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砚台也乐得配合她,虽然陆燕尔教的东西他早就烂熟于心,但不妨碍他再巩固一遍。
更何况,今世的娘如此温柔好看,更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儿,单单这么看着她,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只可惜这般的美人是他的娘亲哦。
哎。
陆燕尔正在给砚台讲列国游记的故事,突闻砚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遂抬手摸了摸砚台的小脑袋,小孩的毛发极其柔软,她又忍不住多蹂/躏了两下,才柔声问道:
“砚台,怎么了?是娘亲讲的不够清楚么?”
“不是。”砚台摇了摇头。
他是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却是他的娘亲,心里多少有些小忧伤。
而自己也只是个小屁孩,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会长大,才不至于如此辛苦地伪装自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好难的。
……
酷暑来临之际,宫中疯传李承颂身怀龙种的消息,听说景昭帝尤为高兴,特别重视她这一胎,一箱箱赏赐往李承颂的宫里抬,不知眼红了多少后宫嫔妃,不就是怀个孩子,是皇子是公主还未可说。
宫里女人虽暗中较着劲儿,可景昭帝似乎愈发宠爱李承颂,即使因为她性子跋扈与他人发生争端,景昭帝也是无条件地站在李承颂这边,让她越发的恃宠而骄,就连盛宠不衰的杨贵妃于她面前都处于劣势,不得不忍让李承颂三分。
李承颂摸着逐渐大起来的肚子,唇角弯起一抹异常得瑟的笑容,即使没有孩子,这位大晋皇帝也被她迷的五迷三素了,她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只唯一于楼君炎那儿碰的灰头土脸。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至临产的日子,李承颂如愿生了个皇子。
大家都说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景昭帝,这么多皇子公主中,就李承颂所生的最像了,且又是景昭帝知天命的年纪诞生的子嗣,更是北漠与大晋两国邦交的见证,其意义自是非比寻常,日后自当荣极一生,贵不可言。
景昭帝对李承颂所生的孩子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疼宠,几乎胜于以往出生的任何一个孩子,朝中部分大臣为此忧心忡忡,只觉得陛下此举实为不妥,李承颂背后有整个北漠,又有皇子傍身,更有陛下明眼人所见的偏宠,东宫势力越发微弱,不利于国本。
不乏朝臣执笏劝谏,但景昭帝全然听不进去,你让他稍微疏远李承颂,他转身就让人大肆赏赐李承颂生子有功,毫不掩饰对李承颂的厚爱。
这日下朝之后,方才于朝堂引经据典细数历朝历代祸国妖姬魅主陷江山于危乱之中的大臣拦住了楼君炎的去路,一脸严肃地说道:“楼大人,陛下如今行事越发有欠考量,后宫平衡了数十年,现在却因这位李妃打破了这种制衡,大人不该有所作为吗?”
楼君炎慢条斯理地弹了弹官袍上的尘埃,淡笑道:“我觉得陛下说的在理,这不过是他的家事而已,你管的有些宽。”
“陛下是一国之君,帝王之家无家事,只有国事。”这位刚从地方上升至京城的大臣振振有词道。
楼君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而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朝中越是有人对李承颂有非议,对景昭帝就越有利。
景昭帝似乎加快了步伐,也不知李承颂还能有多少好日子。
而景昭帝一下朝就去了李承颂的宫里,李承颂自然提前得知今日朝堂因她而起的纷争,她装作未知情的样子,景昭帝温声同她聊了几句,便去看襁褓中透着机灵劲儿的小皇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左转右转,显然对周遭的一切都颇感好奇的样子。
他专注地凝着孩子,状似不经意地叹道:“这孩子瞧着就是个聪明的,不像朕那个愚笨的太子,唉,你若是早出生十几年……”
后面的话未说完,景昭帝见吮/吸着手指的婴孩大有啼哭的架势,便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抱了起来,逗弄了一番才将他放下。
李承颂眸光轻动,顺势靠了过去,景昭帝一顿便装作继续逗弄孩子,微不可见地避开了李承颂亲昵的动作,李承颂以为他喜欢孩子喜欢的紧,便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兀自得意。
李承颂伸手摸了摸小皇子光滑细嫩的脸蛋,眼里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陛下,臣妾也瞧着这孩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儿,就连太后娘娘过来看了都说,小皇子的模样不仅长得像陛下,偶尔发脾气的小性子也像陛下小的时候呢。“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是吗?”
景昭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自然是的,臣妾怎敢欺瞒陛下?”李承颂故作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眸,一双柔弱无骨的柔荑顺势勾上了景昭帝的脖子,樱红朱唇轻启,“臣妾已经养好了身子,陛下今日可以对臣妾……为所欲为。”
呵气如兰,清魅的语调极尽调/逗。
若非忌讳李承颂蛊毒在身,景昭帝倒真想好好放纵一番,但他最终只是曼笑着勾起李承颂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些许暧/昧的摩挲。
“朕倒想对爱妃为所欲为,可御书房的折子都快堆积成山,若朕就此荒废政业,恐怕爱妃真就成了祸国的妖妃了。”
语罢,景昭帝便低头装作吻向李承颂的耳垂,但却在即将吻上时,又骤然撤离。
“还是等朕处理完政务再说。”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却不知景昭帝在离开李承颂的宫殿,去批阅奏折之前,专门沐浴更衣将所穿的衣物扔了才去的御书房,眼里毫不掩饰对李承颂的厌恶,似乎沾染了李承颂寝宫的味道都让人难以忍受。
淫/妇,孽种!
而李承颂自以为将景昭帝栓地牢牢的,殊不知她所作所为皆是无处遁形,只要景昭帝不在她这里,她便对这个所谓的小皇子表现的相当不耐烦,小孩子就是麻烦,饿了要哭,尿了要哭,没人哄着也要哭。
奶娘将小皇子抱了下去,周武便皱着眉头上前,尖细着嗓音说道:“公主……”
李承颂挑眉:“如何?”
“公主,小皇子是你的儿子,你应该对他多几分真诚,若是长久以往,难免被人瞧出端倪。”周武小声劝道。
“知道了。”李承颂颇为不耐烦,声音狠厉,“宫里谁敢乱嚼舌根子,给本宫拔了那些贱胚子的舌!”
一想到小皇子并非她所生,李承颂便怄的慌,对待非血缘的儿子,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还要担惊受怕。
等小皇子长到一岁,景昭帝对李承颂对小皇子依旧疼宠的紧,只是可能年纪大了,在此期间突然生了一场重病,久久缠绵病榻,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见此,李承颂开始有些发慌,有心试探景昭帝对她们娘俩的安排,甚至吹枕边风说东宫太子的各种坏话。
景昭帝只是一脸纵容地望着她,说小皇子母族是北漠,以后会将靠近北漠的淮北之地封赏给他,做个一世逍遥的亲王侯爵,而他百年之后若李承颂不喜呆在宫里,便可随子去封地。
李承颂眼神一暗,便没再说什么。
而后,景昭帝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平日处理政务大多显得有心无力,经常将太子呆在身边让他代为执笔,李承颂有次甚至好巧不巧地看到景昭帝咳出了血,吓得太子当场就腿软了。
太子转身便要去叫御医,谁知景昭帝却一把制止住了太子,有气无力道:“莫慌,朕的病情朕心中自然有数,御医已经看过了,朕恐怕……此事暂不要对外声张。”
而李承颂却愣愣地看着地上刺目的血迹,微愣间便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正要猛地扑向景昭帝哭诉一番深情厚谊,景昭帝却有气无力地挥手道:
“爱妃且先下去,朕与太子有事要谈,兀要将朕吐血一事传出去。”
“是,臣妾遵旨!”
李承颂垂眼瞥了一下景昭帝严肃的神情,只能不情不愿地退下。
景昭帝扶着椅子缓缓起身,太子赶忙过去扶他,景昭帝却轻轻推开太子,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北漠这个国家如何?”
太子摸不清楚父皇此话是何意,时值李承颂盛宠稳固,更是那种毫无原则的帝王宠爱,甚至多了几分为爱痴狂的疯癫感,父皇甚至几次三番为李承颂与朝臣起过争执。
太子不敢妄议李承颂的母国,只得含糊道:
“北漠地宽物博,民风淳补,与大晋交好,更是李妃娘娘的母族,自然是极好!”
景昭帝古怪地看了太子一眼,声音微冷:“朕也觉得北漠甚好!”
太子身躯一凛,不知为何竟品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见父皇执意不召见御医,而父皇对他也再无他话可说,便想去御医院问问父皇的具体情况,可父皇却并不让他离开。
这对皇家父子就这样相顾无言,呆了将近一个时辰。
景昭帝方才挥手:“下去吧。”
半个月后,北漠大王子和二王子带着北漠使臣来朝,原本其父李连浩也要过来,但是临行之日突然病倒不宜长途跋涉便没来京城。
李承胤到了京城,并未第一时间想着去见自己的胞妹,而是事先打探了陆燕尔的住处,趁夜摸了过去,不期料刚看见陆燕尔仙姿袅袅的倩影,就被她身侧约莫四五岁的小鬼发现了。
“来人,有刺客。”
砚台护在陆燕尔前面,扯着嗓子吼了一通,暗影中随即便有人朝李承胤刺来,他只得一边抵御攻击,一边匆忙再看了一眼陆燕尔。
粉面桃花,身姿纤细,并未因生过孩子便有任何变化,依旧如最美最纯的少女般。
陆燕尔蹙眉看向李承胤,心里蓦地一惊,这人怎么跑到府上来了,想到以前在北漠的那些不好的经历,面色微微有些沉,知他是北漠的大王子,也假作不知他的身份,任由他被当作刺客围攻。
砚台甚至在旁边小大人似的叫嚣道:“来者何人?速速就擒,若是负隅顽抗,就地正法!”
李承胤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只觉得楼君炎的孩子果然如他父亲一般不讨喜,讨厌的很。
越来越多的人攻向他,李承胤愈发力不从心,又不经意瞥见不远处踱步而来的楼君炎,不想就此狼狈地对上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只得仓皇逃离。
楼君炎眼尖,自然老远就瞧见了李承胤,唇角勾起一抹轻嘲的笑,而李承胤翻墙离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这抹讥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旋即脚跟似乎被什么硬/物击中,疼的他直接从墙上栽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李承胤冷毒地瞥了一眼楼府的方向,一瘸一拐地继续往驿馆的方向跑去。
砚台眼瞧着贼人摔下去,小手一挥,颇有气势地便要带人去捉拿贼子,却被楼君炎一把拎住后衣领,像小鸡崽一样。
砚台:“……”
好没面子,他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好吧?
楼君炎不顾他的挣扎,小胳膊小腿儿的弹动于楼君炎毫无任何杀伤力,“别追了,一个偷东西未遂的贼而已!”
砚台不满道:“这次未遂,若我们不将他扭送见官,万一他下次又来府里偷东西,如果偷成功了呢,我们岂不是损失严重?”
砚台自觉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可楼君炎却骤然变脸,毫不客气地将砚台扔到了地上,摔的他胳膊不是胳膊,屁/股不是屁/股,砚台也不知哪根筋儿没搭对,倔脾气上来,随手操起一根木棍就朝楼君炎打去,结果就被楼君炎一脚踹飞了。
他又捡起石子扔过去,毫无例外全被楼君炎踢飞了,最后反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楼君炎冷笑地看着他,眉梢一挑:”怎么,还来?“
“来就来,谁怕谁?”砚台直愣愣地吼了回去,挽袖子撸胳膊,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做其他。
“夫君,砚台只是个小孩,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儿?”眼见两父子杠的越来越厉害,陆燕尔柔声细语宽慰楼君炎,砚台洋洋得意地瞪了一眼楼君炎,委屈巴巴地看向陆燕尔道,“娘亲,抱。”
“都多大人了,抱不动!”陆燕尔直接朝旁边的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会意地上前准备抱起砚台,“小公子,奴婢带你去洗澡,好吗”
砚台岂是真的想要人抱,只是想让楼君炎吃憋而已,他再次抬头准备向陆燕尔寻求安慰时,结果楼君炎直接搂着陆燕尔这个美人娘亲的小蛮腰走了。
砚台:“……”
心里有点小委屈,美人娘亲似乎没以前那么爱他了。
屋内,楼君炎搂着陆燕尔坐在软榻上,微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柔滑的长发,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缠绕到自己指尖上,眉眼含笑,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陈年老醋的酸味。
“夫人的魅力更胜往昔,都是孩儿他娘,这李承胤对你可真是念念不忘?”
陆燕尔黑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说人家是来寻仇的。”
楼君炎挽唇,轻飘飘道:“可我看那李承胤的架势不像是来寻仇的。”
陆燕尔扬手,一个粉拳落在楼君炎胸膛上,似嗔非嗔:“讨打,是不是?”
楼君炎反手握住她的手,理直气壮道:“是。”
说着,便低头朝陆燕尔吻了下去。
陆燕尔娇笑着躲开,双手撑在两人中间,不允许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打住,我有正经事要说。”
“我要做的也是正经事!”楼君炎低笑着再次倾身,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旋即眸光轻瞥,竟发现窗棂上破了个小洞,而隐藏在洞外的似乎是一双眼睛。
他眸色微沉,起身,伸手慢条斯理地帮陆燕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什么正经事?”
陆燕尔一本正经道:“子不教父之过!”
“什么?”楼君炎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燕尔,微微愣了一瞬,便下意识地反问道,“砚台犯了何错?”
窗外偷听的正主儿也相当诧异,自己勤学好问,待人礼貌,没做什么坏事啊,砚台方才本想偷听关于今晚刺客的事情,方才见楼君炎似乎想同陆燕尔亲热,便犹疑着准备离开,哪曾想竟吃到自己的瓜。
继续侧耳细听。
陆燕尔看着楼君炎,瞪圆了眼:“你是砚台的父亲,可他今天却对你动手了。”
楼君炎以为她要说多大的事情,一笑道:“小孩子闹闹脾气,无伤大雅。”
陆燕尔严肃道:“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砚台绝不是像一般的小孩子因为生父亲的气随便发泄两下,他是抱着极大的胜负心只想着打败你,砚台若非太小,体力不足,他非得将你打倒认输不可,而父子之间不应该有输赢之争。”
楼君炎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陆燕尔顿了顿,继续道:“夫君经常忙着朝廷的事情,早出晚归,一般回来的都比较晚,砚台都睡了,而你天不亮又要出门,砚台有时会好几天都见不到你这个父亲的人影,等到你休沐在家时,你总是……总是缠着我的时候较多,却忽略了砚台。
难道你没发现砚台自出生起,就非常的粘我,却不怎么同你亲近可砚台始终是个男孩子,男儿家的胸襟气魄和担当应该跟着父亲学习才对,我能将他养的白白胖胖,能教他读书习字,可女子就是女子,有的东西是我教不了的,而我有时单看着砚台心就软的一塌糊涂,难免会不自觉溺爱。”
“夫君,你不能让我又当慈母,又当严母。我就觉得砚台小的时候,我可以负担全部的教养之责,但他已经快五岁了,不能一直只让身处后宅的娘亲督促教导他,不管是送他去学堂,或者请个先生到府上专门教他,你这个当爹的都应该抽出时间勤加管教,我这个做娘的就可以只当个慈母。”想了想,陆燕尔又补充道,只是言语间颇有些委屈。
楼君炎被她说的无地自容,开始正式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砚台的教育问题,他坐近了些,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自责道:
“夫人教训的是!我原先想着砚台还小,以夫人的学识给他开蒙绰绰有余,而砚台身为男儿家,以后承担的责任也更多,随心所欲的日子没几年,可能就是正式上学前的那四五年,没想到转眼砚台就快五岁了,是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该管的定要抓紧管起来。若真等到他闯出什么大祸再去教,便悔之晚矣!”
当然,还有没说的便是,将砚台管起来,也省得他整日粘着陆燕尔。
陆燕尔勾唇浅笑,偏头靠在他肩上,盈盈笑道:“夫君放在心上便好,只是夫君以后可能会更累。”
朝廷上的事情本就忙的不可开交,楼君炎又要担负起砚台的教养之责,会更加辛苦.可在砚台的这件事上,她无法替他分担更多。若砚台是个女儿家,她可以大包大揽过来,让楼君炎尽可能轻松些。
但砚台是男儿,是男儿就当长成参天大树,既能庇护家人,又能福泽更多的人。
陆燕尔忽地抬眸,眼眸晶亮如星辰:“夫君,我希望砚台的未来一片光明,我希望他能成为国之栋梁,于国于家皆有大作为的人,我更希望他能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楼君炎定定地看着她:“他会的。”
即使楼砚不会,他也会促使他成为这样的人!
而窗外的砚台伫立良久,抬手揉着湿润的眼眶,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前世,他所学皆是帝王权术,如何驭下,如何在波谲云诡的后宫生存,可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因为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些,又是那样一个黑暗的时代,即使他心有抱负,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各方势力的阻碍,敌国的侵占,终究非他一人能回天。
所有人都在让他做一个怎样的君主,昏聩的,懦弱的,傀儡的,英明的,中庸的,能够力挽狂澜的,却无人告知他该做一个怎样的人。
他躺在床上,开始慎重思索重活的一世,他倒底该成为怎样的人,倒底该如何重活这一世,只是活着就可以吗?
半夜,砚台半梦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一只手扼在自己喉咙上,一寸寸地收紧,他骤然睁开眼睛,猛地对上一双幽深诡谲的凤眸。
砚台反应极快,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哇哇叫道:“爹,你作甚来吓我?大晚上的,人吓人,吓死人。”
楼君炎的右手正停在离砚台脖颈不远的地方,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能作那小人行径偷听我跟你娘谈话,我就不能大晚上的来吓吓你,顺便给你盖盖被子?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着,楼君炎象征性地伸手去扯砚台脖子以下的被子,吓得砚台瑟缩了一下。
盖被子?
我信了你的鬼,你分明掐我了。
砚台面上却是认错态度良好,适时地低头:“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楼君炎眯了眯眼:“还有呢?”
砚台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赶紧道:“爹不小心摔了我,我不该为此同爹动手,是为不孝!”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有意为之,总算是弄清楚哪里得罪了这个爹,原来那个擅闯府宅的贼人竟是觊觎美人娘亲的人,难怪楼君炎会生气。
哦,看来这个名垂青史的首辅爹还是个大醋坛子。
砚台自以为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还有呢?”楼君炎明显不想轻易放过他,板着面孔又问。
“啊。”
砚台一噎,该认的错都认完了啊,而他平日里是美人娘亲教他一些浅显的功课,他虽都懂,可依旧表现出一副虚心求学的良好态度,这方面也没问题。
所以,他试探性地回道:“我最近对课业有所怠慢,日后定加勤奋学习。”
楼君炎皱眉:“再想想。”
砚台微微瞪大了眼睛,脑中灵光乍现,美人娘亲说他太粘她却不甚亲近楼君炎这个爹,旋即又道:“我不应该太粘美……额,娘亲,爹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应该多跟着爹学大本事。”
楼君炎扬眉,脸上神情没方才那般严谨,略有些缓和:“还有?”
砚台头皮发麻,挎着小脸道:“还请爹指教,我不知道哇。”他非常怀疑,这个爹是故意来找他茬。
楼君炎拍拍砚台的脑袋,说:“你能每日做到这般三省吾身,爹便不担心你会走上歪门邪道。”
语罢,楼君炎忽地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砚台,话锋一转,“不过,爹最想说的是,你偷听便偷听,何以这么轻易被人发现,若你恰巧偷听的是坏人谈话,焉能有小命在?”
说完,转身便走了。
却徒留砚台风中凌乱:“所以呢?”这个爹是让他下次再行偷听之事时,吸取经验教训,最好能做到掩藏踪迹,不被任何人发现。
有这样当爹的吗?
有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砚台表示已经开始怀疑人生,默默地看了一眼还未大亮的天空,拉起被子准备继续会周公,谁曾想楼君炎竟去而复返,再次站于他床前,一脸凝重地征询砚台的意见。
“你是想去外面学堂读书,还是想请个先生专门教你?”
砚台想了想,说:“我想去外面的学堂。”
以前,就是专人教他,一个老师,一个学生,想来去学堂读书也颇有乐趣,只是与他同龄的皆是真正的小孩子,想到自己要混在这群小屁孩中间又觉得头大。
“学堂里所设置的课业符合大多数同龄人的水平,而你远超于他们大多数,还是请个好点的先生专门教你,这样你的学习进度也能拉得快些。过个一两年,皇长孙也到了找伴读的年龄,你若有幸成为皇长孙的伴读,就进宫见识一二。”
皇宫是天底下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见识过人性之恶,世间黑暗险恶,方能心向光明,懂得如何为善,也才懂得有些正义也需要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来达成。
砚台下意识拔高了声音,非常的不高兴:“伴读?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楼君炎拧眉:“那这件事到时再说,说不定人家还不想找你。不过,你既已偷听了我同你娘的谈话,就该知道以后主要由我来负责教导你,再忙我也会多抽出一些时间,我对你的要求就是文武兼修,武术由我教你,等我找好先生,每日必须早起。”
砚台对学武没有意见,他以前也学过但都是些花拳绣腿,偶然见过楼君炎的身手,那可是实打实的身经百战,可他对每日早起非常不满。
“我是小孩子,需要长身体。”这个理由很正。
楼君炎斜睨了砚台一眼,不容置喙道:“午休适当延长!”
此事就此定下,根本就不容砚台抗议,砚台直在心里暗骂,楼君炎有当暴君的潜质,如此摧残他……他一个小孩子。
而楼君炎的效率极高,第二天就领了一个据说非常厉害的大儒安先生回来,这位安先生长得倒不怎样,面上带笑,看着是个一团和气的人,等到砚台领教过先生的厉害,人顿时焉了。可还没等他完全适应安先生的教学方式和节奏,楼君炎将习武的事提上了日程,每日鸡不叫就要起床,折磨的他有些发疯,自己如今是小孩身,功夫也得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学起,真真是累惨他了。
撒娇卖萌打滚求美人娘亲说情,皆是无用,他们早已统一了战线。
而在砚台开启漫漫成长路时,皇宫中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弑君谋反。
为了招待北漠贵客,太子于宫中举办了最盛大的国宴,为何是太子主持呢,因为彼时的景昭帝已经病的起不了床,太子已是监国太子,几乎朝中大小事情都需要太子去定夺,才当了没几天,太子已经忙的焦头烂额颇有些疲于奔命的意味。
前两天才经手了一桩淮北去年干旱地方官吏贪污赈灾银两的案子,那贪污的官吏是京中通政使李大人的儿子,他问责了刘大人的儿子,却在量刑上不合时宜,听信了其他求情臣子的话,过于轻判了刘家,惹得部分朝臣对他这个太子不满,说他耳根子软,没得父皇的英明决断。
这事刚过,又要接待北漠使臣,偏生国宴上也是状况百出,不是跳舞的舞姬疯了般的扑向太子,就是到了宴席时间,御膳房竟然耽搁了时辰,让北漠人以及赴宴的臣子等了许久,都无人来上菜。
可就是这样的小事,惹得群臣对太子又有意见了,这么件小事都频频出状况,说到底是太子这个统筹安排的人考虑不周所致,小事都办不好,焉有治国之能?
但好歹,大家等的肚子饿的不行时,该上的菜肴依旧上了。
李承胤略带讥笑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子,早就听闻大晋的太子虽是嫡出,可能力与身份却不甚相配,过于平庸,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说话做事皆比不得他的父皇景昭帝,真不知道这么个没用的太子怎么坐了这么长时间东宫之位。
酒过三巡,宫女斟酒时竟不小心全倒在了李承胤身上,宫女吓得连连请罪,李承胤颇为大度没有追究宫女的责任。
太子发现这边的状况,赶忙让人带李承胤下去换衣。
李承胤看了看旁边喝的满脸通红的李承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去去就来。”
离席后,李承胤却打晕了引路的宫婢,转道去了李承颂的住处,而李承颂早前便称病没去赴宴。
”景昭帝真不行了?“李承胤开门见山。
李承颂点头道:“是,我亲眼所见,更是试探了多次,他真的快不行了。而且,有一天还将太子留在御书房,关上门整整谈了一个时辰,以往让太子参与处理国事时,孙忠那个老阉奴可都在跟前伺候着,可那日却没有,我估摸着景昭帝可能早就立下了继位遗诏。”
李承胤眸眼深沉,沉思不语。
李承颂心里没底,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不知哥哥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李承胤:“宫里最棘手的就是御林军,我有办法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再派人守住各个宫门口,而大部分重要的臣子都皆在此次宴会上,一并控制起来,保管让你的便宜儿子成功登上皇位。”
那些不支持的人,杀了便是。
李承胤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冷光,冷酷道,“去景昭帝的寝宫,改遗诏!”
然后,李承颂拿着事先写好的遗诏去了景昭帝的寝宫,这几年她无事便临摹景昭帝的笔迹,虽没有十成像,但她自信却也学了九成,以假乱真不难。
李承胤带的人皆以宫中御林军的模样守在殿外,李承颂便拿着遗诏翻找玉玺,结果没找到,却发现了真的继位遗诏,的确是册立太子为新君。
原本昏沉睡着的景昭帝忽然睁眼,看到李承颂拿着遗诏,当即便冷声吼道:“你在做什么?快放好!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放归原位,朕既往不咎!”
虚弱的声音真没多少力量,但帝王积累的威压却在,李承颂仍然吓了一跳。
“你……我……”
最后还是李承胤一把揪住景昭帝的衣襟,逼问他玉玺的下落,景昭帝挣扎的过程中甩落了玉枕,不料玉玺竟藏于他的枕头底下,李承胤伸手便去拿,景昭帝哪能让他如愿,便去抢夺,结果被李承胤一掌掀了过去,头撞在床柱上,竟然就此倒地不起。
双眼死死瞪大,直直地瞪着李承颂的方向,倒像是死了。
李承颂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景昭帝的鼻息:“真死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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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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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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