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讲得未免太过细致了吧,普通同学谁会在意这些?
桃浪胸腔中的“嘭嘭”心跳开始加快,一股热流向上奔涌,竟让他在二十度左右的天气里感到后背发热,下意识地调整坐姿。他以为与他间隔一个李零的桃雅要说他“不好好吃饭”这事,却陡然听她一转话锋:“你的手怎么了?”
众人的视线一下循声望来,李零轻轻抽回手说:“没怎么,以前玩得比较野,手上蹭得多。”
桃雅不再多问,只说:“女孩子的手要保养好,回去以后每天泡点小苏打,然后涂在手上,坚持涂一段时间茧子就慢慢消了。”
“谢谢桃姨。”
“玩得野还能起茧?”桃浪想,“长见识了。”
桃雅又满怀好奇地问:“你们班那个年级第一的女孩子怎么样?平常和你们相处得好吗?”
李零下意识地侧头一偏,但没有完全转向桃浪,头部只转了三十度就刹住了。在这短短一秒内她明白了桃浪的用意,心说这人还挺遵守“封口费”这一条。她身旁的桃浪瞬间紧张起来,尽管他知道这其实没什么好紧张的。
只听李零想了想说:“那个女孩还行,和同学们相处得一般。”
“哦,还行,和同学们相处得一般啊……”桃雅低低重复了一遍,又问,“那她性格怎么样啊?”
“不是很活泼。”
桃雅点点头说:“是个安静的孩子啊,挺好挺好。”
李零和桃浪同时松了一口气,勉强逃过一劫。桃浪以为李零会转头用眼神质问自己,可她没有,甚至压根就没有转头看他一眼的念头。陈家夫妇倒并未感到不妥,唯有李家夫妇暗自焦虑。
两家人唠会儿嗑的功夫,大摆钟上的分针便从六移到了十二。晚上月朗星明,佣人在一楼露天阳台的餐桌上摆好菜肴,八号人一同围坐在月下进餐。
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中秋节这天不正是农历八月十五吗?于是乎,李零和桃浪还是没能逃过同桌身份这一关。
上酒水的时候,桃雅半开玩笑道:“李零喝过没?要不尝尝看?”
徐嬛和李程勋没有开口劝,而是一声不吭地等着李零的反应。岂料心知李零有风心病的桃浪先急了,赶忙说:“妈,李零不能喝酒,她喝橙汁。”
李零:“……”
桃浪:“……”
发问的桃雅女士:“……”
这下别说发问人桃雅了,但凡有点智商的都能听出不对。一桌人先后停下动作往桃浪的方向看过去,随即看向李零,脸上皆做一望而知之色。
桃雅瞅瞅身旁的姑娘,再瞅瞅儿子,瞬间领会出端倪,失笑道:“我跟李零开玩笑呢,你怎么先急了?”
桃浪拿出了上网冲浪、怼人千句的语言组织速度,不带停顿地说:“我之前不是摔了她的手机吗,所以请她吃了顿饭赔罪。”
李零也说:“我也摔了他的,但我的手机内屏也被他摔坏了,所以是他请的。”
“原来那天你说请你同桌吃饭,请的就是李零啊?!”桃雅脑中一炸,1个G的信息量疯狂奔腾,“你们是同桌?!”
李零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是的。”
桃浪表面呆滞,内心复杂:“对,是。”
陈宇征晃着红酒杯,笑道:“那你们俩刚才演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的年轻人啊。
陈忻扬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往瞠目结舌的李铭骁那儿倾了倾身,眨了下眼低声说:“你家白菜要归我家猪啦。”
一向排斥桃浪的李铭骁登时怒目,差点没一筷子把糖醋排骨塞到陈忻扬嘴里哽死他。
桃雅和她丈夫儿子的神情截然不同,她放下餐具凑到李零跟前,一脸担忧地说:“那天桃浪说他同桌磕到头了,所以送去医院照看了一晚,当时我还以为他同桌是男生,没想到就是你啊。你那天头怎么磕的?磕到哪儿了?现在全好了吗?有没有后遗症啊?”
李零摆手说:“那天犯餐后低血糖,不当心踩空了磕的,摔得没有多严重,已经全好了。您别担心,这种轻伤没有后遗症的。”
桃浪当时在电话里没说清楚李零到底是在哪个楼梯上摔的,桃雅也没在意这一细节,说:“幸好幸好,好了就好啊,你看你瘦的,来来来多吃点。”
她一边拿公筷给李零夹菜一边说:“桃浪也是胃不好,在学校里还不好好吃饭,真是的,你千万别跟他学啊!你说你们两个瞒什么嘛,桃浪昨晚还骗我说你住崇明岛,你看你刚才还跟我陪他演,其实这些根本不用,青春期情窦初开、知慕少艾那回事很正常嘛,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桃雅说道后半句时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她和李零能听见。李零道谢后看着碗里多出的菜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桃浪很明白李零为什么从不表明内心,三缄其口立身于模棱两可的中间地带,见她一直持有回避态度也就顺着她不多说。
“这么说,李零是上洋一中的年级第一啊,”陈宇征问道,“高考之后是打算出国留学还是在国内上清华北大啊?”
桃浪在他爸问出“高考之后”四个字时就抬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问,可陈宇征用不容置喙的眼神挡了回去,那样子明显在说:老爸帮你铺路呢,你急什么急?现在的小年轻别说异国恋了,连异城恋都够呛,不打探清楚以后怎么过?
“……”桃浪如鲠在喉,只得镇定地扒饭。
唯听李零平心静气地答道:“我不在这边高考,明年中旬就要出国了。”
“啊?”桃雅先惊讶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桌对面的徐嬛也很是吃惊,她看了眼同样疑惑的丈夫问道:“李零,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跟你爸说过啊?”
李零说:“我这些年漂洋过海走南闯北,去哪儿瞎跑你们也都见怪不怪了,所以我没急着讲。既然刚才陈叔问了,我就顺便一说。”
李程勋发话道:“这么重要的事好歹也要事先和家里人说一声。”
“算了算了,孩子在外闯荡这么多年,说点事这么严肃干什么。”陈宇征插完话,又看向李零,“能自主安排未来是好事嘛,李零也是快成年的人了。”
桃雅问道:“你打算去国外哪所学校念书啊?”
李零笑笑说:“未来的事不可言传。”
桃雅也笑:“你这孩子还卖关子呐。”
“嗯……咳咳……咳!”李零喉间发干,闷咳几声说,“我去趟洗手间。”
座椅向后“嘎吱”地挪出轻响,李零抿着嘴唇进了屋。
“哟,这孩子怎么啦?”陈宇征暗示性地问道。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身为妻子的桃雅立刻会意,对桃浪说:“你去看看人家。”
得了开脱指令的桃浪心下大喜,一面暗道你们可真是我的好爹妈,一面故作镇静地离席去追心上人。
哗——
银白水柱喷涌而出,在白瓷水槽里悠悠打转,透着水晶般的坚硬质感折射出莹白冷光。欧式挂壁镜里的少女肌肤森白,银色眼瞳幽幽生芒,正直直望着与她长得一般无二的镜外少女。一颗剔透水珠从她额角滑至面颊,再顺流而下停在下颚,旋即无声坠落。
——好看吗?
她想。
——他看上我哪儿了?
镜中这张俏丽标致的面容显然是不论谁瞟上一眼都会由衷赞叹的明星相貌,但其主人却冷漠地认为这张脸早已不如从前那般明媚,而是一副死气沉沉、病入膏肓之态:削瘦的面庞稍显骨感,病态的苍白皮肤不见血色,色泽分明的银黑双瞳眸光凛冽,与温柔毫不相干的长相更沾不上“友善”——直接拉去拍鬼片简直不在话下。
李零颓然地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虽然不是排骨精,但绝对能标榜白骨精。她对镜中少女的冷酷眼神漠然回视,脑屏上逐渐浮现出一串姓名:柳恬、方语乐、付澄岚、葛佳妮……还有很多比她大一岁或两岁的女生的名字。她们的面孔像幻灯片似的一张张切过,随便在她们之间挑出一个女生都比她更活泼、更灵动,更具符合年龄的少女感。
相比之下,李零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可能和桃雅女士的实际年龄相差无几,身上残留的生气和油尽灯枯的重症病人半斤八两。
——桃浪是喜欢上我哪儿了?就只是看脸吗?
出水口边溜下最后一滴自来水,李零抹了把脸,伸手甩了甩从脸上抹下来的水珠,眼神含着嘲讽——我看他就是看脸吧,颜狗。
洗手间里没开灯,窗外微弱的灯光和对面房屋反射的月光糅合在一起,染上李零清秀而颇有棱角的面孔,让她本就笔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变得愈发立体。
想要上提的唇角纹丝不动,欲做弯起的眼尾并无弧度,镜中人的脸色分明没变,却莫名生出落寞之感。
“她们每个人都比我更符合‘天真烂漫’这四个字,”李零暗嘲道,“青年应当天真烂漫……”
这可真是我不该去想的东西。
李零又开开水龙头捧着水冲了把脸,胡乱抹两下就算了事。她摁下水龙头,一出门就撞见了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的桃浪。
“你怎么不敲门啊?让你等……”
“你怎么不开灯啊?”桃浪侧身进了卫生间“啪”地摁响开关,不由分说地牵起李零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然后撕了一段卷纸两下折成方块,径自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水渍。
他苦口婆心并且夹着一丝责怪说:“又拿冷水洗脸,而且又不擦。”
“……”李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像只任人宰割的羊羔一般安静。
两人的身高近半指之差,桃浪无需俯身便能和李零来个脸对脸。他擦拭得很轻,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擦破她的皮肤。
擦到下巴的时候,纸沿扫了下李零的脖子,她似乎是怕痒地偏了偏头,这一偏就把唇角送到了桃浪指肚下,被他的拇指不偏不倚地蹭了过去。
桃浪肩背一僵,但动作不停,若无其事地收手后嗓音低哑地说:“好了。”
他的音色不浑厚,也不粗犷,而是清朗且低沉的少年音,在李零听来也没什么可描述的,就俩字儿:好听。
“谢谢。”李零退后两步,注视着桃浪把纸扔进垃圾桶的一举一动。
量身定制的天蓝西装与他冷白却不病态的肤色完美贴合,下颌至喉结映上一片雪白柔光,往下拢进圆领T恤。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随性和风度与他不太正式的服装相融,呈现出清冷俊逸的气质,要是让星探发掘出来可绝对是时尚界的宠儿。
“你什么时候……”李零猛地咽下后半句话,改口道,“过来的?”
桃浪:“就刚刚。”
李零像是才反应过来,转身一边走出卫生间一边说:“不好意思让你憋了半天。”
“不是,”桃浪大步追上去,在她耳后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李零突然停住脚步,害得桃浪差点撞上去,要不是后者退得快,前者一转头就能蹭上他鼻尖。李零浅然一笑,抬手揉了揉耳背,说了声谢谢,而后面无表情地回到室外餐桌前。
“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桃雅关切地问道。
李零简短应付道:“没事,您别担心。”
众人一轮明里暗里的观察过后,发现李零毫无异常,唯独桃浪耳廓发红。这难免会让人产生小姑娘和大男孩身份调换的错觉,心说你一大小伙儿怎么比人女生还要害羞呢?真给广大男同志丢脸!
晚上八点半聚餐才结束,李零不在李家别墅里过夜,也不愿乘私家车招摇过市,说要打车回去。桃雅认为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便让桃浪送她回家。李零婉拒不成,只得道谢几句和桃浪一块儿走了。
桃浪手上提着从李零那儿抢来(其实李零懒得跟他抢)的公文包,和她并肩走在几乎无人的空旷街道,心中的惬意油然而生,对这片夜深人静的寂寥郊区也不觉可怖。
“你等会儿自己回来的时候不会怕吗?”李零说,“要不然你今晚就住那儿吧。”
如若李零没说前半句的话,桃浪最多再礼节性地询问一遍就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但他现在首先要好好纠正一番李零对自己的印象。
“你对我怕黑怕鬼的印象记得也未免太过刻骨铭心了吧,这大过节的哪来的孤魂野鬼?再说明天还是祖国母亲的六十三岁生日呢,我心中有党,鬼魂自让好吗!”
李零不置可否地“嗯”了声,伸手向后一比,说:“后面五公里外不就有一大片公墓吗?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出来开趴,一块儿给祖国母亲庆生呢?”
她见桃浪的脸色瞬间不对劲了,便又说:“你看你穿得跟出来相亲一样,要被谁看上了就搞个鬼打墙把你拐走,然后第二天人们就会发现你……”
“停停停,打住打住!”桃浪说,“我去你家住行了吧!”
李零眨眨眼说:“那不是你家吗?你想住就住啊。”
“感情你就是要让我陪你过夜是吧?”桃浪心头一热,双唇紧抿了五秒才终于张开,他呼出闷在胸口的那股热气说,“早恋不,风神?”
李零眼梢一挑,视线接上桃浪灼热而期待的目光,心底难以言喻的情绪化作热流直击头顶,大脑急速思考着合适的回答,却无一合意。
只听桃浪紧接着补充道:“在你出国之前,我想自私地成为你的男朋友,可以吗?”
不,我才是自私的人。李零想。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李零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桃浪有理有据地道:“是你先说‘我要娶你’的,我不过是一见钟情不好下手,所以顺手找了你给的台阶下而已。”
李零扬起眉一点头,说:“果然是见色起意啊……”
“哎你知道英国作家毛姆说过什么吗?‘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你说我这怎么能叫见色起意呢?”
“是啊,我就是个瘦嘎嘎的飞机场,有什么色意可起。”
“你才多大啊就考虑这个,”桃浪堵到李零身前,一边倒着走一边问,“早恋不?早不早恋?”
李零身形不如桃浪宽实,她也没那闲心陪他绕,便信步跟着他往前走,说道:“我好歹也是个跳级的高二生啊,桃浪。我要是答应了,那这只谈两百多天的恋爱岂不是显得我很不负责任吗?”
桃浪不忧反喜:“按你的意思,如果你不离开的话就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但我一定会走,”李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手机锁屏上的倒计时你不是看到过吗?”
“我不论将来,只看当下。”桃浪停下脚步,“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一见钟情,就这么自然。不管天数多短、时间多快,我都只是想在‘那天’到来之前在我的脑海里刻下你的名字,印下你这个人,就算哪天你把我忘了,我也依然记得你。”
他越说脸越烫,但还是郑重其事地往下讲:“幸好当年小学班主任让我留一级的时候我同意了,不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了。”ъΙQǐkU.йEτ
“素未谋面,因缘际会,机遇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李零似是喃喃自语,抬眼用目光临摹着桃浪俊朗的眉眼,“你知不知道你的英文名和我‘零’字的罗马音只差一个字母?”
路边甩来一道暖光,李零一面冲的士招手一面往路牙边走,唯有桃浪恍恍惚惚地跟在后面加载反射弧。
车门被李零打开的同时,桃浪忽然欣喜若狂地问:“你说真的?!”
李零从口罩里闷出一句:“我说假的?”
“师傅,去海原路海上花园。”她呲溜一下往里挪进去坐好,抬手拍拍车座示意桃浪赶紧坐进来。
桃浪忙不迭跟进去,几乎想不起今夕是何夕。
玉轮当空泻下万顷瀑布,晚风披星游遍万家灯火。月光与灯海交织,高架与街道盘错,无数高楼彩灯闪烁,串成光带如游龙般像车后飞驰。
车边呼啸的风鸣和高速上回荡的“哐当哐当”的行车声临时凑合成一曲欢愉的乐章,路灯铺成的河流载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欢愉悠扬的乐章奔向家园。
桃浪扭头看向正拿后脑勺对着他的李零,也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橙黄灯光勾勒出她消瘦的身形,在她发梢浇上一小层橘色。他慢慢伸出手,握向她耷在腿边的手。
——太凉了。
他没敢用力抓紧,怕弄醒她,于是就掌心对掌心地捂着她的手,试图将体温传递过去。在此期间,他甚至还在怀疑她上车前说的那句“我说假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下一秒他的怀疑就被彻底推翻了——
李零倏地收拢五指,从桃浪指缝间插了进去。
卧槽,她醒着!
桃浪睁大双眼低头去看他俩十指交握的手,整个人比上车时更为亢奋了,什么困意和怀疑全都被灵魂抛出车窗,从高速行驶的汽车里跌出数十米,摔得稀烂后再被几十个车轱辘碾成浆糊。
一路上李零没有回过头,一直偏头朝向窗外。桃浪根据她手上越来越轻直到几近为零的握力判断出她真的睡着了,他没有使劲握手也没有动她,就静静地维持着十指相交的姿势直到的士开进小区停在楼下。
计价器打表的“咔咔”声被司机的老烟嗓盖了过去:“九十八块!”
桃浪递了张毛爷爷过去,示意他不用找了。他刚要叫醒李零就见她一把推开车门,拉下一边口罩耳挂呲溜蹿下去,弓着腰站在路牙边猛咳起来。
“你晕车啊?”桃浪过去轻轻拍着李零的背,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李零无力地摆着手勉强说道:“嗯……咳咳……你别拍……咳咳!”
桃浪收回手,看她咳了半天没吐出东西,干杵了会儿才直起腰说:“第一次和男朋友打的就敲了一张百元大钞,我这坑钱的本事还是蛮可以的。”
桃浪笑道:“你这关注点不太对吧,要不要我抱你上楼啊?”
“你不怕我吐你身上啊?”李零视线一瞟,突然注意到玻璃窗上倒映的一辆黑色野马。她一面挂上口罩一面侧头去瞧,不做任何掩饰性动作就直截了当地看向车内。
虽然野马的侧窗贴了隔热膜,但前面的挡风玻璃没贴,她这明目张胆地一看便和驾驶位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吐就吐呗,有什么可嫌弃的?”桃浪满不在乎地说,见李零状态不对便问道,“怎么了,有狗仔?”
李零胡扯道:“没什么,就是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披着白床单的长发女人平移过去了。”
“……”桃浪神色一凝,立马快速掏钥匙想要开门,但他忘了自己衣兜里没有装备用钥匙。
“我开玩笑呢,”李零拿出钥匙递给他说,“她要真过来了我就直接喷她头上行了吧。”
桃浪一把推开门,佯装生气地说:“有你这样的吗?这才刚确认关系不到两个小时就想把我吓出心肌梗塞啊?你谋杀亲夫啊你!”
“哟,还‘亲夫’,想得美你。”
李零嘴上欢脱,表情却十分冷峻,眼底目光复杂。方才她在和车内人对视的瞬间便认出了对方,并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
胸腔里一半暖人的温热和一半冰凉的寒意搅和成团,吸进的空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并拢双唇跟在桃浪身后,耳里闷闷地听他嘟囔着“成天就知道吓我”,任由呼吸牵扯着心脏将无法驱赶的麻痹感扩散至指尖和脚底。
一楼防盗门“咔哒”一声自动上锁,黑色野马里的人分明听不到这声响动,却下意识地吁气,捏着方向盘的手都被冷汗沁湿了。男人扶了下镜框,镜片下眉头紧压,显然还未从几秒前的惊愕中回过神。
十秒后,野马GT500车灯亮起,犹如蛰伏与暗夜中的诡兽,擦过浓墨般的瑟瑟气流悄然离去,留下浮空的尘埃在圆月下卷起旋涡,闪烁着难以察觉的微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李白叶的凌空Ether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