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被这寂静吓得清醒了。疾风一样从床上坐起来,却感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温柔地按了回去,丝丝凉意沁入心田,涟漪温暖。
花千骨平躺着,睁大眼睛看见师父雪白的衣袍,如冰晶如白玉的面容多了一道雕饰,那是眉间微微的一丝不忍:“你再睡一下罢。”
“不……不用了,”花千骨抓抓脑袋,师父不总是看起来的那般严厉。
“我已经醒了。”依旧躺着,每一瞬的呼吸都在享用这安逸。
白子画缓缓在一旁坐下,目光汇入日光温煦,清晨每一粒尘埃都在和暖中静默忘言,消融在一片如水温柔。清谧中却是水也不曾存在,只有花千骨静静躺在榻上。她的眼睛也没有一刻离开过他。两人相望了许久,无言之间,这个拂晓,是末世之后,创世之前,静穆之至,声光色味,一应俱丧。
直到白子画的一句“起来练剑”,花千骨再无拖延,梳洗了去准备早课。
今日练剑时花千骨看到了那日的幻境。多次反思,又一次看到,大敌当前她一意孤行要救竹染。若不是师父唤醒,真正救竹染的法子,就再不能获知……
“师父,小骨知错了,不去辨别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却辜负师父,还拖累师父、拖累更多人!”师父不厌其烦地和她说这个道理,她也要一次次在心中确认,在行动中确认。
看见小骨脸上,呈现更多的明晰,洗去几分孩童稚气。当她说“更多人”时,多少是想到了自己行为和他人间的关联。不仅是为了师父,如当年盗神器一样。白子画不觉间摇摇头,最终点点头。能从师父想到他人,推己及人,总是长进了。不可一蹴而就,却不能止步不前。
“知错便好。这次下山,师父希望看到你和前次不同。小骨,赤子之心,永不可失,却不是要处处做个孩子,”白子画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到“孩子”二字时,心头微微有些松动,补上一句,“处处让人担心。”
赤子之心,孩子,她还是……时时分不太清。她如何用心,就如何用力,她心中是没有恶意,却也没有……大局。她从来不遗余力,事到临头,就不能去思量。是不去思量,所以就会犯错?她不能再这样,伤人太多!师父说,不要处处让人担心,她想她都明白了,不能总让师父担心!
“去练功罢。三日后下山。”
看她还是半明白半不明白;却很是明白,不可再损害他人。算是有所领悟,善行也可以害人。如何让善行符合善心,且由他慢慢引导罢。
“为何是……三日以后啊?”花千骨见师父审视的眼神,油然而生的问题也问不连贯。
“为师也有错,此刻去日月堂自省。”
“师父……”师父你如何又错了!明明是我的错,师父如何能代我承受……却只说出一句。“日月堂是何处啊?”
“绝情殿的刑堂。”
“师父!”冲上一步跪倒在师父跟前,抱住师父的腿不敢松开。师父如何能……她跟随师父这么久都不知道绝情殿有这样一处,师父待她宽容,却自律如此苛严!
“下去练功罢。”师父依旧和往日一样吩咐。
“师父!”努力不让哭声乱了言语。“师父,赏罚有据,师父为何要代我受罚?这不公平!请师父……收回成命!”
“小骨,师父也有错。紧要关头自负轻敌,和你冒险修炼剑法,酿成灾祸。”
“师父,不是的,不是!”师父自审,比责她更严,可是这算什么错!“是师父信任小骨,可是小骨辜负了师父的信任!”
“我是你师父,自当明了你修为深浅,让你力不胜任,以至犯错,不是师父陷你于过么?”
“师父……”除了这两个字,却再说不出话。妖神之祸,师父也将责任揽于一身……师父你持道如此严,待小骨又如此好,即便小骨违犯了你的道,你也不放弃……徒儿何以为报!
“去练功罢,不可以疏懒。师父不给你做饭、不陪你吃饭,你不可胡乱吃了了事。有空就去看看幽若……小骨!”
“徒儿在。”将头埋在师父衣袍前的尘土,沾染了尘土的手再不敢去触碰身前的纯白。
“各人有各人的承担,你要做的,是安心修行。”
安心。师父最后这几个字,整整三日三夜,回荡在空去了的绝情殿。却没有安心,也不是不安。
不敢有丝毫松懈,杂念也不能有一丝一毫,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师父。所思所念纯粹,如整日忙碌,如整日空无。师父……会不会很苦?不,师父是得道高人,不会苦。只是师父这样无暇的人,如何能去承受刑罚,还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安心修行!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二师兄呢?”
听从师父的嘱托,再无兴致也做了一个菜,日暮中就着白粥,咽苦水一般往下咽。如何儒尊这时候来了?
放下筷子,起身躬迎。却说不出一句话。若问起师父来……
“你师父这样对自己,这样对你,就是当你是自己人了。”
儒尊一本正经地说话。这样倒好!师父说话不似师叔,该训责该解释,从来有什么说什么。师父是……能得师父谨严以待,是她此生大幸!
“弟子明白,要安心思过。”这话在儒尊前说,多少有些奇怪,但此刻只想到这句话。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只想说这句话。
“小花花,你如何不想,不犯错,也就没有你们师徒今天!”
师叔你说什么?还将“师徒”两字落得如此重……想也不敢想就答道:“师父教诲,要在过错中砥励,日有所知。”
“那自然是,不犯错如何看到常规之外,更大的世界,真正属于你们的世界!”
师叔的目光更近了,她低着头,也感到这明晰一切、她却全然不能了解的目光,在逼近。不由得不想,若非如此,一直是师父的徒儿……现在也是,但是又有些什么不同……心跳到嗓子眼,溅起一滴甜蜜,火焰灼热向上,寒凉如坠深渊。不知道不知道!现在就很好,好好跟随师父修行!
“不犯错,也就不好玩了。就如你修行,没有一点困难需要克服,只是日以继夜千篇一律。也没有历练,天天在山上守着暮鼓晨钟……”
师叔又换了个话题。这个话题好多了!也没来得及想,就听到师叔继续说:“你们都在认错,就连大师兄……”停下不说,却不是不能说。大概不说也和说了一样,不说反而更好。师叔真是……说到这里他还笑起来。“可惜我没有什么可反省的,不好和你们一起玩了。”
不知道可以答什么。恐怕师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吧?师父当然不必多话,她做弟子的,还是说句什么吧:“师父平日教导,总要反复和自己的错误争斗。弟子……不会松懈。”好像答非所问啊……
“你如何又绕回来了呢?绝情殿的太乖,我销魂殿的又太顽。过犹不及。和错不错没关系,只是人生行乐,总要有分寸,才好玩物养志!”
花千骨捂着口,听到笑声从口中轻巧地脱身。玩物还能不丧志啊!这玩出了境界,还要讲求分寸,简直就是修行了!
“你不怕我教坏你?”
花千骨捂紧嘴,她居然笑了?心中一个声音就出来,对答头一次不困难了:“不怕……师父对弟子一言一行,无不在心。若是有偏差,早就指出了。”这样一说,心里也就安顺了。师父既然不管,可见儒尊这些……这些奇谈怪论,也是可以听一听的。
“那是,你师父若不赞成,哪里容我在这里大放厥词?他本来就把你托付给我做女儿嘛。终究是好玩!你师父虽是认死理,却知兼听则明,顺你的自然。所以他比大师兄有趣!”
晚上不敢去看幽若,怕又遇到儒尊。她无论如何,再不能招架。可是师叔说的,细想想,也有道理。她自然不是和儒尊一般看问题,师父应当也不是。但犯错至少不是那样可怕了。在其中改善,人生从此有了意义,也有了意思。师父,你也是想要我听一听师叔的话罢?
可是师父……还有两天,师父你还好么?小骨……好想你!
三日不曾离开绝情殿一步。如何见不了师父,徒儿也不想去见了。幽若一切都好,她只担心师父。越担心,就越是刻苦。
终于等来三日后的曙光。
清水洗心,日月通明。日月堂。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师父……叩首在尘埃。师父脚下尘埃,也有日月之光。
“这三日修行如何?”师父并无变化。天穹恒驻,北辰常新。
天海剑,今日新意不见。只见招式,如此平实。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生民之始,修行之持,本来生趣又庄严,并不在于巧奇。
朝暾红润了山川大地,两人启程。
几个时辰后花千骨正对周遭都有些麻木时,老远听到笑声粗旷:“丫头,好久不见,恢复得不错!”
来者黑袍上金色纹路灼灼,长发即便在飘飞中也聚着凌厉,面容冷肃,线条分明,眼中是看尽沧桑的淡然,又渗出丝丝锐利,即便笑也震慑人心魂。
瞬间就到了近旁,看着花千骨爽朗地笑着,正是战神斗阑干。
花千骨惊异地发现,他眼睛中还多了一缕温柔,不浓不淡,化入其间。这是因为蓝雨澜风这些年在身边……想着却如何红了脸。师父……会否也因为……因为她,有所改变?却不敢去看师父的面容……
“我从未见你笑过。”听到斗阑干对师父说,却如何是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分明在说:丫头你好大本事。
原来师父真的笑了啊!花千骨没有抬起头来,也用笑声掩盖尴尬,不仅是尴尬,更有一片融软,只想一头栽进去。但还是要回斗阑干前辈的话:“前辈你也变了啊。”
“丫头,谢谢你的雪人。”
“不是我呢,是师父做的。”花千骨笑着,甜蜜浸漫身心,如何人人都对她爱护有加!
一老一少的笑脸对上白子画几乎不着表情的面容,方才的表情也消逝了。白子画虽然不笑,却不觉得被人笑了,微微牵动一下唇角,算是和大家一起笑一笑。
只是不参与,也不打断,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骨和斗阑干、甚或和蓝雨澜风嘻嘻闹闹。不妨多笑一下!直到斗阑干问起摩严的近况。
“师兄很好。竹染的事,希望二位能相助。”白子画只是开门见山。
他心中了然,在妖界找人,一向工于谋划又消息灵通的蓝雨澜风,是难得的帮手。而师兄那边毋庸说,自然愿意是故交斗阑干、而非他人介入这件事。
“这个磬夷,为人苛刻,嫉恶如仇,简直不像我们妖界之人。要找和她切近的人,你们真揽了个苦差事……”蓝雨澜风悠悠叹口气,忽又望了一眼斗阑干,带着魅人的笑说。“和你那老朋友摩严倒真是一对!”
花千骨差点没咬住自己的舌头:“那……那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找不出吧?”救人之法来之不易,总不能在最初就断了线索!
蓝雨澜风看着花千骨,鲛人即便无泪时,眼中不能断绝的水也折射深海幽瞑之光,勾魂之刻,竟如沉醉。她慢慢地说,似海底传了万里的声音:“小妹妹,不要急,你一急就要出错。”伸手要去玩她垂在耳畔的头发。
花千骨一低头,避了过去,心里有点不自在,知道现在是友不是敌,过去的事,总是有芥蒂。
“虽然你师父在这儿,我还是要给你上一课。你听好了,你是不是急着救那个朔风,就信了我的话?我说不救就再没有机会了,你就信了?你如何能信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的用心?我是为了我要做的,可以不折手段,哪里有什么是非?即便再有一次,为了救我要救的人,我还可以害你,害天下人。你师父呢,心中只有对错,即便再是想要的人,都交给原则。你弄错了人,岂不要弄错了事?”
你说什么!你……你如何能与师父相提并论!什么是师父想要的人,你说得这样低俗……你当时害我,现在还要告诉我,你就是这样的人,是要我……要我小心,小心这世上有些人……不可信任!谢谢你的好心啊!
脸上一阵灼热一阵凉彻,言语不能成形。最无助时,也曾听到这个声音。好在是有师父在一旁,师父自然不屑参与这样的交谈。
“你也好意思!当年害苦了她,她死前还想着要成全你。她轻信你,还不是同样的用心,还不是为了救人,还不是她善良!”是斗阑干前辈,洪亮的声音有一点粗糙,粗糙中是一种温暖,不要冷静,不要圆融,却要给她关怀。
“我不善良,你还不是放不下我?她善良,两次帮了我,我所以更要和她说啊!一到这个时候,你就和仙界一个样,迂腐!善良到底是心意还是行为?好心办坏事,不是自讨苦吃啊!”
听到蓝雨澜风对斗阑干步步逼近,花千骨不再和这人对话,听她说话,反而觉得……好接受一些。师父说,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蓝雨澜风就是这样的人吧,也是为了所爱,自己当时就理解的。她说得直接,没有欺骗矫饰,就是斗阑干前辈最重要,就是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她相劝的那些话,也是真话,也无可辩驳,是要看清人,才能做好事。
又听蓝雨澜风说,仿佛忘了刚才的题目,忘了刚才的心情。讲述之声平常,在花千骨看来倒不平常了:“我只知道一人,是和那磬夷亲近之人。这人没什么本事,但很是难惹,与所有人为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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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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