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熹妍当初可以说是被抓过来的,但她却是没那么容易被送走。她赖在别院里,又兴致冲冲地教兰怡去给自己打探起金麟府。
新婚夫妻的初婚生活是怎么样的?
许熹妍有双爱听的耳朵、爱看的眼睛,这么多年下来,她听到过、看到过太多新人,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蜜里调油的、相敬如宾的;横眉冷对的、互不相干的。
金麟府的那对,居然是最后一种。
许熹妍大吃一惊,其实不出所料。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忽然就互不相干的。
刚开始,许照洲从宫里回来后还往北院里跑跑,用道膳,待那么些时候。没几天,待的时候便没那么长了,渐渐地,连晚膳也不一道用了……
一个在主院,一个在北院,像住在两个相隔很远很远的不同府邸,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
五日过去,许熹妍听说他们愣是没见到一面。
“哇……”许熹妍听罢最新的情况,感叹好长一声,末了继续晃着腿磕磕瓜子,还不忘撇头对兰怡说,“看吧,我就说许宥碰个五六次钉子,自个儿就明白放手了。”
“这……”兰怡却又有新的忧愁,掰掰手指头,道,“这才成亲几日呀,难道马上就要……”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便不说也罢。
许熹妍深深深深地点头。
这时,又有丫鬟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小姐,是姑爷的来信。”
许熹妍擦擦手,把信拿过来,三两下拆开信封,翻开信来看。
一张正常规格的信纸,就几个字吊在上面。许熹妍撇了撇嘴,看完了随手把信纸往自己怀里揣。
“小姐,”兰怡问,“姑爷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年关将近,他自是要进京述职的。”答完,许熹妍起身,便把这事丢开了似的。她冲兰怡招招手,道,“这倒是提醒我了,岁日要到了,咱们也该回洛阳了。”
——
许熹妍到北院的时候,柳萌初正支着脑袋,坐在院中对着远处墙角里的一簇花。
“你比它枯萎。”
许熹妍忽然幽幽地发声,柳萌初吓了一跳。
她从椅上站起来,鼓着急促的心跳:“姐……姐姐。”
“乖。”许熹妍笑眯眯地应完她,瞬间就变脸,“成日到晚,你便是这样度过的?”
柳萌初头次见她皱起眉头,竟一时不知应答。
许熹妍眉头皱得更紧,仿似面对着的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我听说,许宥与你五日没见过面七日没说过话自打结婚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了?”
柳萌初惴惴起来。
没人教过她这些,只是这时才隐约通过幼时张嬷嬷的几言几语想到……
许熹妍毕竟是许照洲的姐姐,不睦一事传到她耳朵里似乎是很不好。
她正忖度着该说些什么,许熹妍拉过她,道:“你瞧你在这儿多不快乐,那还不如与我早些回洛阳罢了。”
柳萌初一滞,不知是因为她忽然的转折,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回洛阳?”
“是啊,”许熹妍又把眼笑得弯弯的,一派轻松愉快,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烦恼,“马上就到岁日了,我再过个五六天就回国公府。你到时就与我一道回,反正你每日在这里也是与花比枯萎。”
柳萌初张了张嘴,许熹妍却没容许她说话,一锤定音道:“就这么说定了。”
她从桌上拈了块糕点,叼进嘴里,冲柳萌初挥了挥手,含含糊糊道:“好了,我先回了,六日后来接你……”
步子一顿,她又回过头,把糕点咽下去,像是自己问自己:“不对啊,我干嘛要六日后再来接你啊?这六日里,你不还是一样的无聊吗?你现在就跟我回别院如何?”
老管家知道了,直接在大冬天里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好在柳萌初没就这么走了,只说是等许照洲回来同他商量一下。
许熹妍也不很在意,因为她知道,明晚以前,柳萌初是一定会来别院的。
她打了个哈欠,经过老管家身边时猛把人掳走,故意阴恻恻地道:“你想起那对青白玉花牌的来头没有?”
“老奴只觉得好似见过那花牌,又好似没见过……但老奴倒是留意打听过了,”老管家表情一下皱得很,“那花牌,据说是少夫人在柳家那段时间里将与其接亲的男子送的……”
“情敌?!”许熹妍又兴奋起来,一本满足地望天道,“真刺激。”
“……”
——
晚间许照洲回府时,便听老管家说了这事。
许照洲的脚步立时顿了下来,站在那矮花路上,视线往左侧移转而去。
那儿是北院的方向。
老管家将这几日看在眼里,便为他寻这由头,缓声提议道:“少爷可要去北院同少夫人商议商议此事?”
许照洲未语。
“去吧,主子。”默声的万青在旁开口道,“商议完了,正好能用道膳。”
长瑞不住地点头附和。
许照洲主动去的话,不仅可以见面,还可以吃饭;若等柳萌初主动说这事的话,那别说是吃饭了,连面都未必能见到。
因为阿景约莫是个传话筒。
收回目光,许照洲未留一辞,继续往前走了。
过去了,见一面,用一膳。
然后呢?
然后那人便又得走了。
以后他再想出了更好的、可以待在一处的由头,那也没有用了。
许照洲清楚,他们这样提议,皆是怀着自己不会同意柳萌初离府的想法。
若是从前,他亦会这样以为,可是眼下,他不会再那样相信自己了。
因为他已经在她的沉静疏离里退缩了好多好多时辰。
——
这一晚,主屋的灯熄得分外早,以致柳萌初终于过来一次时,只听到了许照洲已歇下的消息。
她便只得回去,只是走了两步,又回转过身来,将长瑞吓得一哆嗦。
柳萌初却未太注意,拧着眉,犹疑地道:“他……他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往常,往常都没有过这样的时候的……
长瑞心虚得很,只顾着摇头,道:“主子身体无恙,只是今日疲惫些,故而歇早了。”
柳萌初放下心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屋,转身回了北院。
……
翌日晚间,许熹妍没等到柳萌初,倒是奇了一瞬,不过听说了原因后便嗤嗤哼了两声。
许照洲躲了柳萌初两日。
连带着主院的人也躲了北院的人两日。
第三日是休沐,第二日他晚来归府时思索着明日该如何继续躲过时,老管家漾着忧色便来了。
手上拿着一封信。
胸腔里的那一块陡然沉了。他想起此前九月十五日他在一无所觉的情况下拿到的那一封。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浇破了他笼在周身的、那层薄薄的保护罩,使他意识到,躲闪留不住人,也不显得可爱。
“少爷您放心,”老管家赶忙说,“少夫人目下还在北院呢。只是这两日里总见不到您,这才写了信向您说明情况。”
尽管许照洲发觉自己反常的怯懦与不成熟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庆幸了一下。
没走就还好。
但也只是一下。
他将信封拆开来看,里面倒是没写太多,只写明了许熹妍想带她先回洛阳以及在这之前住在别院的事。
老管家思来想去,还是懊恼无比:“都怪老奴,腿脚比不上年轻人,被他们钻了空子,硬将信塞了过来……”
万青有些担忧地望向许照洲,道:“主子明日去哪处?”
良久,许照洲轻轻地摇了摇头。
——
转过天来的气象比以往每一日都要好,一大早,太阳便挂了上去。
自上往下,到处灿融。
许照洲上午在书房里处理好了公文,至午用膳,其间静悄悄的。
没听人报有人过来了。
太阳到了正上空,院子比碳火暖起的屋子要舒适。
许照洲躺在摇椅上,白袍垂落,又被偶尔经过的风扬起,显得飘逸又洒脱。
他随意垂在身侧的手这时缓缓地抬起、举起,带着信纸一起。
对上了直照的阳光。
墨黑的字迹都被印透了,实则什么都看不清了,许照洲对着这刺目的金灿端详良久。
不知最终看出个什么新花样,他手一松,又垂下去,手腕掉出椅身,自然地轻晃。
一半的白昼过去了,她怎么还不来?
是不是因为信给了,意思传达出去了,人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许照洲在松软的阳光中闲闲地想。
意识不知几时模糊,他竟然渐渐地睡着了。
……
柳萌初来到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许照洲躺在摇椅上,素来黑不见底的眼眸合上,转来替代的黑色眼睫却比它们好懂,根根分明地垂覆着。
阳光大把大把地跃上来,暖意融融地铺盖到他的白袍上,比被子还要暖活。却只斟酌几缕谨慎地落到他脸上,好像怕把他灼烫。
连风都不敢再吹了,那么凶狠的风,都为他的沉睡消停,生怕作出惊扰。
只有那摇椅微微地摇晃,将他微微地摇晃。
但那也是舒适的弧度。
柳萌初不由地笑了笑。
好像看到了这人七老八十岁的样子。
可转念一想,那又哪儿是她能看到的?
她的笑意也没因此就消掉。
望见摇椅旁边折叠整齐的薄毯,柳萌初想了想,最终怕空气里的冷将他冻着。她轻着脚步靠近,将薄毯展开,盖到他身上。
轻缓着呼吸,她将毯子盖过他的肩时,手腕蓦然便被捉住了。
她才对上那双缓缓睁开的黑眸,腕上便一紧。
她看不见那眼。
她被拉进他的怀里。
许照洲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向上一扯,都裹到她身上,然后圈进怀里抱住。
随后没人再动,摇椅的晃幅便又平缓起来。
柳萌初怔了半晌,心脏随着她的醒神,一声比一声跳得重,也不知这薄毯遮不遮得住。
但不知是否是午后阳光下摇晃的摇椅太惬意,她竟也觉得懒,不想再挣动。
是许照洲先开口说话的。
“你来找我,是要说去别院、然后去洛阳的事?”
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这却不关乎情绪,只是刚睡醒。
他说的分明是他怕极的分离,用的却是闲谈般得纯粹语调。
好像刚睡醒,他在问早膳吃什么。
柳萌初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却又没哪里不一样。她轻出一声:“嗯。”
“你信上只写了许熹妍如何,却不谈你的想法。”许照洲问,“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去别院,想先随她去洛阳么?”
柳萌初的脸颊贴着他温暖干燥的衣襟,缓缓地垂下眼。
她不想啊。
所以她说要等他回来商量一番,那天她直磨蹭到晚上,扑了空的那瞬间她是高兴的。
连续两天没寻见他的人,以致商量不出来,也是她高兴的。筆趣庫
只是她不能只由着自己高兴。
虽说许照洲后来没再来北院了,可她能想明白,他不会因此而轻松愉快。
自己在这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如此。
再者年关将至,事情也多了起来,她先离开这里也是好的,省得他还要再分心。
如此想着,她便不敢再自私,写了这封信。按理说她不该再来的,只是下次再见约莫要到岁日了……她想了一整个夜晚,又想了半个上午,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就当……就当是给自己懂事一次的奖励吧?
柳萌初嗅着他身上安稳的沉水香味道,却说:“我想的。”
许照洲圈在她身上的一只手松开,同白袍一样,随意地下垂着。
他微合着眼睛,在微微的摇晃里好像又要睡着。静默了半晌,他复又问起毫不相关的问题来:“你以为李生其人如何?”
柳萌初停了良久,才想起李生其人是谁。想起来后,她没立时就说,一是因为她也不知其人是何鬼怪妖魔,二则她明白许照洲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这个问题。
柳萌初想到,秦王一派失势,柳仪修去职,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柳萌初不敢武断地评判李生一整个人,便用随意的措辞,从自己的看见里说。
“他平日里是很敬重柳仪修与刘氏的,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他几乎都会完成。但向死丸一事的线索,他是先同柳仪修说了,柳仪修未曾理会,且劝说他也不要再理会。可他后来还是来找您了……”
“于私上他还有糊涂之处,但于公,他却极有自己的坚持与主见。”
这样的人,日后若能做到公私分明,便能担大任。
柳萌初正犹豫着下面的话应不应当说,许照洲放在她脊背上的便轻轻拍了拍,说:“好了,我知道了。”
许照洲的眼仍半合着,在阳光底下显得慵懒。他的手还轻拍着,好像也要把身上的人哄睡。
不知睡意来了没有,他又开口说:“想去别院,那便去罢。明日让万青送你。”
柳萌初没有推辞,道谢后便在心里盘算起来,中间要隔多久,他才回洛阳。
好在日子相隔得不多,她很快就算出来具体的数字。
才九天。
而许照洲又道:“今年岁日我要留在京师,你到国公府不要怕,爹娘都像姐姐一样好说话。
柳萌初一愣,点了点头,在心里把那九划掉,又重新算起来。
顶多过了十五……
那就是二十四日……
将近一个月了。
可那是洛阳,是国公府,是许照洲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么算得话,应该不会像到别处那样难熬。
许照洲轻拍着她的背,这个午后当真是惬意。
他的嗓音杂糅在漫溢的阳光里,这样响起:“过了十五,你便可离开国公府。大盛很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还念着洛阳,那便留在那里;如果还喜欢京师,那便再乘车回来。往后,不论在哪里,都不用刻意避着我。柳萌初,你也是自由的。”
慢慢地,柳萌初心里那个大大的二十一也被划掉了。
再算、再算……
她就数不出那么庞大的数字了。
还会有那么个数字可以代表吗?
柳萌初的眼眶开始发热,鼻尖也同时开始发酸,让她都嗅不见那好闻的沉水香味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数日子的做法有多不妥当,这时候的难过又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柳萌初撑起身,看向许照洲迎着光眯起的眼,道:“我可以走了?”
许照洲晒着阳光,道:“局势将安。你可以走了。”
她急切,又含着旁的情绪:“可我还没有为您做什么。”
许照洲的眼皮缓缓撑开,又露出那双漂亮之极的黑色眼眸。
柳萌初看得鼻尖又是一酸,她隐微的失控被制住,她轻声说:“我该怎么报答您?”
许照洲那缓拍她脊背的手往上移,覆到她的后脑勺上,又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那只手落到她的腰间,松松地圈着,弯了弯唇角,道:“睡个午觉。这便算报答了。”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许照洲又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们之间,本来就只差这一点。睡醒以后,你也不必再对我感激,或者歉疚。”
柳萌初睁着眼睛,躺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远方的那一株梅花树,终于慢慢接受他的话语。
包括此后的永别。
以及轻巧的报答。
她原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睡着的,可当她闭上眼,周身都被他的气息包裹时,她很快便沉入睡梦。
许照洲听着怀里清浅的呼吸声,望着远处的冬景,开始追溯起,上一回看见她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时间好像隔出很久,他追溯不到。
即使是秦王大婚前的那次马车上,这人对自己的笑都是小心翼翼的。
许熹妍要带柳萌初回别院,说的是她在这里过得不快乐。
那日晚老管家向他禀时说的人无意,他作为听得人却记下了。刻意忽视了几天,终于假装不下去了。
为什么想把她从柳府里拉出来?
为什么想让她留在金麟府?
就是希望她开心一点。
她起初不笑,许照洲以为她是担忧她会拖累自己。许照洲将她的担忧抚平了,也不见她笑。
既然她在金麟府也不开心,那便等风波彻底平息后,任她自己选择吧。
她若当真喜欢李生,那便同李生在一起去。
至于他……
许照洲也仔细想起她从前类似劝说的话。
她说,他如今这样待她都是因为知道她的经历后所起的恻隐之心,因为此前对她的误会而起的愧疚之心。
或许吧。
许照洲随着摇椅轻微地晃。
那日马车上,在得知她喜欢自己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他不还是照样决心放弃了么?
等恻隐过了,等愧疚不在了……
他应当就会好了。
总不至于,再和一个少年人暗自比较个不休……
他何曾这样过?
许照洲最终也缓缓闭上了眼。
他会好的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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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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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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