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白浩羽时,我的目的多少有些不单纯。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白浩羽,而是因为杨小尧,因为那时杨小尧喜欢的人是白浩羽。
即便过了好些年,每每想到这,我多少还是会有些不甘。
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明明是我先喜欢杨小尧的,为何她喜欢的人却不是我?
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能用先来后到解决就好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一切事情的开端都源于那个夏日气息还未散去的季节,那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和杨小尧第一次相见。
那天,妈妈领着我去初中报名。
九月的第一天,新的校园里挤满了陌生的面孔,很多和我一样的新生由家长领着来报到。
烈日当空,树上的蝉儿吱吱地叫个不停,加上校园里本就喧闹的环境,让人在炎热的天气里更显躁动不安。
“梓扬,你去那边的红榜找找自己的班级,妈妈先去帮你交学费,领教科书。”
“嗯。”我点点头。
妈妈目送我到分班的红榜附近,就前往教务处交学费去了。
长达好几页的红榜前挤满了人,除了和我一样的小孩之外,更多的是大人,他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占据了前面的有利位置。我来回走了两圈,踮起脚来想看,也没能看清楚红榜上的任何一个名字。
早知道应该叫妈妈先来看看分班情况了,我有些沮丧。
我想等前面那些大人们看完后离开,可是他们站在那好几分钟也没有挪开半步的意思,反而还在原地交谈起来。
“听说一班和二班是重点班级呢。”一个年近四十的阿姨对旁边的人说道。
“是吗,还好我儿子也在二班。”她旁边的大叔乐开了花。
“我女儿也在二班,以后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可以可以。”
短暂的交流之后,大叔和阿姨达成了战略共识。
“太好了,我家孩子在一班!”前面又一个阿姨叫了出来,脸上还露出了比太阳更为灿烂的笑容。
等他们满足自己想要炫耀自家孩子在重点班级的心理再走出来,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太阳炙烤着地面,我头上冒出汗滴,有了些焦急。
我来回踱步,在两个大人之间发现了一个不算小的空隙,从这里应该可以挤进去。那时的我有些胆小,怕这样硬挤进去惹来大人们厌恶的眼神。
正犹豫着,我一抬头,那个缝隙里就挤出来一个女孩的头,还露出了半个身子。
我们俩都怔了一下,四目相对,眨巴眨巴眼睛。
女孩从缝隙里挤出头来,头发稍显凌乱,却掩盖不住她清纯可爱的脸庞。细小的身子从缝隙里挤出半边,看到我时,似乎忘了该出来还是该进去的在原地停了好一会。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澄澈的眼眸犹如深潭,给燥热的我带来了一丝凉爽。
大概一眼万年,便是我见她时的模样。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却又不得不承认,所谓一见钟情,大多数源自对方那好看的皮囊。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对清纯可爱的女孩就不太有抵抗力。
好一会后,她突然对我弯起嘴角,“你也是来看自己分班的?”
“嗯。”我点点头。
“那你知道自己在哪个班了吗?”她接着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
“那我进去帮你看一看吧,你叫什么名字?”
“凌梓扬,凌是凌厉的凌,梓是木辛梓,扬是飞扬的扬。”我看着她,心生感激。
“好的,你等等。”
说完,她又钻入缝隙之中。
过了好几分钟,她又从缝隙里钻出一个头来,这次她没有再犹豫,而是一股劲直接出来了。
来回倒腾两次,她的头发更乱了。
“凌梓扬,你在三班,刚好我也在三班,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她笑着对我说,理了理头发。
“嗯,谢谢你。”我也对她露出笑容。
她刚准备走,又拍了拍脑袋,回过头来,“忘了跟你介绍自己了,我叫杨小尧,杨树的杨,大小的小,尧舜禹的尧。”
“尧舜禹是谁?”我不解。
“嗯,我爸爸说是三皇五帝,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哦。”我点点头,但还是不知道那个字怎么写。
直到后来在班上发作业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她的那个“尧”字。
杨小尧,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杨小尧这个名字影响了往后我十余年的生活。
杨小尧一直以来便是一个活泼的人,和那时的我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入学的那次交谈成为了初一一整年里,我们为数不多的交谈之一。
但是我并不伤心,我喜欢在远处看着杨小尧露出笑容。她就像是耀眼的太阳,照耀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直到后来我想要慢慢靠近她时,我才学着变得胆大,学着变得开放,可是伴随那而来的是慢慢长大。
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考试的过程中听着外面大雨倾盆的声音,我的思绪有些分散。
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天气预报,也就没有记得带伞。
于是考完试之后,大家都举着伞回家的时候,我就蹲在门卫室旁边。门卫室的大爷大抵是觉得我在等家里人来接,便也只是看了我两眼,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我并不是在等人来接,而是在等雨停。爸爸妈妈不在家,所以不会有人来接我,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蹲在一边,木讷地看着地面,等待雨停。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大多数人都是背着书包举着伞,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刚才的考试题目。
我蹲在屋檐下,拿着一根刚捡的小木棍,一边听着大雨快速嘀嗒在屋顶棚上的声音,一边在地上乱画。来来往往的脚步踏着雨水走出校门。
直到一双脚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是杨小尧。她举着一把天蓝色的小伞,笔直地站在我面前。
“忘记带伞了?”
“嗯。”我点点头。
“在等家里人来接?”
“没有。”我摇摇头。
“那要不我顺路带你回去吧?”
“可以吗?”我抬头看着她,我的心中仿佛燃起了希望。
“当然可以啊。”杨小尧笑笑。
我站起来,看了她好几秒之后才说,“谢谢你。”
杨小尧带着我躲在她那把不算大的雨伞里,问我,“你家在哪个方向?”
我指了指校门右手边,“一直走到红绿灯右转。”
“那刚好顺路。”杨小尧挑了挑眉。
那时两三公里的路程虽算不上太远,但是按初中生的步程来算,也要走上近半个小时。
“今天要下雨,早上出门都不带伞吗?”
“忘记看天气预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可以学我呀,一直带一把伞在书包里,不管下不下雨,反正都有伞。”
“嗯。”从那时起,我也学着养成了一直带把伞的习惯。
正值江南梅雨季节,三天两头就会下一次雨,绵延不断。雨滴劈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不时还落下一些到我的肩膀上。
“可以靠近一点啊,没必要离得那么远,伞不怎么大。”杨小尧看我一直离她有一小段间隔,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靠近杨小尧,而是怕她会介意。在那个男女生同桌都要画一条三八线以示男女授受不亲的年纪,男女生之间稍微亲密一点的举动都会惹来全班的流言蜚语。
我不想杨小尧因为我,而饱受非议。
我四下张望,没有发现我们班的同学。而且杨小尧不是那种特别介意男女生距离的女孩,于是我就稍微靠近了一些,左手臂膀几乎和杨小尧贴在了一起。
“你要是拿累了,可以换我来举伞。”
“那就你来拿着。”杨小尧看着我笑了,毫不客气。
于是我和她换了个位置,用右手把伞举在我们中间。
“你觉得考试难不难?”杨小尧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
“一般般,不算难。”
“我觉得地理有点难。”杨小尧苦笑出来,“那些地名什么的,我真的记不清楚。”
“没事多翻翻地图,就记下来了,我就是这样记的。”
“难得你有这种兴致。”
我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接续她的话题。
然后我们就沉默了很久,偶尔再聊上一两句。
她送我到我们家附近的公交车站的时候,雨几乎停了,我们就在那里分别。我一路小跑着回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在公交车站上了一趟不同方向的车。
在那个懵懂又清纯的年纪里,也许我们都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不懂得所谓付出与回报。但是只要有人真心愿意对我们好,我们就会恨不得把都心敞开来给她看。
于是,从那以后,我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女孩。
那时的她于我,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那份心动,我留存心中,我不说,她亦不知。
而在后来,我慢慢地走近她身边时,已是初二的事情了。
初二的时候,学校会组织一次户外活动——野炊。这是整个初中三年,学校组织的唯一一次集体户外活动,所以同学们也多有期待。
野炊前两天,班主任就制定好了分组方案,班上分成八个组,每组七到八人,原则上自由组队,多余或有空位的再行调动。
因为初中那会的交际圈子并不相同,我和杨小尧没有分到同一组。
野炊活动中,学校除了安排车辆以外,还会免费给每组提供一些肉类。但是其他的菜和锅碗瓢盆都需要从家里带。
我们组分配到我身上的任务是带一个盆和一些蔬菜。
于是出发那天,一片叮当桄榔的声音,上车的便是锅碗瓢盆的大军,就好像我们不是要去野炊,是要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
学校整个初二年级包下了整整近十辆大巴,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我们坐了半小时来到了县城郊外的山间。
据说这里是学校野炊的御用地点,一条细小的溪流如游丝般穿过石头铺就的盆地,再往外便是山间树林。
一下车,各个队伍就争先恐后地抢夺溪流旁边的绝佳位置。我们队的许文韬是班上的短跑健将,提着两个盆就火箭似的发射出去。果不其然,我们队伍的位置最为得天独厚,在盆地中间平坦的地方,旁边就是小溪,不用担心水源。
老师说,这里的溪水是山泉水,可以用来煮饭做菜。
来到这里,一切活动都是自由的,包括戏耍以及如何解决吃饭问题,老师们只是在四周看守,免得发生意外,不会过多干扰我们的活动。
在把大部分物品摆置好以后,我们队伍的队长发话了,“现在我们要先做好煮饭的安排,然后才可以去玩。大家抽签来决定谁搭灶台,谁洗菜,谁煮饭,谁拾柴火这些事情。”
我们听着队长的安排,纷纷点头。
不幸的是,我抽签抽到了下下签,拾柴火。
我耸耸肩,提起袋子就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去。
恰巧,路上撞见了同样提着袋子的杨小尧。
“你也是去捡柴?”我看着她手上的袋子。
“你也是?”杨小尧反问。
随后我们同时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俩运气同样不好,但是拾柴火这件事看起来没有那么讨厌了。
正值秋季,林间布满了枯黄的落叶以及细小的树枝。
杨小尧蹲下去,拨开树叶捡起一根一根的树枝装入袋中。
“树叶也要一些的。”我提醒她。
“为什么?”杨小尧一张问号脸看着我。
“因为树枝点不燃啊,”我笑道,“树叶用来生火的。”
“哦,对呀。”杨小尧调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对我说,“谢谢你提醒我了。”
“不客气。”我心满意足地说。
林间遍地的树叶和树枝完全不愁去找,没几分钟我们各自就装满了一整袋。
我们踏上回程的路时,杨小尧好奇地问道,“你们队准备做什么菜?”
“辣椒炒肉,还有一些蔬菜。”我回她。
“你们呢,要做什么?”我随后问她。
“我们打算做香菇瘦肉汤。”杨小尧弯着眉眼笑了。
“汤能炖熟吗?”
“应该没问题,我们队长还带了个炖汤用的紫砂锅。”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不由得感叹。
等我们拿着柴火回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这已经是最轻松的事了。洗菜的同学依旧在洗着,搭灶台的同学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石头,灶台的影子都还没有。
临近十一点,灶台都没有的话,今天中午的饭怕是没有着落了,于是我也帮忙找了起来。
灶台搭建好,米和菜都洗干净了,接下来就是生火做饭了。
我把树枝架在灶台里,底下和上面撒上一些树叶。
“点火吧,应该能燃起来。”我没有太多自信,这还是我只有几岁的时候,住在农村的爷爷奶奶演示给我看的生火方法。
“怎么点?”许文韬问道。
“怎么点?打火机吧,总不能钻木取火吧?”我开玩笑道。
然后队伍里八个人面面相觑,好像队长没有安排谁带打火机。
队长面带愧色站起来,“我的锅,我现在就去借。”
十分钟后,我们的火终于历经坎坷在灶台里燃了起来,我们都高兴的击掌庆祝。
饭菜最后还算做熟了,不过也是又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至于好不好吃,早也没了印象。但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倒是还记得清楚。
我们这一片各个队伍做出饭来的时间没差多少,席间有人特地掏出从家里带出来的数码相机,拍了好多张照片。这些照片在多年以后出现在杨小尧的手机上时,多多少少勾勒起了我对当时那段时光的回忆。
吃完饭,洗干净餐具已经是一点半左右了,学校安排的时间是三点半清点人数回程。期间我们还有近两个小时可以在附近玩耍。
我吃过饭后就在附近的树林里晃悠了一会,又重新回到河边。
不久杨小尧来到我身边,“凌梓扬,你有没有看见程子琪?”
我摇摇头,“没有。”
“本来我们约好在河边走走,结果她一转眼就不见了。”杨小尧皱了皱眉头。m.bīQikμ.ИěΤ
“要不我陪你去找找吧,刚好我也想沿河边走走。”说出这句话时,嗓子干燥得我咽了咽口水,生怕她拒绝我。
“可以啊。”杨小尧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然后我们就沿着小溪往下走去,路上还遇到了其他班的队伍,有些甚至才刚开始吃饭,看来总有人比我们更加狼狈。
我们路过最后一个队伍也没有看见程子琪的身影,我准备掉头往回。
杨小尧却脱了鞋提在手上,“这里没人做饭了,我们可以下水玩一玩。”
她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和期待,看来在上游的时候就想淌水玩了,不过是顾虑着下游的人。
反正时间还早,也不着急,我想着,就跟着杨小尧脱下鞋,□□双脚淌入小溪。
刹那间,一股清凉自下而上沁入心脾。
小溪清澈见底,下面的石头也都是圆润光滑的,倒也不用担心割到脚。
杨小尧走在溪水正中,慢慢地往下游走去,“好凉快啊,早知道叫上他们一起来玩了。”
我跟在杨小尧后面“嗯”了一声。
然后杨小尧把鞋放在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上,蹲下去,把双手双脚都泡在水里,“你快试试,真的好舒服。”
杨小尧表现出舒适的表情有些可爱,我学着她放下鞋,把手也浸入水中。
顿时,我有种想要把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的想法,那种来自山间的清凉与城市中的河水截然不同。难怪山间戏水,总会引得人流连忘返。
杨小尧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一块光滑的石头,顺势就往后面倒来。
幸亏我离她不远,看着她要倒下,急忙上前一步扶她。但是倒下的势头有些大,最后我们还是差点倒在水中。不过好在没事,只是湿了裤脚。
“还是回去吧,两个人在这种地方有些不太安全。”我提议道,顺势扶起杨小尧。
“好吧。”杨小尧显然有些不舍。
然后我们就上了岸,在岸边风干了双脚之后穿上鞋就往上游走去。
回到小队驻扎的地方,队友们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我帮忙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把带来的盆也洗干净收了起来。
离三点半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时候,杨小尧风急火燎地跑到了我身边。
“凌梓扬,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指环,上面还绑了一根红绳。”
“没有印象。”我试图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
“啊,不会丢了吧?我刚刚在附近找了一圈了,没找到。”杨小尧脸上露出焦虑。
“很重要吗?要不我帮你找找?”我站起身来。
“不算特别贵重啦,但是那个指环是我奶奶以前特地跑到衡山的寺庙里去开过光的。虽然我不太信这些,可是还想想着要是能找到就尽量找到吧。”杨小尧说道。
“你放哪的?”我问她。
“缠在手上的。”杨小尧伸出右手示意了一下。
我这才迷迷糊糊有点印象,她以前似乎是在手上带着什么东西,现在看着她光溜溜的手才发现一些不对劲。
“附近没有的话,不会是刚才摔那下掉到下游了吧?”我若有所思。
“有可能,那我去找找。”
“我陪你去吧。”
我交代许文韬待会记得帮我拿上东西后,就跟着杨小尧往下游小跑着前进。
溪流两旁布满石头,或突起,或凹陷,道路不平坦,我们都没办法跑太快。
小跑了几分钟,我们到了刚才戏水的那个地方。杨小尧准备拖鞋下水去看,我制止她,“我来吧,水面上有石头,我可以站到上面去看。”
“嗯,谢谢你。”
“不客气。”我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但是很可惜,我在我们差点摔跤的地方看了好几遍,没有看到那个带着红绳的指环。
“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我看着杨小尧。
时间马上就要到三点半了,估计班上已经开始点名了。
我和杨小尧一样,有些着急,“要不你在这附近的路上找找,我沿着河道往上走看看。”
“嗯。”杨小尧焦急地点点头。
她在岸上走,我在溪流中间寻找可以踏足的石头逆流而上,同时也四处观察有没有杨小尧遗失的东西。
我突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长了一小块青苔的石头上,失足滑入水中,两只脚带鞋一起泡进了水里。
“你没事吧?”杨小尧面露担忧的神色,“找不到就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事,迟到几分钟没事的。”我安抚她,事实上我自己都有些担心他们会把我和杨小尧落在这山间。
既然直接踩在水里了,我也就不在乎再多泡一会,直接穿着鞋就在水里踏来踏去。可是一直走到我们刚入水的地方也没有找到。
“岸上有吗?”我问杨小尧。
“没有。”杨小尧失落的神情昭然若揭,“实在找不到就回去吧。”
“再找最后一次吧。”我提议道,“找不到我们就回去。”
杨小尧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没打算听她说什么,继续找着。
最后,我在杨小尧差点摔跤的地方再下游几米的地方找到了它。
大概是摔倒时没注意,让它顺着水流往下飘了一段距离,最后卡在了石头缝里。
杨小尧重新拿起那个指环,一个劲地跟我说谢谢。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以前你帮我那么多次,我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我笑着挠挠头。
回到集合地点的时候,我们迟到了二十多分钟,领队的老师,指着我们就破口大骂。
“你们俩怎么回事?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吗?让全车人等你们二十多分钟?这么久不出现,两个老师都急着出去找你们了!要是你们学生都是这种态度,以后这种活动,我看学校还是取消得了。回去就找你们两个班主任,看看怎么教出你们这样的学生来的……”
杨小尧低着头,一直没敢说话,她握紧手上的指环,犹豫了好一会,抬起了头。
“老师,对不起,是我非要带着她去逛,结果在林子里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这才不小心迟到了。”我抬头对老师说道。
一直以来想要当老师心目中好学生的我,抱着的都是一种能不点名到我头上就不承认的心态,但是此刻看着杨小尧,让我产生了保护欲,我不想自己喜欢的女孩受到伤害。
杨小尧呆呆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领队的老师,低头看了看我湿哒哒还在不停摩擦地板的双脚,又看向我的眼睛。
“以后注意点,上车吧。”
“谢谢老师。”我笑着向老师道谢。
那天之后,杨小尧又特地跟我道谢了一次。
我问她,“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杨小尧愣了愣,说,“当然是啦。”
“那就没必要一直道谢了,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嘛。”我看着她,笑得更加灿烂。
后来进入初三,学习的节奏开始加快,我和杨小尧之间的联系便又少了一些。
直到中考完那天,我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遇见杨小尧。
“考得怎么样?”我问她。
“还好。”
“有信心上什么学校吗?”
“不知道,能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就行了,再好的我也不太敢奢望了。”杨小尧露出无奈的笑。
“嗯。”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失落。
按我这次考完的感觉,我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可惜,今后便要与杨小尧分别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她确认自己的心意。
但这些事情在分别以后就会慢慢地变得不重要了吧,几年之后我便会忘记她的容貌,忘记此时此刻的那份心动。
“我送你一程吧。”我指了指自行车后座。
“不用了。”杨小尧挥了挥手,“学校门口现在有公交车站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
“那行。”我没有强求。
我推着自行车和杨小尧走过那段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路程,在公交车站前,我目送她上了车。
“再见。”杨小尧向我挥挥手。
“再见。”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那是我的初恋,我始终没有提及,她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我想,就让这种静谧的美好留在我的记忆里好了。
我看着公交车远去,才骑上自行车。然后我拼尽全力地踩着踏板,向家的方向冲去。
我穿梭在风中,让一切思绪随着风慢慢散开。
如果说相见是一种偶然,那么再见便是缘分。
再次见到杨小尧时,我很惊讶。
当然,她也是。
那是我们高中时代第一次见面。
刚上高中的时候,离开那个我居住了许多年的小县城时让我有些不安,那是第一次我独自离开家很远的地方自己去上学。那时的我仍旧不太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于是再正式安排位置前,我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开学的头几天里,总有人陆陆续续地到来,几乎每天晚自习的时间里都会响起那么一两次喧闹的声音,又来了一个新生。大家都忙着拉关系,入圈子时,我还在一个人悠闲地看着书。但与其说悠闲,不如说我是在等别人来找我交朋友。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我在等别人主动时,等来的几乎都是错过。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好几个晚上之后,等来的第一个朋友,竟然是个好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开学第三天晚上,班主任照常地走进教室,即使此刻的我们什么课程也没学习,什么作业也没有,他也不忘本职来视察教室,让同学们保持安静。在我看来,他应该是在为今后管理班级树立威信。
我入迷地看着手上那本书,没有注意到班上开始出现的喧闹声,又一个人来报道了。
“请问一下,这里有人吗?”
当她第一次这么问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听见,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是在和我说话。
“喂!这里有人吗?!”她说着还用手拍了拍我。
“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找我讲话的人。那一刻,说实在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我还置身于这几个月的梦中,却不想她的脸庞此时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
“杨小尧?”我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
“都看到是我了,还用带疑问的口气吗?”杨小尧轻轻地“哼”了一声。
“因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诶。”我放下了手中的书,“你不是说要在县里面念高中吗?”
“不小心超常发挥了一下,就来这里了。”杨小尧给了我一个调皮的笑脸。
她放下书包,坐在了我旁边的空座上,又一次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吧?”
我摇摇头,眼睛盯着她不肯挪开,生怕下一秒梦就会醒来。
“看着我干嘛?”杨小尧挑眉。
“因为你好看。”我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但在下一秒又让我羞愧得有些脸红。
“其实主要是感觉缘分很奇妙啦。”过了一会,我解释道。
此时此刻,我有种感觉像是抓住了命运的红线。缘分再次摆在我面前,我想迈出当年没敢迈出的那一步。
“能在这见到你我也有点小惊讶啦,”杨小尧看着我说,“虽然知道你肯定能上这学校,但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是同一个班欸。”
“缘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大话西游》?”
“嗯。”
“不过说起来,周星驰和朱茵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真是可惜,即便那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杨小尧叹息道。
我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即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也没能让两个人走到一起吗?我心里想着,却不知道一语成谶。
“你为什么迟了几天才到啊?”我转移话题。
“我要是说想躲两天军训,你信吗?”
“不信。”我有些狐疑。
“其实啦,是……”
“同学们安静一下。”没等杨小尧跟说说出原因,班主任就站上了讲台,制止了班上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今天我们班人到的也差不多齐了,可以按之前安排好的竞选班干部了。”班主任四下望去,“在这里,我先说一下,原则上是毛遂自荐的,然后大家投票,可以做竞选演讲哈。班干部这个事情,做事是次要的,主要是能够锻炼你们的能力,像组织领导能力还有演讲能力,还可以练练胆,对你们是百利无一害,欢迎大家报名竞选啊。”
说罢,班主任就在黑板上写下了班上的几个重要职位,然后一个职位一个职位安排同学们竞选。
虽然我对班干部提不起兴趣来,但这却不失为拉拢和班上某些人关系的重要时机。要是某一天你想认识某个班干部时,还能跟他说上一句,当时你竞选的时候我可投了你一票哦。光是这句话就应该能在对方心里加分不少。
当然在大家都互不认识的情况下,最主要的还是看脸。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里,我想两个女生上去竞选的话,是个男生都应该会优先考虑长得更漂亮的女生吧。大概也是这个原因造成了我们班近一年的班干部群体阴盛阳衰的局面,直到高二换届才有所改善。
“你不打算报个班干部干干?”
班主任还在台上一边鼓励同学们踊跃参与时,杨小尧偏过头来看着我。
“没能力呀。”我笑笑。
“不对呀,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还当过劳动委员来着?”
“那倒是没错。”我点点头,有些感叹她的记性,那是初一的时候被推举的职位,混了一年被换下来了,想来老师也不想要一个混子班干部在这个影响班级荣誉的位置上混够三年。
其实要是说起来,从小到大我都“从政”经历还是十分丰富的,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历经了班长到副班长再到课代表到小组长,我每次被降职都会让老师扼腕叹息,同学们也会在好一段时间内对我的经历表示惋惜,只是我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过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连班长我都是被莫名其妙的选上的。具体一点就是老师在问谁想当班长时,好些同学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举起手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头皮痒了,随后可想而知,我在举起手来抓头的举动被老师误认为是举手想要当班长。即使后来我跟老师拼命地解释我真不是害羞,而是真的不能胜任时,老师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说,老师相信你哦。真不知道我这个骨子里面比较慵懒的人是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总是一副勤劳能干的模样。
我说,“你怎么不去竞选一下?”
“脑子笨。”杨小尧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哦。”
然后杨小尧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搭话。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用一个“哦”字来回答女生的话算得上是最没有情商的表现,只是当时的我尚且不了解,不然也不会那样直接把话聊死了。
开始的那几天里,我和杨小尧的话题总是更多地停留在初中时侯发生的事情,一聊上其他话题,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聊到无话可说,那种场面一度让我们十分尴尬。
杨小尧似乎是个容易怀旧的人,我们每每聊到初中时班上发生的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野炊,运动会,毕业这类事情的时候,她总是能从她的手机里翻出相应的照片。甚至不少照片里还有我的身影,这让我感到非常神奇,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偷拍那么多次了。
“这样的照片你手机里有多少张?”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应该不到一千张吧,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有电子版的。”
我点点头,有些吃惊,在那个手机内存普遍不大的年代,居然有人愿意花将近一半的内存来存照片。
杨小尧继续往下翻,我看见了一张野炊的照片。我在用拾起来的木柴生火的动作被完美地充当了人肉背景,前面是杨小尧比着剪刀手面对着摄像机镜头的画面。
“没想到你那个时候这么黑?”我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现在的杨小尧。
“你不也是吗?”
“那是相机的问题?”
“有可能。”
我们达成共识,摈弃了我们以前都很黑这个观点。
杨小尧继续往下翻,初中的照片似乎到此结束,小学的杨小尧在照片中出现。
“你也是这个小学的?”看见杨小尧出现在我曾经念过的小学,我有些震惊。
“你也是?”杨小尧也十分吃惊。
“只有一年级和六年级是了,中间几年我爸妈带着我在广东念书。”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兴奋,原来我和杨小尧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小学,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缘分这个东西真奇妙。”杨小尧笑笑。
然后我们又在这件事情上唠嗑唠了好长一段时间。
杨小尧接着往下翻照片,突然出现了一张画风不太一样的照片,杨小尧似乎还是个小女孩。但是,我还没看清楚那张照片里杨小尧的样子,杨小尧就大叫了一声,然后赶快按下了手机电源键。
“这是小时候的照片,不能看。”杨小尧有些害羞地说道。
大概是每个女生都可能有自己的黑历史,那些藏在照片中的事情总是不愿意再被人发掘。
“你那张照片好熟悉呀,再给我看一眼好吗?”
“不行。”杨小尧摆出一副不可动摇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
我一脸哀求,低声下气地跟她说了好几遍。
“就看一会儿,不能多看。”杨小尧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机。
原来画面中的杨小尧一脸委屈,眼泪要掉却还没有掉下来,难怪她不愿意给我看。我偷偷扬起嘴角。只是,她这张照片的背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似乎也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地方。
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墙壁,背后是一座座的山,像是古代的城墙,城墙前面是一路铺过来的石砖。这个背景让我脑海里的记忆开始翻涌,仿佛有东西快要冲破记忆的隔阂,但是在尝试了很多遍以后还是失败了。我失望地摆了摆脑袋,最终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有关的东西。
不到一分钟,杨小尧从我手里把手拿了回去,还一脸傲娇地解释着什么,但是她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那时我心里想着的一直是那张照片的事。我没告诉杨小尧,要是到时候问了发现只是自己看错了就有些尴尬了,于是我决定下一次回家时再一探究竟。
说到回家,想到的必然是高中时代第一次长假了,国庆节。
军训之后上了大概十来天的课,很可惜的是我和杨小尧没有被排在一起坐同桌了。不过我的新同桌林裕嘉是个十分活泼的男生,没两天我就和他聊得无拘无束了。
放假前一天,班主任又趁晚自习给我们讲了讲放假的注意事项,还把各科老师要求的作业布置了一遍。虽然没学多少东西,但又是习题又是预习的,看来老师不打算给我们过一个安稳的国庆节了。
再一次把我和杨小尧联系起来的是回家的车。
我和她都是最南边的小县城里来的,从市里回家要坐上三四个小时的大巴车。国庆放□□天的假,于是我去约她一起回家,她同意了。
那一年,交规还没有如今这么严格,大巴司机也总是为了捞点油水而刻意超载。本以为买了票就会有座位的我们不紧不慢地上了车,才发现车上不仅座位早就坐满了,过道也还有人坐在小凳子上。
有人找乘务员理论,为什么同样的价钱有些人有位置,有些人就只能坐过道?我至今为止还记得那个乘务员嚣张的样子,她说,你爱坐就坐,不坐等下一趟,不过每一趟肯定都是挤满了人的,国庆运输高峰能回去就不错了,还计较有没有座位?
我承认,我被她说服了。反正都挤着,不如就这样坐着早些回去的好。然后那个乘务员给我拿来两张小板凳指了指车后,让我们往后坐。看来他们也是有备而来。
我和杨小尧挤在过道上,肯定是挺不舒服的,不过也在手机和聊天中熬过了这将近四个小时的痛苦。
我们坐的车是直达车,只有始末两站,也就意味着,这一车人要在终点站同时下车。永州人蛮横当道的那些年,人们上下车从来没有秩序,唯一的铁则就是挤。男女老少,通通猛如潮水,争先恐后地要下车。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几个小时都熬过来了,非要这两分钟的时间。可能是因为懒,我宁愿等着别人下车后再下。但是,我和杨小尧坐的是过道,而且靠近后车门,前后的人熙熙攘攘地要推我们下去。
我有些害怕,踩踏事故发生的可不止一起两起了。我一手拽紧自己的书包,另一只手抓住杨小尧就带着她往下挤。很不幸,我也成为了我所厌恶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还好我们两个人都比较瘦小,也靠近车门,麻溜地就趁缝隙挤了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这些人也太猛了,还好赶快下来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挤着的那些人,赶忙离开。
“凌梓扬,”杨小尧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
“手。”
后知后觉的我才发现,在刚才的骚乱中我无意识地牵住了杨小尧的手,下了车还牵着她一起走。
我急忙松开了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脸红得能看出我春心都在荡漾。
后来,这种脸红被我的同桌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荡漾红。当时我十分同意他的观点,以后男女生脸红就不会直接写脸红了,而会写下这样一句话,“他的脸上开始荡漾起一片红色。”我还郑重其事地写在了小本子上,决定日后再用它。
“我就在想,你怎么那么自信满满地拉着我往反方向走呢?”杨小尧盯着我看了很久之后才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走这边。”
我点点头,脸不红,淡定地说道,“我也走这边。”
“你家以前不是这个方向啊?”杨小尧质疑地看着我。
“毕业之后搬家了,这不是回来第一次,习惯性走错了嘛。”我赔了个笑脸。
“那你家在哪?”
“你想偷偷调查我住址,我才不告诉你呢。”我故作傲娇。
“切,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说着杨小尧就迈步往前走。
然后,我就一路陪杨小尧走到她家,等她上了楼之后,才偷偷折了回去。还好我们那个小县城算不上大,不然我还不一定能在背着一个大书包的前提下走上那么远的路程。
话说回来,松手那一刻,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脑门真的一热就说出了和杨小尧家同一个方向的话。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也是我第一次牵住了一个女孩的手。比起现在的开放来看,好些年前的男女生们更为保守和纯情,至少当时大家公认,郑重其事地牵手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情。
回到家以后,我沉浸在这件事里好一段时间,才突然想起来那张照片的事情。
我把家里放了照片的相册全部翻了出来,那时候老爸他们都不在家,只有奶奶在。奶奶看见我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弄乱了家,还训斥了我一番。
不过我倒是没在意奶奶的训斥,一张一张照片的翻看,我回忆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和梓柠一起做过的好多傻事。最让我想发笑的就是一张梓柠哭起来的照片,那是好几年前过年时她被教训了一番后,咧开大嘴就狂哭起来,最为滑稽的那一刻不知是谁用相机拍下了张照片。梓柠记恨这张照片好多年了,直到现在提起这件事她也总会说这可能是她一生的污点。
我继续往下翻,同是那一年的照片都被放在了一块。突然间,一张照片抓住了我的眼球。
同样的背景,同样的黄昏。我记起来了,那是七岁那一年,我们家一起去隔壁县城的旅游区游玩的事了,那里似乎叫,九嶷山。
照片上的我挂着嘻嘻的笑脸,做出了奥特曼的标准手势。而在我背后不算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小女孩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我把杨小尧的照片联系在一起时觉得那个身影很有可能就是杨小尧。我有些兴奋,虽然那个时候的相机像素都不高,后面的人都不可能看清,但是那个小巧的身影只能让我联想到杨小尧。如果我们真的在同一天同一个时候在同一个地方同时拍下了照片,那得是多少辈子才能换来的缘分呀。
我想告诉杨小尧,却又不敢,我害怕她指出我的漏洞,把这缘分化为乌有,所以我决定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很羡慕那些有青梅竹马的人,有一个能从小一直陪你长大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只是我从小就跟着父母四处奔波,直到小学六年级才稳定下来。上了初中之后又立刻与那些不算很熟的小学同学分道扬镳,没有一个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人。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有了类似那样的人。即便不是青梅竹马,即便我们一开始并不相识,从小到大她却总是在我身边不远处陪我一起长大,我觉得有这样的缘分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高一的时候,班上的座位一直是班主任在排,我一直期盼着班主任能把我和杨小尧排成同桌。可惜自从军训之后换过座位,我和杨小尧的距离一次比一次远,犹如坐着游船飘洋过海,我和杨小尧只能隔着大半个教室相望。
因为这样,前几个月里我和杨小尧稳步升温的关系开始了原地踏步。也正是在这种时候,一个男生闯入了杨小尧的世界,也闯入了我的视野,第三次月考之后调座位,他坐在了杨小尧前面,那也是我期许的位置之一。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关系了我高中三年的爱恨情仇,他,叫做白浩羽。
只是那时,我和他尚无瓜葛。
“你叫杨什么来着?”白浩羽面朝后座问道。
“杨小尧。”
“哦,对,是叫杨小尧。那个,认识一下,我叫白浩羽。”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都是同班同学,认识一下又不吃亏。”白浩羽厚着脸皮笑了。
杨小尧没有接着理睬他,而是继续做着上节数学课没做完的笔记。
白浩羽侧坐在椅子上看着后座的杨小尧,盯着看了很久,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会是迷上我了吧?”杨小尧试探着问了问。
“很有可能啊,我觉得你真的挺可爱的。”白浩羽祭出他那童叟无欺的假笑,企图欺骗纯洁的少女。
“就算你奉承我,我也不会……”
“要不考虑做我一天女朋友?”白浩羽看着杨小尧,眨了眨眼睛。
“我们才认识几分钟?有你这么追求女生的吗?太敷衍了吧。”
“不是呀,不是呀,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白浩羽急忙解释道,“之前和寝室里的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要求向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表白。可是我有点拉不下脸,感觉你比较活泼可爱,应该不会生气吧?”
“那你早说,别那么容易让人误会。”杨小尧把脸撇过去,“那你还说做一天女朋友干嘛?”
“一天,我感觉没那么过分一些。”白浩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明更过分了。”杨小尧看着白浩羽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那为了表示抱歉,我请你吃辣条?”
杨小尧看着他,“我不吃辣条的。”
“别的也行,只要你不生气就好。”白浩羽点点头。
“礼物合理的话,原谅你也不是不行。”杨小尧故作高傲的姿态说道。
“那等你想好告诉我就行。”
白浩羽哼着歌转回头去,没多久又转回头来,“那个,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杨小尧抬头。
“下次考试就是期末考试了,你能不能辅导我一下?”
“可是我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杨小尧苦笑着看着刚做的数学笔记。
“没事,你不是班上十几名吗?我都排四十多去了,你比我强多了。而且据说下学期开学按成绩排座位,我可不想选别人选剩下的位置。”白浩羽叹了口气,“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有时间帮帮我就行。”
杨小尧点点头,盯着白浩羽看了很久后,说了一句,“有报酬吗?”
白浩羽张大了嘴巴,眉头一紧,“怎么感觉我们之间连最基础的友谊都没有了,都是廉价的商品关系。”
“你说的没错。”杨小尧一脸旗开得胜的表情。
后来据白浩羽所说,为了这件事,他请杨小尧吃了德克士全家桶,那个时候将近一百的价格是他好几天的生活费,心疼了他好几天,却不敢当着杨小尧的面说出来。
至于他们那天聊天的内容,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一切都让在不远处的我看见了。
看见杨小尧和别的男生也聊得很开心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些不自在。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以为能和杨小尧那样聊得来的人只能是我,白浩羽的出现,让我心里慌乱起来。
为这件事情,我发愁了好几天,可终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是努力维持好我和杨小尧之间的关系。
“凌梓扬,去不去打球?”同桌林裕嘉问我。
“不想去。”我有些心烦。
“走啦,出去打会球心情好一些,你看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林裕嘉,“那就去吧。”
偶尔去打球发泄一下也好。
有些时候,天公不作美,一出门就能遇到不想见的人。好不容易课间打个篮球,也能在球场遇见白浩羽。
白浩羽就在我隔壁的场子里,和我们班几个人加隔壁班几个人在打全场。
我站在那看了一会,白浩羽运球的动作非常娴熟,□□运球,快速过人,假跳躲避盖帽,随后后跳投篮,投进一个两分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和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人不一样,我只是初中时偶尔玩会,高中打得也不多,水平在娱乐玩家中也算不上多强。白浩羽在球场上的抢眼表现,让我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即便白浩羽此时只是我的假想敌,我也不想让他盖过我太多风头。
“看啥,你不会也想打全场吧?”林裕嘉在一边练习投篮,一边问我。
“没有,全场太累了。”我耸耸肩,走过去和林裕嘉一起参与分队。
我们只有六个人,三打三半场赛,我和林裕嘉分到一队。我的身板算不上扎实,一般都是打后卫的位置,林裕嘉比我高大强壮一些,一般都是打前锋。
那边白浩羽又进球了,惹得旁边为数不多的观众鼓掌。
我拿到球,运出三分线外,对方派了个比我高大的人来拦我。我没有自信在这个人的阻拦下投篮不被盖帽,于是给了林裕嘉一个眼神,做了个往左运球的假动作,然后迅速往右,将球传给现在无人防守的林裕嘉。林裕嘉接着球就快速上篮,拿到两分。
打了一会之后,我在路上看到了杨小尧的身影。她似乎刚从学校商店回来,往教室方向走。
我有些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在林裕嘉被人看紧的情况下,我示意他把球传出来,我试着投个三分。但是配合上有点失误,他传球力气大了些,我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球,在三分线外多跑了两步才把球运到手中。此时对方又派那个人来盯梢我了,看着他离我的距离,我犹豫了一下,立刻起跳,拼尽全力投出一个超远三分。
然而,力气过大,导致球射的并不准,篮球弹到球板边缘后,快速朝旁边飞去。
那个方向,杨小尧刚好路过。
“小心!”我大喊出来,并且快速往那个方向跑去,但是距离过远,完全来不及了。
听到我的声音,杨小尧朝旁边看了一眼,一个疾速飞行的篮球眼看着就要撞到她头上。
这时白浩羽冲到了她面前,用手准备挡球,一不小心手一滑没挡住,球重重的砸在了白浩羽的眼角。
“啊!”白浩羽叫出声。
这时两边队伍的人都停下手来,往那边跑去。
“没事吧?”杨小尧蹲下来问此刻疼得跪在地上的白浩羽。
“对不起,对不起,我用力太大了。”我跑过去道歉,满是愧疚。
缓了好一会,白浩羽,抬起头来,“没事没事。”
他试图笑一下但是扯得眼角太痛,又没忍住嚎叫出来。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我和杨小尧同时说出口,我看了看杨小尧,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的虚荣心作怪,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后,我和杨小尧就一人扶着白浩羽一边,陪着他去医务室。
白浩羽的眼角被篮球砸出了瘀血,红一块,青一块的,看着怪疼。
医务室的老师,一边嘟囔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差一点就砸到眼睛了,一边帮白浩羽上药。
“是我不太小心,走得太靠近篮球场了。不然他也不会被砸到。”杨小尧担忧地看着白浩羽。
“没事没事,哪有你什么事啊,”白浩羽试图笑笑,终究还是没抵过眼角的疼痛,“主要是我手脱力了,要是直接挡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听到他们这样说,我这个罪魁祸首更加无地自容了。
“待会就要上课了,凌梓扬你先帮我们请个假吧,等他这边好一点,我们就回去。”杨小尧对我说道。
我看着杨小尧有话想说出口,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点点头,“好。”
我走出医务室,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自己。
“白浩羽,对不起,我连累你了。”杨小尧再次道歉。
“没事没事,只要你愿意在期末考试前好好帮我补补数学,我再被砸一次也值啊。”
“可是我数学也很差劲。”杨小尧面露难色,“尤其新学的这些指数函数,对数函数,一个还没弄懂,就接着下一个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数学就难得离谱!”白浩羽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有些激动。
“别乱动,还在上药。”医务室的老师使了个严肃的眼神。
“哦。”白浩羽安分下来。
杨小尧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在医务室门口站了好一会,然后默默离开。
虽然那天过后,杨小尧和白浩羽都没有怪我,但算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责任,我也因此自责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更让我有些悲痛欲绝的是,我亲手把杨小尧推到了白浩羽的身边。
即便是一开始我想要引起杨小尧注意这件事做错了,我也没办法忍受自己就这样看着杨小尧慢慢从我的身边离开。
于是新学期开始后,我决定不再隔岸观火。
三月之初,春雨绵绵。雨总是不大,却又仍旧带着一丝冬天的寒气。
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间几滴雨水透过伞面掉在了我的头顶。抬头我才发现这把陪了我两三年的雨伞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好几根骨架也被雨水侵蚀得生起了锈。大概这和我平时不等雨伞风干后再收起来的坏习惯有关系,这次我把雨伞晾在了教室外。
上课前,我把昨天还没弄懂的数学题又拿出来做了一遍。
“你这么努力,让我好慌呀。”杨小尧走到我桌子旁停下。
“慌啥?我都是不会做才做的,真正的大神都是一遍就会。”我停下笔,看着杨小尧。
自从我们分隔越来越远之后,她来找我聊天的频率就下降了不少,更多时候,是我装作不经意经过她的位置旁边,然后坐下来和她聊天。
“问你个问题,”杨小尧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男生都喜欢什么颜色的伞呀?”
“什么颜色都差不多吧,黑色,蓝色都还行吧,我不怎么挑的,只要不是很鲜艳都能接受。”我点点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要送给哪个男生?”
“不告诉你。”杨小尧脸上挂着凯旋的表情,哼着小曲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杨小尧是不是要送给我,毕竟我的雨伞都破成那样了。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杨小尧绝对不是那种心思非常细腻的女生,经常丢三落四,还粗枝大叶的她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的伞是否完好。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太高兴,夹杂着一丝遗憾。
三天之后,我看见杨小尧把一把包装十分精美的雨伞送给了她前面那个人,白浩羽。
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想到,这几个月来杨小尧和白浩羽的关系,我的心情就变成了不甘心。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终究没能成为分配位置的标准,开学后一个月内都没有换过位置,大概是开学之后,班主任早已经把上学期承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之后的第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也算是兑现了他之前的承诺。
我还饶有心计地去问了问白浩羽想坐在哪个位置,然后挑了个他可能会选到的位置提前坐下。我的一系列行动引起了白浩羽的警觉,但是他最后还是坐到了我的斜后方,算是在允许的误差以内。
换位置之后的好几节课,我都没有找到机会和白浩羽说话,只能一直闷声看书,不过没想到最后忍不住的居然是白浩羽。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后,白浩羽用笔戳了戳我。
“千方百计地想要坐在我旁边来,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他戳了我之后,我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去,主要是在想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的质疑。最后,我转过头去,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语气说道,“你觉得可能吗?”同时还摆出了相应的表情和姿势。
大概是我装模作样的表情过于滑稽,本来还一脸认真的白浩羽笑了出来。
“既然对我没意思,那问我想坐哪干嘛?”
“监视你。”我顺着目光用食指指了指白浩羽。
白浩羽被我弄得一脸懵逼,挠头想了好几节课,也没明白我的意思。
自那开始,我和白浩羽算是认识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白浩羽是个有魔性的人,不得不说我之后的性格上的变化与他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然后渐渐的,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想要和白浩羽交好的目的了。
高一下学期末时,我和白浩羽的关系变得比普通朋友要更好一些。我记得那段时间,有一次他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时,问了我一件事。
“凌梓扬,你不会是喜欢杨小尧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忍住喷出饭来。
“怎么可能?”我嗤之以鼻。
“怎么不可能,我看着好像就有这意思啊。”白浩羽戳了戳我的手臂,这事对我就没必要隐瞒了吧。
“吃饭,别瞎说。”
“真不喜欢?”白浩羽轻佻地问。
“不喜欢。”我故作严肃地答。
“那刚刚好,反正我感觉杨小尧好像对我有点意思,就趁势发展发展恋爱关系也不错。”
“白浩羽,你敢!”
“呦呦呦,还说不喜欢,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白浩羽露出旗开得胜的表情。
我咽了咽口水,“喜欢又怎样?你管得着?”
“管是管不着。”白浩羽靠近我耳边,“真不是我自恋,女生的小心思我还是能看出一点来的,你说她现在应该是对我有好感的吧?”
“你一件事有必要重复两次在我面前嘚瑟吗?”我有些恼火。
“先别着急,这话意思是你承认这点了吧?”
我没管他,继续吃饭。这点,我心知肚明。
白浩羽见我不说话,接着说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怎么帮?”我对他说的话有些兴趣。
“你看,趁现在她对我还没有到真正喜欢的程度,我就故意不搭理她,让她断了念想,然后撮合你们俩,这事不就成了吗?”
“不好吧,总感觉这样对不起她。”
“不这样,到时候伤心的可是你自己哦。”白浩羽故意重重的说出口。
我沉默了一会,白浩羽说的不无道理。
“你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一开始要去撩人家呢?”我有些愤愤地说道。
“哪里撩了?”
“你说她可爱……”
“……”
白浩羽沉默了一段时间,“可是,我是真觉得她可爱呀。”
我瞪了他一眼。
“好吧,当我没说。”白浩羽耸耸肩。
随后我吃了两口饭,说出口,“那谢谢你啦。”
我最初想要和白浩羽交朋友的目的在那一刻好像已经达到了,但是当达到这个目的的时候,我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后来好一段时间里,我都在疯狂地看一些鸡汤来宽慰自己,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是专一的,是排他的,是不容许别人介入的情感。
但是我还是没能打心底的原谅自己。
也因为这件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敢真正的去面对杨小尧。
时间再次步入九月之后,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就对班上现有的行政体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换届选举几乎换了将近一半的班干部,然而这一切和我还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唯一扯得上一点关系的就是梁纯升任学习委员了。那次我特地换位置到白浩羽附近时,我的同桌就是梁纯。因此在和白浩羽交为朋友时,我顺便也搞好了和梁纯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以后欠交作业的时候后台就更硬了。
当天晚上,班主任还借着晚自习时间侃侃而谈,讲什么一转眼就高二了,一转眼就会到高三,要抓紧时间学习了,然后又扯了扯其他的事情。看得出来,两个月不见,班主任对我们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开学的头一个月,白浩羽总是喜欢到梁纯身边去请教题目,相对的,他再也没有问过杨小尧题目,杨小尧也因此失去找白浩羽聊天的理由。我知道白浩羽是在遵守他的承诺,而且卓有成效。有些高兴,亦有些愧疚。
高二第一次排座位是班主任随机排的,杨小尧刚好坐在我旁边,只不过隔了一条过道。那时我想过这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我不止一次想要和杨小尧坐同桌,可是没有一次成功,我们俩的位置反而越隔越远,当某一天我面对杨小尧有些心虚的时候,却意外地给我降落了这个可以算得上是惊吓的惊喜,就像是要我去面对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要我接受良心的谴责。至少我怀抱着这种心情战战兢兢地和杨小尧做了好一段时间隔海同桌,直到我发现她完全没有把白浩羽冷落她的事联系到我身上时,我才略微放宽了心。
高中的时候,同学们最喜欢的开小差方式之一,就是传纸条。尤其是像我和杨小尧这样隔着过道的同桌,想要说话总归有些困难,传纸条无疑是最好的方式了。
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杨小尧突然丢过来一张纸条。
“问你个问题。”
“你说。”刚写上这两个字,我又在“说”字上面画了个叉,改成了“你写。”
杨小尧打开纸条后笑了笑,我有些满足,我的笑话奏效了。
“你和白浩羽熟吗?”
“还算熟悉。”
“那你知道他和梁纯什么关系吗?”
“普通朋友吧。”我写下这几个字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白浩羽喜欢梁纯的事情告诉杨小尧。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问这些问题很奇怪?”
这个问题才让我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
“因为有个女生叫我问你,白浩羽和梁纯的关系。”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想问的为什么不是她说的那个。不过杨小尧这样来自圆其说,我多少也能再看出一点端倪来了。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我把纸条丢给她。
“你问就是。”
“你是不是喜欢白浩羽?”我写下这句话,纠结了很久。面对杨小尧,这样的问题我终究是难以问出口,于是把它划去,彻底涂黑了。
“一过脑突然忘了。”一时间我想不出来再问什么,只好故意卖傻。
杨小尧回了个笑脸的表情。
我对着自己苦笑了一声,没有再回复她。
我问不出口,却知道结果。然而即便知道这些,面对她无论是祝福的话语还是劝她放弃的话语,我同样都说不出口。
那天晚自习下课后,白浩羽叫我先回宿舍,他说他有些事情要办。我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了,我也想一个人去走走。
我走到了漆黑的四百米操场上,一个人绕着跑道走着。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走走有时候会放松很多。这个操场上偶尔会有情侣来散步,毕竟一片漆黑的环境正好能躲过所有老师目光。
而今天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却偏偏来了其他人。我走到操场上公告板旁边时,有人走进了操场还说着什么话,我下意识地躲进了公告板的背后。
理论上来讲,我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但是我一个人在操场走走,就算来的是校长也没有理由责备我。唯一的理由就是说话那两人的声音,让我感到熟悉。
“白浩羽,很抱歉这么晚把你叫出来。”
第一句话就让我辨别出两个人的身份,说话的杨小尧,另一个就是白浩羽了。难怪白浩羽几天说有事,原来是杨小尧叫了他,这让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芥蒂。然而听到这句话后,我就更不敢出去打招呼了,只能悄无声息地躲在公告板后面。
“没关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们两人慢慢地走着,如果再这样走下去,我可能就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了。
杨小尧停下脚步,“你很讨厌我吗?”
白浩羽似乎怔了怔,安静了好几秒后,他继续说道,“那倒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一直在故意躲着我,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道歉好吗?”
顿时间,我心塞了。我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白浩羽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错,我这个是有些不能说的原因的,以后你可能会明白的。”
我偷偷地露出半个头瞄了他们一眼,夜色朦胧,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我。
杨小尧继续走了两步,然后反身面对着白浩羽,同时也面对着白浩羽后面不远处的公告板,吓得我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冒昧一点的问题吗?”
“你说。”
“我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可以想象得到,杨小尧一定是充满着期待的眼神看着白浩羽的。
“没有。”白浩羽似乎猜到了什么,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
“那你介意找一个女朋友吗?”
“不是,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吧,再说......”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杨小尧打断了白浩羽,说出那句话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沉默。
虽然我知道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也想过努力地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失败了。我知道人很难抑制住对一个人的感情,我也不例外,但是我却拼命地想要阻止杨小尧,我也说不清是该悔恨还是伤心了。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我也强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不想让他们在这一刻发现我。
白浩羽深呼吸了一次,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紧接着的又是一片沉默。
“是梁纯吗?”杨小尧似乎用咬住嘴唇的声音问道。
“嗯。”白浩羽轻轻地应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真的对不起了。”
杨小尧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叹气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的声音,“是我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杨小尧强忍住泪水,没有现场哭出来,捂住嘴巴迅速地跑开了。白浩羽伸出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等杨小尧走远了以后,白浩羽才打算离开,然后我就在这时从公告板后面走出来,恰好与白浩羽在黑夜中四眼相对。
“凌梓扬?”
白浩羽似乎有些慌张,“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说话,继续那样盯着他。
“你都听见了?”白浩羽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忍住泪水,让它突破了我的眼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白浩羽走近到我身边。
“你是早猜到会这样才不说的吧?我都懂,这不赖你。”我哽咽着声音,还想要强装大度。
白浩羽挠了挠头,“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看着挺难受的。”
我侧过头去,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现在的我,除了杨小尧什么事也都不想去理会,什么事也不想去管了。我想哭,却偏偏不想在白浩羽这个当事人面前哭出来,那样会显得我更加可怜。
“你要是真想哭的话,我就把我的肩膀借你用一用吧。”白浩羽的处境似乎也很为难,于是他一把把我抱住了。他比我高,高出至少半个头,他抱住我时,我的头恰好靠在了他肩膀上。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就算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男人的。”
最后的坚强被突破了,我开始有声地哭出来,本来此刻依偎在白浩羽胸怀的应该是杨小尧,而我却强行把她挤开了。我对不起杨小尧,是我的自私才让她那么伤心。我也对不起白浩羽,明明他都这么为我着想了,我还让他为难。我也对不起自己,是我自己没有能力让杨小尧喜欢上我,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痛哭流涕的样子。
我像个小女生一样地哭了,没骨气地哭了,这副模样也让我以后好一段时间内都在白浩羽面前抬不起头来。
第二天早上到教室时,我刚坐下,杨小尧也到了她的座位上,我顿了顿才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勉强笑了笑回应我。场面有些尴尬,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毕竟我和杨小尧也算是隔海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行为表现和平常有些不同的话容易被看出来。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心情顾得上我的事,她到了教室就趴在桌子上,平时下课就喜欢找人聊天的她居然安心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整天。相比起来,我的不自然似乎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杨小尧的失恋多多少少还是有我的原因的,于是那一整天我都没有主动地去找杨小尧搭话。这个时候,我想起白居易的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按理来说,失魂落魄的两个人本应该同病相怜,但是对于在同一天失恋的我们来说还真是有些讽刺。
更为讽刺的是,我甚至不敢在杨小尧面前表露出这种伤心。
进入高二,各科的题目难度开始加深,学的知识也越来越多,上完课后如果不多做些习题巩固一下知识,很有可能过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上晚自习的时候本来我想拿出习题册来做几道题的,可是看着习题册我想的却总不是习题,从旁人的眼里看来我那更像是发呆而不是在思考问题。
正当我看着一道题发呆的时候,杨小尧丢了一张纸条过来。
“凌梓扬,你忙不忙啊?”
“不忙。”
“真的?”
“嗯,闲得很。怎么了?”
“想找人说说话。”
“有伤心事?”
“看起来那么明显吗?”
我思考了一下,是因为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才看出杨小尧那么伤心的吗?
“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愿意听。”
写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顿时觉得自己撒了一个天大的谎。我有些提心吊胆,怕自己像匹诺曹一样一撒谎鼻子就会变长或者表现出什么其他的异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在撒谎。我的良心开始受到煎熬,像煎蛋一样噼啪噼啪地煎,像熬药一样咕噜咕噜地熬,这让我顿时感到非常难受。
杨小尧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这没有让我感到高兴,反而有点失落,至少说明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我,当然是朋友意义上的。
“我失恋了。昨天向喜欢的男生表白被拒绝了。”
看着她清秀的字迹在纸条上写下的话,我如同万箭穿心。我喜欢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她却浑然不知,而我还要继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暗恋,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事。
“那一定是那个男生没有眼光。”我在纸条上写道。
“是我不够好,不能让他喜欢上我。”杨小尧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你很好,真的很好。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最重要的是你像清晨的太阳,总能温暖人心。”
是的,杨小尧你真的很好,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不好,在我心里,你仍旧是最好的。
“谢谢你安慰我。”杨小尧在后面附上一个笑脸。
“这可不是安慰,我说的大实话呢,你那么可爱,一定要有人追你才行。”
“可惜没有。”
有的,那个喜欢你的男孩,想要追赶上你脚步的男孩,此刻就在你的旁边。
“失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一定是那个男生配不上你。”白浩羽的确配不上杨小尧,我是这样想的。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好吧,我又撒谎了。
“那你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杨小尧写下这句话时,笑了。我陡然感觉,即使这个时候老天爷给我降下撒谎的惩罚,也是值得的。
杨小尧,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作为这些年来一直看着你的人,我认为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谢谢你安慰我,但是被拒绝就是被拒绝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失恋的感觉我也体会过,是挺难受的,但是对方不喜欢你也没有办法呀。”
“那你觉得我应该放弃吗?”
“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也不好劝你放弃,被拒绝后继续追可能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吧。如果你还想坚持的话,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如果对方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我还应该坚持吗?”
“那你想放弃吗?”
杨小尧没有回纸条,不想让她为难,我接着给她递过去一张,“多半是不会想放弃的吧,我也是这样的。”
“可是即便不放弃,我连和他做朋友的机会可能都没有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回不去了。”
“不会的。可以回去的。”
“谢谢你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总之做你自己就好,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凌梓扬,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很少遇到能不厌其烦一直听我唠叨的男孩子。”
杨小尧在写那张纸条时,抹了抹眼泪。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的。”
“你很好,我也说真的。”
我淡淡地笑了,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最后那张纸条被我放入抽屉,以为我们这次的谈话应该是这样结束了。没过多久,杨小尧又递给我一张纸条,我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要说,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如果能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好了,那样就总会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
我咬了咬嘴唇,只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我想的是想和你做一辈子的伴侣呀。我没有勇气把这句话写在纸条上,只回复了一句,“我也是。”
那天晚上的晚自习我一个题也没写出来,后来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想到杨小尧的眼泪,我就忍不住想要为她去做些什么。
晚自习下课后,我和白浩羽一起回寝室时我硬是拉着他走了一条绕远的路,那条路走的人少些。
“我说白浩羽,以后能不能对杨小尧好些?”
“哈?你说什么?”白浩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以后还是和杨小尧做回好朋友吧,对她好点吧。”
“我说,凌梓扬你脑袋没烧坏吧?”
说着他就要伸手摸我的脑门,我挥开他的手。
“我说真的。”
“不是激将法?”
“不是。”我认真地看着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本来也就不讨厌她,只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浪费我和她不再往来的大好机会呀?”
“她会伤心的。”
“我那样做的话,你会伤心的不是吗?”白浩羽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但是也明白三个人的恋情里总会有人受伤的道理,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安慰她,陪着她,然后让她喜欢上你吗?”
“这是另外一码事。”
我有些坚决,下定决心了要这么做。只是,我不知道,我现在这样亡羊补牢式的做法还有不有意义。
“好吧,随你便了。不过这样到头来伤心痛苦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少一个人伤心不也挺好的吗?”
“你这种痴汉行为,又是何必呢?”白浩羽又叹了一口气。
我“嗯”了一声,然后没有再说话。
我当然知道白浩羽是为了我好,也知道这样到头来就我一个人受伤,对,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这样做。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杨小尧说我善良。
那件事过去一段时间后,杨小尧又渐渐恢复了以前开朗的性格。虽然说即便白浩羽和杨小尧的交集相对上个学期仍旧减少了,但是没有刻意避开对方这一点上,让杨小尧安心了不少。当然这都是后来杨小尧给我传纸条的时候告诉我的。但是当她那样告诉我时,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里面被人称之为“大老师”的比企谷八幡,尤其是那种牺牲自我时的悲壮,对,就是悲壮。
唯一能给我点安慰的只能算是我的行为并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还有意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风皓月的盛夏孔明灯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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