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中干涩,胸口闷痛,浅浅嘤咛一声,吃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沉香木软塌中,头卧青玉水晶枕,下铺软纨蚕冰簟,榻旁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银线昙花。

  夜凉如水,寝殿云顶的紫檀木梁上嵌着数颗蛟珠,光晕柔和,映着清冷的夜似也温软了几分。

  窗外细雨横斜,山色空濛。积水顺着古拙的宫檐悄然滴落,“滴答”作响,于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我闻着风中湿润的泥土香,顿觉精神舒爽不少。

  起身行至窗畔,“吱呀”一声将半掩的的窗子大开,屈膝斜倚窗前矮几,望着牗外云埋半山、湿竹生烟,兀自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一只手隔着我的身子将面前的窗子阖上。

  我一怔,堪堪回神,方才察觉打进屋内的雨水不知不觉濡湿了半幅裙角。

  转过身,只见润玉仙一手支着窗,一手撑着案几,将我拘于一角。

  他居高临下望着我,眸色微冷,却又在凉薄下似蕴着无可奈何的怒火与心疼。

  “你身子方好些,仔细莫要吃了风……回床上躺着吧。”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两指虚空一划,裙角水气尽去:

  “哪有这么娇弱,寻常寒气,无妨的。”

  润玉仙闻言,亦不再劝,蹲下身来,将我冰凉的赤足拢于掌间,捂入怀中。

  温婉的暖意自脚底一路烧至耳根。我轻轻一颤,两靥飞红,慌张地缩了缩脚趾。

  他皱了皱眉,微一用力,将我的脚固于怀中,挑眉道:

  “别动。要么我将你抱回床上,要么就这么别动。”

  我怔了怔,直觉他现下似是很不高兴,却又不知生的是哪门子火气,一时间惴惴不安,乖觉得再不敢乱动。

  殿内静了一静,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雨声,恍惚间,只听脑中“嗡”地一声。

  我蹙了蹙眉心,仿佛很久前,似有一人,执吾之手,敛我癫狂,吻我之眸,遮我流离,抚我之面,慰我哀伤,携我之心,融我冰霜……

  谁呢?是谁呢……

  “嘤”地一声,耳中回荡起一阵鸣响。

  “觅儿,你的手太冷了。”

  “好像,每次在我冷的时候,都是你给我温暖。”

  “那是因为我也害怕寒冷……”

  “觅儿,两个寒冷的人聚在一起,至少可以相互取暖,又不会伤害彼此。可是,冬雪和骄阳是注定无法靠近的……”

  我捏了捏蹙起的眉心,螓首微垂,望着跟前的润玉仙,疑惑道:

  “润玉仙,两年前,忘川畔,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吗?为何与你一处,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们……可曾相识?”

  润玉仙身形一顿,抬眸望向我:

  “你说呢?我们,可曾相识?”

  我偏过头认真想了想,终是揉了揉太阳穴,气馁道:

  “理应没有……我记不清了……只是,若我见过你,我自知,定是怎么也不会忘了你的……”筆趣庫

  润玉仙轻轻一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别想了,记不起,那便是没有了……”

  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复又冷了下来,轻叹一声:

  “答应我,以后不可如此胡来。”

  我一惊,福如心至,恍然大悟,他莫不是在为威胁了彦佑的事儿恼我。

  若为此事,那我可得为自己辩上一辩:

  “我没胡来,也不是故意找茬,无事生非吓唬你那手下爱将的。毁了你一角宫殿是我不对……只是,那彦佑对我戒心颇浓,若非让他看清我有能力治他却放过了他,又怎能让他相信我确无不轨之心。”

  “何况,若是不能利索解开他心结,日后防我疑我,我也不是那面团儿的性子,任人搓揉。你夹在我俩中间,到底护谁是好,岂不左右难为。是以,此举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吗……”

  “不及你……”

  “嗯?”

  他目光灼灼地锁住我,仿佛穷尽一生一世,守这一期一会。

  “万事不及你……”

  “我气的,是你伤了自己……”

  他的唇颤了颤:

  “我气的是,是我自己,未能护好你……”

  我怔住,一瞬间,胸口涩涩酸疼。

  他不再言语,只静静地望向我,似固执地要我个准话。

  我慌乱地垂下头,讪讪道:

  “知道了,我答允你便是。”

  他满意地浅浅一笑,神色柔和下来,眸光如水,流波盈盈,宠溺地揉了揉我柔软的发顶:

  “乖。”

  殿外有侍者通传:

  “尊上,彦佑公子并上元仙子求见。”

  润玉仙替我捂暖的玉足仔细穿上鞋袜,方冷声道:

  “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彦佑君与上次那位青衣仙子恭谨垂首,步入殿中。

  彦佑那厮抬眸望了我一眼,见我精神尚可,似略略松了口气,尴尬地捋了捋额前须发,轻咳一声:

  “美人儿,之前是我莽撞了,未搞清状况就先伤了你,对不住啦……”

  我轻哼一声,见他面色窘了一窘,方忍不住以袖掩唇,莞尔笑道:

  “无妨。论起来,我也有不妥之处。咱们这就算扯平了,可好?”

  彦佑眸光一亮,拊掌笑道:

  “甚好甚好!听闻你也叫锦觅?莫非,这世间名唤锦觅的都是妙人不成?”

  那青衣仙子闻言,似是一怔,随即侧过头,朝我温婉一笑:

  “锦觅姑娘,我乃天界上元仙子,您唤我邝露便好。姑娘初来妖界,吾等却平白让姑娘受了些许委屈,还望姑娘赎罪海涵。”

  “只是,我与彦佑君自来侍奉陛下左右,却还从未见过姑娘……若是早知您与陛下乃是旧识,也不至于生了这样大的误会。不知您与陛下是于何时何地相识?观您风尘仆仆,只身前来妖界,可是有甚要紧之事?”

  我正张口欲答,却见润玉仙面色含霜,眸光锐利直指邝露,冷然道:

  “邝露,你逾矩了。”

  邝露面色登时涨红,抬眸望我一眼,终是咬唇,盈盈拜倒,跪伏于地。

  我愣了愣,这才回味出邝露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一则是对我仍心存疑虑,询问试探;二来则是暗指我不懂礼数,不请自来。

  眉心微蹙,可叹我平生相识之人寥寥无几,自是不通晓这些个人情世故,是而未曾及时反应得出这话中深意。

  可即便我未察觉,润玉仙亦不容他人欺我一丝一毫。如此悉心相护,竟错觉只要他在我身边一日,便会护我平安康乐一日,绝不让我受丁点儿委屈。

  润玉仙目色冰凉,垂眸而视,直至邝露额间沁出点点冷汗,方轻挥衣袖:

  “起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语毕,凌厉挑眉,眼风如刀,射向一旁的彦佑。

  彦佑浑身一颤,惊得霎时脸都绿了,摸摸鼻尖,眸光闪烁,嗫嚅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当我如今为了谁才这般草木皆兵,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润玉仙看似罚的是邝露,实则乃杀鸡骇猴,震慑的是二界众人。今日之后,应是无人再敢慢怠于我。

  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现如今他是明明白白以行动告诉我,毋须我费心证明什么,也无论我想做何事,他总是会信我护我,不容他人置喙。

  胸中微热,喟然一叹。

  我心向明月,明月不相负。如斯之情,吾得之幸,便是散尽灵力,又有何妨。

  如此想着,玉笋芽般晶莹的指尖轻轻扣上他腕间的脉搏。

  润玉仙微微一颤,眸中情绪动了几动,明明灭灭,后见我似是与他诊脉,面色一紧,抽手欲离。

  我紧了紧指尖,赖皮笑道:

  “别动,你就让我探上一探嘛。我虽不是那黄岐仙倌,但这医术许是还能见人的。”

  这话说得俏皮,润玉仙闻言,亦忍不住宠溺一笑,一时也不肯再扫了我兴致,无奈以另一只手虚点了我数下,到底任我折腾去了。

  其实,我这话说得也不尽不实。

  常言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我既执掌死境,手握的是世间轮回、生死罔替,黄岐仙倌那点儿医术,治个头疼脑热便也罢了,却是万不能与我相提并论的。

  只是,越是细探脉象,胸中愈是冰寒。

  渐渐地,润玉仙似也察觉不妥,不由分说将手抽回,顺势放下广袖,遮住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腕间。

  我指尖轻颤,直直瞪向他,惊怒交加急:

  “你我分别不过两载有余,何以如今竟虚弱至此!”

  邝露闻言,娇躯一颤,快步上前,盈盈水眸漾着掩不住的关切:

  “锦觅仙子,陛下身子究竟如何?还望仙子据实相告……”

  胸口酸涩难当,只觉似堵着块沉沉巨石,呼吸不畅。

  初识,我便知他体质独特,灵力诡然,必要吃得许多常人无法咽下的苦。只是如今真正探得他内元,才发觉这副身子竟已千疮百孔,恍若油尽灯枯。

  明明两年前还不至如此,细想来,只能是他不知何故,了无生趣,心存死志罢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瞬也不瞬地望向他,望尽他的悲凉、望尽他的心殇:

  “润玉仙的脉象,洪大无伦,重按无力,阳气不守,寒邪至极,真气无续,腐化无权,损耗无度,生元不守。”

  “我近日方自渡川的仙界探子口中得知你的身份,又道是你身子欠妥,却不知已凶险至此……”

  “天界已知晓润玉身子有恙?”彦佑面色一紧,随即蹙眉怒道:“定是那帮梼杌余孽不知自哪儿探出的消息,真真是无孔不入。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着实可恨该杀!”

  我看了眼彦佑,安抚道:

  “彦佑君莫慌,既是被我碰巧撞见,也是他们命有一劫,岂有还活着的道理,自是被我解决,沉入川底喂鬼了。只是……不知这妖界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也不知这消息可阻上多久。”

  “故而,当务之急,咱们还是以润玉仙的身子为重,若再不为他续上灵气生元,怕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亦无济于事。”

  邝露面色煞白,膝下一软,跪倒于地,纤弱无依地揪紧我的袖口,仰头低泣道:

  “锦觅仙子,您……您既能识脉断症,想来定是有法子可以救得陛下的,是不是?若需要,尽管拿我精元去补陛下亏空也好……如是能以吾之性命换陛下平安康健,邝露就算死,也死得其所,此生无憾了……我求求您,求求您……”

  我轻叹一声,弯腰托起邝露:

  “上元仙子不必如此。我既千里迢迢赶来,本就不打算袖手旁观。你便是不跪我,我亦是竭尽所能也要救的。只是,你的元灵与润玉仙并不相匹。润玉仙体内本就灵力复杂,鲁莽用之,反是有害无益。”

  想了想,我扯出被邝露紧紧攥在手中的袖子,两指为刃,横破掌心。

  润玉仙一惊,上前一把捂住我的手,愤而怒道:

  “你做什么?!”

  我拨开他的手掌,淡然道:

  “我自有分寸。”

  摊开的掌心虽被拦腰破开,却未流血。

  润玉仙见状,难看到极点的面色方缓了一缓,只是眸中倾覆霜雪,其下燃着沉沉怒火。

  划开的伤口内缓缓长出一株曼珠沙,妖媚诡异。

  我调动体内所余灵力,将其一股脑儿汇聚于渐渐生出的花蕾之中。花骨朵儿缓缓绽放,开到盛极方凋零,落下瓣瓣殷红,宛若离人血泪。

  最后,只余花蕊处幻化成的一颗血红灵珠。

  这一切一气呵成,虽不过短短弹指间,我却已冷汗泠泠。

  极力抗住阵阵眩晕,仿若递出的不过是颗糖珠儿般地将灵珠递了过去,状似无甚费力地轻巧一笑:

  “我的灵力本包容万象,转换后可与世间任一生灵相契相合。你且先用着,好歹抵上一阵时日。”

  润玉仙面色冰寒,紧紧皱起的眉心似怒火中烧,冷冷道:

  “我不会用。我既不用凡人精魄补自身亏空,更不会用你的来补。此事你莫要再管。”

  说罢,竟是再不看我一眼,一振衣袖,扭头便往外走。

  行至门口,终是不忍,即便这次气得狠了,却仍是停了一停: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彦佑望着润玉仙离去的背影,略有所思地回头看我一眼,狐疑道:

  “你到底是何人?即便面容相同,他对九重天上的那位可是淡漠得很。怎会对你如此爱惜,恨不能护得滴水不漏……”

  我垂首,沉默不语。

  其实,我自己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苦笑一声,我也想问问你,于你而言,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将适才凝成的灵丹小心收入胸前衣襟内。

  今日不用,将来总要想个法子哄他服下。

  彦佑凝视我半晌,无奈看不出任何端倪,摇摇头,青色锦袍甩出一道碧影,又恢复了风流不羁的浪荡样,施施然逶迤离去。

  邝露行至最末,追去数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我,朱唇轻颤,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很是踌躇。

  我行至窗畔案几旁坐下,望着窗外细密雨丝,缓缓斟下一盏热茶,执杯浅酌。

  莹白的指尖不经意地仿着打更的节奏,在花梨案板上“笃笃笃”轻扣三下。

  邝露一愣,蹙眉思索片刻,忽而眸光一亮,望向我,颔首敛眉。浅浅行了个屈膝礼,方随着润玉仙与彦佑君的身影,快步离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珺临天下那一年的(润玉锦觅)香蜜沉沉烬如霜之此心安处是吾乡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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