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文政派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由川端秀率领,从小道上趁夜色攀到元朗山侧峰元照岩上,藏在山洞之中。他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从海上九死一生回来。琉璃宫,中原军民直斥桑国是流寇,是强盗,他们万众一心,历数桑国历代陛下之罪,罔顾黎民,只爱权势。这些孩子,惊惧之下,谁都不爱说话了。
衡川军早将元朗山围得水泄不通,从山后侧绕到衡川军后方突袭,显是不可能。康平文政望向父亲战死的方向,'儿子绝不屈服莛瑄院。父亲,为了基业,儿子必须违背您的家训。儿子报了必死之决心,但我们康平郡不是我们康平家的康平郡,是康平郡人的康平郡。那些孩子们,才是我们的延续。“
天亮了,山间清晨,不像繁华的京州,听不到叫卖声,只见炊烟,只闻号角,只有晨练的铮铮步伐。
”幻书。“衡川勋手心捧着一盒药膏,轻轻喊着幻书的名字。幻书斜倚在衡川勋将的膝盖上。他们康平军中有人通易容之术,昨日便将她易容成了长瑄院的样子。那一剑却真真切切划在了她的右脸颊上。
衡川勋用手指沾着药膏,一点一点涂在幻书的伤口之上。幻书脸上被山风吹得像洁白丝绸被抽去了几缕丝,美得有些残缺。
”莛瑄院都不要脸了,我何必给她脸呢?‘幻书像个迷路的孩子,抓住了衡川勋的手腕。将自己冰冷的额心贴在横川勋手心中。
康平军中的金疮药都给了受伤的将士,只好从山间采些草药应对。这草药从昨天到现在,已连着换了好几遍。
”这伤口一定能好的。“衡川勋在幻书额上亲了一下。小的时候,你救过我,我一辈子都记得。
”我也不要你记得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忘记自己以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了“
晨曦的光透进营帐中,幻书伸手去触摸晨曦之光,”就像这光,看得见,却摸不着。“
”幻书,等此番尘埃落定,我便娶你做我的正妻。“
“万一我不稀罕衡川家的正妻呢?”
“那你稀罕哪家的正妻?”幻书楚腰纤细,衡川勋伸手将她环在臂弯里,好像握了一束娇艳欲滴的樱花。两人相视,谁也看不懂,却假装看懂了柔情。
幻书的樱唇在他手背上印下一朵深红色的茉莉。
衡川劭将环绕得更紧,将她置在了竹榻上,他们的软榻也都给了将士们,现在的竹榻,还是旭初从山上砍的竹。未来得及晒干,只是用做饭的余温烤了烤。
“不论你稀罕谁家的正妻,我都不会放你走。”衡川勋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和衡川劭一模一样。只是这个衡川勋藏起来的东西更多。
“你不放我走,我也能自己走.&"幻书其实不喜欢这种外表柔弱,实则霸道的男子。
可她停了停,又说道”衡川劭马上要攻山了。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衡川勋似乎在赞赏幻书的智慧。
“你也什么都知道。”幻书避开衡川勋那带着衡川老狐狸影子的眼角,报以果断干脆。
“万一你衡川勋死在康平军中了呢?”幻书伏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她身上的体香像一只乱跳的兔子在衡川勋心口跳来跳去。
“你肯定不会让我死的。”衡川劭的手指点在幻手的唇边。
“你弟弟要让你死。“
“他出生起,便想让我死。”
“他们都说,你是嫡子,他是庶子。衡川家从来没有庶子承位的”
“你不懂衡川家的规矩。嫡子和庶子,不是看母亲是谁,而是看谁更像父亲”
“那你们谁更像父亲?”
“我弟弟觉得他更像父亲,而我觉得我们都不像父亲”
幻书抚过衡川勋起起伏伏的眉,那是两道深沉寒冷的眉,很像那条叫衡川的河,那里是衡川家的故乡。
“你弟弟今天就会来攻山,他是个狂徒,和你不太一样。”
“他自然会来”
远处近处康平军列队整齐,他们的兵刃,伴着他们的口号声,震上云霄,好像康平郡集市上的熙熙攘攘。
“衡川劭的性子,他肯定先杀了你,再灭康平军。”
“你觉得他杀得了我吗?“衡川勋疑问的口气,却是绝对的否定。
“他杀不了你”幻书脸上伤口有些疼,她手指触向伤口,指间上停了一只小飞虫,一对白中带黑的翅膀。幻书手指一弹,虫在半空转了几下,随即不见踪迹。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你也杀不了他。”
衡川勋哈哈大笑,“我父亲也这么说。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父亲当年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吗,那你父亲肯定没我懂你。”幻书仰起头看他,彷佛是一个少女看着仰慕的英雄,她知道,衡川勋需要一个拿他当英雄的女子。尽管他常说自己不是英雄。
“这几年,我在打铁川,日子是清苦,却不用担心谁来谋财害命。我倒是希望回去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衡川勋在这张脸上,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虽然有些朦朦胧胧。
“可是你跟了我来”幻书笑了笑,其实她知道衡川勋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但她就是要这么说,必竟,她也是个任性的小女子。
“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衡川勋摇了摇头,眼神却极为坚定。
“衡川公子,幻书小姐,衡川劭的人开始攻山了。莛瑄院要拿女帝的命,衡川劭却不这么想。可莛瑄院,除了衡川家,似乎也没有其他依靠了。自然,衡川家除了莛瑄院,也没有其他依靠”似乎是某个大将和亲卫的身影,在帐外晃了一下,又汇入列队之中。
衡川勋和幻书列入阵中,战鼓,号角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衡川军从山脚下,如紫色闪电奔涌而来。他们带着踏平元朗山的使命而来,崎岖山道在他们步履下,沙土飞扬,昏黄一片。其中一支五百人的先锋队手缚飞虎爪,足瞪云梯,避开崎岖小道,从山侧攀岩而上。
衡川军的投石机上涂了毒药,由骡子驮上山,掩护开山先锋队。
衡川军的每个石块都有一尺来长宽,好像一个一个从地狱飘来的鬼头,带着恶臭难闻的气味。康平军瞭望塔上竖起六架三,四丈长,五六尺宽的狼牙滚锤,滚锤两端都用纯钢长链焊牢,每条纯钢长链都有三十位将士牵引,他们前前后后拉扯长链,狼牙滚锤天雷一般,临空吞噬游离的鬼。
“鬼头”越飘越多,一架滚锤被几个以钢索串在一起的大石块击出了一个大洞,石块翻涌而入,两侧牵引钢条的六十位将士,在巨石下成了一滩血骨难分的赤色。
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躲开,而是想掩护身后更多的康平军将士。
“射他们的骡子和投石机。“康平文政传令而下,康平军弓箭手冲到山崖边上,他们挺立在凉风之中,拉弓满弦直射骡子后背,脚蹄。衡川军盾甲竖起,在”骡子队“身前,驻成一道长长的墙。但康平军长箭高处飞来,及近骡子时,本已势微,加上被盾甲一挡,纷纷从半空跌落下来。
康平军当机立断,以巨斧,长枪,劈,砍,挑,斫山崖上的巨木,巨木翻滚而下,将盾甲掀开,”骡子队“瞬间阵形大乱,如洪水决堤之势。
畜生必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不知英勇向前,它们嘶鸣声声,倾覆了背上的投石机,巨石滚落,如一颗一颗火药炸开。
这般头顶有巨木斩首,身侧有巨石穿胸,衡川军中有无数人还未刺出兵刃,已被砸成血糊。被骡子绊倒的,拖曳的,更是不计其数。尘泥和血海之中,有人握不住兵刃,刺入了自己身体中,有人刺穿了其他将士,惨肢遍地,哀嚎凄凄。无数蝼蚁从地底钻出,兴奋得吞噬带着带余温的血肉,有人被撞得四至尽断,最后还看见自己的手臂被黑绸一样的蝼蚁群围得水泄不通。
大将西子禅长弓拉满,嘱令弓箭手将乱窜的骡子射死。但如此一来,衡川军与康平军,未及正面交锋,便已死了六,七百人。
而云梯之上的先锋队,被巨木砸死的,也有被弓箭射死的。有康平军刺下长矛,将他们钉死在山岩上得。其中一支五十余人刚攀到康平军营地上,便被康平军当头巨斧砍死一半人。
“公子,我们的先锋队死伤惨重,我们只能从山道上攻入。”西子禅命传令兵向衡川劭进言,衡川劭怒道“山道蜿蜒,那样死的人更多。”他根本没把区区几万康平军放在眼里,一来山道上必定遍布陷阱,二来只是攀岩而上,方更能显示衡川军英勇。
“从云梯上荡到山道上。”衡川劭早已做严密部署,他们康平军砍去巨木,正好为衡川军扫去山崖上的障碍,我就来个将计就计。传令兵得令,替补而上云梯的将士各使轻功,纷纷向左,向右荡向山道之上。
他们的战靴上,都装了爪钩,手上也有袖箭和长刺,可以贴着手背发出,也可以从手心弹射。他们荡向山道之上时,袖箭,爪钩,长刺齐下,顺势从山道上取下石块,土块,将康平军挖的陷阱,一一破去。
西子禅另点了五百人,再架云梯,也荡向山道之上。这些人将已死的骡子斩成几块,绑缚在肩上,背上,心口,康平军只见山崖上莫名现出一些似乎长角了的怪人,点点弹弹之间,遍布山崖两侧。
康平军的利箭,长鞭击向那些“怪角”,血雾弥漫,但那些怪人却似罩了金钟罩,铁布衫,从云梯上跌落的少,荡向山道上的多。
“将军,他们是将死骡覆在身上,形如披了一件护心甲。”康平军的传令官,疾步而来。
不等康平文政细问,一柄长剑透过传令官心口,他花白的须发颤了几下,伸出手指,似乎是五个手指,又似乎是三根手指,一口血自长须滴落在他前胸。终究是死不瞑目。
“将军,我们的滚锤都被衡川军连环巨石给砸了,他们攀岩队已攻了上来”前方的战报通过士兵们自己的口中,传递过来。
盾牌遇见连环的巨石,或被砸断,或成废铁。
很多衡川军在攀上岩头之时,便被康平军杀了,但越来越多的衡川军从云梯上攻上来。先上来的人,一面帮助云梯上的人,一面以长矛,长刺回击围拢来的康平军。
幻书,本尘,衡川勋各自带着一支队伍,长刀霍霍,巨斧赫赫,直冲向悬崖处的衡川军。他们人人长臂前倾,刀和斧先他们击向衡川军。
已立上悬崖的衡川军,他们的长箭,长刺,长枪鱼贯飞来,长箭射眉心,长刺袭心口,故意削短了的长枪,贴在地上,以战靴上的爪钩连踢,直戳康平军膝盖,脚踝,脚面。
一个已倒在地上的衡川军,双肩一颤,他从地上捡起一支削短的长枪,左右连挥几下,是十全门的长胜枪,力道极大。两位康平军鬼头斧直劈他的手腕,但这位衡川军是十全门高手,他的枪擦到鬼头斧康平军手腕时,枪尖陡然一折,右手已握成拳,一挥而下,将持鬼头斧的两人,各砸去了半张脸。
康平文政随即下令两个三百人队,从两侧向衡川攀岩队包抄。
康平军居高临下,一只一只长矛从上往下疾刺,衡川军在云梯上,紧贴岩壁,一人执盾,一人执弩机,两人一组,箭矢如野马脱缰,咆哮着向立在山道两侧的康平军飞去。
康平军老将康平深秋命康平军的长矛两两交叉,刺向衡川军喉间。
血像红梅一样,先是一点一点,接着便是一大片,一大片,在山谷间炸裂。
康平军长矛有洞穿衡川军的胸膛,也有扎断康平军的手臂。
衡川军箭矢有扎断衡川军的手臂,也有洞穿康平军的胸膛。
都是极为英雄无畏之人,铁和血厮杀中,孤魂野鬼悠悠荡荡。
谁也没有后退,却谁也迈不过去。
弯弯绕绕的山道之上,横七竖八得已躺下了无数人,尸体层层叠叠。有人看着自己的血流尽,成了一具尸体,有人痛苦得呻吟着。有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兵刃刺向仅仅比他多一丝残余气息的对手。他们的脸上,有人流了太多血,有人被刺了几个窟窿,有人被削去了半个脑袋,有人眼球外翻,鼻梁已断,耳廓残缺,牙齿全无,甚者他们的甲胄都已破碎不全,远远望去,好像一条一条被开膛破独的毒蛇盘桓在他们脖颈之上。
一队康平军,
衡川军架起红衣火炮,装满火药。火炮落地之处,响声在山谷之中重叠迂回,岩石破碎,烈焰吞噬林木和花草,如一个一个长满触手的怪物向漫山遍野侵略。所及之处,康平将士们血肉横飞。
“公子,再打下去,我们康平家。。。”谋臣武将忧心忡忡。
&"康平家都是勇士。“康平文政膝盖上中了一箭,他以内力强压着喷涌的血,只撕下长衫一角裹住膝上伤口。幻书和衡川勋数次被衡川军冲散,他们身侧都只剩四,五名亲卫,但围在他们身侧的衡川军却有十几,二十人。幻书身上有五处伤,衡川勋后背,和左肩也都各有刀斧伤。
衡川军对衡川勋丝毫不曾手软,必竟衡川老狐狸被莛瑄院软禁。也许,大概,衡川家明日的新家主便是衡川劭。为明日的家主尽忠,便是对自己的未来尽责。
“”莛瑄院这个女人,太复杂。”幻书恨得咬牙切齿,她已被逼到了一处悬崖下,悬崖下的廊桥上,埋伏着衡川军一支两万人大队,他们沿着廊桥站立,一人紧挨着一人,虎视眈眈,绵延几里。
他们手中的长矛,长枪,长戟,如参天古木林立。
衡川勋从一具衡川军死去将士的手上,夺下一柄重刀。他望向迎面冲来的一支三十人衡川军,说道”现在我还是衡川家的大公子,你们这般放肆,还敢自称是衡川军。衡川军何时要杀桑国人?”
三十人中为首的一人道“勋公子,你既已反叛衡川家,投入康平军中,便已是衡川家的敌人。&"
&"衡川劭数次派浪人前往打铁川,要置我死地,又不断阻扰我与父亲相见,请问衡川劭又是遵了衡川家的哪条家规?”衡川勋肩上的血滴落下来,他肩上的伤口很长,伤口外翻,落了几只蚊蝇。
这话音,如平地一声雷。三十人都是衡川军中勇武之人,听闻此言,他们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神色,有些疑惑有些鄙夷。衡川劭虽霸道,但不至于做出手刃兄长这般卑劣行径。
衡川勋袒开前胸,心口处是一个一个隼形的印迹,印迹叠加,伤了很久了,已成了一个疤痕。“这是你们衡川劭亲卫才有的隼形暗器,叫做空海印。”
他们并非衡川劭亲卫,但也听过隼形空海印。这是衡川劭赏赐给功绩卓越之人的,仅仅十九人才有。
那十九人,是军中的标杆,也是勇士的理想。
但刺杀骨肉至亲,却成了衡量英勇的准测,三十人的脸上,鄙夷,不屑,将信将疑之神色,不由自主都浮了上来。
“那年,若不是幻书相救,我便要死在冰天雪地里。”衡川勋将衣衫系上,“众位勇士,你们今日便可拿了我的人头去献给衡川劭,博个锦绣前途。“他脸色已苍白,抬眼看向三十人中为首的一位小将西子禅。
西子禅二十七八岁,长相魁梧粗狂,骁勇善战。
“我爷爷自从你爷爷起,便已随衡川军征战四方,我可从没杀过衡川家的人。我是个武人,能令得动我的是战场,不是哪个人。“西子禅朗声说道。HTtρs://Μ.Ъīqiκυ.ΠEt
”西子君,衡川勋的话,不可信。我们是忠于衡川家,不是背叛衡川劭。“西子禅身侧的牧龙全礼铮铮有词。衡川家是武将出身,军工是安身立命之所,衡川勋即便武功再高,没有上过战场,便不能称为衡川家的男人。他连衡川家的男人都不是,如何做衡川家的领袖。即便你生来是家主,却也做不了这战场的神。西子禅
“牧龙全礼,你真好笑,你非要把自己变成衡川劭杀人的工具吗?”幻书背靠着岩壁,朝牧龙全礼说道。
“你们的家主必竟是家主,衡川勋死了,衡川劭肯定也会死。即便老家主不让衡川劭死,但莛瑄院能让衡川劭活吗?她干嘛不一刀杀了老家主,直接让衡川劭继家主之位。那是因为她知道,只有家主能牵制衡川劭。必竟,莛瑄院不是不知道,她先夫身边的谋臣其实都早被衡川劭收买了,她先夫之死,她能饶过衡川劭吗?“幻书的内力抵挡不住这般淋漓流血的伤口,但她一条一条,分析极为透彻。
”一个男子再怎么无作为,身边总有谋臣如明鉴,莛瑄院先夫若不是谋臣故意耽误战机,怎么会被长瑄院问罪。长瑄院杀了莛瑄院先夫,也不过是敲山震虎。“
”你说是衡川劭故意耽误海上战机“西子禅和牧龙全礼先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此时,两枝长矛递到了幻书的心口处,没入了一寸。
“康平军死了五千人,我们死了二千人。”传令兵向衡川劭传送战报,两侧山岩都已被我们衡川军占领。他们康平军现在正死守着康平军大营。
衡川军大将,西子禅,
”慢着,”西子禅大喝一声。
持矛的小兵是从小道攀到山上的。他好不容易冲开人群,连滚带爬,从树冠之上跃将下来,要抢头功。
被西子禅这么一喝,手抖了一下,长矛从他手中掉落。尾随他之后的几人,立在原地,不敢动。
他们原来都是衡川郡的农户,得恩令得意与衡川大军出征。这山顶上的战事焦灼,眼瞅着不断有人死掉,不断有衡川军从悬崖下顶替上去。
替补上的衡川军手持盾牌,长矛,鬼头大长刀,每五十人结成长队,两个五十队人为一战阵。一列纵向列队,一列横向列队,在中间处交叉成十字形。十字形步调一致,以交叉的中心为轴,从正北向正南旋转进袭,如车轮疾速驶来。
车轮所到之处,他们的兵刃将康平军先锋全歼,又将康平军紧随先锋的一个五千人队,打散了二千人。
伤着不计其数,死者身首异处。
但西子禅清楚,这不过是衡川军有火炮助阵,炮火攻击之下,康平军的营地之中,粮草已燃烧大半。但火炮极为沉重,无法从山下运往山。而从山下往山上开火,势必也会误伤衡川军。所以,西子禅在出征前,冒死将火药换成了猎户狩猎野兔野鸡用的砂石和细硫磺。虽威力有所减弱,但依旧能撼动康平军的军心。
只是,康平军中从来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逃跑的懦夫。这十字站阵,不过全靠衡川军比康平军人多,如若十字的一个缺口被打开,衡川军替补不及,那么,康平军一旦后援充足,也能将衡川军打退几里。
这处山头上,康平军先锋队只剩十余个活人,本尘和康平文政已撤退到另一山头,一人各指挥一支五千人队,与衡川军从西面攻入的两支一万人队死战。
“这丫头怎么处置,需家主定夺。“西子禅是个英雄,也爱美人。
女人有时就是比男人多了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
衡川勋身形若一道红色闪电,这红色是血,是从衡川勋身上流淌下来的血,他的内力也随着他这一跃,慢慢消散。
“慢着,你们谁都不能动他。”衡川勋绕着幻书的双肩,将她倚在自己膝弯里。
“大公子,大公子因为一个女人,便要背弃衡川家。”
“那总比衡川劭,弄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与心爱女子阴阳两隔的好。”
此言一出,众将士皆怔怔得望向他,他们虽然从战场上回来了,但是衡川郡,满城缟素。无数的女人,孩子,一夜之间,成了可怜人。
衡川郡的山水很美,却下着一场一场相思雨,雨中生离死别,重重叠叠。
“我衡川家的家规里,何时有衡川家男子不能娶康平家,伊藤家女子的规矩?”
”大公子,可让我们守着元郎山,是您父亲的意思。“
”父亲让你们守着元郎山,让你们灭了康平军吗?”
”您的父亲是没有这么下令,但莛瑄院却下令了,必竟,她现在是陛下。“
”陛下就是让我们白白枉送人命,自相残杀吗?桑国何时需要仰仗这样一个滥杀无辜,毫无道义的陛下?“
衡川军的大队不断从悬崖上驰援而来,这处小山上的康平军,都死了。
远处山头上,一道一道血路,时而交错,时而平行,弯弯绕绕,画出莫名其妙的图形,那是双方将士的血染红了路途。
初时,两位衡川军围杀一位康平军,或前后,或左右夹击,两军各有胜负。
但衡川军足足是康平军六倍的人数,打胜了的衡川军,又汇入其他同伴中,变成了三人,四人,围杀一位康平军。
尽管谁都没有退缩,但四五枝长枪,长刀分刺喉心,左右手掌,左右膝盖,血如瀑布,一个一个康平军的血人倒在了衡川军脚下。
本尘一招一招明镜无悲,撕扯冲来的衡川军,将冲在最前的几人掀翻在地。康平军中的持斧人,连扫几斧,将落地之人一一扫下悬崖。他们落下时,犹如带血巨石从天而降。
其实他们自己都知道,一但落下,必死无疑。够不着悬空的藤曼和树枝,喉中也喊不出声。咿咿呀呀,含含糊糊,却清清楚楚都看见,自己那些在山道上的兄弟,他们的长矛拔地而起,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那些人的长矛来不及收回,便
战场上,黄沙漫天,计谋在黄沙中,含混着血泪,谁都看清。所以,山道上的衡川军,挑着那些尸体,甩在地上。
有些血人,他们没有被那些长长的兵刃刺到,可他们就是抓不住自己命运的浮萍,落下时,自己粉骨碎身,兄弟也骨骼断裂。
一支一支的小队被这落下的力道冲散。他们从鲜血和脑浆中爬起,又迅速聚成一支新的队伍。
”杀了康平文政,为死去将士报仇。“有人高声喊着,他们决口不提长瑄院,战场无常,谁都可以推卸责任,但谁都可以偷揽功劳。
他们争先恐后,冲向山顶,一百个人一支队伍,围成人墙,如潮水一般涌向本尘。
本尘明镜台的功夫虽然杀人无形,但一个接一个百人队冲来,前方有万丈峭壁,后方有无敌深渊。明镜台的功夫,如鹏翱北海,鹏已然精疲力尽,但海却依旧无边无际。
康平军由一位百夫长带队,他们剩下的人盾牌和大砍刀,斩马刀齐上,两面盾牌从左右攻来,直断衡川军脖颈。
血肉横飞中,衡川军八九十人的首级滚落在地,而康平军持盾牌的将士中,胳膊折段,双腿被砍者,也是不计其数。
后面冲来的衡川军,没有时间,也不可能闪避,踩踏前人已死的血肉之躯,明光刀如阵阵春雷交错。他们的人数比康平军多出无数,所以人人都仿佛稳操胜券,个个都是有恃无恐。
衡川军在衡川劭率下,围成一个一个品字形,他们三对二,以装了八爪铁钩机括的长矛戳向盾牌间的空隙。他们的长矛在来之前,都已将木柄,换成了兽皮裹钢铁长柄。长矛刺入时,铁钩分向八个方位张开,瞬间便将盾牌后两位康平军的肚肠勾出,异常惨烈。
他们这般恶毒的长矛,如海浪涛涛,后浪推着前浪猛烈撞向盾牌,持盾牌的康平军,变幻队形,人人皆持盾牌从衡川军头顶之上下砸。
衡川军随即也改变方针,一人前进一步,刺康平军五脏六腑,一人后退一步,将长矛斜上,直刺康平军眉心。
双方厮杀之中,人头似雪花飘落,远远望去,看不见身形,只见一团一团红梅在山野上随风绽放摇曳。
“康平军都是不怕死”一个胸口被刺出一个大口子的人,笑了几声,躺在地上,他的牙齿都没了,左右腋下各夹住了一个衡川军小尉。
他们的头颈处咔咔直响,嘴里只有出的气了。
一柄八爪铁钩长矛从康平军的膝弯里刺入,鲜血将他两只裤腿都染红色。他孔武的双肩带着双臂一转,两声断骨之声,他腋下两位衡川军小尉的首级滚落到了地上。
那个两个头颅上都是怒目圆睁的表情,又怒又气,却丝毫无惧怕之意。
“我死了也不要被你们的狗屁东西扎住”
这个康平军朝天怒吼,右手抓住八爪铁钩长矛,手肘一带,将长矛从血肉之中生生拔了出来。
他也栽倒在了地,临时前,他握拳直刺,将长矛刺回给了衡川军。
一个品字形,被他一人冲垮。
杀了他!衡川军中跃出一个人,长刀长斧齐下,将这位康平军的首级砍下,丢向本尘。
本尘双掌接过,脱下早已染成血色的僧衣,覆在人头之上。
他身侧的康平军已越来越少,他们刚斗杀一位衡川军,便有二倍于此的人数替补上。他遥遥望向康平文政处,康平文政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旭初在他身侧,右臂似已折断了。
本尘的掌风在衡川军中左右穿插,但是衡川军个个勇猛异常,前面五人组成人墙,后面一人便踩在五人的肩膀之上,手持砍刀直劈本尘眉心。
所以,本尘的血路,刚冲出一条,便被衡川军截断一条。
“这世上,所有的武功,安抚的只是自己内力。千军万马之中,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是惘然”本尘苦笑一声,取下佛珠,缠在身侧的树上。
康平军岗哨和衡川军只相差数里,衡川军冲锋之时,康平军号角已吹响,他们冲出康平军的鹿角岩,无数弓箭手万箭齐发,但衡川军的箭也从对面刺来。狂雨般粘连的箭矢好像一群一群仓皇逃窜的惊慌麻雀,它们啄食着血肉之躯,将一个一个将士堆成了一堆一堆插满奇形怪状枷锁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分不清年纪。不论康平军还是衡川军,都成了一块一块千疮百孔的肉。像生来时的赤裸裸,没有名姓。
衡川军人多,箭也多。他们的紫色箭羽宛如紫色堡垒,场上形式很快变成一组十人或者一组七人,八人,瞄准康平军一组五人。
双方死的人,都在不断增加,黄沙成了血沙,青草在血染的地上,麻木得四处飘摇。
”将士们,今日我们便要清君侧,灭了康平家。“衡川劭冲在将士之中,他临阵指挥,立在箭雨之中,看着紫色箭羽一点一点吞没康平军赤色箭羽。
“莛瑄院陛下万岁!”衡川军气势恢弘,人人争先。他们可是新朝的开拓者,也要做新朝的守护者。
“远峤梅春杀衡川军二十人。”
“画里屏秋斩衡川军百夫长三人。”
不断有报讯传来。衡川劭道”好,你们都是衡川郡的好男儿。“
他和吉田桂,一个顾左,一个顾右,各自挥舞一柄一百余斤的紫色重戟,两人的身侧一左一右分别都有一支二百人的长戟队,人人身强体健。他们将长戟横过,又高举胸前,首尾相连,结成长龙队正面冲向康平家的营地。这四百人齐齐发力,将长戟向前平推,平地之上,顿时波澜壮阔,要将康平军都拖入无尽深渊之中。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熙言的凝霜傲雪录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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