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闻灼觉得自己像是被时光抛弃了。
他站在无人所及的荒芜地带,隔着重重时光,远远地看向那个人,几天没见而已,那人似乎却变得更冷漠,也更触不可及了。
闻灼心口一疼,立刻收回眼来,不再看了。
他一收回视线,鼻子耳朵也跟着重新工作起来了,他听见李恒在他耳边碎碎念:“你跟我们老大是怎么回事儿啊,闹掰了吗?你都不知道,兄弟们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老凄惨了,打从我们老大从训练里回来,就天天没日没夜的操练我们,兄弟们苦哟。”
闻灼嘴唇轻颤了两下,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句气若游丝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段时间才刚开始第二场比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就前两天吧。”李恒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我们老大参加训练从来没有训练到规定时间的,他都是提前完成任务,然后直接提前回来的。”
闻灼想起来了那场扫山,又想起了封契当时那一句“嗯”,顿时心情差的沉到谷底,他急匆匆的放下手里的糕点,说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扭头急匆匆的走了。
闻灼找了一个最偏僻的洗手间,在陈家别墅的台阶的背面藏着,那里是陈家保姆们专用的地方,除了陈家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
闻灼现在需要找一个独立的、安静的地方独自待会儿。
拉开洗手间的门,闻灼轻轻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独立的洗手间,进来就是一个洗手台,然后是一个推拉门,推拉门里面是厕所,这个洗手间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却给了闻灼些许安全感。
闻灼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缓缓的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哗”的落在洗手池上,闻灼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冰凉的水流,他的手指并拢,带着些许微凉的水珠,轻轻地贴到了眼睛上。
多少回神了些。
闻灼再抬起眼眸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努力的挤出来一丝微笑来,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但是几次过后都失败了,闻灼只好努力的洗了一把脸,然后重新调整。
他不能让自己哭丧着一张脸出去。
又努力了一会儿,闻灼终于笑到差不多了,他尽量让自己打起精神,然后打开了门,准备出去。
虽然不知道封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实在不行他就提前退场吧。
闻灼从来都不是会勉强的人,之前在训练时候他就已经牢牢记住封契讨厌他的事儿了,他不会再往封契的面前凑的。
就算是心里多想见封契,他也不会再凑过去了。
可是闻灼才一开门,刚营造好的氛围一下子就破功了。
他看见封契穿了一身西装,靠在他对面的墙前抽烟。
封契其实长得很好看,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穿着一身军装,踩着作战靴,整个人看起来太过凶厉,而扒下那层衣服,穿上正经的西装的时候,他那身戾气就会被掩盖一些,他那张脸就会尤为突出。
他眉眼凶,但脸型好看,薄唇抿着,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冷,但是叼着烟的时候,牙齿微微咬着烟蒂,嘴唇就显得很勾人,带着一种青年人和成年人之间的独特的性感。
闻灼一抬眼,一见到那烟雾,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起了在山林间的小木屋里,他趴在封契的怀里,嗅着的封契身上烟和汗液混合的荷尔蒙的味道,以及封契那滚热的胸膛。
他的脑袋还木木的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贪婪的不肯从封契的身上挪开,那怕脑子里的警告已经飙出天际了,他的鼻子却还沉浸在烟雾的味道里,他的全身上下,唯一一个反应快的只有他的身体了。
他的身体开始骤然紧绷,接着就开始发热,然后诚实的向封契开始发出自己的邀请。
如果不是闻灼还有点理智,他现在恐怕就会直接走过去,努力的把自己钻进封契的怀抱里了。
在过去的每一天里,闻灼都会想起封契。
吃饭的时候会想,睡觉的时候会想,甚至现在闻灼已经不能喝肉汤了,他的味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挑剔很多,尝过了封契做的肉汤,剩下的什么汤他都喝不了了,不管是妈妈做的还是厨房做的,不管是多鲜美的汤,到了他的喉管里都变得生涩难咽,让他无从下手。
有些东西好像真的要溜出手指尖之后才能察觉到重要性,闻灼也曾经在无数次梦回器材室后抱着被子后悔,可是现在后悔好像也太晚了些。
闻灼定定的盯着封契看,想,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跟封契说些什么?
他又想,封契怎么会来这里,该不会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吧?
不,不可能的,封契讨厌他,讨厌到要去扫山,讨厌到要多拿四十块铜牌去和别人一起参加比赛,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待着。
他跟封契现在,算是表白失败、没办法再做朋友的人,或者,他也许什么都不该说,他应该当做没看见封契。
闻灼的脑袋像是在一瞬间被分裂成了无数块,每一块上都闪烁着无数个念头,最后这些念头汇聚到了一起,反而让闻灼没办法再注视封契。
他现在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封契不想见到他了,他现在也没办法见到封契,他还没有能够直面封契的勇气。
他人生中的第一场爱恋来的像是雨后春笋,“蹭”的一下就冒起来了,没给他任何心理准备,来得快死的也快,春笋被人连根挖起来,心口处的伤现在还没好。
心口还在隐隐作痛,闻灼扭过头,当做没看见封契,转头往外面走。
封契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依旧靠在墙上抽烟,像是他根本没看见闻灼一样。
闻灼从他的面前离开,走过他的时候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几分,等他经过封契,走过封契,一直走回到大厅里,闻灼都没有回头。
他每走一步,都跟走到自己的心尖儿上一样,脚步都跟着放的很轻,直到他从走廊里走出来,重新回到大厅里,回到人群中,听见人群热闹的声音的时候,他的五官才重新的活过来。
果然啊。
闻灼在心里低叹一声,封契只是想找个地方抽烟而已,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幸好他没凑上去自取其辱,封契已经很讨厌他了,他不想让封契更讨厌他。
闻灼惓倦的重新回到了糕点区,但是他现在一口糕点都吃不下去了,他算算时间,只想去找他妈妈,跟妈妈一起回家。
但是闻灼刚回到糕点区,就发现身旁多了一道靓丽的红色。
刚才那位漂亮的女孩子又冒了出来,笑着和闻灼打招呼。
这要是之前,闻灼还能提起来精神跟女孩子聊聊天,但他现在的精神头太差了,他连笑一下都勉强,更别提和女孩子聊天了。
他努力的和那位女孩子笑了一下。
但这位女孩子似乎并不介意闻灼的态度,依旧围在闻灼身边浅笑嫣然的说着话,等陈女士来叫闻灼走的时候,这位女孩子还和闻灼互换了联系方式。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了,A市的天早都昏黑一片了,天空上挂着稀疏的几颗星星,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朦朦的散发出一点光亮,闻灼从热闹的宴会上挤出来,一出门就撞上了迎面的北风。
北风呼啸,瞬间就撕碎了闻灼周身萦绕着的闷热氛围,带来了几丝凌冽的冷意,闻灼轻吸了一口气,坐上了后排座位。
陈女士开着车,缓缓地从别墅门口驶出,一路驶向回家的路。
在进家门之前,闻灼有片刻的紧张。
打从上次跟闻父吵过架之后,闻灼就许久没有再见到父亲了,他们父子之间像是一下子隔了一道天堑,谁都不肯理谁。
这还是闻灼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回家。
其实有时候闻灼想起来他和父亲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心里也会有几分后悔,但更多的还是释然,这么长时间的包袱终于被他甩下来了,闻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想起闻父那失望的模样的时候,闻灼的心里还会有一点难过。
陈女士似乎看出了闻灼的紧张,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了一句“没事的”,然后就带着闻灼进了家门。
闻灼进家门之前一直在想他应该和闻父说点什么,但是他跟着妈妈一起进来,才发现闻父根本不在客厅里,估计也是在卧室里休息。
闻灼觉得心里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下,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闻父呢。
“早点休息吧,明天有空可以出去找朋友玩儿,不要总闷在家里。”陈女士安抚似的跟闻灼说了两句之后,转头就走向了卧室里。
闻灼换上拖鞋,回到了自己的二楼卧室,脱下了衣服,简单地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掌心的流水发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不再惧怕和人一起洗澡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闻灼也一点不害怕周扬了。
闻灼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封契靠在墙上,叼着一根烟的模样,又想起封契那是将周扬吊起来打的样子。
那怕闻灼心底里酸苦晦涩,他也不得不承认,喜欢一个人,就会无时无刻的向着对方的样子改变自己。
封契就像是一团火,让闻灼口干舌燥,让闻灼血液沸腾,他给了闻灼勇气,也给了闻灼依靠,哪怕现在封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但他只要一想到封契,就觉得胸口滚热,将他所有的不安和畏惧燃烧殆尽。
封契像是他青春时候的一把火,在他害怕的时候给他力量,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烫的他无法入眠。
闻灼随意将自己洗刷了一下,用毛巾擦干了自己身上,然后回到床上去睡觉。
说是睡觉,但是实际上是睡不着的,自从从那个山头上回来之后,闻灼就经常失眠,晚上常常睡不着觉,一直到很晚很晚,他才能睡着。
而今天,当闻灼的睡意刚刚爬上眼角的时候,闻灼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仅有的一点睡意立刻被赶跑,闻灼从枕头底下拽出来自己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可能是打错了,闻灼挂断了。
号码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好像如果闻灼不接通,对面的人就会一直打一样。
闻灼蹙眉接通了。
电话一接通,熟悉的公鸭嗓就从手机那头“嘎嘎”的传过来,冲闻灼喊道:“闻灼,你在哪里啊,我们老大喝多了,酒吧呢,我们搞不定啊,你来接一下呗?”
闻灼一听到这动静,整个人“蹭”的一下从床上坐直了,就像是瞬间过了电一样。
是李恒,而李恒嘴里面的老大,除了封契之外闻灼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人。
“他、他喝醉了吗?”闻灼一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都紧绷到发抖,他的手掌紧紧地攥着被子,他的耳朵从来没有这么灵敏过,他几乎能够听见那边的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任何细小的、杂乱的声音都不能逃过他的耳朵。
有啤酒瓶子“啪嗒”一声砸在玻璃桌子上的声音,有人在唱歌,歌声嘶吼难听,有人在笑,嘎嘎的,不知道在笑些什么,还有打火机被摁响的声音,“啪嗒”的一声轻响,混在杂乱的声音里,却如此清晰,“蹭”的一下点燃了闻灼心中的小火苗。
闻灼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是啊,喝醉了,我们老大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多呢。”电话那头,李恒的语气变得十分无奈:“拜托了闻灼,你来一趟吧,帮我把他送回家,我们都不敢碰他,他本来脾气就不太好,喝多了乱打人怎么办?我们可遭不住。”
闻灼的心瞬间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在理智的想,封契讨厌他,他过去也没什么用,封契会更加讨厌他。
但是他的另一半却在叫嚣,在燃烧,在尖叫着喊:去啊,闻灼,现在就去,立刻就去!
兴许是闻灼这边久久没有回应,李恒也许猜到了什么,他有些犹豫的问:“啊,不太方便是不是,这都凌晨三点多了,算了,我自己来吧,不麻烦你了。”
“不!”一声否认从闻灼的嘴里吐出来,先于他的理智冒出来,急急地反驳道:“我有时间,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李恒答应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直到手机接到短信的时候,闻灼才恍然的回过神儿来。
他答应了,这是地址,他现在就要去接酒醉的封契。
他胸口的那团火瞬间就烧到了四肢百骸,闻灼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却自发的爬起来,在衣柜里面扒出来一套运动服,他穿戴整齐之后,在出门之前,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父母还在睡觉,母亲就算了,她睡得很沉,但是父亲不是。
闻父早年当兵当刑警的机警一直持续到现在,闻父的卧室就在一楼的客厅附近,而且闻父晚上睡觉从来不关门,但凡是一点细微的开门声都能让闻父瞬间惊醒。
早些年他们家遭过贼,那贼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闻父摁在地上一阵暴揍,那年闻父才受伤下线,照样能把三个小毛贼打的头破血流,闻灼琢磨了一下自己,认为自己实在是没有能够从闻父眼皮子底下开门溜走的能力,他一狠心,直接开了窗,从二楼的窗户顺着水管往下爬。
幸好他的窗户外面还有空调外机,也幸好闻灼之前在山里摸爬滚打过几回,胆量大了很多,轻手轻脚的跳下来之后,他一路顺着草坪走到墙边,也没敢开门,而是直接翻墙出去了。
落地的一瞬间,闻灼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重新活过来了,他雀跃的像是一只鸟,呼啸着往路口冲。
A市的繁华体现在街头小巷,哪怕是凌晨的街道也有计程车,闻灼拦了一辆计程车,报出了酒吧的地址。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大概是见闻灼长得乖,岁数还小,特意提点了一句:“那地方乱哦,小孩子去了别瞎喝酒,被人家灌醉了带走了就完咯。”
闻灼当时正坐在后座,吹着城市的晚风,冲司机师傅笑了笑:“我是去接人的。”
闻灼此时的雀跃就像是一只吃到了肉的小狗狗,满心欢愉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高兴地不得了。
司机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然后就开车到了闻灼说的酒吧。
那是一条酒吧街,一整条街都是酒吧,人群拥挤,车开不进去,司机让闻灼自己下去走。
闻灼才一下车,就发现这条街四处都能见到喝的烂醉的人,此时明明是凌晨,天还黑乎乎的,但四周的灯光却把这里照的灯火通明,恍惚间竟然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有些人喝高了喝大了,互相搀扶着走,走着走着还嚎两嗓子,虽然看起来是喝得烂醉,但是起码还能走着,还有那么一点神智,而有些人完全都喝蒙了,直接就倒在了冬天寒冷的街道上睡死过去了,看的闻灼心惊胆战的。
还有一些人,酒劲儿上来了,直接在马路边上就开始又亲又摸,动作十分热情,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将其他人都置若罔闻。
闻灼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僵硬,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自己当时第一次醉酒。
他后来都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了,应该...也没有太过分吧?
走过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闻灼终于找到了李恒短信里面说的“夜色酒吧”。
闻灼走进去的时候,还被门口的保安要求查身份证,闻灼从没听过进酒吧还要带身份证的,他也没带,最后,他还是翻出了自己的大学的食堂卡证明了自己已经成年,才被放进了酒吧。
之前站在酒吧外面的时候,闻灼只是隐隐能够听到一些音乐声,等他走进酒吧的时候,他才知道酒吧的隔音有多好。
他一进来,就被酒吧的音浪冲了一个跟头。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沸腾的人喊声,闪烁动感的音乐,以及人群蹦跳接踵的狂乱舞蹈,瞬间僵闻灼拉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闻灼有些笨拙的躲开、推开身边的人,按照之前李恒给他报的座位号寻找李恒的卡座。
但是四周都是闪烁的灯光,闻灼什么都看不太清,他对酒吧也不熟悉,所以走的十分费力,半天都没找到李恒到底在那里。
而他那一脸茫然纯善的样子,在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酒吧里一些人的注意。
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小弟弟,踩着运动鞋站在人群中央,睁着一双茫然的兔眼,头发是细碎的蓬松黑发,白的像是上好的瓷器,他就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小绵羊,站在这混沌疯狂的酒吧里,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
很快就有人冲他下手了。
端着高脚杯的绅士若有若无的凑近,像是在审视闻灼那里比较可口一样盯着闻灼看,这种视线太过明显,闻灼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他一回头,正撞上一个陌生人的眼。
对方打扮的十分完美无缺,像是一个标准的猎艳者——马甲西装三件套,皮鞋红酒金丝镜,头发被细致的搭理过,全都背到后面,露出来一张还算是不错的脸,再配上恰到好处的笑容,看起来卖相十分不错。
但闻灼对对方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还在努力的寻找李恒。
而对方却十分主动的走向了自己的猎物,笑着和闻灼说了什么。
四周都是动感的音乐,身处其间,根本听不到四周的人说话的声音,而那个绅士微微一笑,走近了些,靠近了闻灼的耳朵,似乎想大声说点什么。
闻灼没躲,他像是丝毫察觉不到危险一样,安静的站着,看着那个人靠近他。
靠近了,靠近了,越来越近了,近的闻灼的左耳朵都能感受到那个人说话时候的气流了。
太近了,闻灼下意识地想要挪开些,但是他刚刚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突然间听见了一声惨叫在他的耳朵旁边炸开。
声音太大了,几乎都盖过了那一瞬间的音乐,闻灼一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和他说话的西装男被踩在地上,一只皮鞋正死死的踩着那张脸,用力的碾。
皮鞋碾过脸颊的时候,皮肉是会被踩的鼓起来的,整张脸都被踩得变形,也因为嘴部变形,所以连尖叫都显得沉闷了很多。
闻灼惊讶的抬起视线来,正撞上封契一双锐利的眼。
封契喝多了,闻灼在一看到他的时候就确定了,不然他不会这样打人。
封契平时虽然看着很凶,但是还是很克制的,他从不会对外人展露出自己的凶悍,也不会用拳头来表明自己的强悍,而现在,他就像是失控了一样,一脚踩了那个西装男还不够,还要拎着对方的领带把对方拖拽起来,一拳一拳的往对方的脸上砸。
封契打人的动作十分漂亮,单手固定住对方的身体,另一只手飞快的往脸上砸,动作虽然很快,但没人会怀疑那一拳的力道,四周都是音乐,闻灼听不见打人的声音,但是能够看见血珠迸溅。
西装男的金丝眼镜都被打飞了,直接飞到闻灼的腿上,轻微的触碰让闻灼恢复了神智,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拉住封契。
不能再打了,封契的力道可不是这个西装男受得住的。
闻灼一拉上来,封契的旁边也跳出来几个,是李恒和封契那帮兄弟,一帮人七手八脚的拉开了封契和那个人,趁着人家酒吧保安没来赶人之前,一群人匆匆跑出了酒吧。
一从逼仄疯狂的酒吧出来,北风一吹,闻灼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他刚喘上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左脸就是一热。
一只大手覆盖过来,掐着他的左脸,重重的搓了一把。
闻灼被掐的脸蛋都跟着扭曲了,歪着脑袋抬头一看,就看见封契站在他的面前。
封契应该喝了很多酒,闻灼在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气和烟味儿混到一起的味道,但并不难闻,他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西装,看样子从宴会上结束之后封契没有换衣服直接来喝酒了,他胸口处还有一片红,闻灼猜测,这应该是刚才那个西装男的红酒。
而现在,封契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喝醉了的人大概脑子都不是很清醒,封契如果是清醒的,绝对不会离闻灼这么近,此时此刻,他正一只手抓着闻灼的腰,一只手抓着闻灼的脸,不断的用他的手去搓闻灼的左脸,也不知道闻灼的左脸是怎么得罪这位爷了,闻灼的小脸蛋的肉被他的手搓的左右挪移,脸蛋都搓红了。
闻灼太久没有跟封契这样近距离接触了,一时间脑袋都跟着发起烧来,整个人都有些宕机了,站在那儿半响都动不了,像是个木头似得任由封契搓来揉去。
“咳!”站在旁边的李恒看不下去了,和他们俩拉开一米左右的距离,在旁边喊:“那个,闻灼,封契交给你了啊,我把他家的地址发给你,你送回去就行。”
“我知道他家在哪儿。”闻灼说:“不用给我地址。”
“不是他爸家。”李恒回:“封契老早就自己出来单住了,他在外面有个房子,你把他送哪儿去,不能送他爸哪儿,他爸看见他喝酒该跟他动手了。”
闻灼连忙点头,然后自己扶着封契准备去打车,而李恒则带着那帮小弟一起肩并肩着走远了,甚至都开始小跑,好像封契不是个人,而是一个被解锁了的洪水猛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们都给吃了。
而闻灼好似浑然未觉,他尽职尽责的将封契给看护起来,拉着封契往街头的车上走。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还在酒吧疯狂打人的封契一到了闻灼手里就变得异常听话,闻灼拉着他走他就走,闻灼拉着他上车他就上车,十分乖巧,还有点黏人,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闻灼身后。
封契的这个表现让闻灼有些手足无措。
闻灼习惯了封契平日里的冷漠霸道,也习惯了封契看见他就跟没看见一样的嫌恶,而现在,封契就这样亲密的坐在他的旁边,他们的双腿并在一起,能够感受到彼此肌肤的温度,而封契像是刚才喝多了酒,逐渐的往闻灼的身边靠,最后,他的脸枕着闻灼的肩膀睡着了。
他只要一呼吸,闻灼就能感觉到一股气流喷洒在自己的脖颈行,这种感觉让闻灼脑袋发热,呼吸急促,身体僵硬成一块石头,动都动不了。
直到司机开车到了封契的家楼下,闻灼才回过神来,艰难的拉着封契一起下了车。
这是一家中档小区,门口还有保安,防范工作做得挺好,而且明显是认识封契的,还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封契打从刚才在车上睡着了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的,走起路来都一阵踉跄,全靠着闻灼搀扶。
“不用,谢谢。”闻灼拒绝了他们,然后自己扶着封契回去。
闻灼清瘦,扶起来封契很不容易,被封契压得都有些直不起来腰了,幸好接下来的路程不是很远,闻灼终于把封契扶到了对应的楼层门口。
彼时封契已经醉到随时都能睡着的模样了,闻灼只好自己在他身上掏出钥匙来开门,然后把封契扶进去。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屋,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四处都很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些家具之类的东西。
进门就是一个客厅,左边摆着鞋柜,闻灼帮封契脱下了鞋,然后把封契往卧室送。
封契的卧室也很简单,实木地板,一张一米八的床,一个衣柜和一个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闻灼把封契放到了床上,然后帮着封契脱衣服。
脱衣服的时候,闻灼还在说服自己,他只不过是想让封契睡得舒服一点而已,他又不把封契全都脱光,只是帮封契把外套和皮带扯下来就可以了。
可是当他把封契的外套扒下来的时候,封契的衬衫也被卷起来,闻灼无意间的看见了封契的腰上有一片包扎过的痕迹,闻灼动作一顿,连呼吸都跟着放慢,手指轻轻地解开了封契的衬衫。
封契里面穿的是一个白色衬衫,质地顺滑,但是有些地方却是红的,之前闻灼一直以为封契的白衬衫变红是因为那个西装男手里的红酒洒了,但现在看,并不算是。
随着衬衫被解开,闻灼看见了封契身上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青紫的,红肿的,还渗着血的,结了疤的,全都留在了封契小麦色的身体上。
闻灼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他缓缓地伸出手,却不敢碰。
明明之前在参加训练的时候还是没有的,所以,封契身上的伤都是去参加第二次在训练的时候受的吗?
闻灼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太疼了,这些伤看在他的眼里,却比他受了都要疼,他又想起了封契今天喝的那么多酒,又想到这些伤口被红酒泡过,一时间生气得要命。
受了伤就不会好好在家待着吗,乱出来跑什么。
他想着,又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叫谢予的漂亮男孩。
那个男孩在第二场训练中,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吗?他一定和封契组队了,那封契身上的伤,有那一道是为了谢予受的呢?
闻灼的小肩膀一下子就垮下去了,他很想扭头就走,但是又觉得这些伤口不处理一下有可能会发炎,他的心头被来回拉扯了一会儿,最后,闻灼还是没出息的认输了。
闻灼站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找到了干净的毛巾,用热水泡了一下,打算帮封契把身上的红酒和汗液简单擦一下。
他是不可能扛动封契去洗澡的,他没那个体力,只能简单帮封契擦一下了。
但谁知道,他一回到卧室,发现卧室的床还是那张床,就是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闻灼一惊,他出去才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完全没听到任何动静,封契这是跑到哪儿去了?
而下一秒,闻灼就找到了答案。
他进门没走两步,门后突然掠过来一阵风,闻灼脑袋反应过来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被人揪着肩膀扭过身体,连脖子都让人抓住了。
藏到门后偷袭这种事儿,确实很像是封契干的。
虽然闻灼不太想承认,搞得好像封契多卑鄙似得,但是封契明显很擅长偷袭抓单,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方几个人,他都要先把自己藏好了,然后看准时机才出手,这要是搁在王者峡谷里,封契肯定会是个优秀的刺客。
当然了,搁在卧室里也一样。
可可爱爱眼圈发红的小兔子被封契一只手攥住脖子,脆弱而又惹人怜爱,受惊之下还踢了封契一脚,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成功的激怒了封契。
“你来干什么?”沙哑的声音从闻灼的脑袋顶上落下来,闻灼惊讶的抬头,发现封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了,平日里清冷淡漠的眼眸泛着些许红,眼眸微垂下来,盯着闻灼看。
这个角度的封契三眼白十分明显,看上去有几分凶厉,像是闻灼一句话说不对就要把闻灼给吃了一样。
闻灼刚才面对喝醉了的封契和睡着了的封契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封契一醒过来,他顿时就磕巴起来了,怂哒哒的把李恒给卖了:“李恒,李恒打电话叫我来的,说你喝多了,让我送你回家。”
封契的眉头本来就是蹙着的,闻言顿时蹙的更紧,看着闻灼的眼神也跟着逐渐发冷,像是要把闻灼整个人都给撕了。
闻灼好似浑然未觉,他心大的很,被封契这样看着,还能一直叭叭的说话。
那张粉嫩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细细的声音一直绕着封契的脑袋转,让封契本就昏沉的脑袋都跟着开始疼起来。
记起来了。
封契微微闭了闭眼,记起来在宴会上发生的事了。
漂亮的红裙子姑娘,他们一起吃了蛋糕,后来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他的脑袋越来越疼,有些散碎的画面在脑袋里不断的闪过。
酒吧里,闻灼跟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靠的很近,他看见了,那个男人要去吻闻灼的左脸,但闻灼没有躲,就在那里站着。
那些画面像是翻照片一样一张一张的在他面前翻过,封契的胸口像是有岩浆在翻滚,随时都能爆出来把所有人都淹没。
谁都可以,封契想,原来谁都可以靠那么近。
烦躁瞬间涌上脑海,封契松开了手里的闻灼,推了闻灼的肩膀一把:“出去。”
封契似乎是想把闻灼推出自己的卧室,但是他一动手,自己反倒踉跄着退后了半步,看起来随时都能摔倒一样,闻灼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封契,怕封契摔倒,他还用自己的上半身撑起了封契,这个动作他做的十分熟练——就在刚刚,他就这么撑着封契回来的。筆趣庫
封契的上衣已经被闻灼扒干净了,现在他一压下来,整个身体就跟闻灼无缝隙接触,闻灼的脸贴在封契的肩膀上,封契能够感受到那一片微湿的柔软。
“出去!”封契突然暴躁起来了,他用力的去推闻灼,把闻灼推得一个踉跄。
闻灼似乎察觉到了封契的情绪,他有些难过的垂下脑袋,轻声解释:“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就是帮你擦一下伤口,你不喜欢我走就是了,你自己休息吧。”
他漂亮的兔子眼又红起来了,里面像是含着泪,看的封契想要杀人,可闻灼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封契的暴怒,他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似得,回头软软糯糯的跟封契讲:“你下回受伤了不要喝酒了,我爸爸跟我讲——”
封契眼前一阵阵发晕,闻灼的脸出现了重影,他看见闻灼的嘴唇一张一合,闻灼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他只看见闻灼又回来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
走了之后偏偏要回来,不肯和他好,却又要三番五次的来招惹他!
封契抬手,一把抓住了闻灼的胳膊,拎着闻灼的细腰,把人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闻灼眼前一黑,腰上一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封契摁住后脑,疯了一样的亲!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宇宙第一小可爱的小兔子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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