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详细描绘了昨夜杜骁悄悄隐在暗处,气得脸色发青的情形。杜骁听说了心想,这真是彻头彻尾的谎话,他若是隐在暗处,谁还能看得出他脸色发青了?
可是昨日安若确实流露过那么一点儿的意思,而且宋十三和巫十四他们上前去与安若攀谈,安若一概言笑晏晏地认识了攀了交情,安慰起万十八来,更像是多年的老友,成功将思乡思得摧心肝的老万哄得破涕为笑。这在杜骁看来,确实有点儿来者不拒的意思。
第二天旭日初升的时候,营地里也显出些不同的气象。不少人开始注重起仪容,有特地去水潭那里洗澡洗衣的,有用简单的小木叉试图梳理一回头发的,至不济也将周身的衣衫拾掇得整齐,至少能称上“得体”。用谋士柳九的话来说,整个营地忽然拥有了一种春天的气息。
柳九话说得委婉,杜骁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岛上起了春风,桃花儿开了,只是这桃花儿究竟会落在哪一个的手里,尚未可知。但不少人都信了:桃花反正没落在他这位杜老大手里。好在杜骁在岛上威信尚在,无人当他的面谈及此事,也无人敢随意跑去寻安若,各人各有司职,纷纷去劳作了,各自期盼有机会能“偶遇”安若娘子。
岛东端,安若起身,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去寻那五人少年团。她昨儿晚上就答应了与少年们一道去捕鱼的。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去山上看看有什么可以捕猎的。毕竟之前答应了还有每个月的“租子”要交,为此她需要去捕猎。但是她手中到底还是缺少用于远距离进攻的武器,唯一可以考虑的还是制作陷阱之类的,可能需要昨晚新认识的那几名工匠过来帮忙。
安若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抬脚迈过了的作为“界河”的山溪。
“杜老大,杜岛主,早啊!”她一眼瞥见杜骁在山溪另一侧立着,当下堆起笑容,“您是来这里记日子的吧?”她指的是往那株巨树上划记号,记下他们这些人上岛之后度过的每个日子。
杜骁抱着双臂,沉着脸望着她不说话。安若心中有数,她知道昨日自己说过的某些话应当是被杜骁听去了,其中自然有那么几句是杜骁不爱听的。于是她笑得更加灿烂:“杜岛主,算来你这位做老大的也真是精心,竟然也不假手他人,自己亲自来记这个日子。”
她有点喜欢看杜骁生气的样子,这个男人生起气来的时候,至少看起来格外认真。
杜骁果然脸色有点发黑,板着脸道:“我只是过来问你一句话的,问完我就离开。”
“你有的选,我没的选,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安若听见,双眉一挑,笑道:“杜岛主,你这是明知故问吧!”她眼珠一转,跟着双手一拍笑道:“我知道了,马宁是龙二哥的人,所以那五个少年里也有你的人。是谁呢?李景田太闷,伍良太纯……我知道了,”她双手一拍,“是米乐对不对?”
杜骁脸色愈黑,自己只问了区区一句话,竟被安若判断出来那么多秘密。的确,昨日安若对少年五人团说的那句话,的确是米乐告诉他的,米乐还告诉他安若如何教他们捕鱼,如何帮他们重整各种工序,米乐也说了少年们对安若的钦佩之情,丝毫未曾隐瞒。
偏生这时候安若两眼发亮,右手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她那粉嫩的面颊上,笑赞道:“竟然是米乐,机敏而不外露,忠诚而不死板,很会与其他人打交道,也很有分寸。杜岛主果然物色得好人选。”
她每说一句,杜骁的脸色就会黑一分。她把他当初相中米乐那时所有的心思都说出来了。这固然证明杜骁与安若对少年们的判断出奇地一致,可也证明了安若的眼光极快极准,毕竟她认识少年们才刚刚一天那。筆趣庫
“所以你故意通过这些尚自懵懂的少年,将这话放出去教旁人知道,再惹得旁人为了你你争我夺,大打出手……安若娘子,你的心思好生缜密,划得一手好算盘。”杜骁忍不住叹息道。
安若脸色渐变,一挑眉道:“哦?真有此事?”她还真不知道男人们的营地那里起了这等流言。
杜骁心里却在想:装什么装?
可是一转念,他马上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少年团里的五个人,都不是会随随便便传闲话的。李景田和贝志远都是大家子弟,不屑背后说人阴私,伍良心地纯良,而米乐有话只会和他说,马宁有话只会和龙二说。所以……这话也许是龙二特为放出来的。毕竟龙二说过好几次,到嘴的肉不吃,迟早被别人吃了去。
安若的脸色却又恢复得如常,转身迈步,笑道:“反正我这话本来也未说错,本来就是这样,岛上三十四个大男人,只有我一个女人。自然是我有的选,而你没的选。杜岛主,告辞了,今日我约了小伍他们一道捕鱼,待会儿还要去山上看看捕猎的事儿。杜岛主,咱们就此别过,我要忙我的去了。”
她说着抬脚离开,冷不丁杜骁一个箭步上前,搭住她的肩膀逼她转过身来,口中道:“娘子留步。”
安若转过身,正对着杜骁:“郎君何事?”
“晏子曾以二桃杀三士,所以今日娘子也打算效法,想凭借一己之力,令我们兄弟失和,自相残杀么?”杜骁紧紧盯着安若的双眼,想从她眼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说实话,这个女人,太捉摸不透了。
他不明白她为何坐视这种传言散布开,也不明白她为何要刻意结交,左右逢源。听米乐转述“她有的选”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儿受伤:她就真的那么看不上他?宁可去收集旁人的殷勤,也不愿接下他抛出的邀约?
除此之外,杜骁也知道得很清楚,岛上“兄弟”们用以结盟的恩义,其实也太脆弱太松散了。他生怕一有波折就会再度制造分裂,他好不容易勉强建立起来的联盟,因为安若而分崩离析。二桃杀三士的旧事与岛上的情形相去甚远,但是杜骁一时口不择言,却还是引述了当年这段玩弄权术,借剑杀人的往事。
岂料“二桃杀三士”这五个字一旦说出口,安若瞬间翻脸了:“好你个杜骁,竟然出言不逊。二桃杀三士,功臣固然死得可悲,可是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把自己当做诱使你们不和的诱饵么?是任人品尝采撷的桃子么?身为这岛上唯一的女人,就活该被人吃掉么?”
杜骁还从未见过这么凶的女人。安若此刻站得离他很近,柳眉斜斜地竖起,她眼中闪烁着难以遏止的怒火,一张俏脸涨得微红,仰着头,距离杜骁更近了些,似乎想看清楚眼前这一位,脑子里是不是有坑。
杜骁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自上次他们在山溪便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憋着了。当下他索性也不否认,冷笑着道:“是又怎么样?”
安若稍许按捺怒火,准备平心静气地讲讲道理。她几乎已经贴至杜骁面前,一样紧紧逼视他的双眼,缓缓开口道:“杜骁,你到底还是没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所有人好。”
“我绝没有心要从中挑拨,也绝不打算做任何有损你们兄弟之义的事,”安若缓缓地说,“再说了,二桃杀三士,我孤身一人在此,哪里来的‘二桃’?”
岂料就在此刻,杜骁好死不死,低头看了一眼。安若身材很好,再加上她今日没有披她那一副甲胄,此刻当真是身形毕露,美不胜收。杜骁原本压根儿就没朝那上头联想,偏生他就于此刻不合时宜地偷看了一眼,心里马上反应过来,他一向是个守礼的人,此刻羞愧难当,真想伸手扇自己一掌。
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安若比他快,一只粉拳已经揍了过来。杜骁是习武之人,反应快过常人,手一伸已经握住了安若的手腕。安若微微一挣,已知不好挣脱,她也快得出奇,另一边已经一个肘槌撞了过来。
好在杜骁早先看过安若与龙二打斗,而且在那之后杜骁几乎将所有安若用过的招数几乎都复盘了一遍,当下另一只手一推,用力将安若的肘槌一抵,同时膝弯一勾,侧过来一撞,刚好抵住安若踢来的一脚,同时他用力将安若左肘一推,另一边一拽,几乎将安若双臂带一足,死死抵住,教对方几乎动弹不得。
岂料安若心思灵敏,突然飞起一脚往杜骁脚下一扫,瞬间将两个人都带倒在地面上。即便摔倒在地,安若与杜骁两个人也是谁都不肯服输,彼此的手足依旧牢牢相扣,哪怕是摔在地上,杜骁也是一用力,两人一落地他便将安若扣在下方,同时赶紧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安若不甘示弱,膝弯一曲,往杜骁膝头一撞,杜骁登时一声闷哼,安若立时一个翻身,将杜骁死死按住。两人一动武,她满头青丝稍许有些散乱,此刻垂下来落在杜骁面孔上。杜骁只听安若在耳边骂道:“杜骁,杜岛主,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巫十四面朝南方,低眉合什,口中喃喃自语,接下来便跪下来朝南方拜了拜,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大家都知道他这是在拜火神,祈祷火神给予他们最佳的火候,保佑这一堆陶器能够顺利烧出。除了巫十四以外,工匠们一起随同伴拜倒,虔诚祈愿。
少时巫十四从安若手中接过她的火镰与火石,分别在火膛周围四处,分别点燃柴草。然后他便吩咐其余人一起动手,闪动蕉叶,将火扇旺。渐渐地,整个火塘里便火焰升腾。
巫十四只消一辨火焰的颜色,便说:“大伙儿,再加把劲儿,使劲扇。这火还不够旺!”他抬头一瞅围在四周的少年,登时哑然失笑,补了一句:“都到上风处来!”
被熏得涕泪横流的伍良等人顿时得了解脱,一起跑到上风处帮忙扇火。很快,柴堆的火焰渐渐呈现明丽的橙黄色。巫十四伸手擦了一把满额头的汗,叹了口气说:“差不多,应该成了!”
安若这时候已经去山溪旁汲来了清泉,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众人:“各位,辛苦了。来,喝口水吧!”
巫十四接过安若手中的竹筒,道了一声谢,咕咚一口,一饮而尽,对安若说:“眼下差不多成了。估摸着过一个时辰,这边的柴草就要烧成炭了,到时还得再添一回柴。你让大家先去忙别的,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就行。”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安若当成了这岛上发号施令的人,杜骁似乎往后退了一步。
安若谢过众人,招呼他们先去忙别的。倒是篾匠万十八一脸纠结,立在铁匠身边,望着火塘里升腾的火焰。“我总想着,好像哪里咱们还没想到,所以这陶器烧出来之后才总是容易破。”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个结论,呆了半天,伸手拍拍铁匠的肩头,说:“一会儿再来帮你。”
安若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从未亲自烧陶,也没有看过人烧陶,这种“不对”的感觉,只是想当然。
这时一名身形瘦弱的素衣男子来到安若背后,捡了一处慢慢坐下,双眼凝望着火塘里升腾的火焰。巫十四头也不回,问:“乐十六,你这是怕冷,来烤火了呀!”
乐十六这个名字,安若听过,晓得是岛上的乐工。她还曾听过此人月夜吹箫,箫声甚是动人。只是,岛上原本温暖,这又是大白天的,为什么竟会有人想要到此烤火?
安若一回头,差点儿吓了一跳。只见这名男子没有多少老态,却须发皆白,脸色更是白得有些泛青,他瘦骨嶙峋,看上去风吹即倒,在岛上这么多“汉子”之中,十足是个异类。更要命的是,他的排行是十六。岛上的男人除了杜骁以外,都按年纪排行。乐十六序齿排在宋十三和巫十四之后,而巫十四也不过二十八岁。
谁能想到,这满头白发如雪,看似弱不禁风的乐十六其实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青壮?
安若养气功夫甚好,她心里的异样,面上一点儿也不显。相反,她伸手拍拍身边一截横倒在地面的树干,说:“来,坐这儿来!这儿暖和!”
乐十六望着安若,忽然便笑了。他眉眼原本生得清秀,这一笑更是令人觉得有如春风拂面。他果然缓缓起身,来到安若身边坐下,舒服地叹息一声:“果然暖和!”
“安若娘子,我烤火取暖的时候同时也需要喝水,可否劳烦娘子替我去取一点儿水来?”刚坐到安若身边,乐十六已经向安若提出要求。
安若一双秀丽的双眼微微一转,当即点头:“好!你等着。”
眼下这里只有巫十四、乐十六,和她三人。巫十四要盯着火堆不能走开,乐十六显见着是个病人,能走动的,只有她。安若便很大方地去了,先去储藏工具的地方取了一只竹筒,然后去溪边取了一筒水,拿来递给乐十六。
岂料乐十六却没有饮用,他自管自将那筒水放在自己脚边,然后仰头对安若说:“还不够,劳烦娘子再去多取一些!”
安若一双妙目便定在乐十六面孔上。乐十六登时笑道:“娘子不会以为乐某是在戏耍娘子吧!”
安若一对美目一时笑得弯弯的,冲乐十六摇摇头,心里暗道:不会,这世上从没有人敢戏耍她,她不去找别人麻烦已是谢天谢地。此时此刻,乐十六恰好与她对视,这个病弱的男人略一抬唇角,对安若说:“所以,娘子,清水多多益善。乐某多谢娘子!”
安若抿着唇,想了想,登时一阵风似的去了,少时一手捧了两个竹筒,这么又跑了一回,待到巫十四带着人给火塘加柴的时候,乐十六身边已经放了九个盛满水的竹筒。
火塘的热气将乐十六逼得额头出汗,他不时需要伸袖将额头的汗水擦去。可是放在他身边的九个竹筒,却一个都没有动。
终于,巫十四带着众人加的第二次柴也慢慢烧完了,一层厚厚的柴灰覆盖在陶胚上方,火焰渐熄。巫十四手持两柄枯枝,正在将烧得通体通红的陶胚从柴灰里翻出来。
就在此刻,乐十六突然站起身,在安若耳边一声低语:“倒水!”
“你……傻呀!”安若似乎被杜骁的手肘扣住了喉头,说话都有些不畅。杜骁赶紧带着歉意将胳膊挪开半寸,刚想说抱歉,就被安若觑着空,奋力一拧,沙地上的形势再度颠倒。“所以你们男人都将女人看成是一件物件儿,生来该当属于某个男人,女人不该有自己的意志是吗?”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杜骁重新又占了上风,“我愿意尊重你,可你不能把岛上这么多人全想象得和我一样尊重你!”
安若反击起来也毫不留情:“就是因为岛上好多人会这么想我才必须如此,只有我始终独自一个儿你们这些男人才能和平相处,不然你们这个岛迟早会乱起来。到那时你们还要怪到我头上,你没听说过红颜祸水吗?”
杜骁:“你祸不祸水我不知道,有我在一日,我就一定会护着岛上所有人的安全,也包括你。”
安若再次反过来扣住杜骁:“就凭你?”
杜骁奋力上位:“我有……”
他说到这儿猛地住嘴,心想妈蛋差点儿又被这小娘子将话给套了去。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挖坑,只要稍不留神自己就有掉坑里去的风险。
他这一停顿,安若已经又一次发力,重新占了上风。她的一只胳膊肘死死地扣在杜骁胸前,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将杜骁按住,她低头盯着杜骁:“杜骁,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全岛的人好。只要有一日我们还不能回归大陆,我就必须独自一人。”
“你想与我结盟的好意,我心领了。”
“在你还未彻底强大到战无不败的时候,拥有一个女人,你就把自己做成了一个靶子。而我是这靶子上的赏金。”
杜骁听得震惊,一时忘了使力,只顾着听安若说话。
“只要你有诚意,我可以和你们所有人一起结盟,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们都想在这岛上好好地活着,都想有朝一日堂堂正正,挺起脊梁,重返中原。这是我们结盟的基础,可是在此之上,我与任何一个人生出过分亲密的关系,都不——合——适!”
安若盯着杜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杜骁没有作声,此刻两人呼吸相闻,安若几乎所有的重量都由杜骁担着,她几绺散发再度落下来,落在杜骁面上,杜骁却再没察觉。他还在想安若的话:世上还没有旁人,将他的目标陈述得这么精准过,活着,挺起脊梁,重返中原……眼下他看似在带着众人做些无关的事,可最终都只为了这一个目标。
难得这女人这么通透。
安若一番话,已经彻底令杜骁清醒过来。
他明白龙二为什么要传这等流言了:安若是岛上唯一的女人,年轻貌美,实力雄厚,若是被他娶了来做岛主夫人,那么成为众矢之的就会是他。这次的流言传出来,一定会令杜骁出于自尊而无法接受,从而贸然出手,无论是他与安若发生冲突,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甚至与岛上的兄弟们起了争执,无论哪一种,都正中龙二下怀。
而安若选择了顺水推舟,目的是在岛上笼起一层迷雾,教人们都看不清她的心意,因此也没有人敢贸然出手,因为还有他这个岛主从旁看着,可以随时出手。就像安若刚才用的比喻:只有杜骁不是靶子,岛上才人人都不敢自己去当靶子,这个岛上的人,才能维持住这个微妙的平衡,继续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下去,不被分裂,也不会偏离到旁的路径上去。
“安若娘子,杜老大,你们在做什么?”远处海滩上一声惊呼。
这时候伍良与米乐一起跑了过来。他们大约是久候安若不至,顺着海滩寻了过来,可是谁也没想到,眼前竟然是这样一副情形。
海边的沙滩上有一道长长的痕迹,分明是两个人滚啊滚啊滚啊,这么一路滚过来的。这些伍良和米乐都不懂了:他们的老大和娘子,为啥要在这儿……滚呀?
安若的脑袋登时往杜骁胸口一垂,低声道:“糟糕!”语气里颇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意思。
她这样一声低叹,倒令杜骁心里生出些怜惜,他……这是不是得为人家负个责?
岂料下一刻安若的胳膊肘在他胸口重重一撑,杜骁险些一声闷哼,气差点儿没喘上来。而安若丝毫也不怜惜他,撑着他的胸口飞快地起身,望着赶过来扶她的伍良,一伸手阻住了,道:“不不,我没事!我这就是……在和你们杜老大切磋拳脚功夫。来,杜骁!”
她一转身,杜骁正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闻言一愣:切磋功夫?
“不如我们再给他们演示一回?”安若稍稍整理一下耳边的散发,便已双手握拳,下巴朝杜骁扬了扬。
杜骁心想:这可不是切磋拳脚功夫么?
他心一横,准备见招拆招,心知日后万一得一直与安若这么相处下去,摸清她的套路最紧要。哪知下一刻,安若的拳脚当真如暴风骤雨般而来,杜骁瞬间想起龙二那日便也是如此,被这迅逾奔马、快如闪电的拳脚一下子打懵了。
他可不能懵,当下杜骁小心翼翼地与安若对阵,试图寻找她招数之中的破绽。
*
伍良和米乐则完全是懵圈的,明明早先看到两个人还在沙滩上滚啊滚的,一转眼当真拉开架势,“切磋”起来了。
安若一开始就出手如风,杜骁只有守势,全无还手之力。可到后来他也渐渐地摸出安若拳脚的路数,守得便稳了,渐渐还能还上两招。连安若都不由在心里暗叹:这个杜骁,看起来还真是个可造之材,于拳脚上领悟之快,与那龙二不可同日而语。
正在此刻,贝志远和李景田从远处奔了来,见到安若与杜骁两人有模有样地“比试”,都是惊疑不已,盯着伍良和米乐。后者两人摇摇头示意无事。
可是贝李两人却有事,李景田在旁边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声:“杜大哥!”
杜骁意犹未尽,手下还未收,安若已经忽然向后跳开,对杜骁说:“不打了!小李他们来找的是你而不是我,怕是有急事。”
杜骁一愣,也立即省过来,一个收势,转头问:“景田、志远,什么事?”
“是宁大夫命我们来找您的,说是有好几位哥哥都得了一模一样的怪病,宁大夫觉得事情不大对,要找您商量一回。”
杜骁一听,哪里还敢怠慢:“走,咱们赶紧回营地去。”
他刚抬脚迈步,脚下突然一顿,回头望向安若。只听安若在问伍良和米乐两个:“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两个少年一起摇摇头。安若冲两个少年一挥手:“走,咱们也去看看你们的兄长们去。”
杜骁也的确是来帮安若的。昨夜他在男人们的营地那里,听见了几个少年在抱怨。他是过来人,自然晓得练武是一件漫长而枯燥的事。而按照安若那脾性,她怕是拉不下脸来哄这些少年们。杜骁知道少年们需要有个过来人现身说法,有个榜样能让他们追赶,才会选了在今日清晨,老老实实地来这沙滩上陪着安若扎马步。
他的心思全不用说,安若一早就看透了,所以此刻才会表达感激。
安若收回手指,转身对几个少年说:“马步练到你们杜大哥这样就可以了。你们要是觉得我对他有手下留情,不妨去试一试。”
伍良等几个相互看看,他们自然不觉得安若对杜骁手下留情,毕竟昨日也是如此,安若只凭一指,就将他们推得东倒西歪的。但是防不住安若又补了一句:“你们五个一起上啊!”
——有这机会?
马宁突然站出来,朝同伴们使使眼色,小声说:“反正只是试试,我们又伤不了杜大哥。那便去试试呗!”
李景田等人渐也跃跃欲试,便拉上了伍良与米乐,五个少年,分成两排,立在杜骁跟前,各自伸出双手,后面的人将手掌搭在前面人的后肩,前面的人则伸出手,对杜骁道一声“得罪”,也伸出双臂,抵住杜骁的前胸和双肩。伍良喊了个口号:“一二三——使劲儿!”
五个少年,一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杜骁一推。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再试一回,你们可别故意让着你们老大啊!”安若在一旁添油加醋。
少年们的心思被安若说中了。他们敬畏杜骁,怕杜骁出丑,多少有些保留,没出权力。此刻听了安若所说,伍良继续喊了个号子:“再来——一二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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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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