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不曾止息,烟花冲天而起的爆炸声绵延不绝,尤金突然这么一说,纵然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听清楚。
梵妮莎偏过头,他的神情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只是用那双银灰色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很安静,很寻常,但莫名的让人感到强烈的存在感。
好像是乌云。
看起来很沉稳,内里却酝酿着疾风暴雨,只等电闪雷鸣便倾泻而下。
“你这个问题很奇怪。”梵妮莎说,“就好像,你把自己当做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样。”
尤金的眼睛微张:“是呀,虽然之前的事还是不久前,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了,连我都觉得很陌生,都记不太清楚了。所以,您更喜欢谁呢?”
梵妮莎看着灯火的微光映在银灰色的眼睛里,就像是划破苍穹的闪电。
有时候她觉得,闪电是划破乌云的刀剑,里面堆积了太多沉甸甸的东西,只能划破了才能释放出来,至于紧随其后的雷声是沉积汹涌而出的释放畅快,还是乌云割伤的空虚悲鸣,她没想明白过。
也许二者皆有。
她说:“你是在问谁呢?问公主殿下,还是梵妮莎?”
尤金眼睛一眨,积蓄的阴翳一闪而过,眼神清澈透亮:“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吗?”
梵妮莎:“你不是也有两个尤金要比较吗,这样才比较公平吧。”
尤金叹了口气:“您真狡猾啊,两个尤金都是属于您的,您却只允许我二选一。”
“……”
梵妮莎:“那两个答案都告诉你好了。
“对公主殿下来说,更喜欢现在的尤金。因为你很聪明,很让人安心,能力越来越好,思维越来越全面,总是能够让我感到可靠。作为主人,肯定会优先选择更有能力,发展更加全面,更加省心的下属。”
“对梵妮莎来说……”她的眼珠转向眼尾,又很快直视着尤金,“我更喜欢过去的尤金。”
尤金嘴角微微一紧,几不可查:“这次没有理由吗?”
梵妮莎:“因为过去的你也很好。”
尤金:“应该是很糟糕,很令人头疼吧,和现在比起来完全算不上什么。”
“可是,如果仅仅因为性格有了变化,即使是往好的方向变化,让一个人的生活变得更加好,也不能因此就覆盖掉过去吧?”梵妮莎转过头看着往来的人流,“总觉得这样,就好像是在否定过去的那个人的存在价值一样。非得要变成和大家都觉得好的模样,才是好吗?其实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就此割裂。只是作为我个人来说的话,我觉得过去的尤金也不坏。”
尤金:“但过去的我更加麻烦棘手,您难道没想过,如果我没有像现在一样变好,而是变得更坏,怎么办?还是说,您这么相信我,笃定我会往好的方向变化吗?”
梵妮莎仰头看着新的一批烟花:“尤金,你能预测下一朵烟花的颜色吗?”
“当然不能。”
“如果没有实现按我的喜好全程安排的话,我也不能预测,就算定下颜色,我也不一定可以保证我想要的颜色恰恰好在我想看的时间和位置开花。只是烟花尚且如此,我又怎么可能预测到人的想法,保证人的行动如我所想,我还没有那么自负。”梵妮莎专注地看着一朵朵腾空的花,“我只是愿意相信其中存在可能性,然后自负盈亏而已。我只对自己担保。”
尤金好一阵都没有说话,不过梵妮莎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他神色如常地说:“之前听说这附近有很出名的民间小吃,我去为您买来尝尝吧。”
得到梵妮莎应允,侍卫队长从不近不远处走到梵妮莎身侧后,他才转过身离开。
低垂着眼睛,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埃莉诺,你为什么也要为我做保证,只要我随便杀掉谁,你和阿尔冯斯都会死哦。”
结束晨间祈祷的老人在教堂中心,面前摆着一本光明神的经典,没有翻开,其中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
埃莉诺脊背挺得很直,注视着面前代表光明的彩绘:“这才公平,不是吗?”
苏珊站在教堂的门口,斜斜地倚靠着门框:“……哈?”
“光明不是平等的,却该是公平的。”她沐浴着晨光,整个人的背影笔直而柔和,“世界上总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这是常理,但至少光明应该能够照到需要它的人身上。不需要的光明的人就不给予,需要较少的人就少量给予,需要很多的人就大量给予,这就是公平。”
“但是我的对光明神的破烂信仰没有兴趣。”苏珊打了个呵欠,“你这个虔信徒整天把光明挂在嘴巴上,怎么都分不清楚谁对你的神有意思。”
埃莉诺:“吾神是光明的化身,而我所信仰的是光明本身。你不信神,但你主动走入光明,我是光明的仆役,当然要大门洞开任凭你有走进来的机会。”
苏珊:“若我还是习惯于黑暗呢?”
埃莉诺:“恶客自当没有再次进门的权利。”
苏珊:“即使辨明一个恶客的代价是你的命?”
“值得。”埃莉诺毫不犹豫,“我的命没什么特别的。既然这是代价,我也愿意为了我的信仰而承担。”
……
“噗,所以你这么去问埃莉诺了吗?吃瘪了吧。”阿尔冯斯笑起来,“这的确是她说的出来的话,她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你这点把戏没法动摇她的。唉,你明明很喜欢埃莉诺吧,为什么故意这样?”
“谁会喜欢那种奇怪的老婆婆啊!”
他用力拉了拉苏珊的脸颊肉:“好好,你不喜欢。你也是,这种挑衅神职人员的话以后少说,明知道他们听不了这些,非要撩拨到对你成见更深才罢休吗?”ъΙQǐkU.йEτ
苏珊闷闷地说:“那你呢?”
阿尔冯斯:“嗯?”
“要是我大开杀戒,你会怎么想?”
阿尔冯斯:“还能想什么,那会儿我都死透了吧,什么也说不了了啊。”
苏珊:“你不会失望吗?”
“会啊。”阿尔冯斯说,“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失望,不过这大概不会占大部分,更多的大概是觉得我瞎了眼吧。因为这也是我的问题,怪你也没用,咱们算是共犯才对。”
“就这样?”
阿尔冯斯:“你还想我怎么样?”
苏珊:“在深渊你们这样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我们不会信任任何不确定的发展方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损害我们利益的敌人。”
“可是苏珊,你在笑啊。”阿尔冯斯补了句,“这个表情笑得挺僵硬的,杀气和笑容搭配起来挺违和的,你要不更坦然放松一点,多笑笑?”
“……谁笑了啊!”
光明神所选择的人,总是很奇怪。
他们有些很能得到他人的认可,有些又与人群格格不入。
可是无论年龄、性别、阅历、喜好、身份,无论身处何种环境,无论力量强弱,他们总是共同有着某种特质。
某种堪称幼稚的天真。
苏珊讨厌这种特质。
她说过千万次,而每一次,她仰赖的本能都告诉她,这是真话。
唯一的真相,绝对的真实。
永远不会有截然相反的两个答案。
……
属于烟花的短暂时间结束了。
梵妮莎注意到很多人已经准备回家,还有一些人倒是有继续的意思。
她偏过头吩咐侍卫队长:“尤金回来之后,给这附近的流浪者都送几枚铜币,不用太多,避免被抢夺。”
侍卫队长点点头,抬眼一瞧,忽然一把将梵妮莎拉到他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他语气不善。
梵妮莎这才能探出头看见本来在自己背后的画面。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突然扑了过来,她衣着朴素,头发倒是梳得好好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家境太过贫困,只是她的神态透露出一种属于孩子的稚嫩,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被吓到了。
梵妮莎拉了拉侍卫队长的袖子:“也许她是和家人走散了,看看能不能等到她的家人来找吧。”
那个女人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梵妮莎,在侍卫队长警惕之下,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袋子,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钱袋?
她捧着钱袋,往梵妮莎那边递来,嘴里说:“还、还给姐姐……”
侍卫队长:“这不是我们的,你找错人了。”
这个女人却很执拗,满眼坚定:“这是要还给姐姐的……还给公主姐姐……”
什么?
梵妮莎很确信她不认识这个人。
就在双方僵持不休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一看见这个女人,他就气喘吁吁地喊:“希琳,你怎么突然就跑了?”
等他一停下,就拉住女人的手,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有没有摔着碰着?我是哥哥,你记得对吧?怎么了啊?”
见希琳一直歪着脑袋往梵妮莎那边看,他顺着视线才看见侍卫队长后面的梵妮莎,露出惊愕的表情:“伊莲公主?!”
说完,他胡萝卜般的手指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您,我妹妹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她精神不太清楚,是好是坏的,没有看好她,是我的责任。”
梵妮莎:“没事。你们认识……我母亲吗?”
见男子想要拉着希琳走开,她继续说:“你们能坐下说吗?”
男子一只手拽着希琳,另一只手搓了搓裤子,拘谨地说:“不用了,哦我是说我们不用坐,哪能和您坐一块呢。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就说。
“都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二十一年前我们的家乡发生了地震,好几座城都塌了,我们村子也是,什么都没留下。我爸也被山石砸死了,我妈就拉扯着我们一窝孩子一脚一脚走到了诺林。呃,我是老大,希琳是老六,当时她才八岁,还抱着我们的小妹妹。
“我家本来是农民,但是没了地,也没了房子,只能离开家去别处落脚。可是那几年老天不顺,我们地儿发了地震,别地又有洪水,听说海边的台风也好几道了,刮走了不少人。我们走啊走,走了好久,半道上我们的小妹妹在希琳的怀里饿死了,她很伶俐,总是很安静听话,夜里没的,我们天亮才发现。
“又走了很久,我们一路走到了诺林,那是我第一回看见这么高的墙,在街上闻见这么香的味道。但是就算到了诺林,我们的首都,我们还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像是连着几年都有天灾,早来了好多人,诺林虽然大得不行,却不是流民该呆的地儿。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妈很壮实的,下地干活不比男人差,但是没有活,我们也没处可去,只能一边喊饿一边互相抓虱子。
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红着眼睛说:“接着我们就遇到伊莲公主了。
“其实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她是公主,谁会相信公主会来贫民窟呢?我记得当时公主穿着的还是男装,我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美白净的少年,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使。希琳当时捡了一块面包,结果被其他孩子抢了,她摔在地上,被打得牙齿都碎了一块,但她体格太小,抢不赢。总之,被伊莲公主看见了。
“伊莲公主问了我们的名字,问了我们从哪里来,问了我们家里有多少人。然后她说:‘没关系,奥斯帕不会抛弃子民的。’,我打睁眼起,第一次遇见说话那么……那么特别的,就是很让人想要相信她。公主果然没有说谎,第二天,就有说是伊莲公主麾下的人来找我们,我们才知道她居然是公主。她还请了神官给我们治病,我记得好多人都跟着走了。
“后来我们被带到了南部的耐德,那是伊莲公主祖父母的领土,当时是她的土地。公主把土地租借给了我们,还有一些粮食和种子,但不要现钱,只要我们在三年后按时还上就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我们都乐死了,但是好景不长,接下来几年老天都不太给面儿,不过我们勤勤恳恳,总算是攒够了钱。希琳最聪明,所以她藏着钱袋。
“她一直记得伊莲公主,当时公主看她没穿鞋,还让人送了新鞋来,我们从来没穿过那么舒服的鞋子。所以希琳总是在数钱,一枚两枚三枚,她只想要快快攒够,好还上恩情。我们虽然穷,但不会忘记欠债,总要分文不差地还回去才对得起恩人。
男子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瞟了眼梵妮莎的脸色:“可是后来,莱茵和艾登的军队打了过来。我们又开始逃亡,一路走,有次一个孩子失足落水,希琳去救人,结果人是救回来了,她却发了高烧。荒郊野外的,我们请不到厉害的神官,只能拔点草药给她塞进去,可是人还是……从那以后,希琳就一直心心念念着这笔没还回去的钱,她一直带着钱袋,怎么也不松手,非要还上。”
他补充道:“当然,我们现在都是莱茵的子民。”
一边的希琳完全没有发觉兄长的忐忑,还是一个劲地盯着梵妮莎,把钱袋往她那边递。
男子压了压她的手,实在是扭不过她,只好挤出笑容:“这钱袋……您能不能收下?您是她的女儿,还给您,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之后您要怎么处理都行。钱不多,就四十金币……嗯,就是零钱多了点。”
梵妮莎看着那个满满的钱袋,沉默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
看着她拿了钱袋,瞪着眼睛的希琳才笑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纯洁烂漫。
眼见她接了,男子松了口气,拉着希琳就弯着腰告辞了。
他倒是头也不回,希琳还折过身用力挥手道别。
梵妮莎掂量着手里钱币的重量,打开了钱袋,里面夹杂着新旧不一的钱币,挺多是铜币,不过都被擦拭得很干净:“他们什么都没要。”
侍卫队长将钱袋尽收眼底:“他们并不悲惨,也不会乞求。”
梵妮莎很清楚,即使他们乞求些什么,她当然可以让这一家人过上好的生活,但其他人呢?
其他奥斯帕人呢?其他背井离乡的人呢?其他命途坎坷的人呢?
“这钱袋挺重的。”梵妮莎说。
对她说什么“不受任何制约,无足苍鹰的灵魂才会真正地永远飞翔、永远自由”,其实伊莲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正和鹰孤高恣意的道路南辕北辙。
心甘情愿背负着这么沉的重量,苍鹰如何可以自由地展翅高飞呢?
梵妮莎所知道的是,流民往往极端而没有理智,难以约束,流动性强,不能保证他们可以遵从上意。所以不能太过优待纵容,甚至可以忽略,因为流民总是来了又去,和流水一样,想要抓住是弊大于利。作为官方,应该做背后的庄家和棋手,暗里操盘,以获得最大的利益,稳固权势与财富。
伊莲实际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吧,但她还是选择了抓着重量不放。
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
那她又为什么要对梵妮莎这么说呢?
梵妮莎忍不住想到,这难道也算是一种可能性吗?
一种伊莲未曾选择,却是梵妮莎可以选择的可能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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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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