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二月,天气更冷了,圩里的烂泥都被严冰冷霜冻住,坚硬得如铁一样。天空中阴云四结,压在远处呜咽迟缓的长江上。寒风从四面掠过,连天的枯草就抖动起来,呼啸作响。
方晓终于能下地了,但很勉强,只能拄着拐杖,在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村子附近转圈子。
这天中午的时候,他在虞鸣蝉的搀扶之下,照例在那里转悠。村子外的打谷场有不少士兵在练习刺杀,寒风透着刀一样的锋锐,但大伙儿却干劲十足,喊杀声震天动地。将几只无意间走近的母鸡吓得直飞起来,忙乱间冲进了牛棚里。谷场外几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就坐在一堵背风的土墙下纳着鞋底,一边偷偷的瞄着打谷场,脸上都红红的,笑个不停。
还有些士兵就在村东头的几棵石榴树下熟悉枪械,练习瞄准。不时有老乡挑着担子,赶着马车和牛羊经过,孩子们闹哄哄的跟着看热闹,胆大的甚至还上来摸一摸枪,怎么赶也赶不走,被缠得没办法的战士就给他们几个弹壳,打发了他们。远处田野里的庄稼都收尽了,只有些稻茬在风里抖,有人家开始生火做饭,缭乱的炊烟才一升腾就在田野里被风吹散了。
方晓有些恍惚的看着这一切,目光闪动着,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虞鸣蝉问道。
“春天快到了。”方晓目光落在路边的一棵垂柳上。
“春天来了好,冬天太冷了。”虞鸣蝉说。
方晓却闷闷的,不说话。
“怎么啦?春天不好吗?”虞鸣蝉很是奇怪。
方晓叹口气:“天气转暖,日本人就要动了。”
虞鸣蝉一呆,不说话了。两人都沉默着,慢慢向江边走来。
“还是回去吧,江边风大。”虞鸣蝉显然走神了,半晌才意识到方晓还是个病人,说道。
“我想看看小东的碑,听说就在这里不远。”方晓说。
虞鸣蝉:“这样,我带你去。但不能再走远了。”
“好。”
两人转过一片芦苇荡,正向前走时,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喝骂声:“你这个花和尚,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我打死你,打死你。”骂声中一阵“啪啪啪”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拿着什么在狠命的抽打着。
二人一愣,方晓说:“去看看。”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穿过一片小树林,渐渐来到江边,只见不远处的堤岸上,净空和尚双手合十,跪在一座墓碑前,身边的地上放着一杆三八□□。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劈头盖脑不停的抽打在净空的背上,脑袋上,打得鲜血淋淋,但净空一动不动,就这么任由那个女人抽打着。
两人都是一阵发呆。
“住手。”方晓不由大喝道,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方晓已经将净空这些人完全当作了自己的血肉兄弟,由不得一阵心痛,不觉牵动了伤势,大声咳嗽起来。虞鸣蝉忙帮着他轻轻捶打后背。
“长官好。”净空见是方晓,也是一呆,站了起来一个立正。那女人闻言,手里的动作一个停顿,当即也不敢再打下去了,呆呆的一动不动,忽然她扔掉木棍,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方晓问道。
净空的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他却叹了一口气,双掌合十:“阿弥托佛,都是我的罪孽,长官,还是不要问了。”
“胡说。”虞鸣蝉秀眉一扬,看一看在那里大哭的女人说:“你欺负她了?”
净空看一看那女人,有些为难的张一张嘴,正要说什么,那女人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猛然跪倒在方晓面前:“长官,长官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个天杀的花和尚,他不是人,□□我的女儿。”
“什么?”方晓大吃一惊,脸色变了,冷冷的盯着净空,肃然道:“净空,有这样的事?”
净空看一看方晓,又看一看那女人,只好慢慢说道:“长官,不是你想的那样,哎,长官,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净空就是当涂人,他原本是当涂大桥镇里一个小庵堂的和尚。庵叫芦花庵,庵堂里没有尼姑,只有三个和尚。一个老和尚师父,两个徒弟,净空是二徒弟。
这年头,想当和尚不容易,一要面如朗月,二要声如钟磬,三要聪明伶俐。净空不但生得眉如墨画,目若点漆。更难得的是有一把好嗓子,尤其精善于唱小调。因此放焰口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专门来听净空唱“花焰口”。净空就会拉响丝弦,一连唱上一夜,不会有一丁点儿重复的。
那时候的和尚放焰口,很有些像玩杂耍的样子,煞是好看,很得那些年轻的大姑娘和小孩子们喜欢。所以每次放焰口之后,都会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跟着和尚跑了的。净空的花焰口唱的一流,人又长得风流俊俏。结果让村子里一个叫翠花的姑娘看上了,这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一个好姑娘,一次焰口之后,翠花就跟着净空跑了。
两人跑到了上海。净空本来想着拿这些年积攒的钱做些小生意,等以后发了财再回家去拜见翠花的父母,把这桩婚事给正式做定。
“我们遇上了日本人。”净空俊秀的脸上一片灰败,目光中燃烧着抑制不住的悔恨和悲愤。
净空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翠花的父母了,他也没脸去见他们,谁知不久前日本人占领了大桥镇,翠花的父母逃难来到这里,半路上翠花的父亲被鬼子枪杀,只剩下她的母亲,她一眼就认出了净空,当即找他要女儿。净空无奈只好说了实话。
“我没用,我不敢和日本人拼命,我一个人逃了,我回头再去找的时候,地上,地上就剩了她一双绣花鞋,我把鞋在这里埋了。”净空眼泪止不住不停流了下来,头上鲜血淋淋,但他根本就不去擦,只是看着眼前的墓碑。
方晓闻言看去,只见碑上写着:爱妻刘翠花之墓。
“胡说,你个花和尚最爱骗人了,我们翠花还活着,她怎么会死。都怪你,都怪你,不是你,她怎么会落到日本人手里。你这个短命的花和尚,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那女人闻言,顿时奋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冲上去揪住净空又撕又咬,破口大骂。
“娘。”净空也不还手,只是流着泪,大叫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声音悲怆而凄凉。
“呸。我不是你娘,你还我的翠花。”女人根本不依不饶,但她最后也累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方晓和虞鸣蝉也不知能说什么好,方晓看一看那女人,叹息一声,拍拍净空的肩膀:“和尚,这事我们帮不了你,你自己解决。”
净空黯然点点头,随即抬起头,肃然道:“长官,我不求别的,我只想跟着你,我跟鬼子没完。”
方晓一愣,他微微点头说:“有机会的。”
随即方晓和虞鸣蝉悄然离去,远远的,却忽然听到一阵歌声传来,正是净空的声音,唱的是安徽的民谣:
哥锄草,妹送茶。
妹呀妹,你莫哭。
哥哥给你搭花屋。
妹呀妹,你莫哭。
我给你寻个好婆家。
堂前吃饭婆捡碗。
房里梳头郎插花。
......
歌声渐渐的远去,方晓和虞鸣蝉缓缓向前而行,一路二人沉默无语。过了很久,方晓才说话:“虞小姐——”
“其实你可以叫我鸣蝉。”虞鸣蝉说。
“好,鸣蝉,你觉得,日本人,真的就是天生的残忍和没有人性吗?”方晓问。
虞鸣蝉沉思一会,才说道:“本来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高先生提醒了我,人性这个东西,是不会因人种而不同的,只会跟他的教育、文化和习俗有关。”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看着方晓微笑起来:“我听凤池说,你的母亲是日本人,所以你格外在乎这个问题。”
方晓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对这场战争感到困惑。我不知道我应该帮谁。”
虞鸣蝉一愣,奇怪的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多数民族都是以父系的血统为准的。你应该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
方晓摇头说:“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有时候我又自问,母亲难道不重要吗?我如果投入这场战争,杀戮她的同胞,她又会怎么想呢?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虞鸣蝉愕然看着他:“你现在,不是已经投入这场战争了吗?你杀的日本人还少么?”
方晓:“其实我只是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杀人也只是迫于无奈。有一个我最重要的人临死前曾经对我说,杀人,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不想再杀人了。可是,中国和日本,两个民族之间,怎么能不再相互残杀呢?”
虞鸣蝉笑了:“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和平主义者。可惜,这样的话,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日本人。”
方晓苦笑一声:“日本人会告诉我,这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争夺生存空间的生死之战,唯有一方彻底倒下才有结果。可是,我母亲的民族将我父亲的民族彻底征服,或者,我父亲的民族将我母亲的民族彻底打倒,这对于我,有意义吗?”
虞鸣蝉几乎都要被他绕晕了,她沉吟一时,才说:“你这个想法,很有些残忍,方晓,日本人是侵略者,我们却是受害者,这两者不能混淆。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一个词,公理。”
方晓笑了起来:“你啊,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公理?会有所谓的正义?拿破仑说过,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就没有侵略者,也没有受害者,只有强者和弱者,只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而已。”
虞鸣蝉顿时愣住了,她低头思索了很久,脸上现出一丝痛苦,又一阵犹豫,最后她轻轻叹息一声说:“我很想说,这个世界是有公理的。可是我又无法回答你,如果有公理,为什么现在整个亚洲,只剩下了日本、泰国两个独立国家,连中国也成了半殖民地?如果有公理,非洲为什么还是一片黑暗?如果有公理,发动了鸦片战争的大英帝国为什么还如此的辉煌而又强大?所以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更没有办法反驳你。可是,方晓,你不觉得,一个没有公理的世界,会让人多么的绝望?”
方晓没想到一番话居然引出她如此多的感概来,不由摇摇头:“算了,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沈言送回家。”他说到这里,目光猛然变得锋利如刀,“我不管什么公理,谁拦着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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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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