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从老一辈人口中听说过蜂窝煤,工作之后又曾经参加过一个老城区改造项目,亲眼看见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坐在院子里“煽风点火”,使用这种“煤球”炉子做饭烧水,印象相当深刻。
蜂窝煤的设计颇有讲究,圆柱体的煤块,是用粉碎的原煤掺入一定比例的黄泥,再加上木屑、木炭粉一类的引火物制成,将所有的材料压制成型之后,戳上疏密有致的孔洞,看起来像是一片蜂窝。
这蜂窝煤的孔洞增大了燃料与空气的接触面积,能让煤炭充分燃烧;加入黄泥让煤粉增加黏性,容易塑型;最后在煤球表面加入引火物,使其能够很方便地点燃。
将煤炭作为燃料,虽然还有燃烧效率不够高、存在对大气的污染之类一系列的问题,但是比较起现在百姓们引火与取暖的方式,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最紧要的一点,这蜂窝煤足够便宜。水宪的煤矿都是浅层矿,开采之后用机械碾成煤粉,加入其它原料之后也一样用机械压制成型。之后立即运上船送往即墨,以那里为起点行销整个北方地区。
乍一看这成本可能还挺高,但是考虑到水宪的煤矿一旦开工,立即就是成千上万枚地生产,摊到每一枚的成本便低极了,再算上燃烧效率,甚至比百姓们在城里花上几文钱去买柴草的花费还要小些。
贾放听贾赦问起,也觉得好奇,毕竟水宪有自己的行商和行销渠道,怎么就拉上贾赦了呢?
再仔细一问,方知那炭行的人来找贾府,是想向京里的大户人家推销这种燃料。但是像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如想要更好使用这种新燃料,最好能将府内厨房的炉灶改上一改。炉灶在室内的部分需要有灶门能将室内与炉灶的空气隔开,室外需要再开一个引入新鲜空气的气口和一个强排烟气的烟道。
“说是给咱们家免费改炉灶,不要钱。但咱家要是用着好,就帮着给亲朋好友都说一声。”
贾放登时笑道:“知道了,若是咱们家用着好,往后可不总得买他们的煤球?”
贾赦也是个精明的,对于这些生意经知道得极明白,当即点着头问贾放:“你说,咱家答应他们吗?让他们把咱家厨房里的炉灶都改了去?我瞅着如果要改回来,恐怕不是太容易。”
贾放心想:你要是用惯了烧蜂窝煤,要你改回原来烧柴的那才是不容易呢。
他想了想,对贾赦说:“回头他们送了样品过来,你就先让人试试。第一看引火,能不能很快就点着;第二看点着之后那火焰能起多高,火焰颜色如何,是否纯净,若是能烧出蓝色火焰那才是上佳;第三看烧完之后取渣,是否能完整取出不碎裂。这几项要是都还行,就可以让大厨房先改上两眼大灶,试试看。”
贾放当然知道这是水宪的生意,但越是水宪的生意,他就越要高标准严要求。若是有什么不妥,起码这京里的行商能够很快将意见返回北方去,好让煤矿那里改进工艺。
这就叫客户的意见倒逼生产工艺的进步。
贾赦一听连贾放都这么说,登时道:“行,就听你的了。”
“咱们家先改一改,若是觉得好,就给亲朋好友荐一荐。也不枉费旁人辛苦给咱们改一回厨房大灶。”
宁荣二府忝列八公之首,在京里影响力颇不小。好些人家以两府的风尚为风尚,再加上亲朋众多,荣府若是愿意荐给亲朋,估计日后这给人改炉子的工匠要忙上好一阵。
“第二件,则是雪花糖。”
贾赦去自己外书房的柜子里取了一只纸包出来,打开一角,递到贾放眼前。
贾放一瞅,见那糖色微微发黄,糖的颗粒大小也不大均匀,“咦”了一声问道:“这就是雪花糖?”
这种糖的质量与水宪当初送到他手里的雪花糖相比,质量相去太远。贾放心里忍不住鄙视了一小把:这也配叫雪花糖?
谁知贾赦又追加了一句:“不仅如此,市面上还有管这叫雪花洋糖,说是海外的行商运来的。”他压低了声音道:“但我打听得清楚,这不是从海外进来,这就是南方产的蔗糖,打着海外洋糖的旗号,从南方那些海港走海路运上来。”
“雪花……洋糖?”
贾放登时觉得自己被膈应到了。
按照他那个时空的历史,“洋糖”这种东西,是本地制糖工艺尚且落后于人的时候,海外精制糖大肆入境倾销,完全打垮了本地的制糖企业。
但是在眼下的这个时空里,这明明就是本地产的“土糖”,却非要冠上个“洋糖”的名头,从泉州或是广州港上船,在海上转了一圈,就管自己叫“洋糖”了这算啥,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吗?
他伸手撮起小小一把,送到口边尝了尝,觉得这种糖既没有工业制糖的纯正,也缺少手工制糖的那种“灵魂”,两边的优点都不沾,处境想必相当尴尬。
“这是什么人找到大哥的?”贾放问贾赦。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绝不可能是水宪的人。
贾赦神神秘秘地伸出三枚手指,道:“那个老三。”
“监国的……那位?”贾放吃了一惊,“那位不是忙着刑部吗?怎么有空来管这个?”
提起刑部,贾赦“哈”的一声,似乎颇为解气:“别提刑部了,上回他来咱们府要拿你去问话,结果被皇上教训了一顿,回去就下决心不管刑部的差事了,说是他既然监国,就该纵观全局,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盯着一部的事务了。”
贾放心想:……也对。
“他确实是去监国了,但是你也知道,他背后那么多人,那么多生意。谁不想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出来伸伸拳脚,占上一块地盘?”
“再说了,那个老三虽然监国,但是手下要用钱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少,他连个储君之位都没挣上呢,又不敢明着借政务往自己兜里敛财,可不得靠着底下这些生意吗?”
“这不,这糖的事情找到了我,说是南方用新法制出来的洋糖,问我宁荣二府是不是愿意吃掉一批,然后用咱们自己的路子销售出去。还说是绝对赚钱。”
说到这里,贾赦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这南方制糖的新法子就是在制糖的时候掺入黄泥……原本的红糖水就澄清变成白糖了。老三,你说,这产成的糖里头,会不会也混着泥和砂子呀?”
贾赦这么一说,贾放恍然大悟:原来是加入了黄泥黄泥也是一种吸附剂,可以吸附糖中杂质与色素。只是黄泥的吸附效果远远赶不上骨炭或是活性炭的效果,所以才造就了土糖这“半白不白”的颜色。
至于离心工艺,贾放仔细观察手里的糖粒,见晶体很不均匀,便知对方并没有使用高效的离心机,这也就意味着糖里混着小颗粒杂质的可能性也很高。
于是贾放果断地说:“不行,这种糖,就算是打上了洋糖的名号,也争不过咱们自己产的雪花糖的。”
贾赦百分之百地相信贾放的商业眼光,当即道:“那我就回绝了他去,就说……咱们家的钱都捏在太太手里,现在我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小公爷,有心而无力。怎么样?”
贾放冲贾赦看看,贾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其实父亲已经把府里的账目都交与我管了。”
也就是说,贾赦现在已经总揽了荣国府的所有财务。但是以府内财权牵扯不清的借口拒绝三皇子的邀约,这听上去是个颇为实在的理由。
“总之这糖的事,大哥就千万别掺和了。也和府里的采买打一声招呼,这种洋糖,哪怕说得再好听,也别往府里买了,回头真要用了做点心,硌了谁的牙就不好了。”
贾放郑重嘱咐贾赦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建议贾赦不要掺和三皇子和糖的事,谁现在掺和进三皇子的生意,谁就血亏。
贾赦嗯嗯答应了,在心里盘算哪些至交亲朋需要提醒一下的。他岳家张家是一定要给个信儿去,他母舅史家那里也是一定要提醒的,金陵姑苏那里,老二的岳家和妹夫那里都得去信,至于其他……就看着办吧。
三皇子亲自动手,开始处理监国事务之后,才发现当一个人君,处理整个国家上上下下那么多的政务,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以前看着太子垂手而治,每天听听曲,看看戏,日子过得舒适悠然。一旦轮到自己头上,就全不是那么回事这就好比一座巨大的机械正在运转,但是机械上却总是这里一点小毛病,那里一点纰漏。而他得以一己之力奋力去填去补,顿觉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处理完如山的案牍之后,三皇子还要面对各种各样求到头上的人情。HTtρs://Μ.Ъīqiκυ.ΠEt
那些昔日在背地里支持过他的人,如今全都求到了头上,一个个口口声声地道:“三殿下,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念在当初曾经雪中送炭的份儿上,您如今拉小的们一把吧!”
三皇子有点儿想跳脚:当初他好端端的哪里就需要“雪中送炭”了?
但是他身后这些人又都开罪不得毕竟他现在只是奉旨监国,连个储君都不是。这些人多半都是行商巨贾,手握一方命脉的。他们若是,那便是一方动荡,上万人的生计福祉。
再说三皇子也馋他们手里的钱。
西北的边军,南方的大营,黄河的河岸,东海的海堤……三皇子一上手监国就发现其实哪哪儿都需要钱。
如果没有这些人暗中贴补,三皇子觉得自己应该没法儿撑顺利登位的时候。
于是他只能耐着性子一个个地见。今日轮到的这一位,上来就双手捧上数万两的礼金,然后对三皇子哭求道:“三殿下,您救救小的吧!”
三皇子听他说完,冷笑一声,道:“你自己技不如人,制不出旁人那样的好糖,还特地打了洋人的旗号赚本地百姓的钱……羞也不羞?”
那名大糖商脸皮很厚,一点儿也不羞,直接说:“可是南方制糖就是那么制的,问遍了南方所有的糖厂,要么只制红糖与黑糖,要么就是和咱们一样的法子制雪花糖谁知道这市面上这些白糖是怎么做出来的?”
“对手那些糖,价格几何?你们既然大批从南方海运白糖北上,那就降价,把对手挤出去。”
糖商连忙摇手:“不行,真不行。我们算上了所有的成本,直接给了底价,对方的糖价只有咱们的一半左右?”
“这么便宜?”三皇子呆了片刻,马上反应过来,“没关系,对方这是在赔钱赚吆喝拿回你的礼盒,这钱算是本王给你的,既然对方糖价低,你就低价收,全部收在手里,然后再高价卖出……”
这一招当年在京城各大粮行搅动粮价的时候就用过,当时若不是“百谷尝”邵掌柜反水,闹出个什么“金银稻”来,这一招是完全管用的。
“不不不,”那糖商快哭了。
“那种便宜的雪花糖遍地都是,不止是京城,全国都是,甚至南方产糖的地方都是……要收,根本就收不过来呀!”
“怎么会这样?”三皇子震惊无比,他想不通,怎么会,怎么会全国同时,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糖?
“竟然把糖发卖到南方产糖的地界儿,他们千里迢迢地运过去,难道运费上头不怕亏钱吗?”三皇子追问一句。
“您忘了吗?海运不走路税,咱们的运费很便宜,他们也一样很便宜啊!”糖商提醒三皇子。
在京里发卖的雪花糖,价格只有南方糖的一半,再大量运到南方去,成本增加的并不多,因此即便是在南方糖产地,也极具竞争力。
当年南方糖商走海路运糖,一下子就让京里的糖价降了下来,而糖商瞬时赚了盆满钵满。后来三皇子便让超过八成的南方糖走水路北上。
谁知现在旁人重施故技,铺天盖地的糖,也一样走海路运到南方去。这样一来,眼看南方糖的产业就要不保了。
“三殿下,求求你帮帮咱们,制糖这一营生,在南方是个大生意。再加上蔗农,至少是十来万人的生计,几十万两银子的产业。就这么眼看这么多人被端掉了饭碗,这南方……指定要乱,指定要乱那!”
糖商为三皇子描绘了相当可怖的图景。
“查出来这糖是从哪儿来的了吗?”三皇子豁地转身问。
“只查出来,在北方售卖的糖是从即墨港上岸,然后行销各地的。”
“即墨港上岸?”三皇子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难道对方才是真的洋糖?”
糖商连忙摇头:“不,不是。所有参与的商行,从掌柜到伙计,都是道道地地的本地人。只有糖是运到即墨港之后才分销的。小人们猜想,恐怕是从北方胶州一带过来的。”
“瞎三话四,胶州一带哪里产的甘蔗?不早都冻死了?”三皇子一向自诩“知农事”,当场驳斥了糖商的胡言乱语。
那糖商苦着脸:“这小人就实在不知道了。”
三皇子便望着他壁上挂着的舆图,舆图上的国土东望大海,海岸线蜿蜒曲折。他渐渐眯起了眼:“走海路,避路税?”
“是呀!咱们也是这么办的。”糖商试图提醒三皇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位可千万别头脑一发昏就开征新税。
谁知三皇子突然笑了一声,道:“听说沿海一带向来有海匪,胶州即墨一带海疆甚是不平静。有些货船的船东,便是想平安把东西送到地头也不可得……这雪花糖若是落进了海里,这渤海湾的海水,难道还能少咸一点不成?”
糖商看着满脸狞笑的三皇子,大惊失色地想:您这究竟是在说什么呀?一位监国的皇子,和海疆上那些杀人越货的海盗……应该搭不上关系吧!
桃源寨里,红香糖坊也确实感受到了来自“雪花糖”的冲击。
今年他们收甘蔗的时候,涌来的蔗农格外多。好些人甚至是驾着车赶上三天三夜的路,将刚刚收下的甘蔗送到糖坊来。
“咱们那儿的糖坊都关了,说是今年不收甘蔗了。你们这儿是十里八乡唯一一家收的。”蔗农向田家父子诉苦,“老田,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田家爹挺同情这些蔗农,道:“只要你们来我这儿,我就肯定收。来多少收多少!”
“老哥,仗义!”蔗农们望着田家爹,一个个都眼泪汪汪的。
田友明却在一旁苦笑:“爹”
糖坊对新鲜甘蔗的处理能力有限,送来的新蔗太多了他们一时处理不完,一旦甘蔗变质,这损失就变成了糖坊的。
田家爹不应该给这种承诺的。
但田家爹说:“大家都不容易,自然是能搭把手便搭把手。”惹得蔗农们纷纷向田家爹行礼,小东家田友明则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田友明正在进退两难之间,远远地见到贾放过来,忽然像是见到了救星,赶紧招手:“贾三爷,贾三爷……这边!”
“您说,咱们这糖坊,还有这些蔗农们,应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可爱们明天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安静的九乔的基建高手在红楼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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