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敲了敲,一把轻柔的女声飘了进来。
“需要帮忙吗?”那把声音问。
我下意识摇摇头,随后意识到对方听不见,赶忙扬声道:“不用了。”
“好。”对方应道,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十分钟前,我跟着洛里亚拐进了另一条暗巷,这条同样昏暗的巷子没有横流的污水,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令人骨头发痒的暗香。
下城区妓/女的居所,洛里亚的朋友或情人之一,就住在这里。
莎芙,这是洛里亚告诉我的名字。据说没人知道她的真名,这个名字如同一缕幽艳的香气浮动在下城区的街头巷角,即便是偶然经过的我,也曾经听说过她的艳名。
莎芙,莎芙。下城区最特殊的妓/女,从来只接女人的生意,无论对方是娼/妓、女仆、还是有钱人家落寞的寡妇。
她如一缕紫罗兰色的夜雾般飘入女人的床帘,也萦绕在男人垂涎的嘴边。有人说她是丑陋不堪的怪物,只能沦为娼/妓的娼/妓,也有人说她美艳如女妖罗蕾莱的化身,是女人梦中最旖旎的姊妹与情人。
然而,当我跟在洛里亚身后敲开她的房门时,从门后探头而出的,却只是一个清秀的女人。
没有状如恶鬼,却也没有传闻中般美艳到颠倒众生,门后的年轻女人身材丰满而娇小,有着一张短且圆的苹果脸,笑意与红晕一同挂在可爱而饱满的脸颊上,看上去甚至与年轻的莉塔有几分神似——是那种看上去普通却让人感到一种琐碎温暖的女人。
“好久不见,洛里亚。”她亲昵而轻快地打了声招呼,目光却落在洛里亚身后。
“我猜,你们应该遇到了一点麻烦,”她凝视着我,用甜蜜的嗓音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小朋友?”
于是,就这样,我在她们交谈的絮语和轻盈的脚步声中,被莎芙拉上了她二楼的房间。
她没有对我满身的血污、伪装的性别、以及象征皇族血脉的金眼睛表达太多的惊讶。或许,对于游走在下城区床榻之间的女人来说,那些遥远的皇室密辛根本就不值一提。
莎芙从衣柜的最深处翻出了一条碎花的裙子,又轻车熟路地打来一盆清水,以呵护某种破碎器物般温柔的手势,用白纱布拭净了我脸上的血污和被血块粘连的头发。
一盆水很快被染成了浑浊的淡红色。
洛里亚帮忙打来了一盆新的清水,莎芙举着纱布问我:“身上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谢谢你!”我面红耳赤,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纱布,“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莎芙抿嘴笑了起来,体贴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我和手中的裙子面面相觑。
这是一条洒满白丁香的花布裙子,缀着已经泛黄的抽纱和蕾丝边,看上去已经经过了不短的岁月,却因为主人的爱惜而依旧整洁干净,泛着淡淡的熏香味。
和贵族淑女层层叠叠的宽大裙摆相比,这条裙子可以说是简单得过了头——但,对于从未穿过一次裙子的我来说,简单的丝带和花边已经令我晕头转向。
我将这条裙子颠来倒去,前前后后穿反两次之后,终于勉勉强强地将这条裙子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我发现,自己够不着后背的丝带。
怎么会这样!
我龇牙咧嘴地反手去够,那些轻飘飘的丝带却好像捣乱的蛇一样,要么根本捞不着一根正确的丝带,要么就系来系去根本打不成一个结。
我埋头奋斗了好一会,终于在用缎带将自己五花大绑之前,彻底认输。
我犹犹豫豫地蹭到了门边,准备寻求莎芙的帮助。
却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衣料摩挲的窸窣声,紧接着,细微的喘息声隔着门飘了进来。
怎么回事?我有点疑惑地掀开了一角碎花门帘,透过门上小小的窗户瞄了一眼。
然后,我看见洛里亚和莎芙正在拥吻。
闷热黏腻的夏季午后似乎不是什么亲近的好时机,巷子里静悄悄的,她们就这昏暗的光线,在狭小地空间中安静地吻在一起。
洛里亚的手圈着莎芙的腰际,而莎芙的手落在了洛里亚的脸上,勾勒着年轻女人的脸颊和眉眼。
如同海湾柔和的波涛轻轻地摇晃着靠港的船只一般,莎芙的手指温柔地穿过了洛里亚的头发。
“又剪短头发了。”她轻声问,“又要出海了吗?”
洛里亚低低嗯了一声:“风暴最多的夏季要结束了。”
“真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里亚再次低声说:“其实我也想过留长头发来着——但是你知道的,太长的头发在海上总是不方便。”
“莎芙,”她低声叹息道,“我总是无法长久地呆在一个地方,自从离开家乡,我便总是四处流浪,兽人无论到哪里都是格格不入的,我和我的龙也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
莎芙沉默了一会:“为什么不回家乡看看呢?”
“因为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乡了。我活得太久,父母和所有的故友都已经去世——我甚至也已经开始忘记他们的模样了。更不要说荒原狼天生就是警惕排外的种族,倘若我再次出现,如今的首领一定会对我戒备森严,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呢?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乡了,不如说,暮日之战后,所有的兽人种都被驱逐到荒凉黑暗的地方生存,受尽白眼,从此以后的世世代代没能再拥有真正的家乡。”洛利亚说。
我从未听过她发出这样悲伤的声音,在我的心中,她一直是一个强大到有些令人畏惧的女性。
但此刻,在她的叹息中,我忽然想到,在洛利亚成为龙骑士之前,当她如我一般只是个孩子的时候,行走在荒原上的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或许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但没有关系,”莎芙的声音轻柔地接了上去,“我们所有人都在世界上流浪着,谁又能找到真正的故乡呢?在在航行中能够拥有偶然的停泊处,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至少生活不再是没有终点的漫长航行了,它将变成无数个避风港和无数段新的旅程,对吗?”
“你说得对,谢谢你。”
她们再次安静地吻在了一起。
在轻而绵长的呼吸声中,她们依偎在一起的身体慢慢地摇着,仿佛正在跟随着潮汐舒缓的律动,摇曳在海边将落未落的黄昏和清晨。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发现,向来如烈刀般强大而锋利的洛里亚似乎在这个吻中彻底柔软下来,在她们彼此的臂弯中,你很难将这个吻界定成情/欲的关系,她们之间流淌的气息,就像是母亲、姊妹、情人与阔别的旧友。
就像是宁静的港湾抚慰满是风尘的小船,哪怕港湾要迎来送往多少船只,船只又要辗转漂泊过多少港湾,在这一刻,她们全身心地属于彼此。
我忽然就明白了莎芙为何为女人们所爱,她就像是泥泞中的女神像,听见尘埃中所有无法触及高堂的祈祷。在她毫无保留的纯然的爱中,似乎所有破碎的心都能在她的擦拭下焕发出光辉。
这是某种近乎神性的气质。神明赐予人心的疗愈不在光明神殿高高的圣坛上,不在重兵守卫的圣泉里,也不在纯洁无暇的圣女祈祷中。
而是在此间妓/女的小屋中。
我悄悄地放下了窗帘,差点在转身时踢翻了地上的那盆清水。
所幸我眼疾手快,一把稳住了它。盆内水波荡漾,在暗淡的光线中映照出了我的面庞。
一张少女的面容。
水波中的少女脸颊白皙而俊秀,散落的头发柔软地垂落在肩头,是一个对寻常淑女而言有些可笑的长度。
朦胧的金色眼睛,如五月的夜晚中盈满雾气的山谷。
这是我吗?
房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叩响的,在我应声之后,莎芙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洛里亚有点急事先走了,”她向我露出了一个花朵般柔软的微笑,“我猜,第一次穿上裙装的女孩,大概都需要一些帮助来对付这些难缠的丝带。”
她把我转了个身,白皙而灵巧的手指飞快地理顺了那些纠结的缎带,交叉、重叠、旋转,一切都各归其位,像是某种魔法。
就在我以为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她却按住了我肩膀。
“别动。”她低声说,“还有头发。”
她的手指穿过了我凌乱的发丝,这一头对于寻常淑女而言短得有些滑稽的头发,被她灵巧地编成发辫,又别上了白色的蝴蝶结。
“好了。”
我缓缓地站起身,水中的少女也随之款款站起。随着她的动作,衣裙上半透明的抽纱和丝带在昏暗的房间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就是我。
我慢慢地举起手,镜中我也同样伸出了手,轻轻地捧住了自己的脸颊。
好烫。
我凝视着自己,看见水镜中的我同样脸颊绯红。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撞破薇薇安身份的那一夜。
就在那时,在林间溪流边,我凝视着同样在水波中荡漾的身影,第一次开始思考,什么才是女人?
女人是柔顺漂亮的代名词吗?是母亲、妻子、女儿的同义词吗?是一个看见老鼠就会尖叫晕倒的漂亮生物,还是一个会流出经血、会怀孕、会分娩的躯体?一件窸窣作响的衬裙会让人成为女人吗?一个会流血的子宫会让人成为女人吗?如果一个女人像薇薇安这般冰冷而强大、像洛里亚这般剪去了头发、像我这般穿上了男性的衣饰、像莎芙这般与女人相爱——那么,她还能算是一个完全的女人吗?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的倒影用她的眼睛告诉我答案:是的。
我就是一个女人,裙摆翩飞的我与一身男装的我之间,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人不会因为她没有穿上某件特定的衣裳,没有履行某一件男性赋予的母职,没有成为男人凝望中理想的情人就改变她的本质。
我就是我,我就是一个完全的、纯粹的女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某种从一出生起就与我如影随形的沉重枷锁,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我小步地转了一圈,一袭开满白丁香花的长裙翩然转动,轻盈的裙摆在空气中绽开,发间缀着的蝴蝶结也划出了一个柔软的幅度,像雏鸟舒展双翼一般带起了轻微的风。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自由地呼吸。
“这是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条裙子。”莎芙忽然说,“可惜后来父母相继离世,我被迫离家谋生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只要你不介意,这是一件妓/女的衣裙的话。”
我耳朵滚烫,小声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还没等莎芙回复,我又自己摇摇头,懊丧地说:“还是算了,这件裙子穿回去,会被发现的吧。”
“没关系,”莎芙对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洛里亚临走前说,她落在我这里的那件长斗篷,可以借给你。”
“带走吧,如果让美丽的少女只能穿着一身血衣去战斗,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残忍了。”
在最后,莎芙叹息了一声。
就这样,穿着莎芙的裙装,披着洛里亚斗篷的我,再次回到了皇宫。
-
而我与莎芙都不知道的是,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洛里亚又重新回到了我险些丧命的那条暗巷。
巷子中残存的血腥味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过去而变淡,反而愈发的浓重了。
没有被人及时收敛的尸体横陈一地,血迹在地上凝固成暗淡的铁锈色。
而在巷子的深处,鲜血的气味更加新鲜浓重,如果当时我在现场的话,我一定会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一把弓——正是之前埋伏在巷子深处,对我放出那支冷箭的人。
而今他与前来销毁尸体的同伴一起,成为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一个白衣女人的脚下。
洛里亚遥遥地站在巷口,叫出了那个名字:“薇薇安。”
“嗯。”白衣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懒散地拨了拨长发,“是我。”
她今天没有再做男装的打扮,披风下赫然是一袭白色的长裙,在风系魔法带起的气流中,轻盈地飘着,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即便是在鲜血横流、苍蝇乱飞的此刻,洛里亚也必须承认,面前的女人是美神的造物,骨肉匀停、纤尘不染,洁白的蛇蝎美人垂眼微笑着,眼角的泪痣在黄昏中像一滴垂怜的泪水。
——若非洛里亚深知她脚下所有尸体,喉咙上的每一道深可见骨的刃口都来自她毫不留情的风刃的话。
与艾希礼不同,薇薇安的战斗是一种寂静而残忍的风格,高速流转的气流转瞬间切断所有暗杀者的喉管,他们便在无声的剧痛中永远地倒下了,只剩切断的颈动脉喷溅出血花,如同高低错落、鲜红的小型喷泉。
“别担心,”蛇蝎美人语气轻柔地说,“我的风刃很快,死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痛苦。”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洛里亚以旧友的语气毫不留情地说,“你向来就是个疯女人。”
“没错,”美丽的疯女人绽开一个艳丽的微笑,“谢谢夸奖。”
洛里亚注视着她肩头的白鸽——薇薇安的使魔,洁白的生灵,与她的主人一样平静而漠然地站在血色之中。ъΙQǐkU.йEτ
“你会让你的学生知道这件事吗?”她突然问。
“不会。”
“为什么?”
沉默。
“你很在意那孩子。”
再次的沉默,就在洛里亚几乎要以为她的朋友就要这样长久地沉默下去的时候,薇薇安的声音却再次在黄昏中响起。
“没错。”她坦承地点点头,“对那孩子来说,就算看起来再坚强,杀了这么多的人也会做噩梦的吧。”
“你喜欢那孩子?”洛里亚问,又顿了顿,说道,“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那孩子的眼神,明显是喜欢你的。”
“我不会对小孩子动什么感情。”薇薇安平静地回答道,“事实上,那孩子爱的也未必是我,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一个美丽的、强大的、温柔的、神秘的符号,无论谁是这个爱情的象征,出现在情窦初开的少年人面前,可能都会被义无反顾地爱上吧。
“去利用这种强大的等级差制造出来的爱情幻像,那才是可耻而可笑的卑劣行径。”
“薇薇安。”洛里亚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
洛里亚凝视着她,面前的女人天生一副缱绻的面容,语气却锋利而冷漠,如同一把掩藏在柔软丝绒的利剑,谁若是想要走近去拥抱她,谁就会被这冰冷的兵器洞穿心口。
这是某种诅咒吗?不论是对想要走近的人,还是对利剑本身而言。
她不禁有些疑惑地想着。
良久之后,她终于叹了口气:“好吧,薇薇安,这么多年了,你猜的结果总是对的。”
“但是,”野狼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不要总是如此高傲,最强大也最骄傲的野兽,最终总会落入陷阱之中。
“倘若那孩子同样也是一把锋利的剑,那么你们会在交错中遍体鳞伤。
“谨记这一点吧,精灵,这是野兽的告诫。”
“对了,”在分别的时候,洛利亚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薇薇安的背影喊道,“你学生用了我一支治愈魔药,就是斯图尔特那家伙卖得最贵的那种,我可要算你头上啦!”
黄昏的晚风送来了精灵的回复:“……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一七得夕的昼星夜行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