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嘏靠在软榻上,卷着一本书闲闲地看,闻着了汤药味儿,便坐正了身子,把书放在一边,接过那药来便往嘴里灌。
何三立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笑说:“幸而奴才待药熬出后晾了一会儿,否则这药定然是要烫到殿下的。”
赵嘏把药一口气喝完,将空了的碗递回给何三,又歪回了软榻上,说道:“药苦,一气儿喝了反而少受了罪。”
何三从袖里拿出颗糖来,说道:“那殿下含颗糖,去一去苦。”
“我的身子不适宜吃糖。”赵嘏挥手拒了,把脑袋枕在软枕上,两手举书在眼前,喟叹一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相似的道理,我早点吃完苦,才好早日把病养好。”
他望着书上的字,目光倏然涣散些,口中无意识地道:“我先前若是好好地听……”
何三低头看手里端着的空碗。
赵嘏摇了摇头,翻一页书,哗啦一声响,他说:“罢了。”
“还追究什么往事,”赵嘏笑说,“从今往后只管把病养好就了不起了。”
“诶。”何三应一声,又抬头看赵嘏,提议道,“殿下闷在这屋里大半个月了,也该出去走走。方太医说了,适量地走动能助您好。”
赵嘏未及应答,便听屋门被敲响。他翻身朝里,慵懒地说道:“让皇子妃好生休息着,我犯了困,眯眼睡一觉。”
何三微默,放轻手脚去打开门,听完话回来,见赵嘏还面朝着墙,他用惊喜而兴奋的语气道:“殿下,不是皇子妃。侍郎府送了澄心堂纸来。殿下不是前些天还在念叨着这纸么?”
赵嘏闭着眼说:“拒了罢,但要好好地谢许侍郎的好意。”
何三应一声,转身走几步,突然又走回来,丢开手道:“殿下要拒便拒,要谢便谢,随便怎么样都好,但您须得自己去与许侍郎说。”
赵嘏回过身,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他。
“许侍郎人就在府门外。”何三抬袖来擦眼睛,埋首道,“反正,奴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
许照洲向门房递了拜帖,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被请进了府内。行至半路,便遇见了出屋相迎的赵嘏。
他的肤色变得更加白,整个人几乎教阳光隐匿了去,只余一副空衣。
但他的精神却像是很好,望过来的眼神微讶。赵嘏道:“以往皆是侍郎府上的人来送澄心堂纸,缘何今日是照洲亲自过来了?”
许照洲由赵嘏领着往内走,用平静的语气直言道:“臣忧心殿下不肯像往日一样,肯接这纸。”
面前的门第一次推没推开,赵嘏推了两次才成功,他笑着承认道:“照洲果真是知我者。”
许照洲与赵嘏相对坐了。
两人之间无茶无香,只有装着澄心堂纸的纸盒放在桌上,仍不算风雅。
赵嘏低些头,用苍白的手指启盒,同时说道:“澄心堂纸稀贵,争买者多,又有赠纸之故,很多时候用钱都买不来。而赠纸亦有限,我用纸快,从前不知节省,故而每一年的澄心堂纸总是早早地便用完了。手又忍耐不住,便四处向人讨要。”
纸盒被轻易地解开来,露出里头堆叠齐整的纸。他的面颊上微微带了笑,又说道:“一开始还好,肯给的人多,数量亦多。却是愈往后愈得不来许多。显和三十五六年,我记得清楚,那两年讨不来一张。”
他似乎是觉得口渴了,想要抬手倒茶时才发现桌上缺了什么,忙着人去准备,回来时谈性仍旧很好,继续道:“幸而显和三十六年的时候,照洲你来了。我近日独自静待了许久,亦无可避免地想了许多。这才发觉,这侍郎府的澄心堂纸,往我这里一送就是六个年头。我方才生了拒绝之意,便是在想,你会不会也需要呢?”
显和三十六年,许照洲御马又接后,便为赵嘏找到。对方要他一幅字。好字换好纸。
许照洲看着赵嘏将一指搭澄心堂纸的光滑表面,回答道:“臣不需要。”
“哦?”赵嘏不禁笑了,抬起眼来看许照洲,说道,“这些年,我将这手一放,便知其中多少。这里面少了起码有五张。”
仆役把热茶端上来了。
许照洲抬眼,隔着烟白热气稀罕地瞧了赵嘏一眼。
“澄心堂纸好是好,但尺幅过窄,连诏书都写不了。”茶来了,赵嘏反而顾及不上,他拿手肘撑在桌上,下巴支在手上,他好奇地道,“你此前从未用过,今年究竟拿它来做什么了?”
“臣拿它来……”许照洲垂眼,老神在在地用茶盖撇了撇茶沫,静了片刻后如实答道,“作画。”
“作画?”赵嘏又惊又奇,思忖着道,“倒是听闻有前人于澄心堂纸上作画。那画作分五段,一段、一个人、一匹马,说是画的极具风采!可惜我一直无缘得见……”
说完后,他恢复了好奇,按捺不住地问道:“照洲画什么了?”
许照洲不讳道:“人。”
赵嘏愈加好奇:“什么样的人?”
许照洲指着杯口的烟气,提唇道:“这样的人。”
赵嘏听懂了,心神如这烟气一般散去。
就这一抹,能让人忆起很多。正因为它朦胧、因为它模糊,故而它可以涵盖一切。
它像一切,一切像它。
许照洲说:“殿下想必也听说了秦王妃遇刺一事。”
赵嘏不由自主覆到杯上的手重重一颤。
许照洲恍若未见,声音平静地如同不流动的寂静湖水,他用这样的声音继续说:“盛朝自建朝起,□□便立传位制——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以防诸方势力争斗不休,自损国体。而大盛自立朝起,皇嗣便稀薄。故而□□所虑从未于哪一年间变现。”
赵嘏把桌上的澄心堂纸抱向自己,用指触,用眼碰。
喜欢又爱惜。
许照洲说:“秦王妃有孕,人便以孝期做文章。且不论这文章真假各几分,实质意义上的刀尖指向的都是宗室子。它摘的是势力与优势,除的是性命与希望。”
“殿下要保全自己,”许照洲看向赵嘏,又说,“便看一看外界,再看一看内里。”
赵嘏猛然抬首。
许照洲言尽便不再多说,起身作辞。
赵嘏手上仍呆呆地捧着一沓稀贵的澄心堂纸,屋门开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蓦地站起身,把纸往桌上随便一放。
“何三,何三呢?快去送许侍郎!快去!跑出去,飞着去,快些去!”
何三气喘吁吁地追上人的时候,许照洲已经快走至府门。
“许侍郎!”他在背后喊了一声,见人停了下来也不敢耽搁,更是加快了速度跑上前去,他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要说话,“许侍郎莫要怪罪我家殿下,殿下实在是……”
许照洲负着手,打断他道:“你可明怪罪的背后缘由?”
何三一愣,控制不住地喘了好几口气,最后摇了摇头,气不足地道:“殿下……没告诉奴才这个。”
“我明白。”许照洲似乎语焉不详,他转话问道,“殿下近日身体好?”
——
金麟府的马车停在巷外,许照洲带着长瑞从大皇子府出来,还有一段路要走。
许照洲望着前路,问道:“如何?”
长瑞低声道:“拿到了,未教人察觉。”
许照洲便道:“回府后交给府医,要他务必细究。”
“属下明白。”长瑞应。
行至车前,许照洲撩开车帘,目光自然落进车厢内时一顿,动作在车外停顿。
他回头望了一眼一直坐在车辕上的万青,才俯身走进了车厢内。
柳萌初坐在车侧,背对着车门朝内趴在桌上。
那忽挽上的百合髻仍旧令人觉得陌生。许照洲坐到正对着车门的位置上,低头向这险些教他遗忘的人。
柳萌初一手横枕在脸下,另一手竖搭在桌上,遮挡去了大半的脸,露出了半边舒展在外的眉眼。
——又睡着了。
许照洲这么认定。
他移开眼,随意拿了一本书翻在手里打发着时间。
大皇子府与金麟府之间隔着不少距离,许照洲掀帘一看,路程已走过大半,而他回头看时,睡着的人仍旧没有转醒。
车厢内少了半刀澄心堂纸,便是少了一样东西。它来到自己的马车上是要送人的,那——
这个呢?
他教她换去丫鬟服,然后将她带至马车上,这是为什么?
许照洲眉头不拧,把手上的书随意地放到膝上,任意它展平。眼睛看见被她压在手底下的一摞书,便故意去拿最顶上的一本。
他轻松地把书抽走至一半时,书上的力道蓦然增大。
许照洲把视线从她的手臂一路上移,对上她刚睁开的眼。白昼将露未露时,也总爱给自己蒙一层雾,当作面纱。
一、二、三、四……
许照洲在心内慢慢地数,看见面前的双眼在自己创造的时间内一丝又一丝地恢复起清明。筆趣庫
十六、十七、十八、二十九、四十……
错了。
许照洲面不改色地在心中调整慌乱里犯下的错误,而柳萌初却在渐起的清明里慌忙闭上了眼。
不要醒。
不要醒。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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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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