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心中感慨，华砚与洛琦的交情虽不如他与凌音深厚,二人却也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如今一人只身赴死，一人却如此置身事外,态度冷漠至此，着实让人心寒。
“思齐的意思是我不可作为？”
洛琦垂眉道,“臣只是力劝陛下不要因一时冲动，命修罗堂在暗中报复。凶徒胆敢刺杀钦差,罪株九族，陛下自然要派人按律查办。”
毓秀冷笑道,“你我都知道谋划此事的是姜党,行刺杀之实的是南宫家豢养的暗卫,却不能在暗中还以颜色。伏击惜墨等人的刺客虽伤亡惨重，却没有在现场留下半点线索，为的就是要阻断明中查办的通途,想按律讨回一个公道,实是难上加难。”
洛琦正色道，“对手刺杀华砚,关乎动机,陛下虽不能吩咐修罗堂以牙还牙,却可叫凌音在暗中寻找南宫暗卫的行踪并收集其罪证,只待来日时机成熟之时一着击破。”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琦，“思齐所谓的动机是？”
洛琦蹙眉道,“刺杀钦差,为的是挑衅皇权,与陛下正面宣战，因惜墨是陛下至亲至爱，倾心信任之人，又疑似是陛下的布局人，对手恐怕一早就想将其除之而后快，之前却因心存顾忌，迟迟不敢动手，此番他若只为泄私愤而行险棋，便是不智，所以依臣看来，姜家必有后招，之后必会借此事再做文章。”
毓秀听罢这一番话，凝眉思索，洛琦一抬头正对上毓秀的一双金眸，四目相对时，他看到了她眼瞳中的他自己。
刹那失措的表情转瞬即逝，却也足够让他震惊，原来多年的喜怒不形于色，面上的波澜不惊，却敌不过君上一个看透他心思时如嘲似讽，若有深意的眼神。
毓秀不是庸人，他做的事，她就算不能完全确定，也绝不会完全没有知觉，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事情会不会依照他预想的发展，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
他是臣子，也是她的布局人，这个身份如此之重，让他不得不摒弃私心私情，即便与君上离心，也在所不惜。若毓秀是他认定的那种人，他这一场豪赌，就没有赌输的可能。
“贺大人的奏折不日就会上到朝廷，不如陛下于明日早朝看一看群臣的态度再做定夺。”
毓秀见洛琦刻意躲避她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眼神太过犀利，便一声轻笑低下头，拿茶杯掩口，“思齐以为，姜家之后会如何作为？”
洛琦道，“想来林州案于陛下颁布初元令不久便开始布局，且特别挑选了一个身份尴尬且有功名在身的贱民与礼部尚书崔大人的宗侄为棋，若刘姓士子只是在林州告状，凭借贺大人的聪明才智，定能巧然化解，然而刘姓士子却并未在地方上告，而是受人指点辗转入京告了御状，将原本一件小事闹得人尽皆知，舆论哗然。在陛下下派钦差到林州以前，初元令、崔大人与何大人的声名都已因此而受损，若说当中没有人传播谣言，煽动民心，臣万万也不敢相信。”
毓秀思索半晌，冷笑道，“若想在短短数日之间传播谣言，煽动民心，绝非仅仅依靠姜党可实行。”
洛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舒家商贾出身，枝叶遍布西琳，多年之间在民间广布耳目喉舌，制造舆论。此番必是舒娴借了舒家的喉舌网络为姜家所用。”
毓秀思索半晌，凝眉道，“博文伯近来为静雅心力交瘁，对此事未必知情，静婉郡主代掌舒家多日，舒娴有动作她一定知晓，不知竟为何作壁上观？”
洛琦摇头笑道，“静婉郡主心思比博文伯更清楚，为人处世更谨慎，她对舒娴几番作为了如指掌，却默许她行事，自然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私心，只要舒娴不触动舒家的根本利益，舒婉乐得居于幕后，看姜家与陛下斗的你死我活。”
毓秀望着洛琦，一声轻叹，“舒婉既然看得穿舒娴的私心，思齐想必一早也有察觉，你既早知此事事有蹊跷，却为何缄口不言，任由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
洛琦银眸一闪，面上不动声色，低头对毓秀道，“臣并非一早就有察觉，而是直到今日才理清当中的前因后果。对手掀翻棋盘，是臣失察失策让他占有先机，为今之计，唯有尽力弥补，置之死地而后生。”
毓秀似笑非笑地盯着洛琦头上的银麒冠看了半晌，冷声道，“既如此，思齐便召集神机司重新布局，只是如今布局损毁，棋子凌乱，谁可信任，谁不可信任，似乎都要重新考量。”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做出要走的模样。
洛琦面色淡然，随毓秀一同起身，“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毓秀笑道，“你我之间从无芥蒂，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洛琦上前一步，躬身对毓秀道，“陛下赐华砚龙心章，如今他神遇不测，龙心章必然已经落到姜党手中，姜党若有意依照龙心章伪造他章图谋不轨，后果不堪设想。”
毓秀笑道，“思齐知道我赐给惜墨的是龙心章？”
洛琦抬头看了毓秀一眼，没有马上回话。
毓秀摇头轻笑，“单凭区区一枚龙章就想伪造九章，实属痴心妄想，等有一日他们拿到半数龙章，再担忧不迟。”
洛琦垂眸道，“话虽如此，但姜家既然暴露觊觎龙章之心，无异于向陛下昭示有谋朝篡位之意，此事皇后殿下即便并未参与筹谋，也必然对姜壖的图谋有所猜测，陛下这几日大可以找机会试探皇后殿下的口风。”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默然出殿，洛琦一路将毓秀送到宫外，目送她走远，才转身回宫。
毓秀带人默默走了半晌，周赟上前问一句，“陛下预备回金麟殿还是去别宫，可否要下士通报？”
毓秀目视前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淡然道，“去永乐宫。”
周赟沉声以应，才要叫小侍从去通报，就被毓秀挥手拦了，“我们去就是了，不必通报。”
几个侍从闻言，心中自有猜想，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行人缓缓走到永乐宫门前，毓秀见宫门开着，便顾自迈进院中。
永乐宫的宫人见了毓秀都有些吃惊，忙纷纷前来行礼。
姜郁在殿中听到宫院里的响动，带着傅容一同到院中接驾，低头走到毓秀面前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毓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弯腰扶姜郁起身，“伯良不必多礼。”
姜郁笑着问一句，“陛下身子不适，为何不留在金麟殿歇息，怎么这般时辰入内宫？”
阳光射进宫殿，毓秀上下打量姜郁一身装束，无声嗤笑，“伯良从前一直不喜穿红，今日为何选了一件绛朱色的常服？”
姜郁淡然回望毓秀，笑道，“大婚时臣做的四季常服有几件是这个颜色。”
毓秀摇头轻笑，与姜郁一同进殿。姜郁请毓秀上座，吩咐侍从奉茶点，屏退闲杂人等，留傅容一人在身边服侍。
毓秀望着伴茶的水晶糕，笑道，“伯良从前不喜甜腻的点心，为何会在宫中备这个？”
姜郁笑道，“水晶糕是惜墨最爱，夏日伴茶最好，臣这几日心血来潮想起水晶糕的味道，便叫御膳房备了一些。”
毓秀听姜郁提起华砚毫不避讳，面上也没有半分尴尬羞愧的神色，一时也分不清他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早知内情刻意挑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点头道，“既如此，我自然也要尝一尝。”
毓秀不动声色地用茶，吃了半块水晶糕，想到从前与华砚在南书房的种种，心中好一番酸楚。
姜郁微眯着眼看了毓秀半晌，面上的笑容清淡无味，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探寻，“陛下早起之后，可叫御医请脉，头痛症是否有所缓解？”
毓秀笑道，“旧疾顽固，并无大碍，多谢伯良挂心。”
姜郁起身走到毓秀身边，亲手帮毓秀添茶，“好在前朝这几日并没有亟待处理的朝政，陛下保重龙体为上。”
毓秀听姜郁话说的有意，越来越觉得他的种种表现都不是巧合，更甚者，此番掀翻棋盘，也有可能就是他在幕后推动，如今他毫不避忌，三番两次明目张胆地挑衅，究竟意欲何为？
此前姜郁曾亲口向她透露攸关他性命的秘密，也曾明中暗示抛弃姜家，有心为皇家驱策之意，毓秀从前虽从不敢尽信姜郁心无旁骛地投诚，却也不敢相信他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断绝她所有生路的地步。
一瞬之间，毓秀的心一片凌乱，许多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却又一一被她否决。
姜郁见毓秀失神，出声笑道，“昨日庆典时，伯爵告知太妃，说书嫔近来这一月间已渐渐恢复食量，预备十七回国子监听鸿儒讲学。”
毓秀笑道，“静雅经历过这一场磨难，日后必定福泽绵长，一生顺遂，如今她既已离宫，伯良也不必再称呼她为书嫔。”
姜郁一愣，“陛下有意将静雅封爵放出宫去？”
毓秀摇头笑道，“舒家已有博文伯一爵，若此时就将静雅封爵，似乎并不妥当，朕预备赐她一虚衔，不享俸禄。”
姜郁笑道，“舒家万贯家财，自然不会贪图陛下的俸禄，想来博文伯费尽心思送静雅进宫这一场，不过也是为了这一名虚衔，不知陛下预备赐静雅什么封号？”
“文华君。”
姜郁一皱眉头，口上却笑称“甚好”。
毓秀明知姜郁似有所想，却未深究，慢悠悠吃掉剩下的半块水晶糕，低头饮茶。
姜郁见毓秀不说话，便笑着问一句，“文华君已出宫数月，伯爵也想早日将静娴郡主送入宫来，与太妃公主商议拟定了两个封妃的吉日，一个在八月，一个在九月，不知陛下以为如何？”wwω.ЪiqíΚù.ИěＴ
毓秀放下茶杯，对姜郁笑道，“伯良以为呢？”
姜郁讪笑道，“臣并无异议。”
毓秀嗤笑道，“既然伯良并无异议，一切交由皇叔决断便是。”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明白，姜舒两家都希望舒娴越早进宫越好。舒娴既然动用舒家的势力替姜壖散布谣言，制造舆论，林州案于华砚遇刺之事她不可能不知情，只是不知她在这一场阴谋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是否又是姜壖的布局人。
战场一片狼藉，对手却已抢占先机，她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复原裂痕，将棋盘与棋子顺次复位，这当中若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更可悲的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她倾心信任之人已经不在，从此凌寒绝崖，只有她孤身一人。
姜郁见毓秀双眉紧皱，就屈身在她面前问一句，“陛下是不是头痛症又发作了，亦或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到床上小憩半晌？”
毓秀望着姜郁一双蓝眸，原本纠结的眉头渐渐舒展，“伯良以为我这两日可有失态？”
姜郁一时怔忡，笑道，“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毓秀摇头笑道，“伯良可看出朕与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姜郁思索半晌，斟酌回话道，“昨日臣与陛下同游时，陛下的确有一些心神不宁，今日偶有恍惚，臣只以为是你思念惜墨的缘故。”
毓秀目光一闪，面上的笑容若有深意，“伯良与我在南书房共读多年，却从未与我与惜墨亲近，我一直不知你心中究竟如何看待惜墨？”
姜郁闻言，冰蓝的眸子掀起一丝波澜，随即被他用笑意掩盖，“惜墨淑人君子，臣从前就十分钦赏他的人品才华，也艳羡他家中父慈母严，与陛下亲密无间。”
毓秀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姜郁一字一句道，“昨日在街上，朕看到的，伯良一定也看到了，否则你不会挡住我的眼睛。”
姜郁见毓秀话说的如此直白，心知矢口否认只会适得其反，只得实言回道，“臣昨日挡住陛下眼睛时，的确看到桥上那人形似华砚，因中元节地府之门大开，街上难免混入魑魅魍魉，惜墨人在外省，怎会只身回到京城，事有蹊跷，未免陛下受到冲撞，才在片刻之间做了决定。”
毓秀回想起昨日华砚转向她的半侧面容，一时心如刀绞，不自觉地弯腰抚住胸口，摇头苦笑。
姜郁见毓秀面色纠结，眼中似有泪意，便握住她的双手，试探着问一句，“陛下怪我擅作主张？”
毓秀抬起头看了姜郁一眼，眼眸间还带着悲伤的余韵，一笑似哭，“伯良的初衷是为了维护我，我自然不会怪你。可你是否有想过，若在桥上的当真是惜墨，又如何？”
姜郁闻言，大惊失色，蓝眸中满是讶异与无措，“陛下何出此言？”
他面上的惊诧不像是装的，亦或是他伪装到连自己都欺骗的地步，毓秀见他一脸难以置信，禁不住摇头笑道，“若在桥上的当真是惜墨，又如何？”
姜郁张口结舌，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时显然经历了一番斟酌，“陛下是说惜墨回到京城，却并未回宫？”
毓秀望着姜郁幽深难测的蓝眸，冷笑道，“朕昨日得到消息，惜墨在林州遇刺身亡。”
姜郁瞳仁震荡，原本就雪白的脸上一瞬没了血色，“陛下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毓秀一声轻叹，“林州巡抚密折上书。”
姜郁一皱眉头，“从林州到京城山路难行，即便传递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也要五六日，惜墨……”
毓秀略带探寻地望着姜郁的脸，沉默半晌，没有正面回话，“伯良不必怀疑消息是否准确，我只想你用心回忆昨日在桥上见到的人跨过的是生门还是死门？”
姜郁睫毛颤了两颤，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跟随保护惜墨的都是禁军中的精锐，他自己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会轻易受伏遇刺？刺客刺杀钦差，祸诛九族，何人敢铤而走险？”
毓秀伸手拉了一把姜郁，他原本屈身在地，便顺势起身坐到毓秀身边。
毓秀望着姜郁的侧脸，似笑非笑地回一句，“伯良以为何人有动机非要将惜墨置于死地？”
姜郁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与他一贯的冷静淡然并不相符，反而让人觉得违和，“臣不敢妄言。”
毓秀心中在心中冷笑，“伯良心中分明已有猜测，何不直言？”
姜郁斟酌半晌，试探着问一句，“陛下怀疑此事是姜家一手策划？”
“哦？”
“林州案与初元令及尚书大人牵连，臣就觉得蹊跷，此案虽引得谣言四起，损害朝廷与新令的威望，牺牲一个微末小官尚可挽救，可若朝廷下派的钦差当真在林州遇刺，局面便已发展到无可挽回，陛下不能妥善处置的话，必定反受其制。”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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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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