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周满兴奋地叫起来,看到其他人往这边投来视线,才压低声音,凑到苏格面前,“你说你那些作品都留了底,有日期证据??”

  苏格点了点头。

  周满忍不住要笑出声了,他翻出采访祁亦安的那篇文章,造作地低声念出了祁亦安说的那段话:“这次的展出作品,主题叫做‘极光’。是今年一月我去挪威旅游时,看到极光时得来的灵感……”

  “他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掘坟墓?”周满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尼玛白纸黑字写着的就是证据:灵感是今年一月份旅游的时候有的。

  这话没人逼祁亦安,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既然灵感在那个时候出现,设计稿成稿肯定是在那以后了。这意味着只要苏格拿出时间证据来,谁抄谁的一目了然。

  周满想到这儿,又有些担心:“可是你怎么证明那些稿子是你四年前画的呢?”

  苏格端着酒杯,把杯子往前送,周满和他碰了下杯。苦味浓厚麦香浓郁的酒从喉咙里淌过,这酒刚入口苦的不行,喝的多一点了,就泛出点甜味来了,苏格越喝越喜欢。

  听到周满的问题,他眨着微醺湿润的眼睛,笑道:“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存在过的痕迹一一被记录。撒谎的人会被揭穿,无辜的人会得到公正。

  苏格又想起妈妈来,她去世的时候自己只有三岁。那些两人间相处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如果不是有照片,他甚至快要忘了妈妈的样貌。唯独有一件事,苏格一直刻在脑子里。

  从自己咿呀学语开始,妈妈就反复叮嘱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的作品。”

  这是她对苏格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小时候苏格还不能理解,等稍大一点,他知道了作品的概念,知道了设计圈的很多黑暗面,就开始践行妈妈的话。

  国际上有一个著名的设计师版权注册网站Authorship,设计师可以将作品上传上去,花一笔费用进行版权注册,网站在通过审核之后,会对作品进行认证保护。

  注册分为公开和隐藏。公开的作品会在网站中得到展示,而隐藏状态下的作品依旧受到保护,但只有作者本人能看见。

  苏格自己上传的所有作品都是不公开的,他随时可以通过自己的个人主页,将隐藏状态调整为公开,那么所有人都可以通过网站看到四年前,苏格上传认证了这一组作品。

  苏格感谢妈妈,因为观念上的灌输,他从稍微大一点开始就为自己的作品进行认证保护。哪怕画的跟狗屎一样,苏格觉得这也是自己生的亲孩子,得买个保险。这笔钱苏格从来没有省过,现在看来,如果不是在Authorship上注册了,面对祁亦安的偷窃,他真的无能为力。

  “四年前我在Authorship上注册认证过,这几年画的画我基本都有认证。”苏格说着,拿出手机输入网址进入网站。

  周满抽了抽嘴角:“你还是有钱……”

  Authorship的注册费可不便宜,一般收入不高的设计师真没那闲钱给自己每幅作品都认证一下,顶多挑些自己最满意的做个保护。哪像苏格这样,所以说富家公子混的再差,零花钱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苏格撇了撇嘴:“我爸把我银行卡冻结了,现在花的都是我赌石挣来的。”

  说着,登陆上去进入后台,可以看到里头上传的作品分门别类排好,数量惊人。

  苏格往下划拉,寻找着四年前上传那组作品的分类。周满脑袋凑过来,看着苏格的手机屏幕。苏格划得快他有些看不清,但惊鸿一瞥看到的几张稿子都让他有些吃惊。

  就光凭自己一眼扫过去看到的那几张稿,在人才济济是设计学院都绝对算得上出挑了。苏格画的珠宝设计稿大多是以翡翠为主体,前期的作品还有些稚嫩,越到后面越能看出个人风格来。

  周满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看似无能的富家公子,原来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如同璞玉,剖开外面厚重笨拙的石壳,就是最引人注目的玉石。ъΙQǐkU.йEτ

  苏格翻了一会,找到了那组作品,他将手机递给周满:“就是这组。”

  周满接过手机一看,左上角显示的认证时间是四年前没错,这组图有不少张,他点进去仔细看了起来。

  第一张就让周满挑了挑眉,已经不是既视感的问题了,这张和祁亦安发布的设计稿第一张一模一样。

  又翻了几张,周满觉得苏格说祁亦安抄袭实在是太客气了。这哪里是抄袭,分明就是照搬。设计元素丝毫没有改动,祁亦安完全就是照着样子复刻下来的。恐怕他也担心自己改了哪里,设计图的味道就不对了。

  至少也得厚着脸皮做做样子吧,最起码不要搞得那么明显啊!周满无力吐槽。

  只不过就算这样,祁亦安的图虽然完全是照着原图画出来的,但不知道是他的水平不到家还是怎样,单独看的时候觉得很不错,可只要一和苏格这组放到一起比较,就觉得哪儿有些奇怪。

  没看到苏格这组时,他心里对祁亦安那组《极光》其实是认同的,看到之后,那组就像是个笑话。

  哪怕是同样的元素,不同的人画出来也是不一样的效果。模仿得再像,还是缺了股味道,落笔的力道、颜色细微处的变化,对最后的成稿效果都有影响。苏格这组,画里的情感似乎能喷薄而出。

  这一组作品是苏格高三毕业祭拜母亲回家后画出的,它的名字不叫极光,而是母亲。

  一共十二张,以绿色为主色调,衍生出深浅不一、色相不同的颜色。祁亦安看到这组作品联想成北极圈的极光,其实方向完全错了,这些颜色并非是他理解的挪威极光一样绚丽的色彩。

  只是因为母亲的墓地在山上,泉水叮咚,树木环伺。苏格用的偏黄绿的暖色调,是山的阳面。蓝绿色调偏冷,是山的背阴面。用明度不同的蓝色搭配绿色传递出水流深浅的感觉,添加褐色则展现泥土的气息……

  设计构成上,山水则各采用了不同的元素,山的刚,水的柔,共同呈现了一套完整的画面。

  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是山水,也是母亲。

  这一组作品对于苏格而言有不同的意义,祁亦安将它们据为己有,苏格除了觉得好笑,更有种作品被玷污的感觉。

  看完了这组图后,再读底下的灵感来源和作品说明,理解就更深了几分。那些或空灵或浓郁沉重的绿色,哪里是什么挪威天空的极光,不过是一方小天地里,一个孩子趴在墓碑前对母亲深深的眷念。

  周满深吸一口气,道:“苏格,你做的真的太对了,只要你现在按下公开按钮,祁亦安就完了,一个有这么大污点的设计师,就算背后靠着你们家的珠宝公司,也不可能再翻身——不!”

  周满否定了刚刚自己说的话,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哪能这个时候公开呢,太便宜那一肚子坏水的小子了。”

  他凑到苏格耳朵边,压低了声音:“等他的个人展览圆满落幕,这个时候再公开,让他体会一把从云端跌到谷底的感觉。”

  活该,真的活该。

  苏格瞥了眼周满,觉得这人真的是焉坏焉坏的,但给的建议非常和自己心意。和祁亦安之间没什么好多说的,什么兄弟间情谊在苏格看来更是个笑话,能让他不好过,自己就开心。

  收回手机,苏格端起酒杯喝了口,眼眸弯弯。重生前那一年自己过的有多惨,他就有多讨厌祁亦安,苏格学不来什么宽容那一套。

  祁亦安的个展在这个月月底举行,那之前他爱怎么蹦跶怎么蹦跶。而之后嘛……周满想象了一下月底后的光景,投向祁亦安的目光就带着点看好戏的同情了。

  一旦洞悉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就有种置身事外冷眼看人的感觉。周满看此时祁亦安被众人围绕巴结、百般奉承的样子,眼中的戏谑藏都藏不住。

  祁亦安接了几杯学长学姐敬的酒,喝完后擦了擦嘴,刚好目光扫到苏格这边,触到周满奇怪的眼神,祁亦安心里一跳,皱了皱眉移开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有种心慌的感觉。祁亦安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刚刚喝酒喝的有点猛了。

  周满嗤笑一声收回目光,苏格给他倒了杯酒:“好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你看哥们我是个嘴巴没把门的吗?”周满拿起酒杯押了一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想干点什么?”

  苏格捧着酒杯,缓缓将杯里的酒喝完,才舒服地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爸说了,想盘下翠逸居,以后开个店。”

  “你哪来的钱?”

  “上次在大仓赌石,开了一块冰种紫罗兰。”

  周满:“……”运气真好。

  两个人端着酒杯,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聊着聊着,周满就发现苏格说话慢下来了,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他酒量好,和苏格一杯杯碰也没什么感觉,苏格喝酒又不上脸,周满就没意识到苏格酒量怎么样。

  直到看到苏格神色有些恍惚,周满才反应过来苏格是不是喝的有点多了。

  只见苏格眼尾和鼻尖透着点红,越发衬的皮肤剔透。他整个人都没了骨头一样,窝在卡座里,眼睛朦胧透着水汽,看上去晕乎乎的样子。

  “喂,你还好吧?”周满赶紧收走苏格手上还握着的酒杯。

  “好,咱们继续喝!”苏格说着就要拿回自己的杯子。

  周满手一躲,有些无奈:“你可别喝了,我不想拖着个醉鬼回去伺候。”

  这会儿已经6点多了,酒吧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人变多了不少。刚刚一直在跟苏格聊天,周满也没注意到四周情况。这会看了看旁边,周满不由皱起眉来,进来的客人基本都是男人,有一个人过来的,也有结伴一起的,就是那气氛……怎么那么奇怪呢。

  吧台的升降椅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男生,周满眼睁睁看着有男人上前,端着酒杯搭讪。

  他有些错乱,感觉有哪里不对:“苏格,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头气氛怪怪的?”

  “嗯……?”苏格有些迷迷糊糊,努力想要理解周满说的什么意思。

  知道这会苏格游离在醉酒的边缘,周满也不问他了,移开目光就看到酒吧暗处,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按在墙上亲。看到这一幕周满惊的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也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但是周满印象里的酒吧,都是男男女女,哪有现在这样的。

  “这什么鬼地方到底?”

  没指望苏格能给自己什么回答,周满看看同班同学,他们玩骰子的玩骰子,手机开黑的开黑,只有几个人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怕是跟自己一样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周满猜测,朝色酒吧可能、也许、大概率就是传说中的gay吧。

  是谁选了这么个地方同学聚会?周满扯了扯嘴角,看到班上某几个表情兴奋的女生,差不多知道真相了。

  设计专业的同学各个打扮时尚,那股子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热情散发出来,聚在一起就显得挺扎眼。酒吧里人多起来之后,不时有人过来找这帮刚毕业的学生搭讪。

  苏格半醉不醉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感兴趣的目光。只是黑着脸的周满在旁看上去不太好惹,一时半会还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

  “行了苏格,起来了,我送你回家。”看着苏格那迷迷糊糊,眼神朦胧的样子,周满觉得这样不行,还是得赶紧带苏格走。

  这家伙长得太勾人了,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地方的周满有种深深的危机感,觉得自己要是不看好苏格,这种状态的苏格怕不是要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不说别人怎么样,自己恐怕就得被老爹揍个半死。

  喝了不少酒膀胱有些胀,周满看了看周围,确认了卫生间的位置后,嘱咐道:“苏格你呆在这里别动啊,等我上个厕所回来送你回家,很快啊你等着我,别跟谁跑了。”

  半晌没见苏格回复,周满上前轻拍了拍他脸颊:“听到了没啊苏格?”

  他已经快憋不住了。

  苏格只觉得耳边一直有蚊子在叫,烦的很,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周满叹了口气,拜托了邻座男生看着点苏格,就快步往洗手间走去,想着速战速决赶紧把水放了回来伺候这祖宗。

  耳边一直吵吵的声音不见了,转而四周的谈话声、音乐声一个劲往耳朵里钻,让苏格有些头痛。

  一直注意着苏格这边的人,见周满离开了都蠢蠢欲动,就要过来找苏格聊天。但晚了一步,已经有人朝苏格走去了。

  “一个人吗?”一道清清朗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格眯着眼顺着声音方向看去,面前是一张俊秀的面孔,正带着热情的笑容看自己。

  他看上去挺年轻,手里端着个酒杯,二十七八的样子,脑后扎着个小辫子,打扮很潮。

  努力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人,苏格省了力气不搭理他,半阖着眼神游物外。

  而坐在不远处的祁亦安一直若有若无地将视线往苏格这边投过来,看到苏格旁边的人,惊喜一下子从脸上浮出。

  他离开座位,快步往苏格这边走来,停在了来人面前:“余经理,好巧!”

  跟祁亦安同一桌的同学目光纷纷跟着投了过来,有几个人认出了余年,还有些惊讶。

  “这是谁啊?”有人低声询问。

  “纳奇逊中国的行政经理余年。”有认识的说出了他的身份,语气里有惊讶,“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他。”

  “纳奇逊?那家拍卖行?”

  “对,我前段时间去纳奇逊面试还看到这位了,年少有为啊,诶。”

  “长得真帅。”

  余年是纳奇逊拍卖公司中国区分公司的行政经理,祁亦安曾经被祁楠带着在宴会上认识了这位,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

  余年朝祁亦安微微点头,他今天是听说这边新开了家gay吧,想着过来交些“新朋友”。

  坐在苏格旁边,余年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格迷迷糊糊的样子。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苏格,那长相连自己这种见惯了花花草草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

  苏格喉咙里溢出些低微的声音,让余年想起了自家养的那只小猫,只要一挠它的下巴,小猫就会头埋在他手心,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窝在卡座沙发里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余年目光滑过他光洁的额头,顺着眼睛、鼻子、一直到嘴唇。

  真好看。

  心里跟猫抓一样,余年觉得苏格简直是从头到脚都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想跟他发展点什么故事,奈何苏格一直不理人,醉醺醺窝在沙发里,隔绝了外边世界。

  一旁的祁亦安见余年不怎么搭理自己,目光都在苏格身上,脸色难看了几分,挤出个笑道:“余经理,这是我哥哥苏格,你——”

  他以为苏格那骄纵没出息的名声圈内人都有所耳闻,余年知道了他的身份说不得就会厌恶。

  没想到余年表情变得更加有兴致了:“早就听说你哥哥很可爱了。”

  祁亦安干笑两声,附和不是,反对也不是,见余年真没跟自己说话的意思,道:“那我就不打扰余经理了,您玩的开心。”

  余年随意“嗯”了一声,祁亦安皱了皱眉,回了原来的座位。

  余年,圈内人有过流言,似乎是喜欢男人的。祁亦安抿了抿唇,望着苏格那张醉醺醺的脸,就有些嫉妒。

  不过转念一想,他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和自己比的呢?祁亦安眉毛渐渐舒展开,望着自家兄长的神情就有些不屑。

  余年注视着苏格的面孔,周围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了这人身份后,就有几个上前来跟余年搭话。

  “余经理,这是我的名片,对贵公司一直很向往,希望以后能有和您共事的机会!”有人递来名片,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看着余年。

  余年面带微笑,收下了名片。小猫这样的极品不能错过,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的,这些学生长相穿衣品味都还不错,能吃得下去。

  一旁观察着这边的人,见余年真的收了名片,也连忙纷纷上前来效仿着前面的人,递名片的递名片,留联系方式的留联系方式,余年看着顺眼的都不拒绝。

  纳奇逊拍卖公司可是全球最大的拍卖公司之一,如果能进去工作,只负责珠宝藏品这块,以后的前途都不用说的。若是有幸走上管理岗位,更是分分钟前途无量,在场设计专业的同学心里都有自己的打量。

  收了波名片后,余年目光注视着苏格,笑道:“苏格是吧?看你有些困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嗯?”

  他声音放低,带着几分诱哄。等了片刻,见苏格没有反应,余年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就要伸手去扶他。

  “你做什么?”一道醇厚的、疏离的,余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余年条件反射一个激灵,缩回了手回过头一看,干笑两声:“Boss……”

  来人是沈遇,见苏格还没回来,开车过来接他的。

  沈遇目光有些冷淡,落在余年刚刚朝苏格伸出的手上,眸光意味不明。余年哆哆嗦嗦,冷气很足的酒吧里,他背后竟渐渐渗出了汗。

  老板认识苏格?

  余年暗自猜测,在沈遇的注视下动也不敢动。他总觉得沈遇的眼神里透露着警告和不悦,心里不由叫苦不堪,他要是知道苏格和沈遇有关系,那绝对不敢过来搭讪的啊。

  想想自己刚刚还想把人带去酒店,余年又是一阵后怕,他觉得沈遇恐怕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沈遇从余年身上收回目光,走到苏格身旁,微微弯腰拍了拍他的头:“醒醒,回去了。”

  余年窘迫地站在一边,越发战战兢兢。看样子,Boss还和这位同居了,自己到底犯的什么蠢啊?

  “那个是谁?”苏格的同学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不知道,怎么余经理在他面前那么小心翼翼?”

  “他跟苏格什么关系啊?”

  沈遇很少在公众前露面,因此即便是在社交场上认识了很多人的祁亦安,也不知道沈遇的身份。但看余年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怎么着身份也是比余年高的。

  苏格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眸子,看到沈遇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沈叔……?”

  沈遇“嗯”了一声,“回家了。”

  苏格眯着眼,有些迷离地望着他:“回家……”

  “嗯。”沈遇手从苏格胳膊弯里穿过去,将软绵绵的苏格一把捞了起来。

  苏格挂在他身上觉得不太舒服,就想回到软软的沙发上。沈遇扣住苏格的腰,淡淡开口:“别闹了,听话。”

  苏格不满皱眉,嚷了一句:“你是我谁啊,听谁的话?”

  他被沈遇揽着,微仰起头,打量了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透露着散漫和疏离的沈遇,伸手上去捏了捏沈遇的脸颊。

  余年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苏格嗅到了淡淡的豆蔻烟草香,喉咙里溢出两声笑,自问自答:“听你的话。”

  沈遇脸被苏格捏了一下,半眯起眸子,眼神就有些危险起来。

  苏格完全感受不到,他一只胳膊搭在沈遇肩膀上,头靠近沈遇耳侧,悄悄话一般说道:“听你的话……”

  苏格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的情绪一下子收不住,眼睛就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他头抵在沈遇肩膀上,啜泣:“你别走。”

  “不走。”沈遇淡定地安抚了声。

  瞥了眼余年,在余年局促不安的神情中,沈遇开口:“对个孩子,收敛一点。”

  他向来不在意下属的私生活,但是主意打到苏格身上,沈遇就有些不悦。

  余年慌不迭地点头,内心叫苦,什么孩子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好不好。这话他自然不敢跟沈遇说,努力低着头减少存在感。

  沈遇捞着苏格的腰带他往外走。被周满嘱咐看好苏格的男同学被沈遇的气场震慑到了,眼睁睁看着苏格被带走,半个字都不敢讲。

  “余经理,刚刚那位是……”见沈遇带着苏格离开了,有先前来搭讪的同学过来问。

  余年正处在对自己的唾弃和懊恼中,听到问话,没好气地说道:“我老板。”

  支着耳朵听到的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这种人物竟然和苏格关系那么好,好像苏格混的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差劲。几个明里暗里嘲讽挤兑过苏格的人,一下就有些后悔起来。余年的身份已经是高不可攀,沈遇自然更不用说了。若是能跟苏格打好关系,在这样的人跟前说上几句话多好?

  周满在洗手间放完水就要出去,没想到洗手间门把手坏了,锁在里头好一会才有清扫的阿姨过来开门。

  等他回到座位时苏格已经不见了,周满忙问邻座的男生:“苏格呢?”

  “被接走了。”

  “谁?”周满是真的怕哪个人趁苏格喝醉了将人带走,做些不好的事情。

  “说是,叫沈遇。”

  周满“啧”了一声,有些烦躁。想到之前在大仓赌石,苏格晕倒后就是这么个人过来接的他。

  那天晚上,沈遇赶过来,二话没说直接就从腿弯抱起苏格放到了车上。

  莫名其妙的,周满就觉得有些不爽。

  *

  沈遇架着苏格,将人塞进车后座,苏格横躺在座位上,沈遇看他迷迷瞪瞪要睡觉的样子,在后备箱拿了条薄毯搭在他肚子上,坐到前头开车去了。

  苏格躺在后座,身体舒展开,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他手往旁边拍了拍,没摸到人,就有些气恼地问道:“在哪……”

  沈遇从后视镜看了眼他,淡声说:“在开车。”

  “沈叔你别走……”

  “不走。”

  “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苏格的问题前言不搭后语,沈遇也能接的下去。

  他不安分地在后座,一会儿正对着沈遇的方向,一会儿又转过身去,寻摸着最舒服的位置。当他转过去后,后脖颈也整个清晰地暴露在沈遇眼皮子底下。

  沈遇眼睛一跳,从后视镜看到那截露出的脖颈又白又纤细,脊椎骨很明显,显得人有些清瘦。

  收回目光,沈遇从车上放着的雪茄木盒里抽出一支雪茄,丢到了苏格怀里。

  苏格拿起嗅了嗅,觉得这味道跟沈遇身上的不太一样,沈遇身上的更加清淡好闻。

  “不是这个味道。”苏格控诉,而后挣扎着爬起来,脑袋搭在沈遇座位上,一个劲往沈遇方向凑。

  沈遇蹙眉,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

  目光相撞,苏格坦然地与他对视,眼睛在略昏暗的光线中依旧能看出清亮水润来。

  “老实点。”沈遇这么说道。

  苏格眨眨眼望着他,沈遇就看到那双眼睛飞快地染上了水雾。

  第一次有了头疼的感觉,沈遇伸手覆盖在他眼睛上:“收。”

  感受着眼睛上覆盖的温热的掌心,苏格眨眨眼,沈遇感受到手心小刷子一样刷过,痒痒的。声音放轻了些,沈遇耐下性子:“你先睡会,醒来就到家了。”

  苏格蹭了蹭他手心,乖巧道:“不要。”

  沈遇眯了眯眼。

  “抱着才能睡……”

  沈遇顿了片刻,觉得苏格这么闹下去开不了车,于是解下安全带,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苏格心满意足地蹭过来。沈遇轻拍着他背,凝望着合上眼的苏格,暗道了一声小孩脾气。

  苏格动来动去找着舒服的位置,直到头搭上沈遇的腿,才渐渐安分下来。

  看着腿上的苏格,沈遇眸光渐渐柔和。

  苏格闭上眼,手不停摸索着,沈遇看到,顿了下而后握住了他的手。这下小孩像是彻底有了安全感,终于不再四处动弹了。

  沈遇看着他恬静安稳的睡颜,心里生出股微妙的情绪。

  “妈……”

  苏格一声呓语,沈遇心里那股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柔软的床,窗帘缝隙中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印在苏格脸上。

  闭上眼也能感受到光线的耀眼,苏格缓缓睁开眼睛,怔了好半晌,意识才渐渐回拢。

  头有些疼,他有些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自己好像喝得有点多,最后是沈遇接自己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他添麻烦。

  掀开被子下床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仍然沉重的很。

  走下楼,沈遇正在吃早餐。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苏格扶着腰扭着脖子走下楼梯,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苏格坐到饭桌上,嘟囔道:“床太软了,沈叔你知不知道睡软床对脊椎不好啊。”

  沈遇“嗯”了一声:“下午给你换了。”

  阿姨给苏格盛了碗粥,苏格道完谢,拿起勺子缓慢喝了两口。

  浑身没有力气,勺子都拿不动,都没力气咽粥的感觉。苏格放下勺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我不太饿,沈叔你吃着,我再回去补个觉。”

  说着就要起身走。

  “吃点。”沈遇皱眉,昨天苏格就没吃多少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

  “没力气啊。”苏格扁了扁嘴,还是听了他的话坐回到座位上,拿着勺子搅拌搅拌粥,就是张不开嘴喝。

  “苏先生这是胃口没打开呢!”站在一旁做饭的阿姨笑道,“我给您拿点开胃的小菜,吃几口就精神了。”

  说着,就去厨房端了碟小菜出来。

  苏格吃了两口,果然胃口就好了不少。阿姨看苏格开始吃了,眉开眼笑,怕打扰到两人说话就先离开了。

  “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沈遇看了眼他,苏格看不出沈遇的表情是不高兴还是怎样。

  苏格叹了口气:“看到了讨厌的人,心情不好。”

  “祁亦安?”沈遇问着,却是陈述一样的语气。

  苏格没想到他知道是祁亦安,点了点头。

  沈遇注视着他,半晌说道:“还记得让你眼睛受伤的那些人吗?”

  苏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重生那晚,想要害自己的那几个男人。当时沈遇救了自己,这几个人好像是被沈遇带走了,具体关在了哪里,苏格也没问过了。

  沈遇吃完了,手指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继续说道:“是谁雇的他们,已经问出来了。”

  之前没从这些人口里问出什么来,但被关了这么久,这几个人也服软了,该说的都说了。

  苏格手指收紧,问道:“是谁?”

  “刘恩慧。”沈遇说道。

  意料外情理中的名字。苏格低下头,舌尖抵了抵上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恩慧,祁楠现在的妻子,苏格的后妈,也是祁亦安的妈妈。想到祁亦安即将举办的个展,以及自己被抄袭的作品,苏格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从小,自己和祁亦安一起学画学设计学雕刻,明明自己做的更好,父亲夸赞的却总是祁亦安。

  久而久之,苏格都不知道是自己审美出了问题还是父亲的眼光有问题。从祁楠口中冒出的对祁亦安的夸赞,有时候让苏格摸不着头脑。

  苏格回忆了好久,从记忆里找出一串号码,而后拨了出去。

  电话的那头是自家公司的老员工,从小苏格和祁亦安就跟着他学习,现在他已经辞职好久了。

  “老师,我想问问,小时候我和祁亦安一起在您那儿学画,最后的作品由您交给父亲看,我想,这个环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苏格沉默了好一会。

  曾经的老师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回了老家,谈及过往没有太多隐瞒,只愧疚地说是因为刘恩慧让他调换两个人的作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是没什么天赋的。想让丈夫冷落苏格,重视小儿子,她就必须从一开始就让祁楠认为,苏格的天赋不如祁亦安。

  老师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刘恩慧,苏格从小就知道这一点。那个女人光看外表确实很美好,温婉动人,笑起来的样子连最冷漠的男人都会因为她放下冷硬。

  苏格觉得父亲爱上她也不难理解,因为就连幼年刚开始见到刘恩慧的苏格,都忍不住去亲近。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吗,从小不受喜爱,被父亲忽视冷落,就因为所谓的天赋不如他。

  那这样的亲情,也挺悲哀的。

  他深吸口气,那自己的眼睛,是因为挡到祁亦安的道了吗?

  他要举办个展,可是他的天赋根本无法举办那样一场展,所以作品都是从自己这里偷来的,刘恩慧怕事情掩盖不住,怕自己这个正主跳出来,所以找人弄瞎了自己的眼睛。

  看不见,苏格就不会知道那些作品都是抄袭他的,就不会激起什么水花。祁亦安就会是最耀眼的新晋设计师。

  而自己瞎了,不但没有了祁亦安水平暴露的隐患,以后公司的继承也落不到苏格头上。谁会让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去管理公司呢。

  算盘打的很好,上辈子自己也确实过的很惨。而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重生回来,眼睛痊愈了。

  苏格深吸口气,问道:“所以,法律会惩罚她吗?”

  “证据不足。”沈遇声音沉稳,“刘恩慧很谨慎,交易钱款这些经手了好几道程序,都不是本人出面。这些倒也好说,这几个人可以指控,但是——你的眼睛。”

  苏格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的眼睛恢复地完好如初,一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出,即便蒋蔚然那里有最初的验伤报告,但苏格的情况太特殊,这份报告并不一定能证明什么。

  很可能,会被怀疑是伪造。

  现有的证据可以说只有这几个男人的指控而已,并不足以扳倒刘恩慧。

  况且,苏格也不想自己眼睛的异状被人发现。

  “我可以用私人手段帮你处理刘恩慧。”沈遇神情散漫,说出的话好像对于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

  “不用了沈叔。”苏格轻笑一声,“我自己来。”

  他清楚地知道,比起法律的制裁,最让刘恩慧难受的,是最渴望拥有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破碎。

  财富、地位,苏格想一点点让她后悔、崩溃。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懒就的我靠异能发家致富[重生]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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