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手势娴熟,三下五除二已经解开那繁复的大瑀衣裳。靳岄无奈,也只好由他去了。
猴儿逃跑又回来,蹲在高处看两人在水里翻转扑腾。靳岄被贺兰砜按在池边,揉了许久,喘得厉害:“别拖时间……这是在外面……”
贺兰砜:“月黑风高,没人看得见。”
靳岄:“有猴子!”
他指着高处,贺兰砜俯身吻他,完全遮住他视线:“猴子也看不见。”
这人技艺愈发娴熟,耐力更久,冲撞得野兽一般。靳岄热得一身的汗,紧紧揽着他,心想:果真是头野狼。
月上中天时,贺兰砜背着靳岄下山。靳岄伏在他背上,手馋了,伸到前头摸他胸脯。贺兰砜穿的衣裳古怪,像是大瑀和赤燕样式的混合,实际是他自己设计的。靳岄起先觉得怪里怪气,但看久了越来越顺眼。他胸口的衣纹凹凸不平,像大鱼的鳞片。
“摸什么?”贺兰砜哼一声,“方才还不够?”
“想起船工说的故事,你说若海之外真有鲛人吗?”那衣纹绣得漂亮仔细,价格不菲,摸起来手感极好,靳岄不舍得放开,“鲛人的鳞片就是这样的么?”
贺兰砜斩钉截铁:“肯定有。”
靳岄:“……你怎么知道?”
贺兰砜:“我没见过之前,也觉得世上没有长鼻子的怪物,结果赤燕满地都是。”
靳岄大笑:“那是大象。”
贺兰砜:“那一定也有鲛人。”
他话语里有一种不容置疑、也绝不怀疑自己的笃定。靳岄被他说服了,揽着他肩膀亲他耳朵:“你带我去看鲛人吧。”
贺兰砜又一次毫不犹豫:“当然。”
走了一会儿,靳岄对他的兴趣从衣纹转到下巴,细细地摸他残留的胡茬。“其实你长胡子挺帅的。”靳岄喃喃道,“要不我也留胡子,咱们都留,也不必互相剃。”
贺兰砜:“随你。”
靳岄拧他耳朵:“你说话做事能不能有点儿主见。”
贺兰砜:“可以。”他说完又笑,补充道:“我的主见就是听你的话。”
“还是狼面侯威风一些。”靳岄趴在他背上说,“驰骋驰望原,北戎和大瑀人都知道的狼面侯。”
又走几步,贺兰砜忽然说:“下次带着狼面具跟你做那事。”
靳岄耳朵腾地红了:“什么?!”
他嚅嗫半晌,小声道:“……好哇。”
这回换贺兰砜长笑,加快脚步,背着靳岄小跑下山。
两人回到村镇,看到几个小孩在村口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孩子们讲的琼周话,贺兰砜听不懂,拉过一位船工询问。
船工:“猴子常来偷东西,这几个小孩趁夜上山打猴子,不料在山上听见怪声,喊的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不像琼周话。他们以为有人受伤,却见一堆猴子围着温泉,声音正是温泉中传来。猴子听见他们靠近,纷纷打过来,这些孩子一路跌撞下山,也是不容易。”
贺兰砜轻咳一声,沉默。
靳岄羞恼中又开始拧他耳朵。
青虬帮在这镇子上留了五天,启程往下一个岛屿去。
琼周并非孤岛,而是由近百个小岛屿串珠一般构成的浩荡列岛。琼周王居住在列岛中最大的一个,面积和赤燕差不多。
其余岛屿分布在若海之上,许多地方琼周王根本无法管理。
因而除了紧挨琼周王的十几个岛屿之外,越是边缘,便越有独立为王之势。琼周水帮声名浩大,因水帮与琼周王族关系极为密切。青虬帮无意与水帮争抢生意,大都在边缘岛屿活动,除了些小打闹,勉强也算平安无事。
在某些岛屿上,没有文字,没有钱币,甚至连语言也和琼周话大不相同。人们用珍贵的贝壳、珊瑚、珍珠跟青虬帮交换货物。与钱币相比,贺兰砜和靳岄都更喜欢这种以物易物的方式。
在琼周盘桓三个月,青虬帮带来的货物都卖得一干二净,船却仍然是满的:各色各样琼周的东西,填满了船舱。
船队最后停泊在洼厌岛上,船工们已经做好了回大瑀和赤燕的准备,路途遥远,算下来或许至少得一年半载。奇怪的是,贺兰砜和靳岄却迟迟不动,转眼船队已经在这座小岛上停了十几天。
期间遭遇过一次大风暴,损失了两艘船,幸好无人丧生。船工们修补船只,等待船老大和狼面侯发出指示。
这一日风平浪静,靳岄在船上左右找不到贺兰砜,下船才发现这人在沙滩上教小孩们认字。
围在他身边的除了船队里的孩子,还有洼厌岛上口吐奇妙方言的黝黑小孩,衣不蔽体,一个个却乖乖坐着,哪怕听不懂贺兰砜的话也死死盯着他。
贺兰砜身上总有一种容易吸引小孩的气质,孩子们都喜欢和他玩儿,喜欢看他练武射箭。靳岄怎么都学不来,偶尔的还有些羡慕。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映入眼中的却是沙滩上的一张地图。
这地图他似曾相识他第一次去血狼山的时候,曾在地上画出一模一样的图案,跟贺兰砜说明天地之大。
“这一片是若海,这儿是琼周。”贺兰砜没注意他靠近,正聚精会神比划,“赤燕和大瑀连在一起,但跟琼周隔着若海。这条江是列星江,夏季的时候……北方叫北戎,每到九月就开始下雪。你们见过雪么?”
只有三两个孩子点头。
“雪非常非常冷,下雪的时候水面会结冰。冰,明白吗?像石头一样硬,人可以站在结冰的水面上,一直往前走。”
孩子们全都哈哈大笑,连那几个琼周小孩也呱呱跟着傻乐。他们笑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贺兰砜的话。
“水怎么会变成石头?”有小船工说,“你跟船老大一样,说假故事骗我们。”
贺兰砜怔了一瞬,又说:“那你们见过大象么?耳朵这么大,鼻子这么长。”
孩子们笑得愈发前仰后合,只有两个从赤燕来的小船工涨红了脸,齐声大喊:“是我们的圣象!”
得到贺兰砜赞同的颔首,两个孩子欢喜得眼睛弯弯。
靳岄静静坐在他背后,看他从地上拾起两篇小小的透明鱼鳞。
“天下极大,你们看,这是青虬帮,这是洼厌岛。”贺兰砜把鱼鳞放在地图上,“至于我们,我们太小了,看也看不到。”
孩子们起初还在笑,渐渐停了,全都盯着贺兰砜放下的两片鱼鳞。
某种他们还未能完全明白却已经隐隐感受到的东西,像此刻的海风一样,浩荡而无垠地吹过。
孩子们散去后,靳岄坐到贺兰砜身边。
“你还记得这地图啊?”
“你告诉我的事情,我有哪些不记得?”贺兰砜说,“包括你画的梁京假地图,我也记得一清二楚。第一次去梁京,你不在,我自己瞎走,才发现你完全是乱画。”
靳岄牵着他的手笑道:“你好傻。”wwω.ЪiqíΚù.ИěT
贺兰砜抹去地图,抓起树枝写靳岄的名字。他如今写字已经足够流利端正,写完“靳岄”,又写“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你想去哪里?”贺兰砜忽然问。
青虬帮何时启程,往哪里去,从来都是靳岄决定。他判断青虬帮的方向,拿捏做生意和买卖的细节,而维护船帮、修理船只、训练船工,凡是与做生意无关的一应事务,全交给贺兰砜。
靳岄靠在贺兰砜肩上,良久才问:“你知道我不想这么快回去?”
“嗯。”贺兰砜点头。
在洼厌岛停留的这段时间,他常常看见靳岄在甲板上眺望远海,手里拿着一张还未画尽的地图。
他看的并非大瑀方向,手中的地图也仅止于琼周。
“……琼周往东,若海之外,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贺兰砜主动问。
靳岄一下坐直,震惊地看他。
“我记得你说过,天下还有永远结冰的岛屿,有满地流金的山川。”贺兰砜继续道,“远行几十年归来的人还看过满身长毛的巨兽,比人更高的鸟儿……”
他回忆着靳岄跟他说过的事情,絮絮地说下去,靳岄忽然捧住他的脸:“贺兰砜!”
贺兰砜:“嗯?”
靳岄沉默很久才开口:“万一我们也得远行几十年才能回大瑀、回北戎,怎么办?外面的岛屿、大海……说不定有更多的凶险,若是我们的船队出事了,我们如何跟船工和他们的家人交代?而且万一……一直往东去,我们永远回不来呢?我们会漂流到海洋尽头,据说大地和海洋的尽头是恶鬼宿居之处,它们会……”
贺兰砜按住他被海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我陪你。”他仍旧斩钉截铁,从不犹豫,“恶鬼算什么,我用箭射死它。”
“……”靳岄喃喃道,“……高辛傻狼!”
贺兰砜缓慢点头,认可了这个称呼。靳岄怔怔看他,黑眼睛里的情愫翻涌澎湃。贺兰砜把靳岄鬓角头发别到耳后,温柔笑笑。
“我陪你。”他重复。
十一月底,海洋渐冷,琼周仍酷热着。
青虬帮船队分作两部分,一部分由贺兰砜信任的船工领着,共十二艘大船,启程回大瑀;另一部分由贺兰砜和靳岄领着,四艘大船,船上都是愿意跟他们一块儿去远海的人,离开洼厌岛,继续往东去。
大海仍旧平静,琼周很快就看不见了,四面尽是茫茫海洋。
他们穿过风暴、霞光,遇见许多新的岛屿。
有的岛屿上有人栖居,凶神恶煞。他们无法跟岛上之人沟通,贺兰砜便在沙滩上架起火堆,和船工撒盐烤鱼。浓郁香气引来古怪的岛民,贺兰砜得意万分,主动跟他们分食烤鱼,用船上的小货物跟岛民交换兽骨、玉石。
有的则是无人岛,环境或是险峻,或是幽静。船队会在这样的岛上停留久一些。偶尔的靳岄会因为馋嘴误食岛上认不出的植物而生病,这时候整个船队包括靳岄自己,都免不得会被贺兰砜责备好几天。
人人被晒得黝黑,连靳岄肤色也深了。他身上那根深蒂固的书生气在这远航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常常身着单衣,甚至裸.露半身,和船工一起在甲板上干活做事。
老船工教会了他们更多的事情:通过云彩和海洋的颜色判断风暴,鱼群迁徙的方向往往隐藏着秘密,海中孤单的岩石是不可接近的鲛人领地,海神的传说必须永远牢记在心……
这一日,贺兰砜正在舱内酣睡,舱门忽然被撞开,靳岄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贺兰砜!”他一把拖起半睁开眼的贺兰砜,“快起来!”
贺兰砜霎时清醒:“出什么事了?!”
靳岄却满眼兴奋:“出现了!”
贺兰砜心头一悚:“恶鬼么?我们到大海尽头了?”说着下意识去抓身边的擒月弓和狼镝。
“不不……”靳岄大笑,狠狠亲了他一口,“鲸群!是鲸群!!!”
有话说是哥哥和朱夜的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和朱夜的小番外
1.
泽泽被阿妈强迫学琴,弹得十指殷红,哇哇大哭。
他这样天神般长相的孩子,咧嘴哭起来没任何人能抵挡,除了朱夜。
朱夜冷冷看他不流泪的眼睛:“把手上颜色洗干净,这是你叔叔从赤燕给我带回的胭脂,下次再乱碰,你得弹上三天三夜……”
话音未落,贺兰金英抱着一头小羊羔子冲进帐篷:“泽泽!怎哭了!”
泽泽登时干嚎得愈发大声,往贺兰金英怀中扑去:“阿爸!我不活了!阿妈她……”
贺兰金英浓眉一皱:“我不活了?这又是你姑姑教的大瑀怪话?”
泽泽拼了命要让他注意到自己的痛苦:“我才十岁,十岁啊阿爸。我想骑马,我想射箭,再不济跟姑姑去血狼山打铁也可以……”
朱夜在他身后怒道:“还想骑马?!上回偷了姑姑的踏云,跟着陈霜差点去了白原族。若不是被他发现送回来,你早被白原大熊撕了!”
泽泽看他爹,一双眼睛流露哀求和痛苦。贺兰金英完全无法抵挡自己孩子这副模样,对朱夜说:“朱夜,就让他歇歇吧。何必这么早教他练琴……”
朱夜冷冷道:“我四岁开始学琴。”
贺兰金英:“……男孩子何必学琴。”
朱夜:“高辛族人人能弹会唱,不分男女。”
贺兰金英抓起泽泽手指:“啊,我的泽泽……都流血了……”不料怀中羊羔子一脑袋蹭过去,手指上胭脂痕迹霎时沾到羊毛上。
泽泽:“……”
贺兰金英:“……”
他转身离开。
泽泽又闹又滚,无奈家中最威严之人是朱夜,最后他真的哭了,边哭边坐在朱夜面前,抽泣着弹琴。
“你真凶……”他心情不好,口不择言,“阿爸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你……”
朱夜教他正确指法,淡淡道:“你弄错了,是我先喜欢上你阿爸的。”
2.
朱夜是在英龙山脉出生的高辛人。她的母亲是上一任高辛神女,对高辛族被灭、血狼山易主之事至死耿耿于怀。
从懂事开始,母亲就不停告诉她:高辛王引来北戎恶魔,屠杀高辛族人,他的子嗣如今在北都过着富裕幸福的生活,他们绝不可信任,能够为高辛族人复仇的人也仅有你而已了。
在英龙山脉宿居的高辛人但凡谈起高辛王贺兰野,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咬牙切齿。
在朱夜还未见到他之前,朱夜已经怨恨起高辛王和他的孩子们。
高辛人奉鹿为神,朱夜养了一头风鹿。她骑着风鹿去血狼山,经过烨台部落时,正好碰上部落中举行朗赛大会选拔。
一位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弓手骑着骏马飞奔过初绿的草场。他箭无虚发,十个靶子几乎连声被击中,咚咚咚咚,每一枚箭都正中靶心。
朱夜远远看了一眼,心中微动:她箭术出色,已经是高辛族里罕见的高手,但那少年与她年纪相仿,一手箭术甚至超出自己。
她想起自己曾对母亲说过的话:我要嫁给天下最出色的英雄,要嫁能为高辛人夺回血狼山的英雄,至少他的箭术不能比我差。
部落中的人们用北戎话齐声欢呼贺兰金英!贺兰金英!!贺兰金英!!!
朱夜大吃一惊,立刻回头。
少年仍骑在马上,束发的兜帽被风吹落,一头浓金色长发散在风中,双目如碧玉一般含着墨色眸心,日光照得发亮。
3.
朱夜改变了行程,她没有往血狼山去,反而在烨台部落之外的松林里呆了几天。
松林中有一棵粗壮大树,树上扎了个小帐子,朱夜不知那是什么人的地方,夜里她会在帐子中睡觉,白天则偷偷溜到烨台,偷窥贺兰金英一家人。
她被烨台的巫者老头发现过。老头掌心很烫,抓住朱夜手腕时朱夜吓了一跳。但见她是高辛人,老头很快放过她,没有说什么。
朱夜之后行动更加隐蔽。
贺兰野原来已经死了,他跟瞎了眼睛的大瑀女人生了三个孩子,贺兰金英是最年长的一个。
贺兰金英外出放牧的时候,他的弟弟会跟着部落里的其他孩子出门玩儿。但朱夜发现,这些孩子并没把那年幼的贺兰砜当朋友。他像部落里的奴隶,跟在大马身后奔跑,气喘吁吁地追赶别人,每日被呵斥、鞭打,都是常事。
最小的孩子则交托给部落中的女人照顾。那是个异常可爱乖巧的女孩,叫卓卓。
趁女人们不备,朱夜偷偷把卓卓抱了出来。
高辛王的血脉就是这三个孱弱、可怜的小孩子?朱夜只觉得一切跟她一直以来从母亲、族人口中听过的完全不一样。
她把卓卓放在小松林的帐子里。卓卓醒来看见她,张口就喊:“天神姐姐。”
见她头发凌乱,朱夜拆了重新为她打好辫子。
三兄妹穿的都是部落里其他孩子的旧衣服,有什么就套什么,但朱夜发现卓卓身上还是有崭新东西的:她的腰带和鞋子都是新做的。
前两日朱夜藏在贺兰金英家的营帐后面偷听,她晓得这些都是贺兰金英和贺兰砜缝制的。
贺兰砜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孩,边努力压平皮子,边问他大哥:“你是什么人?”
贺兰金英回答:“高辛人。”
贺兰砜立刻捂住他的嘴,紧张又害怕:“你不、不、不是!”
朱夜听见贺兰金英笑了。“怕什么?”他说,“在我们自己的营帐里说高辛人,不会有人听到的。”
“如果浑答儿知道,他会打我。”贺兰砜带了点儿哭腔,“我不怕他们,我不怕被打……但是我害怕,他们会欺负卓卓。”
沉默片刻后,贺兰金英语气轻松地说:“没关系!我现在是朗赛大会箭术最好的人,等我跟虎将军借了马,我就能去当兵。我会当上将军,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
卓卓又冲朱夜喊了一句“天神姐姐”。朱夜回过神冲她笑,卓卓怔怔看她,眼里流露欢喜,紧紧挨着她。
朱夜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把这小姑娘带到此处。但她很想做些什么,让卓卓开心一点儿。卓卓的手背上有一小块烫伤的痕迹,是昨日烧水时弄的。
贺兰砜当时在火上烧水,水将开时被浑答儿和都则叫去跑腿,回到营帐才发现妹妹的手被烫伤了,正隐忍着不敢哭。
他忍不住骂了卓卓。卓卓被他骂哭之后,他也呜呜地哭,抱着卓卓哄来哄去,抓过雪压在发红的小手上,亲着卓卓哭红的脸庞。
“卓卓,我给你弹琴吧。”朱夜掏出伤药在那伤处抹开,又把小瓶伤药塞在卓卓怀中,抓起了新月琴。
琴声悠扬低沉,朱夜低低唱诵,这是高辛族的传说,关于王、神女、月亮和鹿。
卓卓听得入神,但她还未学会说很多话,听完后只能哼哼一句:“天神姐姐,好听。”
她实在长得可爱,朱夜心想不知我以后的孩子是否与她一样好看?想着不禁亲了卓卓几下。
远远看见雪原上有人骑马,声音传来,正在呼唤卓卓。
朱夜把卓卓带回地上,卓卓踉踉跄跄地走出小松林,大喊:“哥哥!”
贺兰金英和贺兰砜立刻奔来,巫者老头与虎将军等人紧随其后。
贺兰砜直接跳下马,扑上去抱卓卓,但被愤怒的贺兰金英一把扯开。贺兰金英自己把卓卓抱了起来,摸她手脚,拍拍她红润脸庞。“没受伤吧?谁把你带走了?长什么模样?”
卓卓睁大眼睛,抬起双手:“天神姐姐!亮的头发,好好看,好好看!”
她嘻嘻笑着,抱住贺兰金英的脖子。贺兰砜才到贺兰金英腰那么高,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抓起贺兰金英的衣服不管不顾地擦。
实在问不出什么,贺兰金英却发现卓卓头上辫子的打法自己从未见过。辫子末梢还系了两个串起来的小松球,活泼可爱。
他看向小松林,松林中涛声阵阵,却不见人影。
卓卓把怀中伤药塞到他手里:“是天神姐姐给的。”
此时的朱夜已经离开了小松林,骑着风鹿往北方血狼山去了。
但这一路上,她总是想起卓卓,想起被鞭子抽打却只能赔笑的贺兰砜,还有那高举长弓、朗声大笑的高辛少年。
3.
贺兰金英一直以为他和朱夜在驰望原溪水边是初见。
那时候他被靳明照释放,其他战俘不愿意与高辛邪狼同行,他只好带着干粮离队,却在林中溪水边上,见到了骑鹿的少女。
他直到成亲之后才从朱夜口中得知,朱夜是专程在那里等他的。
高辛王后裔与神女相逢,相识。神女在高辛王后裔怀中看到了自己的伤药,她询问伤药来历,高辛王笑道:是一位天神姐姐给我妹妹的。
那是一个阔大、复杂的森林,即便最有经验的猎人也会迷路,风鹿却能嗅出正确路径,通往平安之处。
那头巨鹿带着贺兰金英和朱夜离开森林,往烨台走去。
朱夜问了贺兰金英许多问题。
令她惊讶的是,贺兰金英知道高辛族的事情之后,却并不打算在北戎掀起血战,向天君复仇。
平稳的生活磨去了贺兰金英的棱角,朱夜霎时失望至极。
离别时她甚至没有好好道别,心里又酸又苦。母亲说得没错,能为高辛族复仇的人,确实只有朱夜一个了。
再后来,便是在北都回心院,两人重逢。
几乎再见到朱夜的瞬间,两人从彼此目光中已经读懂对方的想法。一个要功成名就,堂堂正正当北戎的异族将军,一个要在北都酿造大祸。
贺兰金英常去回心院,他只听朱夜弹琴,只跟朱夜说话。
每每试图表露心迹,朱夜便直接告诉他:你令我失望,我要嫁的人必须是高辛族的英雄,你永远不是。
她如此坚决,贺兰金英之后便很少很少再提自己心意。
直到朱夜点燃火龙,引发北都南城大火,一切才真正起了变化。
4.
朱夜这一天没能教会泽泽弹出一句完整的乐音,倒是说了许多往事。
泽泽听得入神,转头就告诉了贺兰金英。
“阿妈以前对你不好。”他断定,“阿爸,你太可怜了。”
贺兰金英笑着拧他脸颊:“你以为你说阿妈坏话,我不会生气吗?”
这一日正是新月,泽泽和部落的孩子们晚上不肯睡觉,点了篝火在营寨里跳舞。
贺兰金英四处寻找朱夜,发现她在山腰平台坐着,缓慢弹琴。
弹的是两人相识时那首曲子。
他来到朱夜身边坐下,与她同看月色星光。
“我是什么时候打动你的?”他笑着问朱夜。
朱夜琴声一滞:“……我记得我说过。”
贺兰金英:“再说一次。”
朱夜放下新造的新月琴,靠在他肩上。
“你知道的吧,高辛族的神女代代相传,神女的使命是为了延续高辛族传说,她们嫁人、生育、抚育后代,练习武艺、骑术、箭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神女成为神女。我阿妈从小跟我说,神女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复仇,为高辛族复仇。”
但她亲手点燃的城南大火却令她陷入痛苦和恐惧。复仇没有让她感到满足快乐,相反,她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深信自己被天神诅咒,永远不能摆脱梦魇。
“……可是英铎,你那天跟我说,”朱夜抬起头,夜色中她眼睛明亮,噙着笑意,“我是为你而来的。”
你是为了和我重逢,才会抵达北都的。
这句话是朱夜的绳索,让她离开血腥泥淖,也令她终于敞开自己,接受了贺兰金英。
“我一直以为,是他们告诉你勒玛的事情,你才对我改观。”
“也可能吧。”朱夜笑道,“谁说得清楚呢。就像春天从哪一根草尖上开始,连天神也不能知晓。”
她还有一个秘密,决定永不告诉贺兰金英:神女是没有勒玛的。
神女的对象永远是高辛族中最强健、最有力的男人,这样能保证神女可以生下健康的孩子,延续她的使命。她们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勒玛。
但世上没有高辛王,也就没有高辛神女。
她是最后一位神女,她的勒玛让她得到了拥抱爱人的资格。
完
朱夜和哥哥相关剧情在30和33章。
前文有说过,哥哥的高辛名字叫“英铎”。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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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凉蝉的狼镝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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