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歌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我先前还夸你聪明,现下怎又变蠢了?”
萧蕴一脸茫然,她说的不对吗?
慕容歌注视着她的茫然,再自嘲的笑容也发不出。原以为人生第一次的动心,可以给足她耐心,她走的快他就走得快,她走得慢他就跟着慢,就算她待在原地不肯动,他也能陪她蹲在地上画圈圈,可事实证明西域之鬼的贪婪不是小恩小惠就能填平的,他想要这唯一一次的动心能够圆满,他想要萧蕴这个人。
“你真觉得萧砚与我的恩怨是在西域结下的么?”
“……不是么?”萧蕴不甚肯定的说。她不是不知道,更不是假装不知道,她跟萧砚跟慕容歌之间形成了诡异的三角,但萧砚是做大事的人,怎会为儿女私情对慕容歌赶尽杀绝?要真是容不下他,正如慕容歌所说,大唐是他的地盘,他早晚能找出慕容歌。
“你一定在想你兄长是心胸开阔之人,对游匪、对达甘、对阿史那思归、对崔珉乃至对朝堂上所有政敌都能不计前嫌,何况是我呢?可是萧蕴,对萧砚来说,那些人都不是罪大恶极,只有我才是,迄今为止,我跟他起的正面冲突全都是因为你,而你是他的逆鳞。”
“你说的没错,对兄长而言我跟旁人自然不同,但你不了解他,在他心中大义才是最重要的。”萧蕴苍白辩解。
“你不是说我跟萧砚是一光一影么?光在想什么影都知道。”
萧蕴哑住,慕容歌忽而嗅到她比喻里的另一层含义,脸色瞬时铁青:“你凭什么把萧砚比作光,把我比作影?”
“???我何时把你比作影把他比作光了?”
“你对萧砚从来只有溢美之词,对我鲜有一句好话,还能将我比作光?”
萧蕴无语透顶,明明是他硬把自己安在“影”的位置上却倒打一耙怪罪起她来,实在忒能作怪。
见萧蕴翻起了白眼,慕容歌火气蹭蹭往上冒,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家出走,可一想自己走了,萧蕴会更加明目张胆的跟萧砚暗通款曲,双脚就像被钉住了,又恨不得在这院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怎么都移不走的树。
他都要被自己气死了。
“咳咳,萧蕴……”慕容歌语气缓和,别扭又含糊的说:“你要是说几句影子比光好的话来,我兴许能原谅你……”
萧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她真想扒开眼前这人的皮看看里头是不是藏了别人,比如某某三岁稚童。
“你在笑话我?”不是萧蕴表现得太明显,而是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谁知萧蕴不仅不安抚他还若无其事的点头,直接承认在笑话他。
慕容歌杀人的心都有了。
而不经大脑就点了头的萧蕴后悔不迭,她拉拉慕容歌的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歌甩开她的手,气呼呼的回房,关门声大得整座棠园都能听到。
萧蕴看看自己悬空的手,行吧,等川主大人消了气再说吧。
慕容歌这回真生气了,要摆在百谷川,早天翻地覆了,奈何如今寄人篱下只能硬憋着。他先在房里踱步,之后又蚂蚁搬家似的把屋里的家私挪了三次位,晚膳时梨儿来叫了三次,他一次都没应,半夜里肚子饿的厉害,只得硬着头皮出去找吃的。慕容歌来到门边,正要开门外头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一听就是练家子才能把握住的力道。
棠园里有这身手的只有萧蕴了,看来她还是担心他的,知道来看看他消没消气,很有可能还带了吃的。
既然如此他也给个台阶她下下吧。
慕容歌躺到床上,等待着萧蕴的到来。
脚步声慢慢靠近,他忽而意识到不对劲,动不动就男女授受不亲的萧蕴怎么会偷偷摸摸进到他房里呢?她不应该先叩门吗?
慕容歌掀开被子甩了出去,那月华色锦被瞬间被利剑划成两半,烛灯下柳尘音锋利的长剑直刺过来,慕容歌本能的闪避,长剑一路追逐,很快就将他逼到了格窗之下。
“能躲过我的偷袭,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爹!要是在西域,他一定会这么说。
“萧蕴不是说了么?我是她姨母故交的儿子。”
“县主尚未出阁,谢娘子怎会让外男住进棠园?”
不得不说到底是常年跟着萧砚的人,身手不差,脑子也不差。
慕容歌微微一笑:“你既然知道,白天为何不动手?”
“白天有县主。”柳尘音不欲跟他多费口舌,长剑抵上慕容歌的脖子,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不会要他的命,也不会让他好受。“跟我走,不然你会没命。”
柳尘音的身手慕容歌是知道的,他在武事上多有荒废,连萧蕴都打不过更别说在柳尘音全力戒备的情况下讨着便宜了,眼下只能顺他的意走一步看一步。
出茯苓院的路上慕容歌故意碾着碎石走,以希萧蕴能听见,但他低估了柳尘音灵敏度,在他走到外墙根下脖子上的剑深入了几分:“不要耍花招。”
慕容歌决定,等逃过这回,他一定把萧砚在西域的势力连根拔起。
就在柳尘音拽着他的后领要翻越外墙时,另一柄剑飞了过来,哐当一声,柳尘音架在慕容歌脖子上的剑被击开,慕容歌眼疾手快立马反扣住柳尘音的手臂,柳尘音反应更快,游蛇似的闪避,剑光霍霍不留余地,慕容歌好汉不吃眼前亏,从墙上飞下,跟赶来的萧蕴站在了一起。
“尘音你太过分了!”萧蕴厉声道。
墙头上的柳尘音面不改色:“县主,林思微不是汉人。”
“?”
“西域他这样长相的人很多。”
“???”
什么叫他这样长相的人很多???他是天人之姿!!哪个凡夫俗子敢跟他长差不多??
“胡汉混血。”柳尘音道。
萧蕴跟慕容歌同时愣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柳尘音竟是个心比针细的,慕容歌虽只有一半的汉人血统,但在相貌上鲜卑人的特征并不明显,不仅是他,慕容良也是如此。
想来跟萧砚在西域的那三年,他是带着脑子干事的。m.bīQikμ.ИěΤ
慕容歌不禁有些佩服萧砚,把一个武夫□□成了带脑子的武夫。
“胡汉混血,又如何?”萧蕴没慕容歌想得多,她对柳尘音的行为非常愤怒,连带着对萧砚也生起了气。
柳尘音没有回答萧蕴,他看着墙下的两人悠悠收剑:“这件事我会通报给公子,由公子定夺。”
萧蕴一跃飞上墙头,拦住柳尘音将要离开的身影:“你不许告诉他。”
“县主心中有鬼?”
“有没有鬼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跟兄长插手。”
“县主拦不住在下。”
“你尽管试试。”
下面的慕容歌望着这一幕心中的暖意翻江倒海,原来萧蕴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甚至会为了他对抗萧砚,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好好练武,也不至于在拳脚上被人拿捏。
墙头上的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慕容歌却在这时一头栽在了地上,他怎么忘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并不浅,血流多了是要出人命的……
萧蕴见状无心再跟柳尘音缠斗,撂下狠话:“尘音,原以为你我志同道合,现下看来是我错了,你马上离开棠园,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得靠近,否则休怪我无情。”
萧蕴看不到此时的自己就像只伴侣被攻击的野兽,凶悍、戒备,更不知她这不加掩饰的情绪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
“来人!绢儿!梨儿!快让人去交郎中来!”萧蕴扶起地上的慕容歌,喊道。
柳尘音默默看着墙下的一切,终是转过身,飞离棠园。
夜色浓浓,柳尘音乘风来到城里一家米店,抬手叩门,门开后,他道:“我有要事要传与公子。”
门内的人道:“正好公子传了密信过来。”
“密信?”
……
慕容歌是被疼醒的,醒来阳光刺目,光晕下是萧蕴弯着的背,她伏在案上,小臂微动,似乎在写字。
看时辰应该是正午,昨夜他晕倒后萧蕴一直陪他到现在么?
其实昨夜倒地后他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朦胧中听到萧蕴对柳尘音说的话,心里欢喜得像刚学会飞的山雀,一睁眼再看到她,欢喜的程度就不是区区山雀能匹及的了。
伏案的萧蕴在这时转头,猝然对上她的双眼,慕容歌仿佛偷吃被抓的小孩,尴尬的打了个激灵。
“你醒了?”萧蕴放下笔靠向慕容歌,“郎中说你的伤没有伤及到要害,多多修养就好,还有你也不要担心伤口留疤,扬州有波斯人售卖玉肌膏,我已经让人去买了。”
玉肌膏是波斯名药,涂后不管是没结痂的新伤还是陈年老疤都能袪得干干净净,这等好物自然价比千金,萧蕴居然能舍得为他花这么大笔钱,他比受宠若惊还受宠若惊。
前有怒斥柳尘音,后有玉肌膏,萧蕴的表现让慕容歌很受用,跟萧砚暗通款曲那事儿就当是翻篇了。
见慕容歌怪异的看着自己,萧蕴以为是墨汁沾到脸上了,立马抬起袖子擦脸,擦完认真问:“干净了吗?”
慕容歌噗嗤笑了,他没有正面回答萧蕴,而是用自己的手擦上萧蕴的脸,温热的指腹在她脸颊上划过,有模有样的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污渍。
“你在写什么?”慕容歌瞥了一眼纸笔,好像是封信,他在心里念叨最好别是写给萧砚的,不然玉肌膏也不顶用。
萧蕴用镇纸压住写到一半的信:“我当日走的突然,琼芳嫂嫂跟璎蓉肯定急坏了,现下安定了下来,自然要跟她们报个平安。”
原来是写给沈家姐妹,那就没事了。
慕容歌不再关注那信,单手撑着额头专心看他的萧蕴,在西域时她总是穿男装,到了大唐也鲜少见她穿女装,直到来了棠园终于能整日见她穿襦裙的模样,简单的发髻,浅浅的娥眉,笑时比春花烂漫,生气亦不失淑女风度,怎么样都是完美无缺的……
萧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有种慕容歌拿她当镜子照的感觉,不然他怎么露出一副“我真好看”的笑脸来?
萧蕴别过脸去,继续写信,刚提笔觉得被他这么一直盯着不是回事,便又放下笔把他按回到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
听她说要走,慕容歌拽住她手臂,下床:“你当我是谁?一点小伤要卧床半年吗?外头都日上三竿了,你也不问问我饿不饿,就只叫我休息,我可是从昨天就滴米未进,哦你别忘了,我先前还生着病呢!”
亏他还好意思说饿,也不知是谁闹别扭自己不肯吃饭。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等慕容歌吃完饭,萧蕴的信也写好了,慕容歌摸摸脖子上的伤,凑到萧蕴身旁跟她要纸笔:“我也写封信,把织云那丫头叫过来,那丫头虽然一惊一乍的,但身手不错,有她在,我再碰上柳尘音也不会落下风了。”
他是最看不起武力解决问题的,偏柳尘音就是个只能武力解决的麻烦,他要想跟萧蕴长久的相处下去,必须得处理柳尘音。
萧蕴给他纸笔,他大笔一挥,草草结束,偌大张纸,只有一行字:臭丫头,南兰陵棠园,速来。
萧蕴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夺过慕容歌手中的笔在“臭丫头”三个字上打上叉,改成织云。
“织云从小跟着你,你就不能对她和善些吗?”
慕容歌不想让织云破坏了此刻的气氛,萧蕴说啥就是啥。
萧蕴把两封信一起封好,唤了枇杷把信送至门房,又吩咐她:“让大门口的小厮多盯着点,柳尘音要是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姑娘放心吧,门口看得可紧了,保管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不光是门,各处墙角也要看牢。”
“是是是姑娘。”
萧蕴本身是不用防柳尘音的,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护慕容歌。
慕容歌原以为萧蕴当他是甩不掉的累赘,不知不觉中萧蕴似乎不仅不把他当累赘了,还会主动保他周全,主动为爱美的他寻药……
思及此,慕容歌嘴角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他轻轻叫萧蕴的名字,萧蕴回头,他缓缓道:“去年你离开百谷川后,谷中有个叫南风的丫头向我献上一件披风,那披风用七十二种金线织成,无论白天黑夜都流光溢彩的煞是刺眼,那丫头说普天之下,只有这万里挑一的披风才配得上我这样的美人。”
萧蕴心道不妙,慕容歌笑容加深:“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吧?”
他在西域纵横多年,什么样的吹捧都听过,唯有吹捧他美貌不会叫他生出腻烦,那丫头来找他时他压根不记得她,直到她献上披风甩出一堆诸如貌若星汉、满城花颜失色的酸话他才想起自己曾棒打鸳鸯过。
他对金光闪闪的丑披风没什么兴趣,但那丫头的漂亮话说的中听,她要成亲就成亲吧,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在家做姑娘,松口前他问那丫头她的情郎可有在这事上出力,丫头说她跟萧姑娘织布时寅哥哥就在旁理线递线,她下织机了寅哥哥还会帮她捶背。
行吧,那啥寅哥哥还算个能托付的。
只他没想到丑披风也有萧蕴的一份力。
“貌若星汉,容貌之妍丽可叫百花失色,这些话都是你教她的吧?”脚指头想都知道,一辈子跟织机打交道的小丫头哪儿想得出这等好听的酸话。
萧蕴笑着打哈哈:“慕容川主不喜欢吗?”
“喜欢呀。”她的夸赞他能不喜欢吗?
“那你有答应他们的婚事吗?”
“我不答应好叫那丫头天天给我做闪瞎眼的丑披风吗?”
……她还以为他会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
慕容歌来到萧蕴跟前,屋外阳光明媚,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他微微低头拉住萧蕴袖口的一角:“萧蕴,你对我可有半点喜欢?”
这猝然一问叫萧蕴措手不及,嘴巴开开合合硬是吐不出半个字,慕容歌却像在黑暗中找到一盏灯,停留在萧蕴袖口的手转向她的手,紧紧握住。
“你有没有意识到,当你回答不出时,已是喜欢我了。”
说完,他吻上萧蕴双唇,阳光在这时有了偏移,从萧蕴的脸上转嫁到慕容歌脸上。
萧蕴心口狂跳,这是她第二回被慕容歌亲,上一次感官里全是冰冷到刺骨的水,以及□□效下想与他肌肤相亲的龌龊念头,这一次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除了慌乱和不安,还有某种奇异的感情正悄悄浮出水面……
“当你回答不出时,已是喜欢我了。”
“已是喜欢我了。”
……
萧蕴倏然受到震动,她推开慕容歌,慕容歌眼神迷离,两颊泛红,本就比常人深的唇色轻轻一戳就好似要滴出血来。
“萧蕴……”他嗓音低沉得换了一个人,“我会管好自己的,等我们成亲后再到那一步。”
????
萧蕴臊死了,飞似的跑出茯苓院。
回到自己院里,萧蕴赶忙让绢儿打了盆水,水还没端进门她就把脸埋了进去。
臊死了臊死了。
她怎么就让慕容歌亲自己的了?被亲时怎么一点都没想到反抗?难道说她对慕容歌真的生出了男女之情吗?可是几个月前她一直喜欢的人是萧砚啊,青梅竹马的恋慕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取代了吗?
还是说她本质上是个见异思迁的?
“姑娘?姑娘?”绢儿跟梨儿怕她憋坏,一声接一声的唤她,她也确实憋到极限了,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
“姑娘你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绢儿拿帕子拭她脸上的水迹,帕子碰到她嘴唇时萧蕴如遭雷击,石化似的动也不动。这轻飘飘又暧昧的触感跟慕容歌亲她时如出一辙!
“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生病了?”
“没有!”她才没有喜欢慕容歌,她才不会承认喜欢慕容歌,她怎么会喜欢一个比女人还爱美的男人?就算有一天她喜欢上别人,起码也是个正常男人……
绢儿梨儿被她这声高亢的“没有”吓愣住了,萧蕴脸红到脖子根,前言不搭后语的问:“枇杷呢?她去哪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枇杷提着裙摆兔子一样跑了过来,临到萧蕴跟前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半个身子摔进萧蕴怀里,绢儿梨儿一人一边把她从萧蕴怀里扶了起来。
“姑……娘,枇杷刚才去门房让小厮送信,看到那个木头脸又来了!”
“柳尘音?他还有脸来?”
枇杷咽了口口水:“木头脸让婢子带话说不会再找林思微公子的麻烦了,请姑娘一定见他一面,说是昨晚收到嫡府公子的消息,有要事要与姑娘说。”
嫡府公子说的是萧砚,他来消息了,莫不是跟丹徒小村之事有关?
算了,跟一根筋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只要他不再找慕容歌的麻烦,见一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到前厅,柳尘音站在厅门口等她,见她来了,抱剑行礼:“县主。”
“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说兄长有消息来,是什么消息?”
柳尘音一反常态的没有直接回话,他在厅前踱步,“在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如实告诉县主我为何来南兰陵。”
“什么意思?”他不是自己来的吗?难不成还另有隐情?
“当日放走县主,在下回长安复命,在灞桥送别亭,公子与我解除了主仆之谊,从此以后不用再随侍他左右。”
萧蕴愣住,虽然早有预料,柳尘音放走她萧砚那儿不会很好糊弄,但万万没想到萧砚会把他赶走,他跟了萧砚那么多年,天南海北,能去的地方去了,不能去的地方也去了,萧砚怎能绝情至此?
“他……他怎么能?”
“公子没有做错,是我违背了公子的意愿。我走时公子暗示我来扬州,来后打听到县主在扬州停留过,我方明白公子的用意,公子是要我好好保护县主。县主,公子他虽身在朝堂,心里始终是记挂你的,眼前他来不了南兰陵,找着机会他一定会来接你。”
萧蕴叹气,感叹柳尘音真真是一根筋,认准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她也没有心力解释自己不会再回长安,只放缓了语气说道:“尘音,棠园才是我的家。”
柳尘音听了也不勉强她,接着道:“公子说长安那边已经派使者南下,县主可以放心了。”
萧蕴听了心口不由软化,使者这么快就来了,其中一定有萧砚的功劳吧,果然他还是在意民生疾苦的。又想到柳尘音在被她严声警告的情况下特地来传消息,对他的不满也就全打消了,眼看要到午膳时间,要不留他用个便饭?
“县主不想知道使者是谁吗?”柳尘音问。
听他口气,使者像是萧蕴认识的人,萧蕴便顺着他的话问:“是谁?”
“崔珉和独孤凛,算算日子他们该到丹徒了。”
萧蕴大喜,这两人不只是她认识的,还都是正直之士,派他们来一定会将真相原原本本的告知陛下。
“使者查案繁忙,公子希望县主能去丹徒协助两人查案,并特别叮嘱要我陪县主同去,以防幕后之人想要斩草除根对县主不利。”
合情合理,幕后之人是侍中上官焯,万一动了灭口之心,她确实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要何时去丹徒?”
“现在出发正好能跟使者同时到达丹徒。”
“这么急?”
“加上来回赶路,陛下只给了使者半个月时间。”
那可真是太着急了,她得赶快去丹徒才行。而且……她一时半刻不知该怎么面对慕容歌,出去躲一阵儿也好……
“尘音且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回自己小院收拾东西,却远远看见慕容歌等在门口,萧蕴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被亲时候的画面,双腿又僵又沉,怎么也无法向前迈,于是便慢慢缩回了脚。
等从丹徒回来了,想清楚自己对慕容歌到底是想法后,再面对他吧。
慕容歌等了大半天,最后只等来了枇杷。
“姑娘她有要事去丹徒了,三五天就回,走前她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放心……”
枇杷后面的话,慕容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走了多久?”
“?”
“萧蕴走了多久?”
“看时辰,姑娘大概刚出城门。”
“好,你可知,去丹徒的路怎么走?”
萧蕴跟柳尘音天黑之前就到了丹徒县,在客栈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萧蕴去往府衙见使者,却被告知使者还需三日才能到丹徒。
“三日?”
难道是柳尘音记错时间了?
萧蕴回到客栈找到柳尘音便问:“我去了丹徒府衙,少璞和独孤将军要三日才到丹徒,尘音,你是故意骗我的么?”
“我只骗了县主使者到达的时间。”柳尘音承认谎言的态度就像承认一杯茶煮涩了。
“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慕容歌。”
萧蕴以为自己听错了,柳尘音接下来的话直接打碎了她的侥幸:“县主,林思微就是慕容歌吧?公子已经下令,不管浮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将慕容歌斩杀。”
萧蕴终于明白这是调虎离山,她一离开南兰陵,他们的人就会去杀慕容歌。一时间,被欺骗的愤怒、对慕容歌的担忧、对自己轻易上当的懊悔齐齐涌上心头,最后百般滋味借助右手击出一道狠厉的掌风,柳尘音提剑抵挡,连人带剑被她击出了客栈。
萧蕴捞起自己的佩剑追到客栈外,清晨的长街人流稀少,很适合打架。
“县主为何要袒护慕容歌?他可是公子和大唐的敌人。”面对萧蕴指过来剑锋,柳尘音迟迟没有拔剑。
“他说过他对大唐政局没有兴趣,入唐以来他也没有做过搅乱朝堂的事,兄长为何要对他赶尽杀绝?”
见萧蕴执迷不悟,柳尘音拔剑出鞘:“公子要他的命,不需要理由。县主,接下来直到慕容歌的死讯传来在下都不会放你走,得罪了。”
慕容歌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狼狈的像只丧家犬。
刚出南兰陵城门不久,就被一群高手追杀,虽然侥幸逃脱,却也受了好些伤。清早,穿过藏身的密林,慕容歌来到河边清洗胳膊上的伤口,越洗越气,自从老东西死后他娇贵的身体连个淤青都没有过,而这两天连着出了好几道剑伤,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恢复。
水浸到伤口里,慕容歌吃痛的呻|吟,回看密林,成片的树木和叶子很适合藏人,那些高手要是突然跳下来他可是没一点儿还手之力……
看来他不能把逃跑当饭吃,得反客为主才行。
洗干净伤口,慕容歌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干净的布条包住伤口,确定伤口不会再流血后,他从腰带的暗袋里摸出一张纸,这是他拷问丹徒县令时让他写的证词和画押,有这东西在,足够萧砚头疼好一阵子了。
“萧砚啊萧砚,这回可是你先动的手。”慕容歌将纸折好,重新放回到暗袋里。
河面上水影幢幢,映照出岸上的一草一木,同样被映照出的还有慕容歌俊美的脸,他半蹲下\\身,欣赏着水面上的美人喟叹:“为了保命,只能暂时委屈你躲在别人的面皮下了。”
萧蕴跟柳尘音从天亮打到天黑,城里打到城外,两人谁也没伤到谁,不同的是萧蕴体力流失越来越严重,柳尘音却像没事人似的,随时能再战三百回合。
结果就是萧蕴先败下阵来,她累得连剑都拿不稳,柳尘音看准时机,轻轻一挑她的剑就飞了出去,而她的双腿也终于支撑不住,在她靠着一棵树缓缓滑到地上后再没能起来。
“放弃吧县主,你没必要为一个恶徒做到这份上。”
萧蕴冷笑,她质问道:“什么事恶?”
“助纣为虐即是恶。”
“尸位素餐,身居高位不为民请命只知谋私的才是恶!”
“那些公子会解决。”他捡起萧蕴的剑插入剑鞘,“县主累了,我送你回客栈休息吧。”
萧蕴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走路都难别说跟柳尘音接着打了,返回客栈修生养息再伺机跑回南兰陵也是个法子。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慕容歌本人了,他好歹是西域头号通缉犯,狡猾程度数一数二,普通高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取走他性命。
柳尘音叫了辆马车把四肢瘫软的萧蕴运回丹徒,接下来的几天,萧蕴走哪儿都被他盯着,而慕容歌的死讯直到使者来了柳尘音也没收到,看样子,他们的人失手了。
是以独孤凛找来后,柳尘音提出由使者团看管萧蕴,他返回南兰陵亲自对付慕容歌。
“柳公子请放心,在下定不负重托,照料县主饮食起居,不让她离在下身侧半步。”
“如此,告辞。”
送走了柳尘音,独孤凛请萧蕴跟他回丹徒府衙,萧蕴心中暗喜,她打不过柳尘音,还打不过独孤凛吗?等柳尘音走远了,她就立刻放倒独孤凛,回南兰陵跟慕容歌会和。
“县主莫不是在打在下的主意?”半道上,独孤凛冷不丁道。
萧蕴被他突然说出口的话吓一跳,随后狐疑的看着他,独孤凛笑着说:“县主方才眉头紧锁,不是在想放倒在下后,去南兰陵找那慕容歌?”
不对劲不对劲,独孤凛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再看马车行驶的方向根本不是丹徒府衙,明明是青楼楚馆!
“要我说啊,那慕容歌又不是什么好人,县主管他死活作甚?不如跟在下远走高飞,做一对快活夫……”
“妻”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萧蕴一把按住,女儿家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要死了你!居然敢易容成独孤凛,你不怕柳尘音发现吗?他可不是个没脑子的武夫!”萧蕴找到人/皮面具的黏合点,用力揉搓,总算搓出点眉目,却不知慕容歌的脖子最为敏感,经她这不知轻重的撩拨,他笑岔气了不说,身体还发起热来……
“停停……快停!”眼看情势不妙,慕容歌一把将萧蕴推到车壁上,自己半个脑袋挂在她肩上喘息:“你再摸我脖子,我就要对你做成亲后才能做的事了……”
“???”
“你知不知道……你那么摸我,我从内到外都很痒……”
“!!!”
扑通,慕容歌被萧蕴推开,独孤凛的人/皮面具一般黏在他脸上,一半耷拉下,十分滑稽可笑。
而萧蕴也的确笑出了声。
慕容歌揭下面具,道:“你还笑,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凑齐家伙事的吗?”
萧蕴止住笑,仔细看着眼前的人,人\\皮面具揭下后,脖子上的伤在,雌雄莫辨的脸也在,是慕容歌没错了。
她忽而有些想哭,又开心的想笑,还好慕容歌是个有能耐的,自己就能逃出生天,不然南兰陵的乱葬岗又要多一具无名男尸了……
看萧蕴一副想哭又想笑的样子,慕容歌倾身:“萧蕴,你是怕我死了么?”
不知为何,原本只是有些想哭,他这话一说出口,萧蕴就真的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真的怕他死了,为了切切实实感受他的存在,萧蕴伸出手抚摸住他的两颊,他的脸光滑而有棱角,眉弓突出,眼窝微陷……他是真的活着。
慕容歌被她的举动震住,浅棕色的瞳孔骤然张开,像是怕萧蕴反悔不碰他了,他利索的握住萧蕴的双手,然后低下头,就在双唇即将亲到萧蕴时,车身剧烈的颠了一下,慕容歌半个身子栽在了车壁上……
“死丫头,你到底会不会驾车?!”慕容歌掀开车帘骂道。
身穿粗麻短打的织云瑟缩的转过头:“川……川主,婢子确实不太会驾车……”
“再颠一下我把你扔进江里喂鱼。”
“不……不了,不会了!”
萧蕴从车里出来,拿过织云手里的马鞭:“慕容川主,这一带是丹徒娼馆聚集地,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去娼馆里避风头。”
织云见萧蕴误会了,忙邀功解释:“萧姑娘你误会了,这条路去渡口最近,我们是要坐船去扬州躲一阵子。”
“哦。”好吧,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条路。
慕容歌让织云进到车里,他跟萧蕴一同驾车,织云喜不自胜,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坐她家川主驾的车。
“我给独孤凛的马下了药,拖不了太久,柳尘音出城说不定会碰到他,此地不宜久留,先去扬州,从长计议。”慕容歌甩了一马鞭,双头马车跑得飞快,一溜烟就出了小巷,远处江面开阔,大小船只几十来艘等着载客过江。
就在这时,柳尘音为首的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川主,这帮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别废话,你带萧蕴先走。”
“走什么?”萧蕴勒紧缰绳,“我们三个加起来还怕打不过他们么?”
慕容歌欣慰一笑,右手攀住车檐借力跃上车顶:“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萧蕴,我可是慕容歌啊!”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香袋,在柳尘音他们靠近后撒了出去,柳尘音被迷了眼睛,慕容歌趁机拔剑从车顶飞下斩向柳尘音,柳尘音什么都看不清,靠着灵敏的听觉出剑格挡住了慕容歌的杀招,慕容歌再出剑,狠厉凶猛,若对方不是柳尘音,早被大卸八块了。
最后一剑斩断了柳尘音的剑,眼看下一剑就要割开柳尘音的喉咙了,萧蕴阻止了慕容歌:“还不快走?没看到船夫都要被你吓跑了吗?”
慕容歌知道她是故意护着柳尘音,也不拆穿,只反手拿剑在柳尘音脖子上割开一道血痕:“本川主的身子金贵的很,凭你也敢碰?回去告诉萧砚,我给他准备了份大礼,取走我的命之前,还是想想怎么迎接我那份大礼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一瓶墨水的覆手为云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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