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明乐也并未走远,芷玉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
脚下微不可查的微微一顿,明乐却未止步,直接拐过花圃一角,并且很快在花园深处隐没了踪迹。
芷文邀功心切,只当她是没听见。
一跺脚急忙提起裙子跑着去追。
明乐抄了近路,寸步不停,直奔老夫人处。
“九姐!”进了寒梅馆,不住的有丫鬟仆妇让路见礼。
明乐一路旁若无人的往里走。
坐在门槛上绣花的采荷见了,急忙放下针线走下台阶相迎,“见过九姐。”
“起吧!”明乐虚扶了一把,突然一改方才的凌厉之气,顿住脚步,不再往里走,只道,“方才可有什么人来见过祖母?”
李氏要借刀杀人,又不想担责任,一定会尽快把这事儿捅给老夫人知道。
“没啊,太医说老夫人身子还虚着,需要静养,三夫人他们也都过来请安之后就回去了。”采荷茫然回道,“九姐是来见老夫人的吧?奴婢这就给您通传一声。”
采荷说着,屈膝一福就要往里走。
“哎!”明乐抬手将她拦下,“既然祖母需要静养,我便晚些时候再来吧,黄妈妈在里边吧?不用惊动祖母,你去给我把黄妈妈叫出来就好。”
“是!”采荷倒是没多想,点头应下就快步进了屋子。
明乐站在檐下等着。
“姐!”芷文气喘吁吁的从院外奔进来,一边扶着膝盖喘气,一边道,“奴婢——奴婢有事禀报。”
“怎么?我不是让你跟采薇先回去了吗?”明乐侧目瞧了她一眼,表情闲适。
“是,可是出大事了,奴婢一时情急。”芷文道,说着一跺脚,再不顾的什么礼仪规矩直接上前两步凑近明乐身边把方才芷玉传来的消息对明乐说了。
明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九姐!”里面黄妈妈刚好跟着采荷出来,见她面色不好,就不觉跟着皱了眉头。
“黄妈妈!”明乐迎上去,往她身后看了眼室内道,“祖母怎么样了?还好吗?”
“李太医给开了清毒的方子,但说是毒入肺腑,非一两日之功可以彻底清除的,所以还得仔细调理一段时间。”黄妈妈道,本来听采荷说明乐叫她单独出来相见就颇觉意外,于是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九姐叫老奴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嘱咐?”
“是有点事。”明乐神色凝重的略一点头,然后回头对芷文使了个眼色,“芷文,你来与黄妈妈说吧。”
“是,姐!”芷文心里大喜,恭恭敬敬的上前,又把芷玉的话对黄妈妈重复了一遍。
黄妈妈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
“祖母此时还在病中,我觉得还是不要拿这事儿去烦她了,说到底也是二叔院里的事,想必容后他自己会处理的。”明乐道。
黄妈妈想了想,随后心里就略有几分明白,赞许的对明乐一点头道,“九姐的意思,老奴明白了,还是姐您考虑的周到。”
说着,又改了神色看向芷文道,“二夫人那里现下人怎么样了?救下来吗?”
“这个奴婢却不是很清楚的,得了消息就紧赶着过来告知姐了。”芷文道,仔细的垂眸下去。
黄妈妈左右略一权衡,便要抬手招呼采荷:“你去——”
“妈妈,祖母这里的人暂且还是不要动了,西院那里我去走一趟就是。”明乐眸光一动,急忙不动声色的上前压下她的手。
“这样也好,那就辛苦九姐了。”黄妈妈感激的点点头。
“那我就先去,晚些时候再来探望祖母。祖母身边离不得人,妈妈也快些进去吧。”明乐回她一个笑容,一挥手带了芷文往外走。
黄妈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未动。
采荷凑上来,不解的开口道,“妈妈,二夫人的事,真的不要告诉老夫人吗?”
“这事儿蹊跷,暂时先不要去乱老夫人的心了。”黄妈妈回过神来,面色沉肃的看了她一眼。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采荷一惊,急忙垂头下去,因为她恍然觉得自己是从黄妈妈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杀气。
“你在门口看着,再有人过来回禀此事,不管是谁都一并拦下就行。”黄妈妈道,急匆匆的又嘱咐了两句话就转身进了屋内。
屋子里老夫人恹恹的靠在软枕上,双木微阖,脸色于苍白中透出点死气沉沉的青灰色来,虽然无精打采,却在无形中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刚才是谁来了?”听闻黄妈妈的脚步声,老夫人强撑着睁开眼,撑着手臂就要挪动身体。
“老夫人!”黄妈妈急忙奔过去,扶着她起身,又取过一个大软枕给她塞到背后,服侍她坐起来,一边满是关切的嗔道,“老夫人怎么不睡会儿?您现在身子还虚着,得好好将养着。”
“我这把老骨头啊,还有的折腾呢,没事!”老夫人无奈的笑了一声,声音却听不到丝毫的笑意,紧接着话锋一转,又把注意力移回原来的问题上道,“方才在外面的是九丫头吧?”
“到底是祖孙连心,怎么也瞒不过老夫人!”黄妈妈露出一个笑容,去倒了杯水过来服侍她喝了两口,犹豫了一下才道,“西院那里出了点乱子,九姐特意过来嘱咐奴婢,怕那些个别有居心的奴才乱嚼舌头,扰了老夫人您休息。”
“别有居心的,怕不只是几个奴才吧。”老夫人讽刺的冷嗤一声。
黄妈妈心头一跳,紧张的抬头去看她的脸的。
老夫人的表情却极平静,只是几句话下来似是累了,兀自闭眼调息片刻才又重新抬了抬眼皮子道,“难得那丫头有心,就都依着她吧。”
“可不是么?都说患难见真心,这一次若不是九姐和少爷,老夫人这条命——”黄妈妈心有余悸,说着就落下泪来,她慌忙去擦,然后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握住老夫人的手宽慰道,“对了,少爷说两位太医那里的人情,他会酌情送回礼过去,就不用老夫人挂心了。到底还是少爷最贴心的,不枉费老夫人疼他一场。”
老夫人的嘴角弯了弯,僵硬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一抹难得柔和的表情来。
黄妈妈看着,眼眶又是一热,但再一思及前夜鬼门关外徘徊的那一趟,心里又有数不尽的恨意翻腾。
这么些年了,真是做梦也不曾想到,居然有人会把毒手伸到老夫人这里来。
“老夫人——”黄妈妈张了张嘴。
昨夜的事,虽然一切的证据都直指萧氏,她到底也是见惯了这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不会全然被表象迷惑。
只不过因为事关重大,之前老夫人未醒时一切全然轮不上她一个奴婢多嘴。
这会儿屋子里没有别人,黄妈妈便要将自己心里深埋的疑惑说出来。
“我累了,凡事日后再说。”老夫人却没有等她开口已经疲惫的重新阖上眼睑。
分明,就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的。
黄妈妈心里发酸。
这些年老夫人为了侯府耗费了多少的心力,她最是清楚不过,这一次怕是真要彻底寒了心了。
“老——”黄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忧心忡忡的给老夫人掖好被角推到旁边的绣墩上去坐着做针线。
这边明乐从寒梅馆出来,就带着芷文直奔西院的方向而去。
那里一片的院落,废弃已久,从来都只相当于府里“冷宫”的代名词。
因为明乐没有刻意回去唤采薇陪侍,芷文心里雀跃,亦步亦趋的跟着,态度也越发的殷勤起来,边走边道,“那雪姨娘也当真是大胆,二夫人现在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依旧是咱们侯府的主母,她竟然敢对二夫人下此毒手,当真是不想活了。”
“是么?你觉得她胆子大?”明乐像是兴致很好的模样,竟然难得接了她的话茬。
芷文愣了片刻,随即谄媚笑道,“可不是吗?当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的又何止她一个?”明乐不以为然的垂眸整理襟摆,脸上神色却极为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萧氏现在一个阶下之囚,早前受了她整治的妾侍找她的茬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事情,反观寒梅馆,对老夫人下手的才是真的不知死活。
“姐说的是!”芷文皱眉想了一下,急忙声附和,“这萧氏本也就是罪有应得。”
明乐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也无心再与她多做唇舌上的计较,脚下步子不停,快步往前行去。
这座百年老宅的武安侯府,规模很大,西院那里又最是偏远,约莫一直走了两刻钟才到。
彼时那院子外头已经水泄不通围拢了不少的人。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有点规矩没有?九姐来了也不知道见礼?”芷文胸脯一挺,立刻两步蹿上前去,指着一众丫鬟仆妇大声呵斥。
这里地处偏僻,临近也没有哪位主子的院子,平时出入,便是些下等的洒扫婆子和厮奴婢。
“见过九姐!”一众人急忙缩回脖子,齐刷刷的跪下去见礼。
九姐鱼跃龙门,刚刚得了圣旨册封,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公主,任凭谁也不敢怠慢。
明乐并不叫起,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进了院子,随口问道,“这院里的管事婆子是哪个?”
芷文甩出一副鼻孔看人的架势,跟着明乐进了院子。
“是奴婢,奴婢吴氏,见过九姐。”一个穿着粗布裙衫的健壮婆子急忙从人后挤出来,毕恭毕敬的垂首立于明乐面前。
“先跟我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明乐问道,视线却一点也没往她身上瞟,反而十分闲适自在的四下打量起这座半废弃的院子来。
因为年久失修,南边的院墙已经塌陷了一片,狼藉的墙头上犹且带有一些杂草随风摇曳,院里的几间屋子同样破败不堪,窗纸上面满是漏洞,瓦砾之间也残缺了不少,就是院子里的地砖都碎裂了好些,有稀疏的不知名的杂草从缝隙里努力的往外生长。
“回九姐的话,奴婢是这西院的管事婆子,昨儿个下半夜主院那边的一位妈妈带人把二夫人送了来,说二夫人犯了家法惹了侯爷震怒,让奴婢腾出间屋子给在这院里安置了。这一时半刻的,奴婢也忙不过来,就暂且将夫人安置在了那间屋子里。”吴婆子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主屋,因为料不准明乐对待此事的态度,所以态度分外的谨慎心,“当时奴婢也是一时大意,忘了隔壁院里还住着雪姨娘,今天一早主院那边都忙着打点接待宫里来人,奴婢也被叫去帮着打扫,一时分神,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雪姨娘不知怎的进了这屋子,还——还——”
吴婆子说着,急忙跪伏在地磕头谢罪,“是奴婢实失职,九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三年前,雪姨娘因为当着老夫人的面诟病易明爵而被老夫人厌弃,随后就被萧氏放到了这里自生自灭。
虽然老夫人是始作俑者,但那些话也是萧氏纵容她说的,她会时刻记恨萧氏也算顺理成章。
李氏会找上她来,可见也是深思熟虑,不准备让这件事留下破绽的。
“婶娘没事吧?”明乐把整个院子打量一遍之后终于收回目光瞧了吴婆子一眼。
“没!”吴婆子见她似乎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心神一震,急忙回道,“雪姨娘拿了自己的腰带想要勒死夫人,好在是夫人在挣扎的时候惊动了附近的丫头,及时把雪姨娘给拉开了。”
为了以防万一,影六一直潜伏在这附近,人定然是他想办法引来的。
明乐横竖是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萧氏的死活,这会儿便是略一颔首提了裙子往里走,“开门吧,我进去看看婶娘。”
“是!”吴婆子不敢怠慢,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摸索出腰间的钥匙去开门。
芷文皱着眉头跟上去,老大的不乐意道,“姐,这些屋子荒废已久,里头脏的很,空气又十分陈腐,您万金之躯,还是不要进去惹这样的晦气了。”
“婶娘遭此大难,我看看她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没什么。”明乐勾了勾唇角,完全无视她的阻拦。
吴婆子推开门,迎面一股陈腐糜烂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芷文急于表现,强忍着胃里翻涌的症状抢上去拿了帕子给明乐挥散鼻息间的异味,一边却扶她道,“姐慢着点,心门槛。”
明乐没有拒绝,由她扶着进了屋子。
这里是这间院子里的主屋,地方十分宽敞,但里头却甚是颓废。
空旷的屋子里,仅有的摆设就是一张床和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方桌。
床帐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破开许多漏洞,桌子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配着一套同样缺损了边角的茶具,地面上偶有一些杂草散乱在厚厚的灰尘里。
纵观整间屋子,连主院那边的柴房都不如。
萧氏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染了血的衣服趴伏在简陋的床榻上,头发散乱的遮盖了大半的脸孔,偶然展露人前的那一点肤色苍白的完全没有人样。
明乐的目光往她臀部以下受伤的部位扫了眼。
易永群没有叫人给她医治,经过这一晚上,已经隐隐有了化脓的趋势,血水浸染出来,把身下褥子都荫湿了一大片。
听闻开门声,萧氏有气无力的抬头看过来,黯淡无神的双目就是在看到明乐的那一瞬突然被点亮。
“是你!”萧氏的声音凄厉,出口却瞬间转作虚软无力,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愤恨的瞪着门口那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少女。
就是这个死丫头,就是她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
此时看着明乐光鲜亮丽的模样,萧氏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撑着胳膊就要爬起来,却奈何这一夜身体的消耗太大,手臂一软就直接从床上歪了下来,噗通一声,滚在遍布灰尘的地面上。
“哎——”吴婆子惊了一跳,抬了抬手,又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她,只能拿眼角的余光心的打量着明乐的神色。
明乐的目光落在萧氏身上,脸上的表情却是极淡,没有欢喜也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愤恨。
谁都知道昨夜是二夫人意图嫁祸九姐,最后事情败露才被侯爷下令关在了这里,怎么看这九姐和二夫人都应该的不共戴天,却竟是没能从这九姐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迹象?
吴婆子看着她过于平静的面孔,不由的暗暗心惊,使劲的垂下头去。
“听闻婶娘这里出了点事情,侄女放心不下,所以特来看看,现在听到婶娘你还有这般力气与我打招呼,应当是无大碍了的,真不愧是出自武威将军府的人,这身子骨儿比起别人来,都更耐得住折腾。”明乐在门口略一停顿,然后就继续跨进门去,淡淡的吩咐道,“去给我搬一把椅子里来,我与婶娘说两句体己话。”
“是,九姐!”吴婆子急忙应道,快步折回门头,粗声粗气的对院外围观的丫头一招手道,“还不快去给九姐寻一把干净的座椅来。”
几个丫头对望一眼,急匆匆的旁边的院子里搬了把尚能入目的椅子进来。
芷文不悦的瞪了吴婆子一眼。
吴婆子心里咯噔一下,讨好的脱下外罩的比夹垫在椅子上,卑躬屈膝的引着明乐过去,“九姐请坐。”
“嗯!”明乐淡淡应了一声,丝毫不在乎这屋子里脏乱的环境,俯身坐下,然后挥挥手:“这里有芷文服侍就好,你先出去吧。”
芷文闻言,心下一喜,急忙一正颜色,对吴婆子道,“姐纡尊降贵的过来,茶水怎么也没一杯,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吴婆子哪敢怠慢,应着就急忙带上门退了出去。
芷文昂首挺胸的立在明乐身侧,俯视着瘫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的萧氏。
三十个板子本来就已经送了萧氏半条命,一大早又被雪姨娘折腾个半死,刚从床上摔下来之后,她整个人就跟完全散架了一样,疼的险些昏厥。
“易——易明乐!你——你这贱人,你是——是来看的笑话的是不是?”浑身颤抖的趴在那里,萧氏浑身上下唯一的生气儿都集中在那一双满含怨恨的眸子里。
那目光阴测测的,再配合上她此时披头散发的狰狞模样,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骇人。
芷文心里颤了颤,但是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还是强撑着才没有后退,大着胆子喝斥道,“辱骂我家姐?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还把自己当做侯夫人吗?”
“我本来就是!”萧氏胸口憋着一口气,森冷一笑,“易永群那个懦夫,他有那个气魄休妻吗?只要有峰儿在的一日,我都是堂堂武安侯的正室夫人,你们——你们这些贱人,谁都别得意,总有一日,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芷文一怔,脸色刷的一下全白。
得意忘形之下她竟然一时没想起来,现在这侯府里真正能做的了主的人是世子易明峰!
一种后怕的感觉直袭上心头,芷文脚下步子不觉往后挪了挪,慌乱的扭头看向身边明乐。
“是啊,但凡易永群那个懦夫能有一丁点的气魄,今时今日你还哪里有命在这里与我逞口舌之快?”明乐坐在椅子上,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你——你说什么?”萧氏一愣,却是未曾想到她竟敢当着下人的面直呼易永群的名讳。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有恃无恐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来日等到易世子办完这趟皇差回京的时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看到罢了。”明乐的语气平静,却是别样的舒心快活,慢慢道,“不过也可能是想多了,这三十个板子造成的创伤,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以忍受,但萧氏你是人上之人,应当也无大碍的是不是?”
这一刻,在称呼上,她也已经不屑于顾及任何人。
萧氏张了张嘴,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她,反倒是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会儿她腰部以下的部位就整个麻木了,几乎不听使唤。
如果易永群那个没良心的懦夫真的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即使能撑着一口气熬到易明峰回来,怕是也要落下病根的。
萧氏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恐惧情绪,但是在明乐面前她却不想服软,于是便死撑着不肯开口。
明乐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是冷涩一笑,讽刺道,“其实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怨不得任何人,即便你一直都视我为眼中钉,今日之后也大可以眼不见为净,是你自己太贪心,竟然不择手段到不惜毒害祖母来陷害我。祖母她的为人虽然有时严苛,但你扪心自问,你进我易家这么多年,她待你如何?对她你都能下此狠手,当真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陷害我!”萧氏怒然抬头,嘶声吼道。
昨天晚上的事本来就蹊跷的很,突如其来一个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立刻加以利用,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功亏一篑,被人反咬一口。
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易明乐那贱人请君入瓮的一个圈套。
“我陷害你?”明乐像是听了笑话似的突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紧跟着却是目色一寒,冷声斥道,“我对你的确是欲除之而后快的不假,可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值得要我拿祖母的性命去换吗?你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易明乐姐弟与老夫人的感情一向深厚,这一点萧氏也是看在眼里的。
之前一直没有往别的方向想,此时被明乐骤然一提,萧氏心里突然就跟着打了个突。
见她脸上有了动摇之色,明乐于是也跟着缓和了语气,慢慢道,“本来我是不急着对你下手的,这一次就只怪你自不量力,竟然打起了祖母的主意,我会顺水推舟,也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易明乐信誓旦旦的模样,完全不像做假。
萧氏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半晌,虽然心里对她恨得牙根痒痒,却在不知不觉间起了疑惑,下意识的脱口道,“真的不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给谁看?”明乐反问,神情语气里都满是不屑,“当日里我掉了发钗出门去寻,恰是被易明峰遇见,自然是他把这消息告诉了你,才让你将那曹婆子加以利用的,为了布下这个局,想必你也是筹谋许久了吧?”
事情的关键在曹婆子身上!
如果真是易明乐下的套子,她犯不着先找一个曹婆子出来,给自己惹上一身骚,直接从魏妈妈那里着手也就是了。
是了!
之前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头脑,竟然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一个漏洞摆在眼前。
如果不是易明乐的话,那么——
“原来是她!”萧氏猛地提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李氏!一定是李氏那个贱人!
不管是借自己的手除掉易明乐,还是借易明乐的手除掉自己,总之布下这个局,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萧氏趴在地上动不得,暗暗捏紧拳头,后糟牙咬的咯咯响。
让萧氏认清事情的真相,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
如此一来,就只等着易明峰回来,看这双母子翻盘了。
只不过明乐却不能让萧氏看出自己坐山观虎斗的用意来,否而只怕萧氏对付李氏的时候还要分心来记恨自己,就会显得力不从心。
“我今日过来,并不是要听你澄清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好好掂量吧。”明乐低头细细整理着自己的裙裾,一边漫不经心的继续道,“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唇舌才说服易永群留下你一条命的,至于能活多久,能不能撑到易明峰回来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萧氏的思绪被打断,猛地回过神来,狐疑道,“你会有那么好心?说什么求情?你不过就是想留着我的命,来看我笑话的罢了。”
因为心里深知自己和易明乐不死不休的立场,所以她也不浪费口水在明乐面前澄清什么,只就在心里跟李氏狠狠的记上了一笔,等着来日清算。
“你错了!”明乐摇头,明乐居高临下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灵动的笑意闪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留你下来,是因为我要留着你让你亲眼等着看你那些子女的下场,虽然在你的心里,他们更大的作用可能就只是帮你稳住武安侯夫人位置的垫脚石,但到底也是你生养他们一场,如果不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怎么死,我怕你会遗憾!”
芷文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从方才明乐展开阵仗与萧氏叫板的时候她就隐隐的有了几分惧意,此时再听了这一番杀气腾腾仿若宣誓一般的话——
即使自己本身也非善类,芷文还是忍不住从头软到脚。
这九姐,这是疯了吗?
即使她与二房的人再不对付,也万不该把这样的话拿到场面上来说。
而自己听了她的这些话,以后还会有活路吗?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她惨白的脸色,视线却一直定格于萧氏的面孔之上。
“呵!今天让你踩到我的头上来只是你的运气,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的说大话,别以为得了太后给你撑腰你就了不得了,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的!”萧氏听着她那些恶毒的诅咒,满目的怒火燃烧起来,几乎要冲破眼眶喷薄而出。
“算账么?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算起呢?”明乐垂眸沉思,眉头使劲的皱着,那表情显得异常认真,“是从易明心生辰那天,易明真勾结昌珉公主意图暗算爵儿的时候?是从五月十七皇上寿宴那天,易明心谋杀太后侍婢然后设计嫁祸于我的时候?或是从三月初八祖母寿宴那日,你买通悍匪在半路截杀我与爵儿的时候?还是更远点,从三年前你和易明真、彭子楚那些人合谋逼死我姐姐,杀死浩心的时候?或者再往前,我们说我母亲因何而死?也或者你觉得她的死无足轻重?那我们就说我这额上的伤痕从何而来?如果你还是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那我们不妨就直接从头说起,说当年萧澄是如何在我大哥的马鞍上做了手脚,如何害他英年早逝给易明峰腾出位子来,进而让易永群那个连你都看不上的懦夫占了这武安侯府世袭的爵位?这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我们之间真的是有好多笔账目需要一一清算的。”
这些事,件件泣血,在她心里盘亘多年,如今一朝爆发被揭露出来。
明乐的声音徒然收冷,越说越急,到最后已经仿若刀锋般锐利,直刺的萧氏脸上整个表情斑驳破碎、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易明乐都了若指掌。
虽然从来也不为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懊悔,但这些毕竟都是见不得人的丑事,此刻被人当着面揭露出来,萧氏心里又惊又惧,再看着眼前这容色平和的少女,也觉得全身上下抖的厉害。
“你——你——”她的嘴唇嗡动,额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滚落,结结巴巴死活就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而芷文,却是在勉强撑着听完这些要人命的秘闻之后,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看着萧氏魂不守舍满是戒备的模样,明乐不禁哑然失笑。
“你欠我的债实在太多,不过不用担心,我的耐性好得很,一定会慢慢的,一笔一笔和你清算。”明乐说着起身,一步一步迎着萧氏走过去。
“你要怎么算?”萧氏颤声问道,这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她将眼前这个少女当做了正式的敌人来看待。
而两军对垒的头一次,她就已经一败涂地,颤抖的不像样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最公道的。”明乐莞尔,脚下步子从容而镇定,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漠的从唇齿间蹦出来,“萧澄动手害了我大哥,让你们一家人受益匪浅一飞冲天,我就拿他萧氏满门的荣华富贵来偿,而我大哥的性命,自然是要算在易明峰身上的。五姐和浩心么?易明真和平阳侯府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想摘出去。再至于易明心——那就完全看她的造化了。”
“什么?萧家!是你害了萧家?”萧氏目赤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面目狰狞的伸出手去想要抓挠明乐的衣襟,却不想紧跟着却是喉间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都跟抽空了似的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那还是只是欠债还钱,至于利息,我早晚会从你们二房的身上取。”易明峰和彭子楚对这些事都多少的心里有数,既然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明乐也不觉得还有遮掩的必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刺激刺激萧氏也是好的。
那少女的面容沉静,目光却森冷如冰,望进去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天雪地,内里掺杂的浓浓恨意让人心里发寒。
萧氏瑟缩着,本能的往后退去。
奈何她现在下半身几乎不听使唤,尤其是伤处,稍一动弹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走遍整个神经。
往后缩了半天,最后所能挪动的距离却是短的可怜。
明乐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倾身下去蹲到她的面前。
她的脸庞绝艳,带着这个年龄的少女所能拥有的最亮眼的色彩。
萧氏眼神畏惧的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少女,眼底的恐惧却在无限制的往外蔓延,防备的脱口道,“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一定会让你活的长长久久,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去死的人,我要让你知道我母亲当年所受的是怎样的痛苦和折磨。而现在,我不过就是想要最后再好好的看看你,再过两日,我便要入宫了,在走之前,怎么能不仔细的记住你现在的模样呢?”明乐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容,探手过去,丝毫不介意萧氏脸上沾染的污秽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就要入宫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她的声音轻缓,表情温柔,若不是眼眸之中蕴藏的光线太过阴冷的话,当真可以说是赏心悦目,“我费尽心思的布局把昌珉公主送入平阳侯府,易明真已经没有活路了,迟早会死在昌珉公主的逼迫之下。不过你放心,为了让她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我会尽快送易明心去陪她一道儿走的。”
“昌珉公主的事,也是你做的?”萧氏震惊之余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拼命摇头,“不可能,你做不到,你怎么敢,她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你怎么敢算计她?”
“谁说是我算计她的?她现在可是认定了害她蒙难的人是易明真的,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想必她对易明真也不会气的,我们拭目以待好了。”明乐笑的温婉,指下力道却是分毫也不放松的死死捏着萧氏的下颚。
萧氏惊的又是半晌失语。
她实在是想不透,易明乐这么一个半大的丫头到底哪来的能耐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到昌珉公主那煞星身上,而更主要的是——
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一旦事情暴露,不仅是她自己必死无疑,就连整个武安侯府那都是灭顶之灾。
“你疯了吗?”缓了好半天,萧氏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冲口而出的愤怒,“暗算公主,欺瞒皇室?你有几个脑袋——”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明乐冷冷一笑,丢破布袋一样把她重新丢回地上,然后扫净裙摆上的灰尘起身。
她的身影纤细单薄,落在眼前却仿佛一片躲也躲不开的巨大阴霾。
萧氏仰头看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仇恨和恐惧交织起来的复杂的光影。
“我说话算话,一定不会动你。”明乐说着,已经一脚跨过昏倒在地的芷文朝门口走去,刚要抬手推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回眸一笑提点道,“哦,对了,你的事,我已经下令对外严禁消息走漏了,你就安心静养吧,一定不要辜负了我的这番苦心。”
封锁消息?就是说,除非易明峰回来,否则易明真和易明心都不可能来救自己脱困了?
这个丫头,当真是狠绝了。
萧氏死死的盯着她明艳的笑脸,只觉得一股热血沸腾而起,然后“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软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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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扫干净了,我知道,这几章没有彭哥哥,你们都很寂寞(╯□╰)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叶阳岚的摄政王妃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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