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洲默认。
柳萌初倏然叹一口气,忽然凑近了许照洲。
她身量不低,但站到许照洲面前,前额也只到他的肩膀。
她嗅到了许照洲身上的沉水香味。
许照洲没有错过她凑近前瞥长瑞的动作。
他皱着眉向后退了三步,对手已经摸上腰间佩剑的长瑞道:“你先回去。”
“……是。”长瑞迟钝地应了一声,不安地回了客栈。
客栈正门临街,街上摊贩自雨歇时又陆续地来摆摊,眼下已有不少,吆喝声不断。
行人来往。
柳萌初含笑自若地看许照洲,一点也不为他拒绝自己的靠近而尴尬。
后者脸上也不见愠怒,眉目平静,淡声提醒道:“掌柜有话不想让第三人听见,目下直说便是。”
“我方才要说的是……”柳萌初又叹一口气,说道,“您都亲手摸过我的脸证实一番了,怎么心底还不曾解除对我的误会?”
“官方消息……”柳萌初笑,语焉不详地道,“就一定可信么?”
许照洲眉梢微动,看向柳萌初的眼神似问询。
柳萌初望一眼这雨后新街,松快地提议道:“去街上逛逛吧,许大人。”
她将目光放回许照洲身上,轻柔地说:“从这里,向西街头走,一来一回,天大的误会我们都能解开。”
——
正如柳萌初所说,怀渠县沾了东西二京的光,商业繁荣。
街道宽敞,道路两边商铺云集,摊贩不断。
空中云层墨色退减,光明与晦暗对半,日暮不知不觉被黑夜吞噬,天空渐渐将那光明一点一点收起。
华灯已上。
“大人知道显和十四年有过哪些事么?”柳萌初问道。
许照洲微侧过身子,躲过迎面跑来的两个顽童,下意识地道:“本朝同北岐议和。”
显和十四年五月初,两朝于大盛定州城下,用一纸条约,定百年和睦。
柳萌初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是举朝上下,全不会忘记的日子。”
“在那以后,刀枪入库,各路安宁。”她又说,“天下太平以后,各式风气便如同雨后春笋,接连不断地往外冒。大人可听说过那一年盛行的节育之风?”
显和十四年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wwω.ЪiqíΚù.ИěT
“在书上读见过。”许照洲答,“江南东路,男多杀男,女多杀女。荆湖北路,只养二男一女,过多即杀。”
“我们是读到同一本书了么?”柳萌初的指尖闲不住似的打圈着自己的发梢,说道,“我的书上也是这样的概述。”
“未必。”许照洲抿了抿唇,说道,“在所有的书籍里,有关这一段事件的描述,都只记载了这两处的情况。”
“这样啊……”柳萌初笑道,“风气是慢慢形成的,也是慢慢消除的。很慢很难,甚至消除不了,就在人脑子里扎根了。”
许照洲低眸看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人,问道:“知县府文书记录掌柜于显和二十一年出生,这个可假?”
柳萌初摇摇头,老实回答道:“不假。”
许照洲移开视线,继续看向前方。
家家店铺挂上了灯笼,光芒连接,几乎成了一条线,直直地向远方延伸。
他看着远处模糊而又朦胧的光晕,淡淡地说:“那不对的便是掌柜乃魏荣亲女的记载了。”
风雪客栈现掌柜魏折枝乃落榜举人魏荣独女。风雪客栈是魏荣一手建立的,死后便顺理成章地交给魏折枝打理。
柳萌初一愣,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不由地失笑:“您也太聪明了。”
只要给他透一点消息,哪怕这消息看似离题千万里远,轻得似闲谈,他都能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
许照洲不言,在等她说话。
柳萌初放下绕发的手,安分垂到身侧,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晃,她说道:“魏荣说我那时才几个月大,裹在襁褓里睡街头,他看不过,就把我抱走了。其实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他不那么实诚,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猜猜。”柳萌初打趣似的说,“把被抛弃的原因归罪到风气头上,这样便没有是我出生时太难看的缘故了。”
姑娘家爱美,从小到大。
这一条街快要走到尽头。
晚风和缓,虽带着凉意,但吹得人很舒服。
同一个一个的行人擦肩,断断续续地只能拼凑出“陈清”二字。
柳萌初猛地一拍脑袋,双目灼灼地看向他道:“陈清客栈……就是咱们客栈旁边的那一个……倒了!您知道的吧?”
许照洲承认道:“知道。”
“陈清客栈在咱们这儿才开了一年多,生意好,手段也脏。但是他税交得多,也懂得孝顺知县大人,所以官府从来不管。”柳萌初高兴地说,“但今天官府来管啦。本来充其量也只是休业整顿,结果一查,发现他店里藏着的那些姑娘小倌的,其中有不少是他强逼强买的……这可是触犯了律法呀。”
她说完停了会儿,又侧过头赞美他:“大人,您真是个好官。”
“做这些的,是知县。”许照洲浑不在意地说道,“这句话,你该同他说。”
“要是没有您,这件事办不成。”柳萌初心里明镜一样,“他年初上任,要是想做,何须等到这个时候?”
许照洲笑了一下,睇她一眼道,“你还真敢说。”
“我又没跑到他面前去说。”柳萌初眨眼,又絮叨起来,“我以前不敢出面理事,今年才露面,就被谣言成我们家客栈开不下去了以致女掌柜都得出来露相……所以陈清他娘的真是个商业天才——谣言之源太能明了了,我都吐了……”
他们走到了街西头。
最里面,是一家混沌店。
许照洲衣袖一角蓦然被人揪住,他侧过头,看见柳萌初正双眸晶亮地望着那腾着热气的店铺。
柳萌初松开手,用期盼的目光看他:“这家混沌特别好吃,您想尝尝么?”
她把话说的客客气气的,可实际上馋的是她自己。
“掌柜无须顾及我。”许照洲将衣袖从她手中夺回来,拒绝完,说道,“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见柳萌初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柳萌初带着满掌的空气,立在原地,用目光追随他的身影。
万家灯火都成了他的点缀。
这人明早就要走。
柳萌初追上去,张臂拦到他面前,笑得活像个地痞无赖:“大人这就要走了?您心里,难道就不对我那客栈伙计的话存疑?”
许照洲平静地看着她,眼中的冷意被映入眼间的灯火悄悄藏起。
这个人以闲话的方式,把埋在她身上的疑窦一一解开。自己好像不要追究了,她却又追过来,率先挑起。
柳萌初冲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陪我吃碗混沌,我什么都跟您坦白。”
许照洲沉默片刻,被这番威胁气笑了:“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么?”
——
“老板,两碗混沌。”
“好嘞。”
许照洲有些坐不住,他皱着眉,直白地拒绝道:“我不吃。”
柳萌初一顿,没想到他都坐到这儿来了还是不肯配合。
“好好好。”柳萌初妥协地笑,“那到时候我就把您的那一份儿也吃了?”
四面来客众多,有几个后来的甚至找不到位置了,许照洲双手放在桌底下,手指不耐地往自己膝盖骨上点:“你知道那伙计同我说了什么?”
“知道啊。”柳萌初正替他倒了一碗茶,闻言一边替自己倒一边回答,“他想要出门,得先找我批假啊。”
柳萌初喝了一口茶,小心地对他笑:“您等我吃完再同您交代成不成?我饿到说不出话来了……”
许照洲笑一声,不再管她。
不多时,店里伙计便端上来两碗混沌。
柳萌初捏着瓷勺柄,将浮在滚烫汤水里的嫩绿葱花拂开,舀起一勺滑嫩的小混沌,送到唇边吹了吹。
她抬眼看一眼对面,那人调转开视线,看着窗外的风光。
她低眸将混沌送进嘴里,却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许照洲还从未在这样的环境中坐过。
四围的高声议论如潮,没有阻隔,能瞬间将人淹没。
他有些不适,却不觉得反感。
窗外走来个挑着糖葫芦架子的商贩,看着架子前拥来一群孩子。
他看着那些孩子慢慢得到一串属于自己的糖葫芦。
孩童嬉闹着往回跑,商贩挑着半剩的架子继续向前走。
许照洲目光一空,这才觉得时间有些久了。
他回过头,自己面前的混沌还是原先的模样,只是消了热气,少了些许的观感。
对面碗里的混沌没少几只,那人正咬了半口混沌,放在嘴里慢慢嚼。
许照洲微挑了挑眉。
这掌柜平日说话嘴似没把门的,没曾想吃起饭来却格外得腼腆。
一、二、三……
许照洲在心底百无聊赖地数着她慢吞吞地咀嚼次数。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许照洲微顿。
二十八、二十九、三——
许照洲一愣,蓦然同柳萌初的双眼对上。
“唔。”柳萌初慢吞吞地将混沌咽下,用一只手的衣袖蹭了把脸,嘟囔道,“还真的在看我啊。”
许照洲侧头清咳了一下,而后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柳萌初愣了一下,可算反应过来了,她用瓷勺舀半勺汤,解释道:“我就是吃东西比较慢……”
“我们店里的人,”她不吃混沌了,喝了一口汤,而后主动说道,“都是没机会见柳大小姐的,所以没人知道我长得像柳大小姐。您昨天说我像之后,我心中实则有些担忧,忍不住便同那伙计说了。谁知……”
柳萌初用勺尖将混沌的边角皮刮下来,继续说道,“他劝说我,要我凭借我这张脸,伪扮柳大小姐。若是成功了,那自然从此披金戴银人生不愁,就是不成,那定然也会得到不少好处的。”
“今中午您前脚刚出门,后脚他就来找我批假,我对他的意图心知肚明,他也根本不怕我知道。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我准了。”
“所幸,他做的事情在我的预期范围,我还能同您解释。”
柳萌初一通话说完,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我自问,”柳萌初喝着汤,照搬他的话,“问心无愧。”
许照洲只说:“吃完了就走。”
走出混沌店铺,天已经彻底得黑了,柳萌初嘴巴闲不住,有意无意地感叹着利欲熏心。
“阿怪从前是多好一孩子,手脚勤快,人也老实。我一留好多年,谁知他如今变成这幅模样。”
“我要是真去伪作柳大小姐,别说旁人了,就是那小姐的生父,就第一个跳出来扒我的皮。”
“我可是听说了,是那柳大人,亲自到洛阳为她收殓的尸体,这说明什么——那是他亲自认的闺女!父亲连自个儿女儿都不认识了么?”
“都说女未嫁便身死,埋入祖坟是要败祖上基业、家族气运的。那柳大人花这么大代价,会允许随随便便一个女子入他柳家祖坟?”
她如树梢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许照洲被闹得头疼,忍不住道:“安静会儿。”
“我……我只是怕您上当受骗。”
柳萌初果然安静下来了。
历数各代,盛代商业最为繁盛,商税在所有税收中占了极大比例。
因为商业繁荣的缘故,宵禁已然变得可有可无。
天空最后一场光亮消失时,夜才刚刚开始。
街市闹腾着。
还有小半段路程,就要到风雪客栈了。
热闹过眼云烟,柳萌初抿抿唇,说道:“明早……您当真就走了么?”
许照洲嗯了一声,说道:“掌柜不是有店簿么?”
“……是啊。”柳萌初迟钝了应了一声。
许照洲察出几分不对来。
柳萌初指指路边的一个摊位,说道:“您要喝熟水么?”
许照洲直言说:“掌柜还有没说尽的误会?”
“误会谈不上,就是……”柳萌初跟在他身后走着,闷着头道,“就是非常舍不得你。”
许照洲错愕地停下脚步。
“对,就是舍不得您。”柳萌初诚挚地说,“此地一别,这样的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
她直直地望着他的眼,说道:“我很喜欢大人。”
“……”
热闹在耳边喧嚣。
柳萌初的心跳混于其中,微不足道。
她看见许照洲眼眸漆黑,比头顶这一幕的黑更胜一筹。
她努力地在他的眼中,寻找一丝波动。
许照洲定然看她片刻,无波无澜道:“那就随我一起走吧。”
“……什、什么?”
柳萌初讶然地瞪大了眼。
“我很相信我的眼睛。”许照洲这么说完后,笑了一下,又很快将笑容敛起。
他继续说道:“显和三十八年,我随先帝赴洛阳,拜祭已逝的太师。失踪已久的秦王那时只是太师府临时租来的仆役,被今上认出后,首先要问询的,便是太师府当时的主子。”
“我不知道此前有多少人见过柳大小姐,但那时,朝廷高官基本都见过她了。”
“兹事体大,无论背后曲折为何,你得跟我走。”许照洲顿了顿,在喧闹声中继续说,“很无奈,也很抱歉,但是……”
“必须要这么做。”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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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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