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着急,就容易露破绽。一露破绽,就容易被骗。一被骗,便是追悔莫及。
颜国公可能是真的很急,露出的破绽也真的很大,骗他的人也是绝顶的骗术高超。具体怎么回事,众说纷纭,总而言之结果就是,颜国公在朝堂上站错了队,被连坐。没了爵位,没了钱,本来也没本事,好面子的他一时受不起这个打击,一命呜呼了。
颜国公膝下单薄,只有一子。当年意气风发的颜国公,自觉自己富埒陶白,因为“富埒”庸俗,便给小公子取名“陶白”。谁知道,这小公子生来就带着眼疾。请了当地的神医看了又看,还是不中。一个修行的半仙看了,说这孩子生来就苦,取“陶白”恐怕更苦。圣人自医,倒不如用个草药的名字,也好镇一镇命中邪煞。
于是,颜陶白从那日起,就改名叫颜石斛。
颜国公下场凄惨,但是圣上仁德,只治了他一个人的罪,却没有追究其他人的责任。颜石斛虽留了条命在,但是没了颜国公府的出身,在隅国便不能够入仕。他身无一技之长,行走人间,总是要活下去的。所幸颜府有钱之时,从不吝啬,对于贫民百姓,能帮则帮。一位受了颜府大恩的琢玉圣手和一位岐黄名医,不请自来,还争相要收颜石斛为徒。
琢玉圣手道:“玉色千万种,雕功只一心。”
岐黄名医道:“识尽百草,或见百色。”
颜石斛先是对那岐黄名医道:“命里无时,我从不强求。”继而对着琢玉圣手拱手一拜,喊了声:“师傅。”
琢玉圣手自那之后,便悉心教导颜石斛。虽然入门晚了,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童子功也落下一大截。但是颜石斛却没有让自己的师父失望。白天练,晚上也练,睡觉的时候手里都拿着玉籽料。一手的伤,也是这时候磨的。
乡亲邻里都知道他曾经是世家公子,加上他性子温和,平日里也乐于助人。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做事勤快。即使穿着麻布衣裳,也不改不染世俗的气质。便也敬他。喊其他琢玉师都喊“师傅”或者“某工”,喊他却是“颜公子”。
颜公子的眼睛,只能够看见黑白两色,这件事情旁人不知,颜石斛自己常日也不提。起先,岐黄名医还会送些药材过来,治他的眼睛只是一方面,另一面大有希望他回心转意改跟自己学医的意思。后面见颜石斛是铁了心地要一辈子同玉打交道,往来得便少了,药材也没送了。
左右琢玉不是染布,颜色几何未有那般重要。颜公子虽看不见色彩,却能分辨出玉色浓淡之差,如是便够用。且那些色彩复杂些的玉,罕见得很。琢玉师一生都不见得能够遇上一块。
久而久之,就连他师父琢玉圣手都快忘记了,颜石斛不能够分辨色彩。
可谁知,寻常琢玉师一生都不见得能够遇上一块的彩玉,被颜石斛给遇上了。
颜石斛按照纹样雕了出来,虽中规中矩,但是老手艺人一看就知道,可惜了那玉。平常人一看,第一眼也会觉得奇怪——花开之处,稍挪分寸就是赤色,叶展之处,略退毫厘就是绿意。可这琢玉师,不用红花绿叶,也不反其道而行之,用红叶绿花。红绿夹杂,甚为拖沓。虽只是细微偏差,但总归让人心中有些不畅。
这玉,是婚聘之用。玉质不见得多金贵,但是玉色本是好兆头。虽然雕刻之时,对颜色的处理不尽如人意,但是到底婚事还是成了。没成想,贵夫人的生育大关没能够熬过去。一尸两命。
她亡故之时,手中正紧紧扣着那玉佩。
琢玉圣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琢玉的。任他名声多大,造诣多高,在达官显贵面前,也就是一个手工人。想杀便杀了,不过是需要苦心想个理由。
现在,理由可谓是现成的——此玉不详,连这琢玉师一起,同罪。
师父断没有送徒弟去死的道理。
那一日,天大雪,冰冻三尺,血浸三尺。
颜石斛照旧分不清颜色,可他却分清了哪处是雪,哪处是血。
雪是上天垂怜人间的莹白,血是师父以命相护的赭赤。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颜石斛天生好酒量,千杯不醉不说,持刀的手还能够照常琢玉。他喝一盅酒,就琢一块玉。除此之外,万事不关。在空了三个大酒坛之后,手被人按住,刻刀也被人拿住。
颜石斛正想怪来者多管闲事,话未出口,发现按住他的手,被长袖遮盖。心中一顿,慢慢抬眸看去,是允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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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颜国公府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和隔壁允丞相府时常齐名。倒不是颜国公在朝政上又什么突出贡献,也不是允丞相是个酒囊饭袋。而是因为颜国公府的嫡长公子和允丞相府的嫡长小姐,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神仙都难以治愈的病症。
允桑不能见阳光。
她的眼睛倒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皮肤。
只要一遇见光,立刻就会变红,且带着灼烧的刺痛感。
于是她基本上不出门,白日也都是阴暗的室内活动。偶尔外出,不是阴雨连绵之日,就是太阳落山之后。
所幸允丞相很靠得住,从来不站错队,也从来都是一个廉洁奉公之人。允桑长到二八芳华,既不愁生,也不愁嫁。除了不能在日光下活动,其他一切安康。即使将来过门之后,必然十分难以伺候,前来求亲的人还是踏破了门槛。
见到允桑,颜石斛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窗边将阳光遮挡住。正欲起身之时才发现,今日大雨,不见日光。
“陶白兄长。”
普天之下,知道颜石斛族谱上写着的名字是“颜陶白”的,活着的已经不多了。能够这样大大方方喊出来,还加上“兄长”二字,一不被旁人置喙,二不被颜石斛本人制止的,也只有允桑了。
国公府一朝落败,多少人避之不及,门客四散,亲友弃绝。当年那些想要嫁给颜石斛、使劲了心思给他送花送信的高门贵女们,怕是连他琢的玉,都不敢要。
怕晦气。
唯有允丞相暗中帮忙办了颜国公的丧事,也唯有允桑待他一如既往。
允桑来了的话,颜石斛便一切都以她为先。
允桑道:“喝酒伤身。”
颜石斛立马推开酒坛子,“那便不喝了。”怕人不放心,他不知道从何处找了把小锤子来,递给允桑道:“若不放心,你砸了它们便是。”
允桑没有接那锤子,且将琢玉刀放在桌上,笼在长袖中的手拍了拍颜石斛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wwω.ЪiqíΚù.ИěT
颜石斛摇头,“是我的错。接那玉料之前,我本该问一句,可有其他颜色。如是便可免了这劫难。”
允桑道:“阿爹同我说了,要治你师父罪的那人,本就蛮横跋扈,毫不讲理。就算那玉是神仙雕饰的,估计他也会因为迁怒,而将神庙给砸了。
颜石斛道:“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人如何,我本无法改变。”
“可是行有不得,有时候并非一己之过啊。所谓绿花红叶的邪门之说,都是假的!”允桑急着替他辩解道:“那玉在朝堂上,被作为证据移送大理寺之前,暂由我阿爹代为保管。我悄悄地去瞧过一眼,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只是毫厘之差。刀尖上的功夫,尺寸都是小,更何况毫厘?”
“可是对于微茫之人生天地间,毫厘过失,已经足够搭上永堕地狱之灾祸。”颜石斛道:“生来诸苦,终需自尝。”
“生来诸苦,终需自尝。”允桑喃喃重复道。
雨在窗外静静地下,室内二人也因这句话,默然不语。
良久,允桑忽然问道:“晴日,怎样?”
颜石斛看向她,有些不解地反问道:“晴日?”
允桑落寞地一笑,“你说的,生来的苦只能自己尝,我尝了至此一生的苦就是——不见明日。”
“不见明日”,这话有歧义,且不吉利。颜石斛刚刚抬起手想去捂允桑的嘴,叫她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却突然转道拿了块方才雕琢出的玉桑叶。因身份相异,且独室而处。即算是特意留了户门未闭,也恐外人传她闲话。
允桑觉得唇上一凉,目光低垂,发现颜石斛居然是以一块玉石轻轻抵住她的嘴唇。
“不许这样说。”颜石斛道。
允桑也自觉失言,点点头,接过了那块玉仔细一瞧,是片桑叶。隔着衣袖放在手掌中看了片刻,突然有些不舍得还。
颜石斛见她神态,心下明了。又从方才琢的那些玉中挑出一块来递给允桑,是“祥云映日”的模样。
“晴日很暖。桑喜晴日。光愈浓,其叶愈盛。”他温声道:“玉有灵,通人心。它们和你有缘,若是不弃,且收下便是。”
允桑将这两块玉收入自己贴身的荷包内,放在心口位置。回道:“桑喜晴日,石斛万灵。”
桑叶喜光,但是允桑自己不能见光。不过,她相信,无论处境为何,颜石斛也都能够逢凶化吉,正如石斛又被称为“不死草”。
颜石斛看着她,想起小时候许诺说会为允桑遮一生的阳光。虽然现在囿于身份之差,不敢再说这样僭越的话,但是,他依旧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正如她来之时,未曾惧怕过流言蜚语,只记挂着他会因师父之死,折磨自己。
在这个看不见色彩的地方,一次次离散,到头来几乎可以相见是一无所有。
每日所处,不似阳间。
唯有你,是绚烂晴暖
颜石斛撑着伞,送允桑上马车。
在马蹄将踏之时,他于车窗边轻声却坚定地道:“但为桑故,自然万灵。”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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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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