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之派裴泱出城二十里迎接,进了城天已将黑。马队离安西都护府临时驻地越来越接近,崔珉远远看到驻地门前士兵们手举火把,照亮身着戎装的父亲脸容。他心潮澎湃,加紧驱马。
带领这支骑兵队伍的是行兵副总管苏恪非。他向崔望之行完军礼开始报告交河到龟兹的路上见闻。待苏恪非说完崔珉大喊一声“父亲”,跑到崔望之面前跪下,道:“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崔望之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铁青,厉声问道:“行军重地,你如何跟来?”
崔珉没料到多年未见的父亲第一句话便是责问,念到父亲平日在家对他管教甚是严厉,一时惊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苏恪非解围道:“都护,公子身有大唐度牒,非私自出关。跟我们来的这一路任劳任怨,并未有特殊待遇。”
崔望之脸色这才稍稍好转,然仍是一副怒容。道:“将士们千里跋涉不便再为你耽搁时间,今日暂且饶你私闯都护府之罪。”
崔望之没有给崔珉特殊待遇,他不是军籍又无亲眷便被安排在龟兹王建的文士馆。好在文士馆与都护府离得不远,有什么大动静能及时通禀。崔珉在文士馆呆足两日,除了读书再无其他活动。两日里馆主只让他读《颜氏家训》勉学篇,崔珉平生不喜儒典坐不到一刻就要出门,偏文士馆阍者对旁人出行不理不问对他却看得极严,半步不让出。
崔珉找馆主理论,馆主顾左右而言他,言语间透露这是他父亲的意思,崔珉方明白父亲是要他读书反省。
明白父亲用意后崔珉认真研读起来。第三日食过早膳坐在房里读书,不一会儿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崔珉抬头,见到身穿常服的父亲。
崔珉欣喜道:“父亲大人!”
“读而不专,区区脚步声就让你分心,真毫无长进。”崔望之道,话虽不是好话但假装责备的语气让他熟悉。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下次定更加用功。”
“好了,你也不必为讨为父欢心说违心的话,你从小不喜读书为父还不知么?”
崔珉嘻嘻一笑,忙扶崔望之落座,端茶递水。“还是父亲了解我。”
“为父离家数年,不知不觉你也到了落冠的年纪,字可取好了?”
“取好了,叔叔主持的冠礼,先生取字,叫少璞。”
崔望之点点头,“先生为你取‘璞’字,想来也是希望好好雕琢你,助你成材。”
崔珉跟着点头。崔望之又道:“为父且问你,长安到龟兹千里之地奇险重重,以你的本事自难以到达,与你同行者是谁?”
萧蕴身份特殊崔珉不便说出她,便道:“孩儿是跟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同行,她现在在交河。对了,孩儿在交河遇上了萧家的公子萧砚,他款待了孩儿几日。”怕父亲担心崔珉没说萧砚狠狠教训他的那些事儿。仔细想想他能跟随交河军同行萧砚也是出了力,大丈夫要心胸宽广萧砚又是萧蕴的兄长,就不计较他了。
崔望之却是心知肚明。萧砚既拿了他金刀又怎会放过崔珉,想来“款待”儿子的那几日没少收拾他。也罢也罢,这孩子心智不熟做了不少出格事,有人教训总好过人人纵容引得将来入了歧途。
“为父还有一事问你。”
“父亲请讲,孩儿知无不言。”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不在长安君便是父,陛下既赐婚你怎能逃婚?还是在大婚之日,你让人家姑娘如何做人?陛下一旦追究罪及全族,你可有想过?”
崔珉一脸惭愧。逃婚的事他已经很后悔了,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崔氏所有娶萧蕴为妻,但已绝无可能。皇后曾怒言要给他配贱籍下女,经萧蕴苦苦求情才作罢。
“父亲,逃婚的事孩儿是真的很后悔。萧姑娘旷达仁善,因她求情陛下才没治罪,孩儿自知有愧于她,此生纵无夫妻之缘也会好好报答,不辱我崔氏门楣。孩儿当初逃婚只是想追随父亲脚步为国尽忠,守护我大唐疆土和崔氏一族。”
崔望之气极反笑,“你一介小民,无官无爵,成婚与保家卫国有何干系?”
“孩儿不敢欺瞒父亲。成婚前日有人告诉孩儿,皇后极力促成这桩婚事是因为父亲战功无数朝野敬服已经威胁到了她娘家人的地位,将萧蕴许给我是为了安插眼线将来诬害父亲,孩儿不愿父亲受害故而逃婚。但现在孩儿知道那人是骗我的,萧姑娘是个好女子。
听崔珉一席话,崔望之百感交集,不知该欣慰儿子孝顺还是怒他愚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崔珉的手,道:“为父常年征战未能好好教导你,你虽不慧却也自有品格,为父已十分满足。朝堂之事非一人可左右,陛下贤明孰是孰非了然于胸,你以后莫要牵扯进去。”
“孩儿记住了。”
“成婚前日在你跟前搬弄是非的是谁?”
“是个书生,后来孩儿再没找到他。”
“你现在可知是被人利用了?”
“经此一事,孩儿自知驽钝,故盼望跟随父亲身侧学习兵法报效国家。”
“沙场征战九死一生,你还远远没到能上战场的火候。”
“可是父亲,有你教导我……”
“好了,士兵们千千万万条性命攥在为父手里,为父岂能为你一人分心?你需跟先生再学几年。”
“可是萧砚手无缚鸡之力父亲不也仰仗过他吗?”
“你与萧砚不同,萧砚智谋无双乃当代奇才,你若有他一半本事为父自不拦你。”
崔珉找不出话来反驳,气鼓鼓的坐到书桌前,本想等父亲安慰几句,一武将敲了敲开着的门。崔珉定睛看去是日前出城接应他们的裴泱。
裴泱向崔望之行完军礼,道:“都护,将士们等你商讨军情。”
崔望之道了声好便同裴泱一起走了,崔珉只得继续读《勉学》。谁知晌午时分裴泱独自一人找上了崔珉。
崔珉对裴泱早有耳闻,胡人很怕他,说他是一凶将,换句话说他保卫大唐令夷狄闻风丧胆,正是崔珉渴望成之的人。
崔珉特地从馆主处讨来果品糕点招待裴泱。裴泱生于没落世家,身上尚有先祖遗风言谈举止尽显温文,跟传言中的恶鬼将军完全搭不上边。
接过崔珉递与的果品,裴泱起身还礼道:“裴泱突然叨扰,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裴将军哪儿的话,你是我大唐的前锋,出生入死令崔珉敬佩不已,将军若看得起崔珉,唤我少璞便可。”
裴泱笑了笑,道:“崔公子真爽快人也,如此裴泱恭敬不如从命,我字业兴,少璞可唤我业兴。”
“好,将军年长又有战功,崔珉就尊你为兄长。”
“如此甚好。”
两人当下情投意合,要不是崔珉在反省中必到酒肆里大醉一场。崔珉央裴泱给他讲战场上的事,裴泱侃侃而谈,崔珉心驰神往,裴泱看出端倪,道:“少璞你既向往沙场为何不参军?有都护教导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兄长有所不知,我数次向父亲提议参军都被父亲驳回了,他说没精力管我让我跟师父多学几年。”
“纸上谈兵哪及得上亲身经历,不若我去向都护说情允你参军,都护无暇教导你,你不嫌弃跟着我就是。”
崔珉大喜过望,跟着裴泱这等一流战将学习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立即拜谢裴泱,“兄长屈尊教我求之不得,崔珉怎敢嫌弃?”
裴泱阻止崔珉跪拜的动作,拉他起来道:“你我之间不需这般客套,快起来!”
崔珉依言起身。
“少璞,我听都护说你见过萧砚?”
“嗯,兄长为何提他?”
“你可能不知道,龟兹城是萧砚在西域最大的据点,开战在即龟兹已不适合再与大唐行商贸之事,萧砚心思多,我怕他这当口执意通商影响战事。”
“兄长大可放心,萧砚此时远在交河影响不到战事。而且他早料到大唐与阿史那思归之间必有一战,不会轻易卷入旋涡。”
裴泱吃了一惊,道:“此话怎讲?”
于是崔珉便将萧砚与独孤凛分析此战局势的话转述给裴泱,裴泱听完发了好一会儿呆,崔珉连叫他好几声,他回过神僵硬的笑了笑,道:“这萧砚果然不是一般人。”
“可不是么,我虽不看不惯他,但真心佩服他。”
“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的事我会跟都护提,定带你上战场。”
“多谢兄长!”
裴泱向崔望之提起允崔珉从军的事后,崔望之权衡再三终是答应了。崔珉养尊处优,以为世间事都简单易学,手握刀枪身穿铠甲就能打胜仗,让他跟着裴泱身临其境感受一下或许就能知难而退好好读书。
崔珉得知这一消息后兴奋得一整夜没睡,第二天一早鸡鸣时分便着手置办护甲武器。裴泱对他很照顾,亲自替他挑选。崔珉更是感激不已。
然而好景不长,阿史那思归大军将至,都护府兵力有限,崔望之将兵力分成两部分。裴泱率骑兵埋伏到龟兹百里之外,游击阿史那思归大军,剩下的步兵则随崔望之留守龟兹,必要时与裴泱的骑兵营配合退敌。以少对多只能智取,以及等待援军。
崔珉本要同裴泱一起出发被崔望之拒绝。裴泱此次出征带的都是精锐,崔珉跟着只会拖后腿,崔珉明白父亲说的很对心里仍不平衡。一日后裴泱领军出城,走前嘱咐崔珉勤练武艺等他回来验收,达到他标准下次出征便带上他,崔珉一口答应。
而被他们多番提及的萧砚则被薄骨律盯上了。
薄骨律被萧砚赶出交河城后一直伺机报复,跟弟兄们商讨半天后决定埋伏在交河城外,等萧砚出城就下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谁知等了好些天仍不见萧砚出城,萧砚施舍给他们的那点干粮很快耗尽,弟兄们吃完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萧砚出城了,他们饿的四肢无力根本不是萧砚那些护卫的对手。要说干老本行抢点吃的来吧,大唐在各城镇征召军队土匪根本没胆进去,到人口不多的小村子抢吧,那些个村民一天吃不上一顿的大有人在,薄骨律立志做劫富济贫的义匪,看到那些个面黄肌瘦的村民哪儿还下得去手?后来好不容易劫了个商队头一回没抢金银财宝只抢了骆驼,吃完烤骆驼一行人围成一团合计接下来的行程。
匪甲:老大我们去龟兹吧,龟兹富户多还是萧砚老巢,不怕他不回去!
薄骨律:你他妈不要命了?龟兹有安西都护府,安西都护府里有谁?崔望之和裴泱!况且这一路你没听人说阿史那思归要跟安西都护府打仗?
匪乙:老大,那我们去疏勒?
薄骨律:你他妈没去过疏勒啊?疏勒在南道上,我们在北道,这几千里路一没钱二没粮,路上要劫不到富户商队,别说粮食了人都没的吃。
匪丙:那……那那老大你说怎么办?
薄骨律冥思苦想,道:“依我看,我们还是继续追击萧砚,他在明我们在暗,只要抓准机会偷袭就不愁对付不了他。有他在手还愁没财没粮?”
众人一致称妙,富户富商萧砚两者皆占,不劫他劫谁?此人阴险至极,劫他是为民除害!
萧砚出发伊始便命手下在兼顾萧蕴马车安全的前提下以行军速度向西进发。众人起先不明,直到两日后追上交河步兵营方懂一二。
萧砚先命众人在营地二十里开外休整,他跟柳尘音先去求见总管王俨。献计求和亲自出马,是他的一贯作风。
王俨听部下禀报萧砚求见时丝毫不觉惊讶。萧砚大阵仗入交河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若不是忙着调集军队王俨会自己先去会会他。现龟兹起事危及商路,大唐还是西突厥谁来掌控这条道,萧砚心里有着明显的天平。
同样有萧砚这等人物主动示好,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意料中的见面,见面后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王俨没想到萧砚竟是个姿容俊美风华出众的年轻人,活了大半辈子他见过的青年才俊没一个及得上他半分。
萧砚行一大礼,道:“晚生萧砚拜见王将军。”
知礼守节。王俨满意的点点头,“快快请起。”
“晚生早先进交河城公事缠身未能拜会将军,闻将军出城后心急如焚故日夜兼程赶来与将军一见。”
“公子可是有要事同与老夫商谈?”
“萧砚为前方战事而来,望将军成全萧砚报国之心。”
“公子有何良策?”
“将军若信得过萧砚可否告知军中兵力?”
萧砚盛名在外,虽曾与涉咄利亲近但大是大非面前没犯过浑,王俨信得过他的诚意。
“我军五千骑兵已先行赶往龟兹,步兵尚有一万五千人。”
“将军沿途可有征调?”
“征调回纥、铁勒兵力各一万,到了焉耆可再征五千。”
“阿史那思归兵力至少十万,我们这三万加上龟兹现有兵力数量上也压不过他,砚确有一计要慢慢说与将军。在此之前将军可愿听砚一请求?”
“公子请讲。”
“砚在碎叶时与一义匪结为好友,此人专劫为富不仁者以救济贫弱。他常对砚说空有气胆报效无门,落草为寇也是无奈之举,全因贱籍所出身份低微,砚甚是痛惜,故而恳请将军网罗他入账,此人可做前锋。”
王俨动容。他年至半百苦守塞外何尝不是因为出生卑微要以军功驳世人冷眼呢?
“此人叫什么名字?可速速请来。”
萧砚莞尔,道:“薄骨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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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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