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第一场大雪落下前,卫城陷落。
「大捷!」士兵浴血来报,他一抬头,一片拇指大的雪花落在了鼻尖。
张子娥裹紧狐裘,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她带一纵人马从城外山丘赶来,此时正值傍晚,风雪正盛,视线灰白不明,一整座城楼在鹅毛大雪中仅剩一片火光。城门未入,一支冷箭从暗处飞速射来,张子娥侧身闪避不及,小腿硬生生担下一箭。马儿顿时抬蹄嘶鸣,张子娥当即伏下身子抓紧马鞍,眼前顷刻间天昏地暗,近乎翻下马去。箭雨来袭,杀意在寒夜中蓦然大噪,四周守卫于同一时间纷纷坠马。马车如临乱石猛地颠簸,公主掀帘一看,立觉形势不对,即刻甩帘而出,一脚踩上车板,跳上马背,将张子娥稳在双臂之间。
「掩护!」是她下达的最后命令。
她两手将绳一转,趁夜色反向而去。
初冬山地阴冷难耐,苏青舟扶张子娥寻到一山洞,将她安置在洞内,拿枯枝掩盖了洞口。公主看向伏在一旁的白马,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拔出了匕首。马在跌落山谷摔断了腿,呜呜咽咽只会引人注意,留它已无用。
「公主不要……」
张子娥伸手招了招,白马一瘸一拐地走来,轻轻伏在她身侧,鼻子里有一阵没一阵地喷着温热的气。
「且留它几日吧,这马从平原城便跟着我了。」她依偎在马背上慢慢蜷起腿来,温柔地理顺打结的鬃毛,「这样也暖和。」她说话时,所剩无几的暗光轻覆在不施脂粉的半侧面颊上,唇瓣苍白,呼吸浅如游丝,脆弱得像一颗从天穹坠落的暗星。
公主收回了刀,为她拔箭清伤。一惯冷血的张子娥越发地像个人了,而她,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张子娥时而谦逊温和,时而盛气凌人,时而脆弱不堪,她能将这些气质上巨大的转折拿捏得当,以至于很难了解她的本貌。就好比这匹白马,她应是相当钟意的,可为了不让他人察觉,不会表现出任何优待,或时常与它出行。遮掩,虚构,欺骗,她的谎言在方方面面,并非总带有特殊目的,不过是一种刻入骨子的习惯。
她们身上流着同样多疑而自我的血。
每一次深交都让她们愈发笃定是同路人。
一语方落,张子娥陷入了昏睡。公主下意识地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不觉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呆子没死。
黑暗来袭,万物一一安于沉寂。入夜后,张子娥毫无预兆地发起高烧,苏青舟被身侧滚烫的身子唤醒,她迎着稀薄的月光,解开绑带。几个时辰过去,腿伤非但没见好,反生了一片血污。
这不是普通的箭上。
伤口有毒!
身在险境,她们已是同命,顾不上许多犹豫,公主俯身欲吸去毒血,不料张子娥突然醒来,一手牵住她的衣袖:「不可!」筆趣庫
「自我与龙珥相遇,体质便异于常人,普通伤病害不得我。这伤至今未愈,怕本是会要我性命。公主体弱,万万不可碰到毒物……」言未及终,张子娥向后倒下,体重毫无支撑地打在马腹上,睡梦中的马儿扭了扭头轻哼了一下,黑色的鼻孔里委屈地喷了两下的粗气。张子娥一手抚摸着鬃毛,一边低声问道:「公主得龙之后,身子倒越来越弱,不像我与龙珥,相距甚远,也无大碍。此事我想了许久,仍是想不通,这回伤得这么重,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带到棺材地里,公主……可否为我解惑?」
苏青舟陷入了沉默,她自然地垂首用融化的雪水为她清理伤口,借此掩盖她的无所适从。
她与龙翎之间的事,不可细说。
张子娥曾向襄王献小龙,宋王有意传龙夷于储君,她的父兄同样强逼她将龙交予太子。在生来拥有一切的男人看来,这不是抢夺,而是拿回他们应得之物。她那时除了龙翎一无所有,唯有在他身边哭泣。贤妃教了她身为女子的柔弱,这是她唯一可以动用的武器,她虽不耻于惺惺作态,却别无选择。那时他们相识不过一日,这个身高九尺的陌生男人静静站在一旁,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讲。她并无和男子单独相处的经验,为数不多的几次便是同郭麟羽在一起,但他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总有说不完的笑话。她不知是不是哭得不够楚楚可怜,眉尖一皱,这回是真哭了,为自己的无能。
「我不想把你让给大哥!」
「公主,我有办法。」
他的沉默自有缘由。
仙承阁是一次结契,他们需要第二次结契。在这之后,谁也没有办法把龙翎夺走。作为代价,她变得离不开他,必须在他身边维持气力,于此同时,绝不能让太子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她迫切地需要找到最后一个拥有龙的人。幸运的是,她知道那人是谁。
龙气一事,只有龙家三兄妹才有可能知晓其中就理。龙翎作为龙家长子,告诉了她很多三龙之间的事情,以及他们最终的命运。而对于这些隐秘,张子娥表现得一无所知。那只无忧无虑的小龙应是知道的,苏青舟有这样的直觉——每每单独与龙珥相处,她总能感受到孩子清澈的眼中迸射出的敌意。这种眼神,她再了解不过。
见公主许久没有回话,张子娥从沉默中知道到了态度——公主不愿说。
她善于洞察人心的君主一次次探知到她的底线,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所求为何物,却从不将自己的过去显露。她不甘于此,却也无可奈何。换作旁人,张子娥会毫不犹豫地除掉那些踏入禁地之人,但换作公主,她竟魔怔似的愿将外壳一层层剥开来,纵使她要用刀尖来感受胸腔下的心跳。
她没想到能在一个人面前软弱成这样。
「我……好痛……公主……同我说说话吧。」
心猛地一下被揪住,这一声痛听得苏青舟受不了。那场箭雨方来时,她一心逃命,任何出神都会置她于死地。在摆脱追兵后,刚喘一口气,压力便突然铺天盖地而来,压得额间发胀。那些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会有人来救她们吗,会被追兵找到吗,张子娥会不会死,张子娥死了她又该怎么办,龙气还能用几天……她必须提前想到一切可能,与任何可以改变局势的方法,她们是山谷中没有外援的两个女子,她不是公主,她不是谋臣,只是两个想要活命的人。
活下去!回到军队!查清一切!
种种思虑萦绕在脑海,让她无时无刻不处于紧张状态,心中直绷的弦没有一刻松懈。
此时,却毫无预兆地崩了。
这个为了三千石和李明珏对峙的呆子,竟可以娇娇弱弱地喊一声疼。她慌乱得握紧张子娥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很怕黑。」
她知道,她都知道。张子娥喜欢睡在外侧,趁她睡着了会悄悄起身点一盏灯,灯油总是放得刚刚好,恰好赶在天亮前熄灭。她清晨起来抚摸尚温的灯盏,知道她做了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公主在一起,便没那么怕了,」张子娥虚弱地缩起身子,开始喘不上气来,「公主……知道为什么吗?」
「你爱我。」
张子娥闭眼苦笑了一下:「公主好狡猾,所有的事,都想用一个爱字来代替。」
「现在好黑啊。」她的眉心轻轻拧起。
「你怕吗?」
刀子叮铃一声落地,远方鸟雀拍翅而起。
黑云掩月,雪水融化,三两野狐结伴淅淅索索穿过枯木林。而她,在亲吻她奄奄一息的臣子。
「不怕。」
枯叶散发出腐朽的味道,连夜奔袭的马恶臭难闻,她们狼狈地在山洞里接吻,已说不清是谁在给谁续气。黑夜似乎漫长而无止境,昏昧到看不清彼此轮廓,唯有蜷缩在黑暗里,靠体温的触感和含糊的对话反复确认对方的存在。
「你怕吗?」
「不怕。」
……
黑云褪去,雪水消融,三两野狐早已走远。而相触的唇终于错开。张子娥倒再一次倒在马背上,这一次马儿没有醒来。它同它的主人一样,身心俱疲。
公主跪在地上看见两手空空,可如此漆黑的夜,为何她能看清手中的污迹与血?她侧首看向洞口,原是旭日涌来了第一线光。干涩的眼眸中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但她却哭不出来。
山洞聚拢的水滴从高处落下,砸到白皙的面颊上,滑出与泪水相似的痕迹。
啪的一声砸落到手心。
「张子娥你不许死!」
「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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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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