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雨，与她过往十一年所见的全然不同。
和眼前相比，过往的那些雨日简直像是为诗人和文艺青年特别准备的，如诗如画，温柔缱绻。撑起油纸伞，行步也优雅起来，还能微抬起伞檐和同行者交谈，露出半抹唇齿间自在的笑意。
此时此刻，天上乌云筑起囚笼，将所有的光亮全部圈禁。雨水如同瀑布一样从望不及的高处倾泻而下，瀑布的水位都因为季节的不同而有着变化，但是这里的雨没有。不知是听了谁的号令，只一个劲地往下落，争先恐后。地上的积水足够大鲲舒展开整个身躯，于其间翻滚着畅游。
但这里，不是鲲的嬉居之所，而是人间。
带有神话色彩的想象，化为了危害极大的灾难。
灵昭同子慕站在拔地而起两千余米的定康山顶，只觉得眼前场景犹如书册上所记载的不周山柱石倒塌的那一瞬。
无力感从四面八方将她紧紧包裹。
神也难以同自然相抗衡。
子慕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虽然她的神庙之前，所有的香火尽数被扑灭，一派冷清。但是缘着地处高势，暂可借人一避，殿中还算热闹。
“慕姐姐。”灵昭难得不软着嗓子喊她。
“先莫怕。”子慕听到她声音中的颤抖，安抚着。
灵昭看不到正在呼救的人，也寻不到可以施以援手的介入点。她自知下来游历，本是该做一个看客，于此地参悟一番，得了神通便回去的。但见此情此景却实在不忍袖手旁观，少有地皱起眉，“我们能做些什么？”m.bīＱikμ.ИěΤ
子慕本想说她什么也不该做，但是却最终将话咽了回去。
神，靠自身修炼，靠神谱承认，按神规择机聆听祈愿、按时显神通以救济世人，如是而已。世人如何，本不该绊住神。世人不求，本不该援手。
但是在子慕心中，成神并非意味着逍遥，而是拯救。
神有神的使命，更该有神的信念。
神规不是高标，而是底线。
她自己多次不走神规安排的捷径，本来并不想带偏灵昭。但是她愈来愈觉得，自己走的路，也不甚艰难，且不违本心。
听到有人在大声交谈，子慕提议道：“先去神殿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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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声交谈是来缘于一名孕妇刚刚生产完没几日，抱着孩子躺在一边的厚褥子上。在灵昭眼中，这本不该引起这么大骚动，但是听这些话的意思，是有些人觉得刚刚生产完的人阴气重，会让自己走霉运。这边想着挪她出去。
刘大嫂和孕妇玟姐似乎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关系较近，只听她一边努力说着口音浓重的官话向众人解释，一遍双手合十不住求情：“大妹子产期本还有些日子，但是因为这水灾，动了胎气，三日前便生了娃。家里淹了，这也没得个去处。好容易爬上来，再禁不起折腾了。大伙莫要恼，她不是来寻大家晦气的。就是避一避。等雨过了，我们就走。”
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殿外，又十分嫌恶地看了眼玟姐，阴阳怪气道：“这雨何时能得个停，我看老天爷都说不准。”说着，他还故意抖了抖手中的雨伞，飞溅的水花打湿了玟姐的半边头发。
刘大嫂赶忙给她擦干净，又把人护在身后，似是想要发脾气，却被珉姐劝止住。她样貌清秀，衣衫虽然简朴，却十分整洁。刚刚生产完的虚弱让她的唇色有些发白，虽然给她整个人都铺上了一层脆弱，却并不能够掩盖住她的气质。
子慕一眼就知道，这个珉姐，读过书。
似乎是见人好欺负，又有几个人跑出来说了她几句，左不过都是觉得她晦气。
一位穿着新式服装的男子似是听不下去这些陈词滥调，出来主持公道，起先说了几句劝和的话，灵昭觉得还不错，刚想同子慕赞他一句，他却话锋一转，拐弯抹角地请珉姐出去。
“大家都是来避难的，本该同舟共济，不当相互诘责。但是，我等也有我等的难处。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个既明理，又识大体的人，在下便斗胆求姑娘顾全一下大局。”
“真是荒唐。”灵昭冷嘲一声，继而骂道：“在这大雨不停、水灾泛滥的日子，赶一个姑娘带着刚出生几日的孩子出去，这算哪门子的顾全大局？说得那冠冕堂皇，实则真禽兽不如！”
子慕虽未接话，却有些诧异地看了灵昭一眼。心中思忖：这小家伙，在书店里书不愁看也不挑了，居然学着那些小说里的对白骂起人来。方才之前，都小白兔一样乖乖巧巧，说话也不带重音，差点都忘了她以前是个混世大魔王。
因为没有一位年纪足够大能够一语定乾坤的人物在，众人吵吵嚷嚷半天，仍旧是没个结果。突然，有位小姑娘站了出来，看模样不过六七岁，脸上肉嘟嘟的，很叫人喜爱。
灵昭本觉得，小孩子的话，大人虽不见得总是能够听进去，但是仗着“童言无忌”，说不定能够唤醒一些人的良知。就外头雨这个下法，珉姐一踏出庙门，断没有多大几率平安了。就算侥幸逃脱这次，身体也会落下病根，年寿难比常人。
小姑娘正在爱笑的年纪，却端起很严肃的表情，声音清脆，却少了份童真，带着小大人的感觉。她道：“我娘从小就同我说过，女人在你这种时候，都是晦气的。大姐姐你最好还是带着孩子自己出去吧。”
灵昭没忍住，扬起手在空中猛地一锤。
子慕本是大惊，生怕她会将那小姑娘教育一顿，见她最终也只是对着空气愤愤不平，有些哭笑不得。
“她才多大啊？”灵昭叹息。
子慕将那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居然裹着小脚，便转头同灵昭道：“昭，你看她的脚。”
灵昭一见那三寸金莲，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有些怜悯地道：“她母亲自小就对她说这些，想来她母亲也是被自己的母亲这样说大的。”
神不都是善神，人也不都是善人。上下界其实无甚分别。不过恶神有神簿审判，多下场凄惨。而恶人，子慕原以为恶人自有掌下界刑罚的神收。直到她亲自下来，见过许多平安到老、也作恶到老的人，她才明白——人爱偷懒，神也爱。许多神，觉得那点小小口业不足为大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付过去了。
子慕早已经过了为这等神之失职愤懑不已，甚至要告到上界仲裁之处、请求典刑帝君处置的年纪了。有些着实过分的，她自会顺道代劳。但其余的，她也管不过来。
神也有力不能及，许多不平之事到底只能同自己和解。
虽然她至今也没能够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因为神的怠惰而让小部分恶人逍遥法外的情况存在。
想起灵昭一到下界就被自己带在身边，不像从前的她一样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好人，也见过恶人，见过智慧之人，也见过愚昧之人。相反，灵昭接触的人群十分简单，且多是懂得道理的，便道：“你在一直在城中，接触到的又多是进步学生、有为青年，听他们激情澎湃的演说，自以为许多旧思想已经被破除，许多坏传统已经被取缔。今日倒是不妨看看，在报纸所不能达的地方，在号角传不到的角落，那里的人们，是怎样的。”
灵昭跟着她的引导，喃喃自问道：“那里的人们，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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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一个身着麻布旗袍、长发挽起、约莫二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灵昭一眼看去，总觉得她似曾相识。
女人声音不高，也不刺耳，却带有些莫名的震慑力。那小姑娘愣在了原地，周遭一直在斥责珉姐的人也都渐渐安静下来，都准备听听她要怎样说。
“女人生育之苦，如过鬼门关，在座的生育过的都该知道。”女人不卑不亢道。
有些人立马开始议论，这等事情，本不该拿上台面来讨论。觉得这女人忒不害臊。就连半抱着珉姐、一直尤为感激地看向女人的刘嫂，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珉姐手中没力，却仍是拍了拍刘嫂的手背，声若蚊蝇般道：“我不觉得不该说这个，本是事实。”
刘嫂听后，不仅舒展了眉头，心中还涌上了一股子愧意。别人本是好意来帮自己和珉姐，她方才却觉得这女子胆子太大、说话没个思量。
女人道：“没什么说不得的，这是事实。在坐的既然能好端端站在这，必然是有娘亲生出来的。怎的？生诸位的是娘，生这婴孩的就是不详之人？诸位百日之前是个人，今日这襁褓中的就是个灾星了？”
灵昭不由得给女人叫好，“说得是！”
子慕也微微一笑，对着女人点了点头，表示赞扬。
众人听了这话，大部分都退让了，只是远离珉姐母子。只有小部分人仍在叫嚣。
“这外头雨多大啊？山下水多深啊？”女人嗤之以鼻：“莫要生了两只腿，直立着走了这么些年岁，在今日做了禽兽。”说完后，她深深地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有人同我说过：你须知道，身为女孩，你从不比谁轻贱。今日，我把他这话，原样赠给你。”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被她的娘抱了回去。但是她娘却没反驳女人的话，只对她说：“听听便过了。”
灵昭见此，心中又是感怀：“世界上有几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小孩？但是或许时势所逼，这小姑娘大概家中没那么好的条件，不裹小脚，便没有好亲事。生存才是人第一顺位考虑的事情，珍贵与否，也得活下来再论。”
那女人正在同珉姐说话，灵昭越听越觉得她定是在何处见过人一面。女子笑起来的那一刹，她猛然记起了。
“原来是她。”灵昭道。
“谁？”子慕不知，灵昭居然认得这女人。
“她叫宋璟。”灵昭道。
“宋璟是谁？”子慕知道，灵昭认得的，自己也一定见过。不过她完全没有印象。不是她记性差，只是她要处理各方信徒的祈愿，每日见的人太多了。
“方竹约。”灵昭提醒道。
子慕摇摇头，她还是丝毫都想不起来。
灵昭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就是方竹约的童养媳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鹤同尘的松龛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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