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她看着随着临近傍晚周围越来越多的行人。
……在路边继续讨论涩泽龙彦的问题并不合适。
“真要说的话,那已经是接近一年前的事了。”
渡边橙的声线有一点点的上挑,听起来有那么几分调笑的味道。
“条野,你确定我们要在大路上把那个故事叙述完整吗?”
条野采菊听懂了她话里没有明说的意思。
他仍然保持着先前的笑容,但那种遮覆了整张面孔的、近似虚幻的阴影却从他面上消失了。
他微微歪着头——是极细小的幅度,仅仅用肉眼去判断很难确定他的头部是否真的移动了一点位置,并且这个姿态看起来,让人说不好是在倾听,还是在思考。
“说起来……也有段时间没有听过横滨海了。”
普通人,或者说,身无残疾的人,通常都会说去看横滨海,但条野采菊作为盲者,任何其他人要去看的东西,放在他那里都只能用听的。
只是,他的「听」,往往比其他人的「看」,要来得更加清楚。
海潮的波动、海水的湿度、海水漫过礁石和沙滩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和痕迹能逃过条野采菊的耳朵。
在路口继续谈论涩泽龙彦的事有他在当然也不会轻易被偷听,但人群的脚步声、心跳、体温、香水的味道、车辆的刺耳鸣笛……这些全都影响着他的五感。虽然不至于碍于这些因素就没法做一条优秀的『猎犬』,但是讨厌的东西当然是能避则避。
“或者,夕君有什么其他的好建议?”
“……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渡边橙兀自转身。
平心而论,在海边谈话的确不容易被偷听,在情人节这种到处都能看到人尤其是一男一女同行的时日里,更是不会引起什么注意,条野采菊的建议真要挑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她就是……看他不爽。
条野采菊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建议被驳回而生气,他笑眯眯地一点头,神态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好意外的从容镇定。
“夕君是要请我喝咖啡吗?”
“……”渡边橙的黑眸快速眨了眨,像是对他这种自作多情的提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和不太能反应得过来。
但随即她便在短暂的间隙内意识到了什么漂浮在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种尚且捕捉不及代表着什么的情绪在她面上浮现出的端倪迅速隐去,她把头撇向一边,不再看条野采菊几乎万年不变的笑模样,大步向前,大衣的空袖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晃动。
“……说句实话,不怎么想。末广君都比你可爱。”
“可爱在哪?”
虽然和最出色的猎犬一类的称号比起来,可爱这个词并没有一争高下的价值,但在与末广铁肠的比较之中居于下位,多少还是有那么点让条野采菊在意的。
“他可以一不小心吃到芥末味的蛋糕哭出来,你能吗?”
条野采菊:“……”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jpg
且不说芥末那种极致的刺激性味道,就是猎犬训练时众人身上出的汗味,条野采菊都不太受得了。那简直就是在疯狂折磨他的五感。
如果说末广铁肠是不小心吃到芥末味的蛋糕才会哭出来,那条野采菊就是,闻到味儿就能直接现场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泪流满面。
当然,作为在旁人看来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单方面针对对方的两人之一的当事人,渡边橙那颗聪明又神奇的脑袋瓜里也不是没有蹦出过这个想法。
只是很可惜,她送去『猎犬』的那块“抹茶”蛋糕,条野采菊离得老远就闻出不对劲躲进了自己的宿舍里,并且坏心眼的没有提醒,等着看『猎犬』里有谁会倒霉。
……结果刚锻炼回来饿极了的末广铁肠中了招,当场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男儿泪。
虽然作为同色系的食物,抹茶和芥末混在一起,不论是把抹茶撒在芥末蛋糕上还是把芥末混进抹茶蛋糕内部都是绝妙且符合规律的搭配,但是……此等恶事定要严惩诛之——表面上面无表情,看上去哭得十分坚强的末广铁肠内心如此想道。
估计好时间准备好拍下条野采菊哭脸的渡边橙当时推开门,内心很失望。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摸出一包没拆封过的纸巾,拆了一张递给末广铁肠,一边看着他擦眼泪,一边表面愧疚地说那本来是专门送来捉弄条野采菊的,她都看着条野采菊拿走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m.bīQikμ.ИěΤ
“……”夹在渡边橙和条野采菊之间屡次受伤的末广铁肠感觉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被巨石拦住了。
但渡边橙毕竟是个女孩子,末广铁肠作为钢铁男儿也不可能去为难她,因此他只是带着一身芥末味,回到宿舍和同样流着泪的某人打了一架,并且用着棒读的语气说——
“我的眼泪不值钱,但我突然很缺钱。”
条野采菊,异能力——『千金之泪』
如果真的按照条野采菊的异能力来计算,那么,那天不论是沾了一股子芥末味熏到了他的末广铁肠,还是深藏功与名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赢了的渡边橙,都赚翻了。
“不过条野你可以放心。”回想起那时在异能机构里想拿芥末蛋糕坑条野采菊却没能见到名场面的事,渡边橙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末了,点点下巴说,“你完全可以荣登我最想弄哭的男性榜首。”
条野采菊:“……”
“……夕君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条野采菊秀致的面孔上看不出指责或是鄙夷一类的情绪,这句话在他说来更贴近于惊叹。当然每个人说的话里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只有自己最清楚。
“只是这种程度的变态应该还不至于被正义的警察先生抓走吧?”渡边橙无所谓地耸耸肩,连脚步都没带停的。
“那也说不定。”条野采菊走在她身边,头部微微一侧,看不见任何事物的眼睛眯着,是直观看来和先前没有任何不同的下弯弧度,只是很难说清是傍晚初初点亮的灯光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这寥寥几个从他口中发出的简短音节,此刻听来莫名的令人神经一紧,像是蕴藏着什么暗示。
但渡边橙一点都不虚。虽然她接下的委托、在黑衣组织卧底以来做的事很多已经处在了违法范围内,但前者没有指纹等相关的有力证据,就算条野采菊恐吓找茬要抓她也不容易,何况在横滨这种地方,真要抓人她上面还有一个港口Mafia顶杠,后者是任务使然,用漂亮话来说,就是为了大义、为了这个国家的人民此刻以及未来的幸福。
停靠的货车开过,被宽阔的街道隔开的两人,视线在逐渐扩张的缝隙间,猝不及防又像是切合命运般地……撞上了。
「安室先生……?」
渡边橙怔了怔,踩着斑马线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走到中途又突然放慢、趋近僵硬地停顿了一下,接着恢复到了应有的镇定自若。
说到底,两人充其量不过是见过几面、比起陌生人有一些奇妙巧合的交集的关系,虽然有时会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以及奇怪的感情影响,但也始终没能混淆渡边橙的清醒认知。
她是在折原临也面前把这种巧合定义为命运,但是谁不会对自己期待的东西抱有那么一点好的、乐观积极的想象力?当然她也确实很想睡安室透,不过这种说法更多的是基于对他的人格魅力的喜好……好吧长相和身材也是加分点。但同时渡边橙也很清楚,这些都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与对方无关。
值得一提的是,安室透实际上也不确定渡边橙现在是怎么想的,并且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啊是不是发现我在偷看了——的被现场抓包的内心尴尬之中。
其实安室透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会在渡边橙对面的街上站了半天。
如果是帮忙去买酱料,那他早就应该走了,而如果是出于好奇,有点么想听听看渡边橙和那名陌生男性在说些什么,那他应该走近一点而不是站得这么远。
……他是不是……对那个女孩子关注过头了?
这个念头细针一样突如其来,扎得安室透浑身发僵,数种想法在他的神经中枢内滚过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得其所。
好在渡边橙并没有要走上前来的意思……这一点微妙的让安室透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随即他便发现,在渡边橙看向他的时候、在他的余光下意识地侧过一部分时,呈现在陌生男性面上的,是有些奇怪的、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尽管隔着一段算不上近的距离,对方也一直弯着眼,几乎没有变化过表情,但无法表述原因的,在渡边橙对自己颔首微笑时,安室透却微妙地觉得,对方发现了。
——发现他隔着街道在这里站了好一会。
但是,对方看起来应该不会把这个发现告诉渡边橙——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就是有这种直觉。
事实上他的直觉也没有错,在两人拐过商业街走进另一条街道后,条野采菊也只字未提自己刚才感知到的东西。
譬如在和渡边橙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对面那条街上停留许久的心音压抑又慌乱的频率,再比如……渡边橙突然停下来、加快又停顿减缓的足音,逐渐升温的面颊,一瞬间急促紧张的呼吸,说不上是出于欢欣还是惊讶微微颤动着的睫毛,以及最明显的——
“你的心跳变快了。”
——难以判断原因的,条野采菊忽然这样说了出来。
“……”渡边橙愣住几秒,侧开视线用力推开了咖啡厅的门,“……闭嘴。”
她一瞬间忘记了条野采菊不是个会凭借反映在他人面上的神色来判断对方情绪的正常人,而是依靠超常的五感感知万物的无明之王,因而也没立即反应过来,无论她想反驳掩盖什么,在没能及时做好准备的刚才以及现在,全都已经在他面前泄露得一清二楚。
条野采菊若无其事地保持着那副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笑的样子,对于渡边橙的话看上去在听又没在听,或者确切一点来说,他是有在听的,只是抵至他耳膜的另一种声音莫名的在他耳道中被无限放大,盖过了一切繁音。
——近旁与从前不同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在少女的胸腔内雀跃不已。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虽然并不是完全一样,但却十分相近。
那是很早以前,渡边橙刚到异能机构没多久的事。
异能机构中的异能力者不算太多,大部分都是单人宿舍,那个时期异能特务科安排进机构的人也只有渡边橙一个,而且还有着『种田夕』这个名字——能进这种政府机构的人,还不至于孤陋寡闻到没听说过异能特务科的最高指挥官种田长官。
于是理所当然的,尽管表面不显,同在机构中的异能力者却多多少少的都对渡边橙有几分不太寻常的关注。
而人是视觉动物,最先关注的……哪怕没有特别留意,不自觉地注意到的都会是对方的长相。
红发蓝眼,像是流动着的红酒般的长发,夜空一样幽暗的眼瞳,以及就连那个烨子小姐都评价说如果笑起来大概会很可爱的面孔——对于条野采菊来说,全是只能仅凭描述去想象的表征。
有意义吗?
当然也有——通常来说是这样。
只是随着大家在异能机构中学习的时间变长,对彼此的异能力稍微有了一点点了解之后,这种意义便不存在了。
名为『此世无名』的异能力,用于变换异能力者本身的样貌,不拘性别、年龄,如果仅从辅助异能力的角度来评判,简直可以用“完美”一词来概括。
然而异能力本身就是存在限制的东西,连限制都没有、好用到犹如神迹的异能力是不存在的。
或者说,到了那种程度,与其称之为异能力,还不如叫神力来得恰当。
如果说渡边橙的异能力听起来好到没有限制,那也仅仅只是因为没有人找到,或是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条野采菊是失明者,于他而言,与其思考纠结渡边橙的异能力限制,不如干脆把她从那层异能力的伪装下揪出来来得更有挑战性。
而之后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目盲的少年挑动了一下眉梢,可以说是挑衅,也可以说是不服输,或者是对自身能力的自恃傲慢,走到距离渡边橙身后不到一步远的地方,当场拆穿了她的身份。
“夕君。”
要说两人的关系,其实算不上亲密。此前彼此连直接一点的接触都没有。按照日本在称谓上的礼节和传统,条野采菊更应该称渡边橙为『种田』或是这一类的称呼,总之不适合跨过姓氏使用名字。
但是姓种田的也不止渡边橙一人,异能机构里和渡边橙有点交集的人也不会用姓氏来称呼她,所以这么叫也不能算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其他地方。
少年模样的人转过头来。
她的动作极为缓慢,说是在进行慢动作也不为过,眼部的细小肌肉拉展,就那么睁大眼看着他,瞳孔微微收缩。
从表情上来判断,显而易见,她对于自己竟然会被戳穿伪装愕然不已,按照常理来推论,此刻她的内心即使对此恼怒万分也没什么好让人意外的。
但没有。
栖居在她心室中的那团血肉在短暂的、或许连一秒都没到的骤然停滞后,有力地跳动着。
像是湿透的烟花一反常理地燃起,在夜空中噗啪炸开。
……那是在那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异常”。
尔后渡边橙和条野采菊保持了一段现在在旁观者回想起来,堪称奇迹的友好且微妙的关系。
之所以说是友好,是因为那个时候看起来谁也没针对谁。
渡边橙虽然是和现在不太一样的、丧丧的样子,但是她的头脑从来也没跌入过低值,如果她真的想对一个人好,必定是次次戳中要点,连魔鬼也会动容。
而条野采菊又最擅长听取他人的秘密,愤怒、喜悦、难过等等情绪在他面前完全无所遁形,只要他想讨好一个人,就很难踩爆对方的雷点。
至于为什么会定义成微妙……
那是因为那种关系实在持续得太过短暂,连用来挂上朋友的标签都不够。
所谓奇迹,就是只会昙花一现的东西。
在第一次被拆穿伪装之后,渡边橙接着迎来了第二次,然后是——
第三次。
这个游戏渐渐令她感到了不快。
然而始作俑者却像个从视力到五感都全部坏掉了的瞎子一样对此毫无所觉,继续玩了下去。
于是起初的奇迹被她踩在了脚底。
越是天才的人,骨子里越是傲慢,而当时对于渡边橙这种缺失过去的关键性记忆、性情还不太稳定、基本上可以说是在擂钵街这种灰色地带长大的人来说,道德感和规则更是可以被随时弃如敝履的东西。
如果有什么事她做到一个在他人看来合适的程度就止步了,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或是心虚愧疚、听从劝阻,而是因为没有价值和必要。
当然那个时候只要开口就能拦住她的人也是存在的,只是一个她忘记了还没能找到,而另一个,还在擂钵街。
总之,在一番长期的研究谋划,并接连几次被条野采菊拆穿自己的伪装之后,渡边橙费了一番功夫,把他关进了一间屋子里。
那本来是异能机构中用于管教桀骜不驯、性情有异的异能力者的地方,而且是最高级别的惩罚才会用到,就像是普通的校园中会用来关一会儿学生予以惩戒的小黑屋。
只是几个小时看不到,对于早已习惯失明的条野采菊来说当然不会有什么,但房间的墙壁却是足有五厘米厚的特制材料,能够隔绝外界任何的光、热、声音、气体……
也就是说,即便他已经习惯了黑暗,这个房间所能起到的效果对他而言也与常人没什么不同。在这个连他人出汗情况都感知不出的房间里,他所擅长的一切都是无用之物。
根据房间的大小、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以及二氧化碳比例,渡边橙精心计算好了时间,毕竟她只是想给条野采菊一个教训,超出这个范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不过因为双方同为异能力者,即便算准了情况,她最后开门的时候也很小心。
但条野采菊只是捉住了渡边橙的手腕,朝着她这侧倒下来,说了一句——
“听到了。”
而她也没能在那一刻理解条野采菊指的是什么。
之后更不可能去细想,那句“听到了”其实指的是——在数个小时之后,他再一次听到了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道吹拂过腕侧的呼吸十分微弱,哪怕是一阵微风都显得比它强力了数倍,渡边橙第一次,直观且近距离地感受到,有一个人在她近侧无限地接近了死亡。
她甚至无法阐明那种情绪是惊惧还是妒忌艳羡,只能看到指尖在视野里微微发颤。
在擂钵街的时候,直接或是间接的,渡边橙也不是没有杀过某个人。
是人就会有排斥对立、厌恶憎恨的人,束缚这种念头的不是道德感就是法律,抑或是两者皆有。
然而在灰色地带,律法如同废纸,和一个记忆残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谈及道德感更是鸡同鸭讲。如果要说有什么栓住了渡边橙,没有让她沦为除了大脑和行动力只会做出恰当判断的机器,那大概就是潜行在她残存的常识之中,姑且可以称之为「善」的部分。
后来,她遇见了中原中也,在纯粹而诚挚的羊之王身上,渡边橙读出并且学到了某些她所缺失的东西,只是人命对她来说,仍然只是一种概念性的货币,或者说数字。
……直到那时。
虽然事后条野采菊报复的时候渡边橙还和他打了一架,而且他拆穿她异能力的次数还变本加厉,那种说不上是逗弄还是挑衅的态度更加的让人生气,但是,也的的确确有什么发生了。
或者说……改变了。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横滨『夕也』、黑衣组织内拿任何枪支开枪都不会手抖的巴罗洛,只要在濒死时呼吸拂过她腕侧,就会立即松懈动摇。
不过就实际而言,本来也不存在在渡边橙下手时还能有机会这样接近的敌人。
只是渡边橙不知道的是,或者说,她以为自己知道却与条野采菊本人所想的不尽相同的是——
其实条野采菊知道,后来的每次她都很生气。
但至少……那份愤怒是鲜活且真实的。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异能机构的那么多人之中,在他听过的无数种心跳之中,只有这一个人……她的心跳动着,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人误入了异域,停留在一座海市蜃楼里。
所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总能听着这种独特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把她找出来,然后在那种充溢着愤怒的跃动中微笑。
……虽然条野采菊这种想法现在如果被渡边橙知道了,她不仅不感动,只会毫不留情地骂他比自己还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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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咖啡厅,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店员小姐走到了近旁,“两位需要点什么?”
“两杯摩卡。”
“两杯摩卡。”
……
两道交叠在一起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一顿,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来夕君你还记得。”条野采菊轻轻摆了一下手,示意店员小姐点单到此为止。
“……嘁,我的记性本来也没差到能把以前发生过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的程度。”
渡边橙放慢了语速,但她的大脑几乎是放空的,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毫不犹豫且未掺杂任何思考的间隙,仅从常理来判断,至少乍一听来,即便她突然冒出一句“有人往你头上丢了炸/弹”,听着她心音的条野采菊内心也不免有一瞬间的疑滞。
这是渡边橙在异能机构那时就会使用的应用技——且只针对他一人。
每当她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说谎,交谈间提到了她讨厌又不得不继续下去的话题,或者干脆只是不想理会他又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她就会这么做。
那么——现在是属于哪一种呢?
“回到先前的话题。你说白麒麟的事我这边最清楚——”
渡边橙唇角一勾,表情显得似笑非笑的。
“既然没能拦截到他,那他当然有很大可能还滞留在境内。怎么?莫非是你那边最近在境内发现了他的踪迹但是又没确实地抓到人,所以某些听到了他的名号至今还会缩在大楼里瑟瑟发抖的家伙,忍不住对你那边施压了?”
“让我猜猜看——”她发出了一声此时结合她的话听来充满讥嘲意味的鼻音,“他们是不是又说,到现在还没抓到白麒麟的我们两边都是没用的东西了?”
“也没有这么直白。”条野采菊一手撑着头,下巴微点,长长的耳饰在发间穿梭,他的笑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轻松的语气搭上这种神态,听得人毛骨悚然。
“但还是太吵了。干脆死了算了。”
“那估计不太容易。”渡边橙朝着端上咖啡的店员小姐低声道了谢。
摩卡咖啡表层漂浮着精致漂亮的奶油花。
“豆子不是特别新鲜……”条野采菊端起咖啡,稍微尝了一口,“但是味道意外的还不错,就是豆子烘培的时间稍微有些过头了,焦糊味比较重。”
“……虽然你说得很仔细很有依据,但是一般人真的喝不出来。”渡边橙话锋一转,单手捧着脸笑得不怀好意,“不过这家店的特制芥末蛋糕不错,一般人都能闻出它的特点,就是没什么人点。条野你要不要尝尝?”
“……”条野采菊停顿了一下,“但是夕君,我的眼泪可是很贵的。”
渡边橙:“……”
“异能力的名字叫千金之泪你还真的以为自己一滴眼泪价值千金了吗?”
条野采菊点了一下头。
渡边橙:“……”
靠这狗男人不要脸!
“话又说回来——”条野采菊拿着勺子,搅开了残存的奶油花,“夕君你最近没在那边吧?”
渡边橙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黑眸在杯沿后无辜地眨了眨,“你是指——?”
“夕君的毛衣上有很浓郁的酒味和可可香气,还有些很甜的水果味,如果是在办公室工作,并没有合理途径沾到这些味道。”
“毕竟是今天这种节日,和巧克力为伴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一杯咖啡见底,渡边橙拿起大衣站起身,回得很有技巧性,并没有对自己现在的兼职多作解释。
她和条野采菊本来就没什么能心平气和地聊天的话题,要不是因为条野采菊提到了白麒麟,担心涩泽龙彦的事被军部发现什么端倪,而且异能特务科这边也有要将其处理了的打算,他们今天连一起在这里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我先走了,条野。”
“……”
条野采菊双手交叉在桌面上,面前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所以周围所有残存的气息以及声音都显得无比清晰。
巧克力啊……
他今天也是有收到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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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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