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琉璃盏被失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碎了一室沉寂。
江尘衣衫散乱,衣襟大敞,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无力地从床上跌下来,面色隐忍痛苦,嘴唇惨白,一只手虚虚地伸向半空,最后又无力地垂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一道身影缓缓停驻在他的身前,投下灰色的剪影,男人轻声道:“何必呢,陛下。想必这金蚕蛊的滋味不好受吧。”
冰冷的手指用力地捏住江尘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江尘低嗤一声,厌恶地闭上眼。
君鸣本来波澜平静的面容隐在阴影下,霎时变得扭曲和狰狞起来:“还是这副样子,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筆趣庫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用力起来,江尘那莹白如玉的娇嫩脸颊上很快留下红痕,十分刺眼。
君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心疼,他冷哼一声,甩开了手,低声警告道:“陛下,您还是早日将玉玺的藏处告诉我,我便大发慈悲地将你体内的金蚕蛊取出来,您也不用再遭受这般万虫噬心的痛苦。”
“不可能,”江尘冷笑一声:“除非孤死。”
“你!”君鸣气急败坏,下意识地捏紧钳住江尘修长的脖子,只是手上刚刚使劲,他又很快放了手,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陛下,您在激怒臣,想要故意寻死?”他桀桀怪笑一声,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江尘的头顶:“差点中计了呢。”
“放开你的脏手!”江尘疯狂地挣扎起来,鬓发散乱:“滚开!”
君鸣冷笑一声,体内运气,只是稍稍发动便毫不费力地桎梏住了江尘,他狠声警告道:“江尘,我劝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我随时可以强要了你,”他顿了顿,在江尘猛然僵硬的身体前轻轻一笑:“现在之所以不碰你,不过是因为我想要你真心实意地接受我。”
做梦。
江尘的唇角划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便是死,也绝不可能让自己这副身子的清白让别人夺去。
他是枝枝的,除了枝枝,没人能碰他。
“算了,今日先不折腾了,陛下还要上朝呢。”君鸣呵呵一笑,神色又转换为原来那股憨傻莽直的表情:“来,您身子不适,臣扶着您去上朝。”
君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莫名地笑了笑:“要不是陛下为了叶寒枝那个愚忠的女人,把自己的暗卫都交付出去了,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得手呢。”
“对了,您上朝的时候可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噢,”君鸣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金蚕蛊的作用可不仅仅让陛下吃点苦头,若您非要做出什么向别人求救的事情,让场面失去我的控制,我也保不住您了。”
江尘低啐一声:“假慈悲做戏给谁看呢?”
君鸣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陛下,只要您乖乖听话交出玉玺,我让六皇子登基做了傀儡之后,不会杀您的,反而会好好待您。”他痴痴地望着江尘绝色的面容,忍不住用那双因为常年习武而十分粗糙的手,摩挲了一下江尘犹如谪仙般高不可攀的脸庞。
江尘强行忍住心底呕吐的冲动,惊诧万分地问道:“老六在你手上?”
“是呀。”君鸣得意地笑了笑:“很可惜吧,你放的那把火没有烧死六皇子,却被我救了下来。”
难怪……他派人去行宫整整清点了三遍尸体的数量,可无论是怎样翻来覆去地数,都少了一具。江尘微微垂眸,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轻颤,撩得君鸣心怀俱乱不已。
“你是谁?”江尘的声音猛然变得急促起来:“这些势力,绝不是君鸣,或者君家能拥有的。”
君鸣哈哈一笑,摊开双手:“现在我就是君鸣啊。”他转了一圈:“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君鸣吗?没有了,至于你说的,君家的那个嫡次子君鸣,的确早在五年前便死了。”
*
“寒枝,我先帮你吹吹,来,还烫吗?”芸娘将手上的那碗闻着便奇苦的药吹得热气散尽了不少,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叶寒枝。
“多谢。”叶寒枝感激地点了点头,将这碗苦到舌尖发疼的药一饮而尽:“如此大恩,我真的不知要如何感谢你们,叶某也没什么本事,但金软之物还是不缺……”
“寒枝,”一向温柔的芸娘第一次面带不快地打断了她:“我救你,不是为了挟恩图报!”
叶寒枝连忙手足无措地道歉起来:“对不起,芸娘,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娘见她这副样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她将叶寒枝喝完的药碗放到一边:“你真的不要因为我们救了你,便一直记挂着,这都是你运气好,都是命啊。”
“和你一起掉下来的那几个便……”芸娘眼见叶寒枝的神色猛然变得暗淡失落起来,她连忙另岔开话头说道:“对了,除了你,五年前倒也有个男人从崖上掉下来没死,不过他就没你这么幸运了。”
“他怎么了?”叶寒枝奇道。
芸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摔到了脑子,变成了个傻子,整日里胡言乱语的,谁也听不懂。”
“傻子?”叶寒枝瞳孔微微放大,有些后怕地偏过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睛不经意间被窗缝中漏出来的阳光一刺,微微眯起,她轻声说:“看来今天天气很好。”
“是呀,后山遍地都是桐花,村口的那顷芙蕖也开得正好。”芸娘很开心地说道。
叶寒枝低声道:“我醒来差不多也有小半月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芸娘,你扶我起来,我去看看那几个弟兄的墓。”
芸娘迟疑了一瞬,犹犹豫豫地答应了:“好吧,倒是没多远。但你可要小心点,不要乱动,不然伤口又会裂开的。对了,咱们可别让夫君发现了,不然他会发脾气的。”
可就在芸娘扶着叶寒枝一瘸一拐地刚刚走出院落的时候,变故突生,一道残影猝不及防地从旁边斜插而来,一边向她们扑来,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叶寒枝眸色一闪,下意识地忍着经脉的疼痛运气挥掌,耳畔却传来芸娘惊呼一声:“寒枝,不要!”叶寒枝那一掌只能硬生生地打偏了,她眉头紧锁,目光移向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人。
男人乱发披散,面容俱被挡住,看不清容貌,一身脏污,兀自低喃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像个小动物一样躲在水缸后探出个脑袋来,看稀奇一样地打量着叶寒枝,目光好奇又警惕。
“他便是你说的那个傻子吗?”叶寒枝沉声问道。
芸娘连忙点了点头:“他不坏的,他只是没看见过你,有点好奇。”
似乎在芸娘的口中,所有人都“不坏”,叶寒枝像是若有所思,轻声问道:“这些年来,是你一直都在照顾他?”
芸娘无奈地点了点头:“不然他怎么活下去呢。”
叶寒枝失笑,衷心地说:“你还真是好心。”恐怕这世上,她再难遇到比芸娘更良善之人了。
傻子躲在后面看了一会儿,仿佛觉得叶寒枝并没什么威胁似的,微微偏了偏头,缓缓向叶寒枝靠近,杂草一般的乱发垂于一侧,不经意地露出半张脸,竟然意外的好看,朗眉疏目,貌若潘安。但脸上满是脏污,真是暴殄天物了那张脸。
“我给他打理过,但没过几天他就这副样子了。”芸娘微微有些羞赧,小声地解释着。
叶寒枝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双眉微蹙,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芸娘推了推叶寒枝的肩膀:“寒枝,怎么了?”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十分眼熟……我好像看见过他。”叶寒枝喃喃道,她凑近那男人,男人惊慌失措地往后躲了躲,却被叶寒枝捏住手腕动弹不得,一边挣扎起来,一边发出惊恐的叫声。
叶寒枝把他的额发拨开,露出大半张脸,神色冷凝,眼底眸光渐深,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她以为他死了,五年前,长安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原来他并没有死于那场地动,而是沦落至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君枫。”虽然叶寒枝和君枫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稔,但毕竟同为长安五氏的嫡系,在那些盛大的宫中宴席中还是见过几面。君枫作为君家的嫡长子,在当时的长安颇负盛名,风流蕴藉,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乃是长安的风云人物。
若君枫还在,恐怕左相的位子轮不到卫璃。
可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叶寒枝心底生出几分惋惜来,唯有扼腕叹息。
却见男人听见“君枫”二字后,脸色一变,瞳孔放大,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看来,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有反应的。
“你认识他?”芸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见君枫神色激动,一直在剧烈地挣扎,连忙凑拢了安抚他:“你不要闹了,乖一点。”
君枫剧烈的挣扎竟然真的渐渐松缓,他好像十分信任和依赖一直照顾他的芸娘。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你的,”叶寒枝力气过大,一不小心竟然把他的手腕捏出一道刺眼的红痕来,她连忙松开手,柔声道:“我带你回长安,好吗”
“长安,长安,长安……”君枫摇头晃脑地低声喃喃着,忽然尖叫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狠狠地抓住叶寒枝的手臂面色惨白地嘶吼起来:“他们杀了阿鸣,他们杀了阿鸣,还要杀我!他们一直在追我,要杀掉我!”尖利的指尖掐进叶寒枝的肌肤,叶寒枝却不顾疼痛,闻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谁,要杀谁?……”
“我经常听见他说这些胡话,”芸娘怯怯地插嘴:“不止一次,他提到一个叫阿鸣的人,阿鸣是谁?”
“阿鸣……”叶寒枝沉声道:
“是他的亲弟弟,君鸣。”
叶寒枝本就伤势未愈,一听这席话整个人心神俱乱,面色苍白,陷入一番沉思中,任芸娘如何唤她都毫无反应。
为什么君枫说君鸣死了?这只是君枫在胡言乱语吧。因为君鸣不是还好好地在长安吗?
他们甚至在短短一段时日里。成为了那样要好的朋友,她还记得君鸣在谢明远护着她的模样,每次想起都只觉十分感动,也是从那一次,她真正地摈弃了之前那个心比天高、骄横自大的君鸣,接纳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五年前,君枫和君鸣到底遭遇了什么……
“寒枝!”芸娘见叶寒枝一直没有反应,只能猛然提高了声音,让叶寒枝猛地惊醒过来:“怎么了?”
“这是之前捡到他……他是叫君枫对吧,这是之前捡到君枫的时候,从他身上的箭头落下的小饰品,我觉得这图案新奇好看,便一直随手留着。”芸娘从怀里递出来一个小巧的银饰,递给叶寒枝,叶寒枝却在接过去的瞬间瞳孔一震,手指紧紧地捏着那枚印着黑鹰图腾的银饰,骨节泛白,身形摇摇欲坠。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
从那次秋狩中遇到暗杀,还有第二次出巡水患的那一次暗杀,君鸣竟然都是随行人员。她和江尘明明是在暗卫的掩护中从山火中突围而出,路线却被敌方悉知,而当时江尘的身边除了暗卫们,便只有那几个世家贵族子弟和肱骨大臣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路线。
还有那一夜在酒馆的时候,柳琬琰端上几碟酱香卤味,牛羊肉皆被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却不是长安时兴的口味,香料放得极为冲人,叶寒枝几乎只见过西戎北狄的那些蛮子爱吃如此重味。
生于钟鸣鼎食、自幼靡衣玉食的君鸣却喜欢得不行,筷子不停,吃了好几碟。
是了。
长安人人把君鸣当成空有武功的纨绔草包,谁会防备这个骄横跋扈、胸无点墨的世家子弟?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条阴鸷狠辣的毒蛇潜在暗处,却有种最无害的伪装,只待人放松警惕便给你致命一口。
“阿尘……”叶寒枝声音颤抖,在她和军队被西戎北狄前后围困,围剿绞杀之时,他们正苦苦等着各方诸侯的援兵,是阿尘舍弃了自己的底牌,把暗卫悉数交付予她。而就在她跌崖之时,江尘竟然又派出了长安留守的十万兵马助她一臂之力,现在的长安,就是个空壳子。
“芸娘,”叶寒枝深吸了口气,她微微垂下头,看不清神色,只听她轻声道:“我必须离开这里,现在,即刻,不能再晚一分一秒。”
“可是二狗家的牛车要进城还有小半月哩……”芸娘顿了顿,补充道:“你的伤也还很严重,现在下床走几步都很勉强,更别说坐那三日三夜的牛车……”
芸娘的话还未说完,剩下的话却堵在嗓子眼,猛然停住,只见这个重伤未愈的女人在她面前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了,一双如黑曜石般冷冽的眸子煞气冲天,猩红可怖,就好像她有什么异常珍贵的东西,已经濒临失去的边际。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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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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