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内暖融融的火光,映照着最低几级踏阶,只见温暖宜人的炉火映出了铜制的炉具,把里头紫色的帐幔和大理石桌椅照得辉煌悦目。
待他走进去细瞧,里头香茗和熏香早已一应俱全,旁边还不忘风雅,并排摆放着白釉瓷瓶,一大只白玉木兰弥漫一室清香。
地上也是铺着毛毯,是以,即便是隆冬深夜,他倒也不觉的有多冷,反倒还觉得颇有一番情趣。
真是不知她是哪里来的神通,竟能这么变着花样来哄人高兴。
他们进来时牛乐山恰巧上完最后一道菜,是清蒸桂鱼和白切鸡。
一桌子的菜品,满满当当,冒着诱人的甜香。
傅简就坐后,梁珠替他掀开眼前的一道冬瓜盅,贴着他耳边小声道:“这就是我额外给公子准备的菜。”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了。
耳边仿佛被狗尾草拂过,痒得的傅简战栗了一下,耳根不争气的‘噌’一下,红了!
傅简觉着不好意思,有些摸不透自己为何要害羞。
只顾掩耳盗铃似的瞧都没瞧一眼那被雕刻的颇为精致的冬瓜,赶紧舀起一汤匙,灌了一口。
被烫的愣是没留意味道如何,只心里期望千万别被梁珠看出个什么端倪才好。
牛乐山见她献宝似的,便又吃起了醋来,颇为不高兴的指着它道:“这就是你消失了一天搞出来出来的?我道是什么,原来是颗冬瓜啊!”
梁珠觑了眼这背主的狗贼,只觉得心里不舒服,一点也不愿意多费唇舌,可偏偏又不能将他得罪狠了,毕竟她还未查明昨夜那个男子是谁,接近易家又是为何。
倒不是在意那男人派牛乐山接近易震弘是不是有所图,她只担心他是不是冲着接近傅简来的。
这个软弱的毫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可经不住这些魑魅魍魉的折腾。
敌在暗我在明,她告诫自己可不能冲动行事。
“呵呵,都是些雕虫小技,雕虫小技罢了!自然比不过小牛壮士的厨艺!”说罢,她含笑指了指四周,那围得严严实实的竹屏风,和好几处的炭盆,将亭子四周烤的宛如夏季,暖得使人头脑迷倦。
“也就只能在一些小地方花花心思了。”
说罢,还不忘冲傅简挑挑眉,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
两角微微上翘的小嘴,煞是憨态有趣。
傅简正烫的有口难言,但瞧她这鬼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又偷偷勾了勾,冲她点头以示认可。
有了傅简的点头,牛乐山倒不好再为难下去,只是见她夸的好不敷衍,嘴里说的谦让,手里却指着这番布置,谁还不晓得她这是指着西瓜暗夸芝麻呢?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心里暗道她真是虚情假意的厉害,才不要受她的示好呢!
偏偏这二人还这么不检点,在他面前眉来眼去,一个笑的娇羞,一个臊的低头。
毫不顾忌旁人在,往他这孤家寡人的嘴里塞了一把又一把的狗粮,只叹同床共枕的重要性,差别实在太大!
他别过脸去,懒得再瞧,只能将目光放在那碗汤里,那汤色怎么瞧着,也就是七成火候的吧?
不不不,五成,最多五成了!
倒也不是他牛乐山夸大,如果梁珠做的是跟之前一样的干果烤饼之类,他还不至于这么傲娇,但她做的可是冬瓜盅,那玩意儿看似简单,是个掌勺的都会做,但要真正做好这道菜,没十来年的功夫是下不来的。
于是像是找到了能攻击敌人的突破口,终于找到了能挑刺的地儿,不由意得志满起来,正欲开口再讥讽两句,顺带夸大一下自己,不料傅简远远瞧他张嘴便看穿他喉咙管子。
他放下汤匙说道:“是珠儿过谦了,这越简单的食材才更越讲究厨艺。”
“这里头的汤清而不浊,香而不腻,以你这年级有这手艺,实属不易了。”说罢又意味深长的指着冬瓜盅对牛乐山说道:“她是个不怕慢只怕闲的人,假以时日,这汤色和味道,怕是跟你也能一较高下的。”
言下之意是:饭要让着吃,活要抢着干,否则你以后连站的地儿都没?
牛乐山听的一愣,脑子空了一阵,随后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颇有种看见黄河水在他面前倒流之感。
他真真儿是料想不到,傅简已经被这双面间谍迷到这种程度了。
这是何时的事了?他窒了窒,想起尽早两人如胶似漆的画面,心中蓦地一颤,不就是吹了一晚枕头风吗?
效果这么显著.....
嗬!一定是了!心中百转千回间,不禁暗悔自己生来多带了根棒,他娘的吃亏就吃亏在这里啊!
还不如做了那美娇娘,能常伴主子左右,才不便宜了这个黄毛丫头呢!
可又转念一想,这个重要吗?
不!不重要!撇去不谈都行!
就这种汤色,怎敢谈与尔比肩乎?
傅简今日拿着这来跟他比,简直是奇耻大辱!
果然女色迷人心智,不,还不只是心智,怕是连舌头都被迷坏了。
他自然信不过的傅简嘴里的这番说辞,偏又不好反驳,免得让主子没了脸。
到最后还不是他落得个撩蜂吃蛰,自讨苦吃的结果来?反倒称了这女妖精的心!
牛乐山这边憋得个满脸通红,憋屈又委屈,而另一头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慌的一批的梁珠,其惊骇程度也不亚于他的。
看惯了素来见死不救的狗男人突然开腔,目的还不是补上一脚,反而是为了给她撑腰,避免她被牛乐山拉跨调侃,免于难堪。
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还是说今晚的惊喜起了作用?
啧啧啧,果真是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果然是凡事提前先准备好,干起活来事半功倍啊!
换句林老头嘴里常念叨的一句,便是若是闲时做来急时用,渴了挖井不现成!
梁珠生平难得对林老头生出了那么点敬佩来,亏得他平日里爱奴役她,逼她学几个巧活,过年过节搭个彩棚啦!糊个七彩灯笼啦!她都能玩出新意,玩的比别人还要好!
梁珠心里一边儿偷乐,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对着牛乐山道:“小牛壮士莫要当真,爷是给我面子呢!怕不是担心我在人前给他丢人!我哪能同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厨相比?”
牛乐山心里暗哼了声,心道:原来你这妖精还有点脑子呢!!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爷这里我伺候着便可。”说着便将他往外头推。
牛乐山怕她一人伺候会出什么乱子,目光落在傅简身上,只见他颔首点了点头,他撇撇嘴就真退下了。
想来是梁珠的那顿夸,到底是心里头受用的,一时就没得再纠缠不休。
牛乐山走后,梁珠将一直悬挂的两扇竹帘子也放下来,没了这电灯泡在,她居然明目张胆的自己也坐在了傅简的身旁,美其名曰说是方便帮他布菜。
后来自己嘴馋想吃,还非又要说是为了担心他的安危,嚷着要替他试毒,然后大快朵颐好不欢乐!
她吃的很开心,嘴巴子鼓动的就像春天里那只老趴在树枝上吃果子的松鼠,连带着傅简也吃的比寻常时候多了些。
他食不得酒,梁珠提前就用时令的鲜果榨了点果汁备着,酸甜可口的紧,他又少不得多饮了几口。
一顿饭下来,他竟不知不自觉也吃了许多,一时间觉着肚里全是食物,着实撑得慌。
便又被她打着消食的幌子,拖了起来,绕着院里闲逛一阵。
寒风袭来,扫落了树叶,又急送浮云掠过天空之后,月亮便似乎在苍穹飞驰,闪烁的月光把神秘而又变幻莫测的大地照得乍隐乍现。
傅简身披一袭白色大氅,月光正照在他的身上,袖边的银丝线上祥云图案若隐若现,印的他眼睛发亮。
此时他正盯着举着手里的灯笼看的入迷。
那是梁珠特地给他扎的小猫灯笼,让他提着遛弯,梁珠手里则拿着铜制的暖水壶,装作很冷的样子,实际上热的手心都冒汗了。
“又不是元宵节,做这个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拿着这种东西,成何体统!”他一脸不乐意,但是又忍不住的偷偷看灯。
梁珠暗中观察他,看他装模作样竟然有点想笑。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折纸灯的时候不小心多做出来的,原本是自己拿着玩来着,但这天实在太冷了,只得劳烦公子帮我先提着。为补偿公子辛劳,待回去后我沏一壶好茶孝敬公子可好?”
她说的很诚恳,裂开嘴浅浅一笑。
傅简眉毛动了动,嘴角压都压不住那抹笑意。
两人走了一阵,傅简便觉着有些累,毕竟还在养病,身子确实容易困乏,但偏又不好意思启齿,总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孱弱的一面。
梁珠心细胆大,一眼就瞧出来了,道:“公子要不要歇一会?我腿好酸。”
傅简一怔,像是看懂了她的用意,不大自然的撇开脸在假山处寻了个石阶坐下。
两人坐在石阶处,傅简静默不语,唯望着天上残云,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
梁珠小声询问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傅简一怔,瞥了她一眼,想要开口否认,但对上那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哽在喉咙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语气淡然道:“你说这日子越过越久,周遭的人和事是不是也越来越旧?然后越旧就越舍不得丢掉?”
梁珠挑了下眉,有些吃惊他突发的人生感叹。不过倒也照实回答他的问题。
“这是自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wwω.ЪiqíΚù.ИěT
傅简听后却不置可否的冷笑道:“人生来就是最无情的,无论多么炙热的感情到最后都会转淡的,只不过有些人选择继续假装有感情,有些人选择放弃了假装而已。”
她听着他这么愤青的话顿了一下,皱着眉道:“公子此言差矣!人生百态,那些该来的都会来,该走的也都会走。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事情和时候上做出抉择,那些抉择或许不全是对的,但也不见的一定是错的,总不能也一杆子打死有情人?”
“人生辽阔,不要只活在爱恨里。”梁珠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眼里满是真挚。
他真是太过偏执了。
傅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垂头瞧着紧握住自己的小手。
他没有勇气将其松开,他甚至有些眷恋此刻的陪伴。
以前也有个小丫头常常来瞧他的时候,也同他说过往后要一直陪着他,让他不再孤单。
可他却任由李濉带着他的手书离开,他背弃了自己心底仅存的良知,彻底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他突然目光灼灼的望向梁珠,眼里尽是对人世间的厌倦和疲惫。
今夜之后,他再也没有脸面见易静穗了。
他愧对她的真心以待。
“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很严重吗?”梁珠突然心里涌出了一丝不安。
傅简没有言语,只是平视着脚底下的一池子水,看的梁珠头皮发麻,她都害怕这厮会不会突然就一头栽下去寻短见了。
他似乎忧思甚重,面上那种病态的苍白,使她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
她不晓得他这是怎么了,又极为害怕他真干出什么傻事,只得慢慢直起身,仰着头凑过去。
“连只猫都会寻个人依靠,公子若不弃,觉着累了,要不暂且靠一靠我吧?”
五颜六色的生活,可不能乱七八糟的过。
她是这么想的。
傅简垂着的眼猛然氤氲了一层湿润的光亮,看的梁珠突然胸口发蒙发胀,她不自在的转移话题道:“哎呀,气氛好像有点沉重啊!要不公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傅简眼风扫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的意思。
“从前,有一只小熊走夜路,忽然感到屁-股一凉,用手摸了摸发现尾巴不见了,可是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吓得小熊流了一身的冷汗,忙问:是谁!是谁!”
她说的渐入佳境,声音也跟着鬼祟起来。
傅简不由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心里倒有些好奇是谁。
“这时空气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是割尾鬼啊!”她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傅简:......
梁珠拂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的追问道:“好笑吗?是不是很好笑?”
傅简看着眼前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神情还是依旧淡漠,眼睛却也泛起亮光来。
他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靠在他的胸前,彷佛要她聆听他心底的笑声似的。
然而神奇的是,梁珠似乎透过那一阵阵的心跳声,还真听见了。
嗯,这狗东西笑起来的声音真好听!
梁珠的心也跟着跳的很快,她抬起头对上傅简的眼,怔怔的道:“公子,我好像是得了多动症了....”
“否则为什么一见到你,心就咚咚咚乱撞呢?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傅简面色潮红,觉着脸都快着火了,心里却又甜的好像荡漾着一汪碧波。
“没什么不好,不好的也会变好....”
她闻言软声地笑了起来,面色酡红,眼波也如同流光,潋滟闪动。
傅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眼底的温柔又倏然褪去,徒留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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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玉右偕同易静穗和易荣硕及丫鬟小厮一众逛至流渠亭处,便打算坐下饮茶。
炉火和茶点不稍片刻便摆上,即便夜间气温较低,倒也不觉得多寒冷。
易静穗是急切想走的,一路上陪着左玉右逛这逛那,回回想讲要离去的话说出口,都被其三言两语代跑了。
现在这逛也逛了,茶也喝了,应算是招呼周到吧?
可寻个由头离开了。
她盘算着,下意识的端起茶来要喝,却被左玉右扬手拦下。
只见他拿起石桌上精致的茶点,向易静穗推了推,那是她素来最爱吃的栗子糕。
他含笑道:“大小姐晚膳都没怎么吃,又陪着我逛了好一会儿,还是先用些糕点再喝茶,对胃好。”
易荣硕双眼在两人见来回穿梭,抿嘴偷笑。
易静穗恶狠狠的剜了易荣硕一眼,口气冷淡道:“不必了,我不爱吃这些甜食。”
一句话将左玉右后续的桂花糕、菊花饼及泮塘马蹄糕等等是否要吃,全憋回肚子里。
易荣硕佯装瞧不见易静穗的神色,惊讶道:“咦,静姐姐不是最爱吃甜食的吗?特别是这个栗子糕,时常见你丫鬟吩咐厨房做的。”
易静穗面上一热,有些气恼的对易荣硕道:“就你话多!要有观察我喜欢吃什么东西的功夫,中庸都能倒背如流了!也不至于每每被爷爷责骂不上进。”
易荣硕笑容窒了窒,脸上涌上一丝暗色,但面上笑容倒是没减,略带委屈的音调道:“静姐姐好没道理,我这是关心你呢!你还反倒还在左公子面前揭我老底。”
“荣弟可莫要吓唬姐姐我,我哪里敢揭你老底?这话待会儿要是传到了三姨太耳朵里,怕是要吃了我的。”说罢,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胡说!奶奶如何敢动姐姐你?”他先是发怔,随后又立马笑呵呵的反击道:“倒是姐姐平日里对长辈多有倦怠,只是大家也从不与你计较罢了。”
易静穗瞥了他一眼,也呵的冷笑了一声,“与我计较?荣弟怕是好没记性的。我奶奶系出名门,世代清贵,是爷爷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我父亲更是易家唯一的嫡长子....”
“三姨娘不过是个妾室,易家的奴才!算哪门子的长辈啊?怎可同我相提并论?”
“你——”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但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他还不能拉下脸来,否则倒是衬得他恼羞成怒了。
他暗暗抿了抿唇,随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便是这样,那又何来吃了静姐姐一说?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谁欺负谁不是明面里摆着吗!
易静穗挑了挑弯似新月的黛眉,满不在乎道:“这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阴沟里抬不上的手段可多着呢!我是技不如人的。毕竟书里的之乎者也只是教会了我礼义廉耻,可没教我怎么对付那些下作手段呀?”
“易静穗——你!你别太过分!你说谁没有礼义廉耻!”易荣硕倏地起身,指着易静穗,气的那个七窍生烟。
“诶诶,不过是姐弟间的耍贫斗嘴,荣少爷怎的还真生气上了呢?”左玉右听后忍不住低眉浅笑,替易荣硕倒了杯茶,岔开话道:“先坐下喝杯茶,消消火气。”
易荣硕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笑意,只觉着他是个十足的看客,瞧尽他是如何在嫡姐面前丢尽颜面的。
又思及他今夜对易静穗频频的献着殷勤,怕也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主儿,当下便没了奉陪的劲。
一怒之下端起这杯茶,将茶水全数倒在了地上。
易静穗瞧着眉头一皱,面色不悦的呵斥其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就是我们易家的待客之道吗!”
易荣硕被她斥的吓了一跳,他骨子里还是敬畏嫡姐的,当下态度不由软了下来,音量倒是不减。
“既然你都瞧不上我,我、我怎样又关你何事!”
“这就是小娘带出来的规矩!”她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颇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架势。
易荣硕反击道:“你若再对我奶奶出言不逊,即便你是嫡姐,我也——”
“你当如何?”她目光咄咄逼人,“跑去告我一状?还是哭上一回?”
易荣硕被质问的哑口无言,颇有一副被人戳穿了心思,拔了裤子当街示众的感觉,当着左玉右的面,顿时无地自容起来,又再看四周众人低头窃笑,仿佛觉着大家好像都在嘲笑他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受了气就知道回家找长辈来替他寻气说理。
“我嫡你庶,我长你幼,教训你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寻了爷爷来我也照骂不误。”她堪堪收回了眼风,再扫一回众仆,丫鬟们吓得只差头颅下缩其肩,眉毛上升入发了。
见众人禁声,她才继续慢条斯理道:“四叔为人光明磊落,沉稳内敛,你以为是那三姨太教的?”
“自然是奶奶含辛茹苦带大的!”他气的都想摔杯子了。
“呵,还真是敢说!当年若不是徐管,怕四叔的教养也不比你好到哪去!!”易静穗冷嘲道。
当时正值二姨娘同张郦烟斗的厉害,那些年她一门心思扑在了争宠上,那肚皮就没消停过,哪里还有功夫管得着易行浩?
若不是徐管事心慈,不计前嫌将可怜的易行浩接来抚养,都不知被这个贪财自私的母亲给带歪成什么样子了。
她不折手段挑拨二姨娘同易震弘的夫妻关系,甚至一度为了争宠想拿着孩子来巩固地位,却不知人在做天再看,她先后生下的好几个孩子,除了梦琳姑姑外其他皆活不大便夭折。
后来紧接着四姨太被着抬进了门,荣宠不断,三姨娘使出浑身解数都挽留不住易震弘,深知此生怕是复宠无望了,才逐渐将希望寄托在四叔身上,软磨硬泡硬是将抚养之职给要了回去。
开始抓着儿子当筹码日夜哭诉,想为自己博个好前程。
可那个时候,二叔易崇傲是易震弘众子之中最得他偏爱的,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易德平都望尘莫及,更不必说这个从小便不大看重的庶子,再加之其母身份之低贱,他心里自然也有杆秤,张姨娘的激进的做法只招得易震弘更为厌烦。
三姨娘见郎心似铁,开始对少东家的位置不再有半分肖想,只想着有个儿子能依仗,也不至于老无所依,可不料世事无常,易震弘对他们母子竟冷漠到了骨子里,甚至还打起了将他送去当兵的念头。
当时易行浩还未娶妻,有无子嗣,自己身后也没什么可靠的娘家撑腰,若是一朝魂断,那她这一房就彻底完了。
一个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的姨娘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怕是蒋姨娘那个死对头都会先出手了解了她。
她唯恐会被抛弃,深怕到手的富贵梦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心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惊恐到夜不能寐。
而当时三姨娘自个儿都不知竟意外的怀上了一胎,可由于内忧外患,心力交瘁,到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那孩子硬生生拖到五个月还是早产了,自己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差点一尸两命。
她恨得牙痒痒,将这一切都怪罪到四姨太身上,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食其肉剔其骨。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久后二叔易崇傲从香港回来,便顶了她儿子当兵去了,没几个月就便传来了死讯,而宿敌四姨太也紧接着被易震弘打入冷宫,后来听说是不堪折辱自戕了。
内忧外患解决后,张姨娘玩弄心计,把持后院,重新复宠,四叔易行浩一跃成为同易德平最有利的对手,徐青才逐渐疏远易行浩,直至如今两相对垒的局面。
如今后宅唯她一人独大,长房无所出,到了易荣硕出生一举奠定了三房在易家的地位。
而易荣硕作为易家唯一的男丁,她自然想要抓在身边将养,以作筹码,何愁往后荣华富贵没有?
偏这女子白丁出身,使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倒是厉害,教养子弟方面却没有一点见地,只顾着怂恿他谄媚讨好,养的一身纨绔。
好好的孩子给养成了这副德行!
“懒得听你胡扯!”就徐青那老妖婆还能帮忙抚养他父亲?兼职天方夜谭!
易荣硕气的要拂袖而去,却被易静穗堪堪叫住,她冷冷道:“有句话说得好,月满则亏。既然要走,那不妨让你带句话给三姨娘。”
她慢慢的起身,骄傲的像只已经胜利的孔雀。
“这戏可以让她接着唱,但不代表这台子就是她的!主次要分的清才好。”
易荣硕听后只觉着脑子嗡嗡的直响,如若不是他的小厮孝廉一再提醒他,父亲不许他跟长房中人再起冲突,凡事忍者为先,他定是要冲到她的面前讨要个说法!
难道庶出就活该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他咬碎一口银牙,愣是被孝廉连拖带拽的拖走了。
见易荣硕离开,易静穗也懒得再做表面功夫,对着左玉右道:“左公子,今日令弟胡闹,如此轻视贵客怠慢了你,是我们易家的不是!我便替幺弟替你赔罪。”
“易小姐严重了,荣少爷年级尚小,天真率直,我一个当哥哥的怎会同他有所计较?”
而且能见到如此精彩的场面,他也权当看了一场戏,还是不收费的那种!
他轻端起杯子悠闲地喝一口茶,淡淡地说:“只不过,这小少爷倒不如传言中的那般,脾气真是好的没话说...”
易静穗原本就是客套一下,料他也不敢拿着这事去讨公道的,只是见他突然夸起易荣硕的狗脾气,不面心中冷笑。
哪里是他脾气变好了,只怕都是那旁边小厮的功劳!
想必是近日两房之间多有龃龉,定是四叔有所交代,让他压着气性,否则早就像平常一样炸毛了,还能再跑去告一回她的状呢!
但此间诸多缘由,她自不必同一个外人所道,于是讪讪起身,“多谢左公子大量,天色不早,我也有些乏累了,请恕我失陪。”
当下便裣衽一礼后,也不待左玉右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没走两步,左玉右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只听他语气带着似玩味儿,“你们两姐弟的相处方式倒是怪有意思的!”
易静穗身子猛地一怔,两条黛眉微微一蹙,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他也是懂得一些的。
左玉右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易小姐只是想令弟能亲君子而远小人吧?”
“其实可以用的方式有很多,大可不必用如此攻击性的方式,小少爷自幼在女人堆里宠着长大,你如此说话,也怪不得他不能接受了。”他道。
“素问外国民风彪悍,开放的很。但也没听说过会爱管别人家闲事的!”她扭过身子直面他道:“沾亲带故的都不好多问,更况且是像左公子这种不过同易家有过几面之缘的客人,插手我的家事似乎更为不妥。”
不过就是个来打秋风的纨绔,竟敢当着她的面揣测她的心思?
只是不料她这么说着,左玉右不恼反而笑的很温暖,他的眼神也充满温柔,他就像是雨后的一束阳光。
这油盐不进的人,看的她真是心里直冒火!
她顿了顿,眉峰一挑,颇为气恼着说:“还有,对一个深闺女子这样笑,你真是失礼!”
说哼的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左玉右站在原地则是笑出了声,丫鬟们个个惊悚的盯着他。
居然还真有人不怕易大小姐的神人存在。
她的克星是要出现了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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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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