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了结界,这雷近得叫人头皮发麻,韩湛卢横起黑剑,竟妄想以匹夫之力生生扛下这一波的雷劫。
范子清在不绝耳的雷声中仰起头来,视野顷刻就被白光彻底吞没,他感觉被人猛拉了一把,韩湛卢将他死死护在了怀中。
下一刻,范子清只见眼前雷光刺眼,整个世界都被雷光吞没,他脑海空白了片刻,随即喉咙深处爆发一阵嘶声裂肺的叫喊。
可在这天灾之下,所有歇斯底里,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万妖阁来千浮山头天夜里,搜证大半是在底下那几处山峰。
徐晋跟自家师伯吵完一架,一气之下跑了下来,循着打斗的痕迹,在各处山上搜寻,原想着挖出不死民的蛛丝马迹,不料中途遇上宋湘发难,连带这满山遍野的凶阵也苏醒过来,叫他也跟着好生受了番连累。
好在徐小师侄到底是跟着韩湛卢练过些年,迷阵轻易还拦不住他。
这位稍有几分所长的小地狼扭头就跟着人跑去救援,帮忙把那些陷入迷阵的小妖给弄出来。
山野小路弯弯绕绕,宋湘花费千年布置下的阵法也错综复杂,结果小妖还没全捞回来,他便狼失前蹄,一脚就踩进了天冥玄镜中。
天冥玄镜到底跟普通迷阵不一样,宋湘转身露出了杀刀,这玩意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凶阵,徐晋陷身其中,一下子就回到了八十年前的冬夜。
千浮山全然换了个样,北旗城的风声像狼群低低地嚎叫,枯死的草还成片扎根在黑土地上,屠城的队伍迈着肃杀而齐整的步伐穿过仓皇北风,步步逼近,就像群鬼索命般,悬于城门之上的头颅还滴落着鲜血……
那一年的徐晋还是个小狼崽子,对周遭发生的一切还懵懂,可每一幕都刻骨铭心地烙在他脑海中,他所经历的一切,任他哭天抢地,都早已有去无回,都早已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通通落作了定局。
算来也是八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可徐晋就是没法像孙文涵说得那样痛痛快快就都放下了,那些事从小揣在心上,早就成了个心结。
天冥玄镜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一切,轮回似的。
等徐晋一身冷汗被人从噩梦中拽出来时,那些不断冒出头来的回忆终于被强行掐断,千灯会的纷乱临近终结,宋湘无力支撑诸多阵法,被困阵中的妖得以逃出了困境。
旁边将他喊醒的是个小丫头:“你冷静点,醒醒神,脸色怎么这么糟糕,要不要给你找个医师?”
“不,不用。”徐晋浑浑噩噩清醒过来,从那小丫头的手下艰难地找着点温度,他像是才慢慢想起今夕何夕一样,“多谢,我没事了,你先去帮其他的人吧……”
旁边有飞泉流水,泠泠作响,山涧的水多是泉水,源头埋在了地下,大热天时也冷得像刚化的雪水一样,一滴水珠落在了徐晋脸上,冷得他一个激灵,终于那段噩梦从脑海中回过神来,看清了周围的景象,顿时哑了声。
只见这山洞到处都是被捆着手脚的妖怪,看样大多是千灯会的看客,徐晋自己也被捆得严严实实,好几层封印加身,几乎动弹不得。
徐小师侄自从跟上了韩师伯,去到哪都是横着走,一时没想通这是个什么情况。
将他摇醒的小丫头见他醒来,松下口气,随即翻脸不认人,抬手就朝他脸上糊了个禁言咒。
徐晋:“……”
那小丫头一脸诚恳道:“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等这事结束就立马放人。”
“雀儿。”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里面怎么了?”
那丫头正是范子清遇上那戏班子里的小雀儿。
小丫头灰头土脸的,被千浮山集体苏醒的阵法摧残大半晚上,几乎没个人样,可徐晋注意到这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专注在别的什么,不见倦色。
“没事徐叔,我这就过来帮忙。”那小丫头提起盏灯,顶着晦暗风雨往外走去。
徐晋从不断往外铺展的灯光中,看见外面还有一大群的小妖怪,穿着五花八门,什么样儿都有,但无一例外是千浮山上的小贩商户们——都是千浮山的供奉小妖。
这些供奉小妖不再笑脸迎客,脸色一水的沉郁,似乎正忙而不乱摸索着山中阵法,好几个老人家围着个凶阵阵眼绞尽脑汁,一筹莫展。
他们都是跟长明灯一族签定过族契,逢节给千浮山来点热闹,平日行事也得以千浮山为准。
难道宋湘造反,连他们也拉扯上了?
可据说千年前的这些供奉小妖,不是反对宋家给长明灯当侍灯人,好在这些年千浮山一直消停,他们才捏着鼻子跟宋湘相安无事吗?
未等他理个明白,徐晋就听见水声变了,一扭头,发现溪水晕开了一片墨色,他努力伸长了手,一捞,只摸着一把冰凉黏腻的黑泥。
徐晋浑身一绷,这东西就是不死民。
旁边有看守的小妖注意到他样子不对劲:“别闹了,只要安静配合,我们绝不为难各位来客,也绝不伤你们一根毫毛。”
徐晋有心怒骂,可这帮小妖大概不敌众口,正理歪理讲尽了,醒来一照面就先糊禁言,他挤眉弄眼,神情狰狞,依旧没办法将危险传达出口。
却见溪水中那些黑泥无声流动,一道黑箭从中射出。
徐晋猛地睁大双眼,剧烈挣扎起来。
看守的小妖左右为难,拿起一根粗重的木棍:“这位妖兄,你非要这样不讲理,我们也只能对不住了。”
到底是谁不讲理了!
徐晋急得要吐血,地狼听觉敏锐,只听嗦地一声,黑箭从众妖中悄无声息飞过,擦着阵法,一头扎在了林子深处的一棵树上,又再次无声地融作黑泥。
研究着如何攻破阵眼的徐叔一抬手,不动声色地擦去阵法上残留的黑泥,随即喜上眉梢冲众妖道:“开了!就说老头子我运气不错,过来看,阵眼不就打开了吗?”
溪中黑泥转眼消失无踪,徐晋惊疑不定,不知不死民到底又想玩哪一套,却见那徐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正对上了他的目光,那眼神不太好的老人眼中仿佛藏着刀锋,徐晋背后蓦地蹿上一阵阴森冷意。
这时大木棍子照着徐晋脑袋敲下,一声闷响,天地又黑透了。
雷云滚滚,遮天蔽月,倾盆的大雨兜头落了下来,把尘嚣跟血气洗得一干二净。
天劫似乎长了眼,被逼至绝路的韩湛卢连阻挡的气力都没有,一剑凝起的气势顷刻就被吞没。
雷光不遗余力,几乎无阻无碍轰落,白光灼灼顷刻间淹没山谷,大小妖怪皆成了天地间不值一提的小蝼蚁,仓皇奔逃,废墟似的祭坛烧作了焦土。
万妖阁跟来客大半都被牵连在内,这实在是太近了,威力也不知此前的小雷能相比拟,那些个离得近的小妖来不及逃,有妄想撑起屏障阻挡也扛不住雷劫余波,在雷光扫荡而过时直接魂飞魄散。
不死民紧随着华清的脚步,不再跟万妖阁缠斗,陆续撤离暂避,叶南生见势下令先行退避,跟赤霄联手撑起了结界,孙文涵领命带着修为高深的妖劈开山壁,一行人在云离左支右拙的协助下藏身进缝隙中。
唐云秋这瞎子立场不明,万妖阁没人理会他,他自行架起结界挡住雷劫余威,只觉紊乱的妖气在五脏六腑中翻涌,结界几乎在数秒内就被击毁,而雷光也在转瞬间消退了。
他隔着雨幕,在四周的嘶喊声中,逆着人流往雷劫过处走去。
直到竹杖触上一个人:“徒弟?”
前面毫无回应,但这妖气确实是范子清无疑。
唐云秋蹲下身来,摸索着给他把了把脉,终于松了口气。
湛卢剑还是靠谱的,竟能在这等天劫之下护住了人,范子清多少是受了伤,但有他这医师在,算不得大碍,唐云秋又叫了范子清几声,但他好像什么东西都听不见也看不清。
范子清躺在余烬未散的焦土上,只觉得浑身都在痛,世界跟他隔绝开来,那短短一瞬的雷劫漫长得如同万古洪荒,痛苦绵长得如同永无尽头般。
直至冰冷的雨由小转大,点点砸在了他脸上,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才稍微转动了一下,这一点微弱动静牵着五脏六腑,一股尖锐的刺痛冲上胸口,范子清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唐云秋心惊胆战地压下他肩膀:“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
范子清:“湛卢……”
唐云秋一时没听清他嘶哑的声音:“什么?你别动,伤口还没止血,我得先给你做点处理。”
范子清却全然不顾。
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这痛感并没给他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
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那个将他抱在怀中的人消失了,消失得太过干净,甚至半点踪影也没有。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范子清试图挣开唐云秋的手,茫然地转了转头,往四周看去,天地都是黑洞洞的,夜雨把所有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如同地狱一般。
混杂驳乱的情绪一下子把他的脑袋堵成了空白,范子清愣怔片刻,艰难地抬起沉重而战栗的双手,那双手烧糊了,血肉跟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块,令人作呕。
可他全无知觉般捂住了脸,发出含混而凄厉的喊声,那声音混杂在四处呼啸夜雨与凄厉狂风中,嘶哑悲恸得不像人声。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贪得无厌才遭了报应,如果他走得痛快干脆点,离了妖市,离了韩湛卢,继续他单机一样的人生,说不定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多少有自欺欺人的嫌疑,说得好似掩着耳、捂着眼,所有悲剧都自动跟他绕路跑,他曾将这种视若无睹的处世法则奉为圭臬,而事到如今,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抛开了原则,光着脚在这泥淖般的世道中行走。
直至他的感觉慢慢恢复,范子清觉得胸口很重很沉,像是有什么东西仍死死护在他身上一样,一低头就发现,在他面前是把纯黑的剑,锋刃依旧没半点光亮,黯然地压在他身上。
“湛……卢……?”
有人拾起了那把黑剑,范子清猛然回神,也不管来者何人,拼了命似的伸手去夺剑,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唐云秋被雨水淋了个透,形容难得狼狈:“好了……放心吧徒弟,韩大人被天劫劈过的次数少说也上千了,没事的,真身还完好,就还能恢复过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千浮山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也不知听懂了这番话没有,范子清忽然就失去了挣动的气力,只是半睁着眼看他,手中仍抓着那把湛卢剑,死活不愿放手。
倘若唐云秋不是个瞎子,撞见他那双眼神,定会觉得他徒弟要疯,直到他伸手一探范子清的脉搏,感知到他体内妖气越发杂乱无章,才忍不住皱了皱眉。
唐云秋一矮身,强行将他扛到了肩上:“是我的错,把你牵连进来。”
他一路躲着四处黑泥,穿过磅礴的雨,范子清随着他的脚步颠簸,等钻到了万妖阁藏身的缝隙中,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里面的妖不断朝岩壁丢出攻击,转眼就造了片小空间,密密麻麻的妖聚集在里头,为痛惜亲友哭喊的,被重伤折磨得惨叫的,还有悲愤欲绝恨不得折了湛卢剑的,乱哄哄一团,有几个妖拿出法器点起灯火,万妖阁的长老们聚集起来不知在争些什么。
“大人,”云离旁听各大的长老的口水战,听得简直要胃疼,这时干脆跑到了门口,“人都带进洞口避难了,你们这……”
他刚一来,没想到严阵以待的洞口也是一出暗潮涌动,好奇地闭上嘴,竖起耳朵偷听。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赤霄持剑守在洞口,见唐云秋冒险背着人进来,便问,“湛卢护他,连你也护他,我还从不知他身边有这么号人物,值得你跟他都上心的。”
唐云秋顿住脚步,他并非对范子清的事一无所知。
韩湛卢如何隐瞒,可朝夕相处下来,他终究不是眼瞎心也瞎,只需多留几个心眼,范子清的身世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不等唐云秋想方设法搪塞过去,被上了封印扣下的宋湘就开了口:“那是姑苏。”
周遭的妖一齐瞠目结舌地看向唐云秋带回的人。
这实在是个爆炸性消息,云离动了动耳朵,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范子清。
唐云秋不易觉察地将范子清往暗处藏了一藏,冷喝:“阿湘!”
宋湘面不改色说:“如今这模样,实在配不上湛卢剑的剑主。”
压着她的两只妖见她这么盛气凌人,赶紧又补上个禁言术,这种小法术本身压制不住宋湘,奈何她现在一身修为被封,只是万妖阁刀俎下的鱼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arcax的岂有此妖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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