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笑道,“若以臣礼治丧,众人循例吊唁,只须立拜,不须跪拜。若惜墨以后妃礼下葬,且死后晋级追封,加之其钦差的身份,陛下可下旨命百官出城迎灵,堂上举哀,大丧三祭。”
毓秀金眸一闪,“伯良以为该如何追封?”
姜郁笑道,“内臣薨,只要不是有过之人,皆有追封的先例。惜墨在陛下心中无可替代,即便以后礼葬之,臣也并无异议。”
他这一句话有五分出自真心,五分是为试探。
毓秀一时怔忡,蹙眉道,“伯良当真这么想?”
姜郁点头道,“臣怎敢戏言。”
毓秀叹道,“我虽不愿薄待惜墨,却不会罔顾伯良,更不能不忌讳人言。如今中宫有后,若我执意以后礼葬妃嫔,恐怕又有人要窃窃私语。”
姜郁笑道,“陛下与惜墨情深义重,陛下大可不必顾忌闲人之言。”
毓秀望着姜郁,眼中渐现惊喜之色,顺势笑道,“既如此,等我与皇叔商议之后再定论。”
姜郁笑道,“臣之所以力谏陛下以后礼为亡人治丧,不仅是为了让他安得其所。陛下也许可借此时机敲打工部与舒家。”
毓秀眯眼笑道,“伯良是说,舒家会借此时机,再提修陵之事?”
姜郁冷笑道,“此前工部已依例上表请奏新修妃陵一事,陛下却没有处置,如今若以后礼为惜墨发丧,舒家不会不无作为。”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自朕登基,工部虽几番催促修建新陵,但自勒令其自肃之后,博文伯与阮青梅都已蛰伏许久,不知此次会如何应对。”
姜郁点头道,“修建帝陵之事,依旧例不能一拖再拖,陛下不如将计就计,看阮青梅如何施展。”
毓秀思索半晌,没有回话。
二人对面沉默,面上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天渐渐亮了,毓秀反而生出一丝倦意,无力地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姜郁道,“昨日宫中生变,臣已严令知情者不可走漏风声,今日早朝,陛下不如称病推脱,安睡醒来,再做打算。”
毓秀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伯良安排了,宰相府若将奏折送进宫中,烦你代为处置。”
姜郁微微一笑,“陛下放心。”
毓秀一声长叹,重新躺回床上。
姜郁替毓秀放了床帐,在房中点燃一支安神香。
一点红云线缭绕,他只闻到了一点香味,脚下就有些轻飘,忙关了寝殿中的床,出门而去。
毓秀等姜郁走了,披衣下床,灭掉房中的安神香,走到窗边,轻轻敲了三下窗棂。
不出半晌,有一人悄无声息地打开窗子,跳进殿中。
凌音才要对毓秀行礼,就被毓秀先一步扶住。
“外面天将大亮,悦声来往可还方便?”
凌音摇头道,“臣不能久留。”
毓秀转身走回殿中,在上位落座。
凌音见毓秀走路时有些脚簸,蹙眉问道,“陛下的脚扭了?”
毓秀摇头笑道,“不碍事。洛琦的事你可听说了?”
凌音神情冷峻,咬牙对毓秀道,“臣送惜墨回宫之后就已得到消息,神机司主此举将陛下置于险境,万死不足惜。”
毓秀摇头冷笑,“人只有一死,何来万死。洛琦求死之时,皇后得到消息赶到观星楼,已从我手中发现他那一枚龙头金章,也依照金章推断出他布局人的身份。”
凌音眼若寒冰,“内臣非受皇命自戕乃是天大的丑闻,陛下大可以处置侯爵府,给天下不忠之臣一个榜样。”
毓秀苦笑道,“才有崔缙贺枚给忠臣们做了一个榜样,又要处置九宫侯府给不忠之臣一个榜样,人人所见只是跟随我的人不得善终,别说杀鸡儆猴,恐怕还会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洛琦身份敏感,此事不可大肆宣扬,须得低调处之。”
凌音满心悲戚,“陛下因为神机司主的布局接二连三遭受重创,如今他又将陛下陷于不义之地,臣咽不下这口气。”
毓秀眼神一黯,自嘲笑道,“洛琦虽冷酷至极,却心思缜密,若非心中有所求,不会无故行此事,朕只是还不知道他以性命相搏的理由。”wwω.ЪiqíΚù.ИěT
凌音思索半晌,吞吐道,“臣与洛琦在观星阁外等候之时,臣无意间发觉了他的一个秘密,现在想来,或许是他留给陛下的提示。”
“什么秘密?”
“洛琦会武功,且身手不俗。”
这倒是毓秀始料未及的,“悦声是如何得知的?”
凌音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二人一言不合,大略交了手,臣发觉他的确有武功在身,且非泛泛之辈。”
无缘无故怎会一言不合,大略交手?
毓秀心知凌音一直与洛琦不对,且因为华砚遇刺之事,他对神机司颇有怨意,莫非他二人为此争吵?
彼时她在阁中听到的声响,大约就是凌音与洛琦在外争执对峙。
毓秀既有猜测,便顺势问一句,“依悦声看来,洛琦为何要在你面前显露身手?”
凌音低头道,“臣出手时只想给他一个教训,并未用全力,当时的情势于他来说并不算十分危急,他故意如此回应,若不是有意挑衅,就是别有目的。”
毓秀思索半晌,心中闪过无数猜想。
凌音见毓秀面色纠结,忙上前去摸她的脉,“陛下这两日本就思虑过甚,心力交瘁,若没有头绪,不如暂且将此事搁置。”
毓秀闭眼静坐了半晌,头痛稍稍缓和,轻声对凌音问一句,“你送回惜墨之时,神威将军可说了什么?”
凌音吞吐道,“将军再问停灵治丧之事。”
毓秀摇头道,“此事朕还要与太妃商议之后再做决断,你且叫华将军稍安勿躁,等候回音。”
凌音碧眸闪烁,半晌试探着问一句,“陛下不愿依神威将军所请,以臣礼葬亡人?”
毓秀摇头道,“惜墨虽是钦差,毕竟也是皇夫,以后妃礼治丧,似乎更顺理成章。”
凌音叹道,“惜墨生前位份平平,在妃中也非高阶,若以妃礼治丧,是否有些委屈?”
毓秀摇头笑道,“一切还未有定论。”
凌音面色犹疑,“神威将军的心愿……”
毓秀摆手道,“我自会想办法说服神威将军。”
凌音心中虽有异议,却没有明言,低头掩盖脸上表情。
毓秀发觉凌音面色有异,笑着问一句,“悦声以为不妥?”
凌音取一件外袍披到毓秀身上,“臣即便不能领会陛下的用意,却绝不会质疑陛下的决定。”
毓秀笑着点点头,走到龙床边掀开床上的被褥,从床板下的暗格中取出一支绣袋,递给凌音。
凌音心跳的犹如鼓鸣,许久不敢上前接绣袋。
毓秀微微一笑,从绣袋中取出一枚白水晶制的龙章,对凌音道,“这枚龙章是我很久之前就叫人备下的,悦声从前向我讨要,有几次我都动心想给你,如今虽不是最好的时机,却是我最想赐你龙章的时候。”
凌音碧眼闪烁,躬身上前接过龙章,望着上刻的“云行雨施”四字,颤声谢恩。
毓秀淡然笑道,“之前之所以迟迟不给你,是希望你行事更谨慎稳重。你我一同经历了这许多事,我相信你已渐渐成熟。悦声手中原本就握有我的性命,今日你成为执章之臣,修罗堂便更多了一分重任。”
凌音伏地对毓秀行礼,“臣愿一生受主上驱策,绝无二心。”
毓秀上前扶凌音起身,苦笑道,“执掌之臣七零八落,朕身边可用之人就只有你,悦声务必事事小心。”
凌音点头以应,他见毓秀憔悴失落,本想再出言安慰她几句,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没有多说。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有些伤口,只能等它自愈。
二人私语几句,凌音便辞了毓秀,匆匆而去。
毓秀站在窗边吹了半晌风,望着殿外的天光,深深叹了一口气,关窗回到殿中,重新点燃安神香。
毓秀睡到晌午,悠悠转醒,醒来时昏昏沉沉,头还隐隐作痛。
姜郁不知何时来了金麟殿,正坐在桌前批阅奏章。
毓秀默然望了姜郁半晌,扶着额头坐起身。
姜郁听到床边有声响,起身走到毓秀跟前,笑着问一句,“陛下醒了?”
毓秀向窗边看了一眼,轻声问姜郁道,“什么时辰了?”
姜郁笑道,“午时,陛下早上没有用早膳,臣叫他们送些热粥来?”
毓秀笑着摇摇头,“先叫人为我洗漱更衣。”
姜郁笑着应声,传宫人进门伺候。
毓秀净了脸漱了口,坐到妆台前上妆。
梳头嬷嬷帮毓秀梳头的时候,手一直发抖。周赟在一旁看到毓秀的白发,面上也现出惊异哀痛的神色。
毓秀从镜中看到周赟的表情,笑着问一句,“你昨夜就当差,今日为何还在?”
周赟被问的一愣,躬身拜道,“昨夜本不是下士当值。”
她身边的几个人一贯唯周赟马首是瞻,大约是昨晚她情绪失控之后,郑乔等人不知如何处置,才叫他来决断。
毓秀回头看了一眼梳头嬷嬷,笑道,“嬷嬷不必担心,只需用你一双巧手将白头发藏起来就是了。”
嬷嬷低头应是,“奴婢叫御膳房每日给陛下准备一碗芝麻糊。”
毓秀笑着摆摆手,叫周赟上前,“昨晚宫中发生的事只是意外,你们是聪明人,一定知晓不可以讹传讹,在宫中散布流言的道理。”
周赟恭敬回话,“陛下放心,皇后殿下已告诫下士等不可妄言。”
毓秀与坐在桌前的姜郁相视一笑,对周赟道,“若宫中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要尽早劝止。朕不想听到一句不实之言,若有人明知故犯,私传消息,你尽可代我处置。”
周赟浅笑以应,“是。”
毓秀笑道,“你找一个人来换你,自己回去歇息,若累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周赟原本想说一句无碍,想了一想,还是不愿辜负毓秀的心意,便对陈赓使个眼色,领旨退下。
毓秀梳好头,换了便装。姜郁叫人传了午膳,二人一同坐在桌前用饭。
姜郁屏退宫人,亲自为毓秀盛一碗汤,“这是太医院特意为陛下制作的药膳,陛下尝一尝。”
毓秀才要开口说什么,殿外就有人禀报,说太妃驾到。
毓秀对姜郁对望一眼,叫人请姜汜进门。
姜汜款款进殿,与毓秀对面施礼,笑道,“臣听说陛下病了,所以特意来看一看陛下。”
毓秀摇头笑道,“昨夜没有睡好,不碍事。皇叔可用过午膳?”
姜汜看了一眼桌上的御膳,对毓秀笑道,“方才在宫中没有食欲,看了陛下与皇后的膳食,竟有些肚饿。”
毓秀微微一笑,吩咐人为姜汜摆上碗筷,请他同坐。
三人屏退侍从,姜汜见毓秀与姜郁都一言不发,一边喝汤,一边故作不经意地问一句,“臣听说昨日棋妃在观星楼赏玩,不小心从楼上坠下,事出之时,陛下与皇后也在场?”
毓秀睫毛颤了两颤,没有马上回话。
姜郁笑道,“昨日宵禁,陛下约思齐一同去观星楼为惜墨点灯。二人在楼上放灯之时,思齐不小心从楼上失足落下,好在性命无碍,只是人还未醒。”
姜汜笑道,“思齐怎会如此不小心。从九层楼跌下还能保住性命,想来是有神明庇佑。”
毓秀低着头默然不语。
姜郁笑道,“陛下这些日子以来本就因失故人伤心不已,昨夜又受了惊,引发旧疾头痛了一整夜,天亮才入睡。”
姜汜点头道,“宫中突逢变故,思齐重伤在身,陛下龙体贵重,如今忧心卧病,不如多休养几日。”
毓秀笑道,“多谢太妃挂怀,朕会酌情行事。”
姜汜为毓秀夹一筷菜,笑着问一句,“臣听闻神威将军上书奏请回京后将亡人停灵在将军府,请陛下以臣礼为惜墨发丧,不知可有此事?”
毓秀与姜郁交换一个眼神,对姜汜笑道,“确有此事。”
姜汜笑道,“陛下可欲准神威将军所请?”
毓秀一声轻叹,没有正面回话,“朕的确不想将人停灵在吉安所。”
姜汜听出端倪,笑道,“那以臣礼治丧之事呢?”
毓秀轻咳一声道,“丧仪之事,朕原本是想成全神威将军的心愿,却因伯良的劝谏改变了心意。”
姜汜似笑非笑地看了姜郁一眼,笑道,“哦?”
姜郁淡然笑道,“惜墨虽是钦差,却也是宫中内臣,皇夫薨逝,未免惹人非议,理应以后妃礼治丧。何况惜墨与陛下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想必有愿生生世世陪伴陛下,所以臣谏言以后礼追尊之。”
姜汜一皱眉头,“以后礼追尊?”
姜郁点了点头,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毓秀见姜汜面有不快,便放下银筷问一句,“皇叔以为不妥?”
姜汜摇头道,“惜墨与陛下两小无猜,一贯亲厚,但即便你二人从前再恩爱,他在位份上也并非皇夫,而只是皇侍。若中宫无人,陛下追封宠妃为后,倒也情有可原,但如今中宫有后,陛下怎可再追封一亡人为后。”
毓秀一声轻叹,“朕也知此事有些牵强,若勉强行之,即便伯良不在意,也会在前朝后宫惹出口舌是非。神威将军想必一早就料到其子的窘境,才自请以臣礼发丧,此举本是为惜墨考量,不愿他以后宫中泯然众人的身份安置身后事。若让惜墨自己选择,他恐怕也不愿一个人独居妃陵。朕与惜墨十几年的情谊,百年之后实不想同他分离。”
姜汜听出毓秀的言外之意,试探着问一句,“臣问这一句实属大不敬,但却不得不问,陛下此言,莫非有意在百年之后与惜墨同居?”
毓秀也不遮掩,点头道,“确有此意,我原以为惜墨会与我白首偕老,奈何如今却阴阳相隔。生不再同衾,惟愿死能同穴。”
姜汜故作不经意地去看姜郁的表情,见他面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双蓝眸却有无尽的寒意。
毓秀见姜郁与姜汜都不说话,便摇头讪笑道,“此事暂且搁置,待朕与礼部和宰相府商议之后再做定论。”
姜汜笑道,“陛下既然心意已决,臣也不好深劝,只愿你权衡轻重,得偿所愿。”
毓秀笑着点点头,扭头望向姜郁,姜郁对毓秀微微一笑,笑意温柔。
用罢午膳,姜汜告辞回宫。
毓秀与姜郁在寝殿饮茶,毓秀看过姜郁批阅过的几份奏章,低头问道,“我待会要去永喜宫探望思齐,伯良可愿与我同去?”
姜郁蹙眉笑道,“思齐人还未醒,陛下若想知道他的状况,不如传御医来问。”
毓秀摇头道,“有些事,还是要亲自去看过才放心。”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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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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