上辈子的某电视剧,说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幽默:“第一,我不叫喂。”
那寸头青年一屁股坐在高哥的专属座位:“第二嘞?”
“第二,高醒出去倒垃圾了,你要找他的话出门右拐垃圾桶处可见。”
寸头青年顿时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让我去垃圾桶找高醒,小朋友,你先偷偷告诉我,高醒是不是赚大钱了啊?我跟他好哥们,你不用瞒着我,就跟我说实话就行。”
顾青书接触高醒的过去不多,在今天之前,唯二接触的核心人物除了高醒那位妈宝弟弟就是高叔叔了。
高叔叔在顾青书看来其实人不错,除了作为高醒的父亲没什么责任感,高叔叔如今对他和高醒可谓是非常关照了,当然,不排除高醒现在出息了的原因。不过这没什么不对,就像他一样,要是高哥没什么本事,也没有钱,顾青书很清楚自己是不会跟高醒走到这一步的。
“你是他哪个哥们呢?最近老有人打电话说是他哥们,他一个都不见,你是哪个?”顾青书微笑着问。
对方被这话噎住,一时间尴尬起来,继而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伸手就轻浮地放在顾青书头上,威胁着轻轻拍了拍,恶狠狠地说:“你又算老几?怎么跟我说话的?”
青年狠话都放出去了,却不见面前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少年害怕,少年琥珀一般透亮冷清的眸子根本不怕他,幽幽转而看向他的身后,青年正奇怪,却顿时头皮剧痛,余光往后一看,竟是被眼神跟看死人一样的高醒给手掌捏住了脑袋,顿时大叫:“啊!小高!高少爷!我啊!你不认识我了?我童逸明!放手放手啊!”
顾青书笑着问高醒:“他说他叫童逸明,你哥们?”
高醒摇头:“误会误会,我不认识。”
自称叫童逸明的青年抱着脑袋疑惑得不得了,怀疑高醒这人是脑袋被驴踢了,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高少,是我啊!我们每天都一起逛酒吧啊,你还帮我顶了个酒驾肇事的名儿,你忘了?咱们生死之交!”
这人几句话就透露了一堆高醒的黑历史,高醒额头上的青筋都差点儿要爆掉,抓着童逸明的衣领就要往外走:“闭嘴,出去!”
童逸明不明所以的被拽了出去,在门口便甩开高醒的手,皱着眉头像是不认识高醒了一样,问道:“你搞什么鬼?要不是黄宇衡那小子告诉我你回来了,老子还以为你永远都被赶出北京,怎么着,现在发达了,看不上我们了,所以几次三番的请你过去叙叙旧都不愿意去,高醒,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连我亲自过来都这个态度?”
从前童逸明跟高醒都是烂泥,如今一块儿泥自个儿爬上了墙,被撂下的烂泥自然是心有不服,既不相信从前沉默寡言只爱喝酒打架的高醒如今成了身家百万的小老板,也不相信高醒当真改邪归正,滴酒不沾。
“你怎么找过来了?”高醒手里还提着个从护士站拿来的新垃圾袋,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一边将袋子吹开。
“什么叫我怎么找过来了?难不成你还不像见我们?我可是好心过来的啊,黄宇衡那小子最近看你很不爽,要不是怕他爸知道,早就叫人把你给打了,你还在这里跟个乡下搞来的兔子卿卿我我,啥也不晓得,我是好心过来通知,你不感谢我?”
高醒冷淡道:“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我还有事。”
童逸明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几乎要不认识眼前眼神锐利得好像能将人看穿的高醒:“什么叫说完了?我问你,你什么意思?我好心过来,你不感谢老子的提醒也就算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你什么意思?”
高醒这会儿露出个微笑来,不想跟童逸明继续在外面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道:“那多谢了,只不过你要是见到黄宇衡,就跟他说,他爸现在正准备投资我,我或者我身边的人只要出了一点儿事儿,就等着被他爸轰出家门,流落街头去,有本事就也拿出点儿成绩,把我公司给干下去,没本事就别在背后搞小动作,小动作谁不会搞?我要整他,现在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你……”
童逸明被镇住,眼神慌乱了一瞬,咽了咽口水,还没说话,就又听高醒继续道:“还有,青书是我什么人,这跟你也没有关系,别他妈到处乱讲兔子兔子的,你才是兔子。滚。高禄昌都不管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童逸明没想到现在高醒比以前更混,也就是说连嘲笑高醒玩儿男人的点都算不得什么弱点:“你爸当真不管你这些?”这种不管和曾经的不管是有区别的,童逸明知道,从前高叔叔不管高醒,那是因为失望透顶,管了也没用,所以不管了,是放弃了。
现在高叔叔不管高醒,绝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管不了!高醒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有本事,有钱有资产,谁管得了他?!就连玩儿兔子估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他,即便烂到这种地步,也不敢让家里人晓得自己喜欢男的,不然肯定会被关起来!
童逸明小学时代也曾是个好孩子,六年级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便开始疯狂试探父母的底线,至今也没胆量跟哪个男的走太近,压抑自己麻痹自己的方释就是追求速度与激情,飙车喝酒打架什么都干,他胆小至此,拉着一群富二代和他一块儿同流合污,好像这样自己就不是最差的。
可万万没想到他最瞧不起的最垃圾的高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绝不可能!
“别骗人了,你爸就算不管你跟个兔子搅和在一起,也绝对会让你过几年跟霍家的千金结婚。厉害啊高醒,把正经高家的少爷的未婚妻都能抢了,的确是厉害。”童逸明非要证明什么一样,笑着跟高醒说,“你有本事一辈子都跟兔子混一起啊?跟你爸说你这辈子都不结婚,就跟男的好,看他还帮不帮你这么多。”
这话一出口,童逸明就看见高醒变了脸色,以为是戳到高醒的痛处了,谁知高醒说的却是:“你可不可以小声点,兔子兔子的叫,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也喜欢男的?要不要我帮你宣传宣传?”
“你闭嘴!我、我不是!”
“你不是紧张什么?还有,他是顾青书,我老婆,我爱人,我恋人,我宝贝,你可以喊他高夫人,喊他名字,但别他妈嘴巴不干净。”高醒说这话的时候,是凑到童逸明耳边说话的,声音低得让人胆寒,“我了解你,从前我是懒得管,但现在我要是去跟你爸说你喜欢男人,你就算不喜欢,你爸也相信我不会相信你,我会推荐你爸把你送到精神病院进行治疗,相信等你出来的时候,你爸还会感谢我,说我救了你……”
童逸明遍体生寒,后退了两步,踉踉跄跄的跑了,当天晚上再在酒吧里碰到黄少,听见黄少怂恿他跟大家一起去找高醒的麻烦,童逸明脸色发白,被酒精腐蚀的大脑在下一秒便发出指令,使他一脚踹在黄宇衡的肚子上,然后跑回了家,不愿意再跟黄少混在一起,生怕黄少作死的时候,连累到他。
不过那也是后话。
这厢高醒说跑了童少,那厌恶的表情便顿时被焦虑替代,方才口若悬河威武霸气、传说中浪子回头的高家私生子手里拽着个崭新的垃圾袋,站在vip病房外面停驻良久,最后才鼓起勇气一般推开病房的门,对屋内安安静静看书的少年露出个讨好的笑来:“抱歉抱歉,一个喝糊涂了的流氓,我轰走了,青书你没事吧?”
顾青书当然没事,不过是被人轻蔑的拍了拍脑袋,高醒都帮他把那人的脑袋上抓出五个手指印了,也算是报过了仇:“嗯,没事。问清楚了?真的是喝糊涂了的傻瓜?”
“嗯,我也不认识,不过以后他都不敢来了。”高醒走过去,垃圾袋被他好好的装进垃圾桶里,随后坐到了床边儿去,眸色深深的凝视顾青书,手掌揉了揉青书的脑袋,又忍不住亲了亲额头去,说,“以后我就是丢个垃圾都得带着你。”
“这话怎么讲?”顾青书明明晓得高醒是担心自己,却偏偏要问。
高醒也笑,视线却无意间落在床边青书的毛茸茸拖鞋上。
青书是个习惯了什么,就轻易很难改掉的小狐狸,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雷打不动的看书,习惯吃任何水果都不会抱着啃,而是要一块儿块儿的全部把皮削干净,切成一块儿块儿的再慢慢吃,也习惯上床的时候,鞋子的鞋头不对准床,是先坐在床上才脱的鞋子,所以拖鞋向来都是摆放得很整齐规范。
可这一眼看见的拖鞋却不是往常那样规规矩矩摆放着,青书的棉拖鞋这回鞋头对着床,明显是爬上床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只小狐狸在乎他,跑去偷听他讲话了。
顾青书等高醒回答呢,却等来高醒又一个吻,顾青书闪躲不及,双手推在高醒肩头,慌张道:“你没有反锁门!”
高醒被他锤了两下,笑着松开他,得意得大尾巴似乎都要翘到天上去,意有所指的说:“没关系,我听着呢,没人进来,就算有人进来也没关系,我不怕被人知道。”
顾青书忧心忡忡地并不如何开心:“还是不要被人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还是低调点好。”
“低调对我有什么好处?”
“以后那些不喜欢我们这样的人,不会为难你。毕竟这不是什么主流,大部分人不会理解,你开公司的话,需要注意公司形象。”
高醒眯着眼睛笑道:“这也要注意,那也要注意,那活着岂不是很累?”
顾青书伸手捏了捏高醒的脸颊,哄说:“以后就好了。”以后就算你公司形象受损,只要不是因为我让你受损就好。
顾青书的确是担心高醒跟那明显是喝了酒才来的人打起来,才走到门口随时准备拦住高醒。
只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高醒跟那人站在门口细细簌簌说了一通,声音有些大,有些小,他听得不完全,但也知道高醒占了上风,把那自称叫做童逸明的家伙给吓走。
与此同时那位叫做童逸明的人说的什么未婚妻的话,还有高叔叔知道他跟高醒之间关系的话也落入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高哥不是那种会跟他谈恋爱期间还跑去和别人联姻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似乎是有些高兴,因为自己不耽误高哥后,高哥会有更好的未来;也似乎有些怅然,不知道未来的未来,得知他去世后的高醒,十八年后的高醒,是否会去参加他的葬礼……
青书说的以后就好了,在高醒听来更像是对未来的一种承诺,是承诺未来愿意和他公开的意思。
“那好,我们低调,等以后吧。”高醒捏着顾青书的手,说,“以后我们结婚,你想要穿什么颜色的西装?还是说用传统服饰?”
顾青书笑着哄少年,随口说着他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要中西式都办一遍,要全世界的报纸新闻上都刊登我们的婚讯,要晚上放全世界最漂亮的烟花,要有世界最大的婚礼蛋糕。”
高醒查过青书跟金潜在一起时是没有举办公开婚礼的,这两人只有简单的邀请了朋友和神父的小型私人聚会性质的婚礼,外界对顾青书的存在知之甚少。
或许未来的他也不喜欢太多人知道青书的存在,希望青书只属于他,但青书都说了想要盛大的婚礼,那他怎能不满足?!
“唔,外国人结婚都是要送钻戒的,我也要。”顾青书说着说着,已经属于开玩笑性质的顽皮要求,“十个手指头都要。”
“脚趾头也要,也就是二十个。高哥,好不好?”顾青书调笑着歪了歪脑袋。
高醒则郑重地答应说:“好,当然好,什么都好。”
晚上两人锁了门,躺在一张病床上的时候,顾青书早忘了白日里的种种,窝在高哥怀里睡觉,高醒则一夜未眠,一面抚摸青书的长发,一面想象和自己结婚时的青书时什么样子。
第二天出院,忙碌从高叔叔从商业会议上赶来,非要让司机送青书回家,让高醒跟着自己去见个准备来北京大展拳脚搞房地产的建筑商。
“你不去我去干什么?我眼光一般,之前你说的那两块儿地,这两天当真有了消息,说是附近要建地铁,咱们赶紧跟那开发商牵个线,合作搞个那种综合体超市,时间不等人!走走走。”高禄昌本来有个高档酒店已经很不错了,但本人并不知足,他不继续进步,更多的后来人就会慢慢将他的市场挤下去。
酒店如今只能算是高禄昌的保本买卖,他更看好高醒之前跟他聊天时说起的国外的沃尔玛超商,他们模仿模仿再加以改进,说不得也要创造一个零售业奇迹!
高醒如今股市搞得如火如荼,又有点儿闲钱,每个月从自己卖出去的奶茶连锁店里抽成都有三四万,并不急于做零售,只要在零三年前先一步推出网上购物平台,未来会有更大的市场成为他照顾爱人的资本。
高醒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追求的功名利禄最终都是服务于青书的。
他要那些原本没有什么用,只是为了把所有竞争者给比下去,为了把青书宠到除了他没人惯得了的地步。
“下次吧,爸,你去吧,我最近准备修养大半年。”高醒背着青书的书包,一边毫不在意高禄昌说的那些机会,一边伸手扶青书从床上起来。
顾青书即便知道高叔叔看出自己跟高醒的关系,也没办法坦然自若地跟高醒在外人面前亲昵接触,他借力站起来后,就松开高哥的手臂,很赞成高醒跟高叔叔干正经事儿去:“你就去呗,你就算送我回去也没事儿干。”
高禄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漂亮的顾青书,点了点头跟高醒扬了扬下巴,说:“听见没有,小顾都说了喊你跟我去。”
高醒叹了口气:“他糊涂,我送他回家后哪儿没事儿干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事情多得不得了好不好?”
高禄昌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这请个阿姨打扫就行了,自己打扫疯了吧?”
高醒懒得跟高禄昌多说,转而跟青书道:“反正今天不行,改天吧,今天是回家的第一天,我们得在家里吃饭,冰箱里冻的有花生馅儿的手杆糯米汤圆,你最喜欢,我们中午就吃那个怎么样?”m.bīQikμ.ИěΤ
顾青书几乎都能感觉到高叔叔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这让他压力颇大,刚想跟高醒单独说说话,劝高醒还是跟高叔叔走,结果就听高叔叔叹了口气,甩开手说:“算了算了,你小子现在主意大得很,我不管了,你自己清楚以后怎么走就行,中午汤圆多不多啊?有没有你老子的份儿?”
高醒:“有,但爸你自己拿了汤圆儿回去自己煮,家里碗筷可没多买,就买了我跟青书的。”
“……”高禄昌嘴角抽了抽,“我就着锅吃算了。”
高醒一边执拗地牵着顾青书的手,一边拒绝:“爸,你还是回家吃吧,你在的话不方便。”
高禄昌不是个能理解男人喜欢男人的人,但也不排斥。更何况高醒如今的优秀足够让他不管高醒喜欢什么都相信高醒自有分寸,再来小顾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自己儿子才像是把人家拐来北京的恶霸。
“那小顾,你来评评理,到底方不方便?”高禄昌咯吱窝里夹着他的公文包,帮顾青书提着一袋子的各种注册会计考试题目,眼巴巴地摆出一副孤寡老人的可怜模样,“哎,好久没有吃过手杆汤圆了,冬天就是应该吃汤圆才好。”
高醒走在青书的左边,皱眉,隔着中间的宝贝青书跟高禄昌说:“你正经家里没有,那么多老相好也没有汤圆?去他们家吃去。”
高禄昌严肃了一秒,义正言辞地跟高醒说:“欸,这话不能乱说,什么老相好?我在外面是从不乱搞男女关系的,高醒你不要乱说。更何况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么污蔑我,小顾要是信了,怀疑你这下梁的品德问题可怎么办?”
高叔叔依旧和上次请他们吃饭时一样幽默。
顾青书哪怕知道自己被调侃了,也只是微微红了红脸,跟着高叔叔一块儿瞥眼看高哥。
高醒知道高禄昌有不少红粉知己,但的确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该在青书面前这么说的,于是及时打住,想了想,跟青书说:“你决定吧。”
顾青书记得是高叔叔帮忙跑来找的医院,态度很温柔地跟走在自己右边的高叔叔说:“那当然是欢迎呀。”
高禄昌无论多少次见少年笑都觉得过分漂亮,是一种无法和人描述的美丽。
高禄昌一直很信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去拼搏的俗套故事,当年他是如此,他跟她的儿子应当也是遇见了这样的顾青书才振作起来的。所以说实话,他希望这孩子可以永远跟高醒在一起,百年好合,不离不弃……
“那叔叔我就不客气了。”高禄昌也微笑。
……
一九九六年一月八号上午十一点,雪。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进北京一环内胡同里,有俊美气质沉稳的少年牵着漂亮的另一个少年来到一家四合院的大门口,有大人靠在车边儿看那两个少年跨上台阶,开门,然后手牵手跨入大门内,门内是古色古香铺满了雪的石雕屏风,雪与暖阳同时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一场神明祝福的金婚就此开始。
靠在车边儿上的高禄昌叼着烟,快速从车内找出相机,对着刚刚走进大门内的少年们喊了一声:“小高,小顾,回头笑一下。”
两人回头,却都不自觉地在和对方视线对上时,相视一笑。
咔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叽叽也是甜甜的叽叽!快夸我!
感谢在2020112021:19:032020112122:2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块腹肌的泽井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大叽叽女孩的对我爱而不得的他重生后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