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开车,透过后视镜瞧见江承宇仰靠着座椅背,似闭目养神。
车子开出医院大约十分钟,江承宇的手机铃响,他摸出手机接了,仍是闭着眼。
对方却是李茉兰,先是抱歉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电话我之前在恒升总办要的,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谈。”
江承宇愕然,一时无法判断李成勇跟女儿说了些什么,稍顿,他道:
“我家里有事,明天到恒升谈吧。”
“跟我爸有关,”
李茉兰呼吸有些急促,
“还有一些东西,我想还给你。”
江承宇沉默,举目朝窗外看。
夜色光怪陆离,车已行至伊凌河广场,前方龙祥花园数幢高楼流泻出万家灯火,街道一旁的餐饮店铺鳞次栉比,烟火气正旺,多数还在营业。
江承宇随意报了一个西餐厅的名字,便挂了电话。
方刚停好车,没等开车门,江承宇吩咐道:
“你直接开回去,一会儿我步行回家。”
方刚提醒道:
“姨妈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要给小支老师父母送行,你不回去不好吧?”
“他们哪天的车?”
方刚有些不确定,
“就这一两天吧?”
江承宇开了车门,
“谈完事我马上回去。”
“哥……”
方刚叫住他,憋了半天,忍不住道:
“哥,我知道姨父走了你心里难受,你想把江兵捞出来,想帮东山渡过这一劫,想让矿务局那帮蛀虫给姨父抵命。
我知道我自己笨,很多事我帮不了你,有危险的事你也不告诉我,可你这么不眠不休地奔波,你知道姨妈有多担心?她现在吃药才能睡得着觉,还不让我告诉你,姨父家那些人你也知道,哪个是真心关心姨妈?
还有小支老师,她自己那么忙,跑来跑去给姨妈做饭,陪她聊天,姨妈那些药一天吃几次几粒,哪天哪样儿接不上了她记得一清二楚,去医院拿药从来没忘过,还有我告诉你,市医院那个安医生对姨妈那么关心,一是因为尊重姨父,主要是因为对小支老师有意思,你不珍惜小支老师,早晚有一天得后悔!”
江承宇颇为动容,他盯着方刚晶亮的眼,半晌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辛苦你这段日子忍受我的坏脾气,还替我照顾我妈,不会太久了,快了!”
等江承宇下了车,方刚懵了一会儿,发动了车子。
刚开到龙祥花园门口,一辆白色尼桑正欲驶进小区,见车辆熟悉,方刚摇下车窗,喊了一句,
“小支老师?”
因为母亲晕车,支念的车窗还开着,见是方刚坐在驾驶位,她下了车,方刚见状也开门下来。
“我送爸妈去火车站刚回来,厨房还没来得及收拾,我担心方阿姨睡不着,回来看看。”
她又朝方刚身后看了一眼,
“你们才回来?吃饭了吗?我冻了一些饺子在冰箱里,现煮的比较好吃。”
方刚惊讶道:
“叔叔阿姨这么早就走了?”
他边说边忍不住回头看。
支念见他神色不自然,也朝街道那方瞧。
伊凌河广场前的大道一览无余,车流穿梭,临街店铺灯火通明,渐具衣香鬓影的韵味。
那辆红色轿车和一旁身姿挺拔的男人太过惹眼,支念注目良久,车里下来的女人她白天才见过,那两人在车旁站了一会儿,才一起走进临街一家店铺。
支念的脑袋有瞬间空白,跟着耳边似鼓响一般,轰鸣不绝。
方刚也没想到这一茬儿,愣了一会儿,才要开口解释,支念先一步道:
“先上去看看方阿姨吧,她睡下了我再走。”
李茉兰手里捧着一个极精致的纸盒,从杏林家里找出来,没来得及安置,一直搁在汽车后备箱里。
江承宇能想明白她的来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坐下后沉默不语。
李茉兰用手指无意识地划弄着纸盒的边缘,开口道:
“我爸说你去看过他,他这个人,脾气上来什么都能说,多数都当不了真,你别理他就行了。”
江承宇自知自己也不是好心去探病人,苦笑了一下,仍是不语。
“以前我家的情况…”
李茉兰接茬道:
“你多少也了解,要不是我妈有心脏病,还有我妹妹的伤,比起普通矿工,我爸供我们两个,也并不是特别困难。
我记得我妹妹受伤以后,我爸他很自责,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没教育好自己的女儿,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职业特殊,难免树敌,觉得是他连累了我妹妹。
那件事以后,他坚决不让我妹妹在伊州继续念书,我考到滨城后,他把我妹妹也送过去,想着我们姐妹两个能有个照应。
后来我妈去天津看病,家里花了不少钱,那个手术费用,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承担的,我妹妹的腿又那样儿,我真的不能再花家里的钱了,想着结了婚家里再也不用操心我,当时我就只能那样选择了……”
她说着眼眶红起来。
江承宇先是怔了一会儿,想起李成勇的话,虽然已时过境迁,却也不免五味杂陈,此刻见李茉兰为往事伤情,他勉强笑道:
“大家当时年龄小,谁能想以后那么远的事儿呢,本来也没什么对错,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你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李茉兰抬起泪眼望着江承宇,仿佛因他的说法受到了伤害,眼神中透着一丝哀怨。
良久,她抬手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
“我来找你,你可能也猜得到,这些年,我知道我爸可能做了不少错事,他这个人在工作上总想往上爬,有时也很势利,但是他多半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妈。
我妈手术那天,我亲眼看见他在手术室外哭,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后来他说,要是我妈走了,他也就活不成了。”
“我知道,那一大笔手术费用,光靠他俩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可能凑齐,我妹妹的情况也不可能考上航院,顺利进机场工作!
我以前恨过我爸,我恨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恨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他做再多错事,也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这个家,对不起我妈。”
她凝视江承宇,眼神里透着一丝恳求,
“我能不能请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放他一码,他现在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了,我妈也离不了他。”
江承宇眉头紧蹙,直视李茉兰的泪眼,真诚道: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但我只能告诉你,东山矿难并不是意外,是人为的灾祸,它只是把矿务局长久以来积攒的问题撕开了一个口子,我父亲和那些遇难的矿工一样,都是矿务局腐bai的牺牲品。
我本身是在配合调查,无法左右任何事,谁也不能,现在能救你父亲的,只有他自己,你若真的为了他好,不想他或者你母亲后半生留有遗憾,就该劝他,如果他还是犹豫不决,他手里的东西会把他逼上真正的不归路。”
该说的话已说完,江承宇不愿再多留,刚起身,李茉兰叫住他,
“承宇,有些东西,我一直想交给你。”
说着她将手边的纸盒推到江承宇面前,打开盒盖,竟是一摞又一摞的信件,信封已经泛黄,没有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地址,只写着:
江承宇亲启李茉兰
江承宇一时愣住。
李茉兰深吸一口气,声音仍是发颤,
“这些信,从你出国算起,我写了七八年,这些是上大学前写的,其它的在滨城家里。wwω.ЪiqíΚù.ИěT
我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寄,我去东山你家楼前走了无数遍,他们说你家搬到了伊州,我没勇气去问你父母地址,那时候我想着,假期你终究要回来,我可以把信给你看,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可以亲口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爽约,那样你就不会生我的气……”
她仿佛陷入往日情境里,泪珠不停往下掉,
“可是……你一次也没回来过。你以前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已经懂得,男人的话不能当真,尤其是男人年轻时说的话,可那个人是你,从高一开始我就认定的你……”
她哽咽着几乎语不成句,
“我求你…你把…这些收回去吧,我知道回不去了,再留着它们,我会疯掉的……”
李茉兰再难抑制情感,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江承宇怔怔站在原地,盯着满满一大盒信件。
他和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镂刻进青春的回忆里,已被岁月尘封,印记却永远都在。
他的喉结不停上下起伏,亦深受触动。
隔了好半晌,他嗓音低沉道:
“这些……永远只属于十年前的你和我,过去的感情,我认真过,不后悔,也没有遗憾。
我以前很少回想过去,这一阵子回头去看,唯一后悔的一件事,是没能理解我爸对我的良苦用心,没能好好孝顺他,如今想弥补,老天已经不给我机会!你如果不想像我一样,回去好好劝他,珍惜你们的父女情分。
希望你能往前看,找到真正爱你的那个人,找到真正的幸福。”
他说完即转身离开,一次也没回头。
行至街道上,他脚步越来越快,一路跑着回了家。
开了门,餐厅的灯亮着,暗夜里足够照亮客厅每一个角落。
支念抱膝蜷缩在落地窗前,听着动静,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已经夜里十一点多。
她起身拿过搁在沙发一角的包,见江承宇似有些惊讶地瞧着自己,她把手里的钥匙递过去,一脸平静道:
“方姨已经睡了,我想着有些东西交给你,这是东山的钥匙,我爸妈去坐了会儿,走时又重新打扫了一遍,谢谢你!”
橘黄灯光拢在两人身上,面目都有些模糊。
江承宇愣了片刻,解释道:
“我没想到会这么晚,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回滨城?你舅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支念没回答,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对手表礼盒。
“这张银行卡是周娜托我交给王新宽的,里面是这些年陆旭东全部非法所得,我原本今晚要去袁姐家,忙起来就晚了,如果你方便,麻烦你转交给王检。”
她又指了指礼盒,
“周娜说趁检chayuan还没有去搜&查家里,这个还给你比较稳妥。”
江承宇没看那盒子,想了想,道:
“陆旭东的问题,不是把钱还上就能解决的。”
支念微怔,蹙眉看他,
“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数额不大,问题不会太重吗?”
江承宇叹道: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人的欲~~望就像是没有航标的河流,一旦突破道德和法则的界限,就会滑向深不见底的泥潭,很难轻易上岸,每个人都会为自己选择的路付出代价。”
支念瞧着暗影里的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你知不知道?周娜把五个多月的孩子打掉了,她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都想着去救陆旭东,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江承宇震惊地瞧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支念避开他目光,似终于下定决心,她从包里取出他求婚时亲手给她戴上的钻戒,摩挲半晌,搁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那戒指反射着屋内的光线,熠熠生辉。
支念的声音有些艰涩,
“这个早该还给你,照片股权证什么的我都没动,还锁在柜子里,有些书我过两天全部拿走。以后我还会来照顾方姨,只为我自己,还有我爸妈的嘱托,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需要再躲着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完转身欲走,江承宇一把攥住她胳膊,眼神晶亮地瞧着她,半晌问道:
“什么意思?”
支念瞧清了他眉目,见他模样,无暇分辨他此刻为谁伤情,自己却先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按你之前说的意思,很抱歉我拖了这么久。方姨的情绪一直不好,不该让她为我们的事烦心。
以前说过的话……我再次跟你道歉,相信你理解那不是我的本意。
江叔叔走了,就算矿务局闹得天翻地覆,他也不会再回来,思味姐离得远,你是方姨唯一的支撑,照顾好她,就是对江叔叔尽孝,他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我……会永远祝福你!”
她欲挣脱手臂,他不肯放,眸光定定地瞧着她,似欲言又止,对峙好半晌,他嗓音暗哑道:
“太晚了……明天再走。”
支念缓缓摇头,
“我开了车。”
“我送你。”
“真的不用了。”
江承宇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在灯光映衬下,眼底如落入星河一般璀璨。
良久,攥着她的那只手极其沉重地从她臂上滑至她手腕处,他紧紧握住她两手。
两人相对而立,他眉眼间氤氲着浓重悲色,艰难吐字,
“你能不能……再等我一段时间?”
支念心里震动,泪眼陷入他眸里,心潮翻涌,片刻,仍是摇头,
“我等了十年,不想再听到等这个字了。
你说过……要跟我同担风雨,如果你指的是像现在这样,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尤其是念慧,我知道你默默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是……
我……心里一直遗憾…在你拥有最少、最失意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
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感情,是情分不够,做不成夫妻。等这些事过了,你也许还会怨我说过那些话,我……也忘不了你说过的那些……”
稍顿,她呜咽道:
“把时间留给你自己,不必费力选择,不必再为难……”
她费力往外挣脱手,江承宇一时无话,只是不放,支念哭道:
“你放手,别吵醒方姨。”
江承宇见她决绝,盯了她半晌,终于松开手。
支念几乎夺门而逃,忘了乘电梯,一路小跑着下楼,等发动了车子,驶出小区大门,一路开,一路不停抹着眼泪水。
一会儿又瞧见后视镜里,江承宇的L7一直不远不近地跟随,支念不知作何想,猛踩一脚油门。
街边的热闹早已散场,夜深路长,一时不知开往何处,总不能回租的房子,最后只得开到月秀,头也不回地上楼,开门进去,又忍不住走到窗边,偷偷往外瞧。
江承宇的车停了好一会儿,终于调头开走。
支念更伤怀,心绪纷乱,只盼着今夜把泪流尽,便会就此忘了那个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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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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